第十一章　喜雨犹未降　邪风已飙生

 

2024-08-09 12:43:55   作者：东方英   来源：东方英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皇甫秀华笑了一笑，道：“大人问过她是什么地方人？”
　　施知府点点头，说道：“她说，她本来就是本省人，父亲梁飞鹏，出身武举人，历经战功，官至守备，驻节两广青年，不幸一病而亡，她母亲也因悲痛逾但，弃世而去，于是只落得孤身一人，流落江湖了。”
　　皇甫秀华道：“小民甚是怀疑她的身世。”
　　施知府道：“梁守备确有其人，下官与他亦有过数面之缘。”
　　皇甫秀华道：“梁守备不假，只怕他没有这个女儿……”
　　施知府口中一顿，道：“这个……梁守备的家眷情形，下官倒是不大淸楚。”
　　皇甫秀华道：“小民看她极可能出身苗族……本省南境苗岭之内，有一种三花苗，善用三花之毒，偏巧老夫人身上，正中三花之毒，由此可见梁慧娟的嫌疑重大。”
　　施知府迷惑的道：“家母的毒伤，原是起丐……”他暗中认定丐帮帮主老花子施雷，可能真是他父，因此口中将要说到丐帮二字，忽然顿了下来。
　　皇甫秀华道：“丐帮那弟子的蛇毒早就好了，如今在令堂身上作祟的乃是苗疆三花奇毒中的‘三花露’。”
　　施知府已经被九指神偷弄出来二天，根本不知道这两天家中发生的事，不免大是惊异，张目奇道：“你……”
　　皇甫秀华笑了一笑，截口道：“不瞒大人说，令堂的毒伤，已被小民治好。”
　　施知府“啊！”了一声，忙又抱拳一辑，道：“如此多谢姑娘了。”
　　皇甫秀华闪身让过施知府一礼，道：“大人请不要客气，小民理当为老夫人尽心。”
　　九指神偷莫木森忽然插嘴问道：“如果小民猜得不错，只怕令正夫人的病，也是近三年来，才有的吧？”
　　施知府目光一回，射向九指神偷莫木森，双眉一蹙，道：“你怎样知道？”
　　九指神偷莫木森道：“想当然耳，令正夫人要不是体弱多病，尊府的事，那能由梁慧娟一人大权独揽。”
　　施知府若有所悟的一震，脱口“啊！”了一声。
　　施知府对梁慧娟的信心，开始摇动了，他的信心一开始动摇，不由得把梁慧娟的为人行事，处处重新作了一番检讨，这一检讨，更是破绽百出，越想越不对头，当时竟然愕住了。
　　皇甫秀华喟叹一声道：“人心隔肚皮，知面不知心，大人立身朝堂，不知江湖险恶，这也难怪被她所戏弄，好在发觉得早，尚未酿成大祸，为时未晚……”
　　话声突然一顿语气一转，接道：“但不知大人是否也相信得过小民等人？”
　　施知府见过老花子施雷之后，虽未马上与老花子施雷相认，那因他为人的谨慎态度，其实心中已是默认了，因此，对周震川他们也是相信了十之七八，再加周震川与皇甫秀华都是目正心莹，言谈态度自然流露出一种予人可相赖的气质，这样更增加了施知府的决心，当下点了一点头，道：“下官自下是好梦初醒，一切有仗各位多指教。”
　　皇甫秀华微微一笑，道：“大人既是相信得过小民等人，小民今有将计就计之策，提请大人裁决。”
　　接着便说出一番话來，只听得施知府连连点头称善不止。
　　于是大家便有了一个决定，九指神偷莫木森不用再装扮施知府了，恢复了施知府的本来面目，仍然请他回去，但为了怕梁慧娟情急之下伤了施知府，却请九指神偷莫木森取代了施知府身前—位心腹护卫的身份，在暗中保护施知府，一切商议妥善之后，使各向分手去分头行事不提。
　　周震川与皇甫秀华别过施知府与九指神偷莫木森，回到寓所，老花子施雷正在心焦的等着他们，劈头就问道：“他说了老夫什么没有？”
　　皇甫秀华故意不马上回答他的话，慢吞吞的坐向一张椅子上，惹得老花子施雷心急不耐，大声吼道：“秀华，你听到老花子的话没有？”
　　皇甫秀华伸展了一下四肢，回眸一笑，道：“事情办妥了啦！急什么！唉！好饿！”
　　老花子施雷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一调皮的丫头，事情才刚开始，你就拿起老夫的翘来！”
　　老花子施雷虽是这样说，人却转身走了出去，很快的，菜呀！酒呀！都带进来了。
　　皇甫秀华这才笑着把老花子施雷尚不知道的情节和准备对付梁慧娟的办法，一一说了出来，老花子施雷听了，满心高兴，自己一连干了七八杯，才笑嘻嘻而去。 　　“慈云寺”离城约八九里路，因为进香礼佛的人长年不绝，道路修筑得甚是宽敞，沿途可供休息的凉茶棚，到处都有。
　　老夫人一辦心香，上午就带了梁慧娟与十几名随行护卫，到了“慈云寺”，一心礼佛上香，祈祷诉愿。
　　这时，“慈云寺”外表看来，在佛光普照之下，是一片祥和，处处霭云瑞气，其实暗中却是各怀异心，杀机危伏。
　　老夫人中午用过斋饭之后，便在一座静院之内，等待老花子施雷前来相会。
　　约在未申之间，老夫人休息的静院之外，突然来了一个六十开外的老者，手中摇着一把黑色摺扇，直向院内走去。
　　院前护院卫士只望了老者一眼，那老者与上面指示下来的人，穿着打扮完全相同，都视如未见，任他长驱直入，走进院内。
　　他向院内行约二十余步，忽然迎面走出一位青衣少女接住他，轻声问道：“请问老丈贵名？”
　　老者脸带笑容道：“施……”
　　那少女一欠身，道：“请！”便领着那老者，绕过一条走廓，进入一座花厅之内。
　　那青衣少女肃客就座，奉上一怀香茗，便转身退了出去，厅中只静静的留下那老者一人。
　　这老者自然就是那前来准备与老夫相晤的丐帮帮主老花子施雷了，他今天穿得很是整齐，从头到脚都梳洗了一番，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乞丐味，倒像是位乡下的土财主。
　　老花子施雷坐在客厅之内等了一阵，仍未见有人走出来，茶几上的茶香，一阵一阵向鼻中送来，百无聊赖之下，品茗却也是打发时光的好办法。
　　老花子施雷轻啜慢饮，不知不觉，一杯香茗已是尽入腹中。
　　这时，内堂传来一阵脚步之声，旋见梁慧娟搀扶着老夫人慢慢走了出来，在老花子施雷对面椅子上坐下。
　　老夫人今天的脸色显得非常苍白，大约是昨晚一晚都兴奋过度，没有睡好，她与老花子目光一接，老花子心头猛然一震，大是诧异，暗暗忖道：“不要她说话，看她的眼神，她就是雪君本人无疑，为什么会是本人呢？难道这丫头还有别的花样不成？”
　　要知，昨天老夫人决定今天与老花子施雷相见之后，梁慧娟回去向九指神偷莫木森假扮的知府大人建议，为兼顾老夫人的身份体面，准备在老夫人与老花子施雷真正见面之前，多加一场插曲，安排一个假老夫人与老花子见面，看老花子分不分辨得出，老花子要是真假不辨，则其他的一切，却不用谈了。
　　梁慧娟这种打算吿诉了周震川与皇甫秀华他们。
　　当时，大家认为梁慧娟此事，必定另有用心，绝不会老老实实的照她自己说话进行，因此也暗中有了适当的准备。
　　老花子施雷当老夫人出现时，心理上根本就没有把她当作与自己相别了数十年的爱妻。
　　其所以举目向她望去，以为不过是在表演而已。
　　但这时放出意外，当面的老夫人，竟然真是自己离别了数十年的爱妻，这位江湖经验丰富，胸有成竹的丐帮帮主老花子施雷也不由得心中大是疑惑，内心之中，热血翻腾，汹涛巨浪般激动起来。
　　老夫人这时已是泪水盈盈，一顿而下，呓语般喃喃的道：“我看得出来，你……你……真是存中的爸！”
　　老花子施雷也是颤声道：“你，你，不就是雪君么！”一手心有灵库一点通，谁也用不着拿往事细节，般诺对方了，老花子施雷这时心中除了说不尽的谦疚与自责之外，似乎什么也忘了，身形一站而起，便向老夫人走去。
　　他身形一动，只见梁慧娟忽然抢步而出，向老花子施雷拜了下去，口中银铃般呼道：“女儿梁慧娟，叩见义父大人！”
　　她这一拜，正好阻住了老花子施雷去路，而老花子施雷激动的心情，也为之一遏，定下心来，展容含笑，道：“啊！原来你就是慧娟，请起，不要多礼了。”一挥手，发出一股无形劲力，把梁慧娟托了起来。
　　梁慧娟柔顺的站了起来，谢了老花子施雷，轻“啊！”了声，道：“两位老人家久未相见了，今日重逢，女儿去给两位老人家准备几样小菜，两位老人家请先慢慢谈吧！”
　　全身充满高兴，转身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两老夫妻虽然久别重逢，但都已经历经风霜，饱尝艰辛的老年之人，感情一度激动之下，便都律己自持，冷静了下来。
　　老花子施雷缓缓落回座上，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夫人，老夫这时，但觉惭愧万分，也不知如何表示我千万分之一的心意了。”
　　老夫人苦涩的一笑，道：“什么话也不要说了。”
　　老花子施雷“咯！咯！咯！”干咳了好几声，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心中一动，说出一句关切的话道：“我看你今天脸色苍白得很，秀华回来说，你的伤势不是完全好了么！为什么……？”
　　一语未了，忽然一道冰冷的话声，接住道：“旧毒好了，难道就不会再中新毒么？”
　　鬼魅般，一条人影突然间从老夫人椅子背后站了起来，那人一身黑衣裤之外还罩了一个黑色头罩，随着他的现身，老花子施雷但觉有一股奇寒的冷气袭来，不由得从心底打了一个冷噤。
　　这冷噤一打，四肢百骸之间，也似带出了一股冷意，老花子施雷暗中大吃一惊，立时吸了一口真气，力行四肢，勉强把那股冷气压了下去。
　　老花子施雷声音一沉，道：“你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直接了当的道：“什么人，就是今天早上，向尊夫人下毒的人！”
　　老花子施雷怒目一翻，沉声怒叱道：“你……”
　　那黑衣人一摇手，冷喝道：“老花子，你要轻举妄动的话，吃了苦头，和害了尊夫人，莫怪老夫言之不早。”
　　老花子施雷自己倒不怕吃苦，那人就站在老夫人身后，出手就可伤到老夫人，却叫他不得不忍住一口怒气，色历内茬的冷笑一声，道：“只知向妇人女子下手，算是什么人物。”
　　那黑衣人一笑，说道：“老夫现在不是和你烹酒论英雄，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实。”
　　老花子施雷冷“哼！”一声，道：“你想就此威胁老夫，那是在做白日梦！”
　　那黑衣人发出一声嘿嘿狞笑道：“听不听在你，怕不怕在你，老夫却要说给你听一听。”
　　话声微微一顿，声音由平转凌，沉声道：“老实告诉你，老夫不但在尊夫人身上下了毒，而且在你那作官的儿子以及儿媳、孙儿等人身上统统下了毒，而且你老花子身上也不例外……”
　　老花子施雷嗤笑一声，道：“哼！区区鬼域伎俩，岂能奈何得了老花子？”
　　黑衣人干鸭子似的尖笑一声道：“你以为什么毒皇甫老儿那宝贝女儿都能解么，那你就走着瞧吧……”
　　话声未了，厅外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说道：“两位老人家，酒菜已准备好了！”
　　梁慧娟未入厅先扬声，亲自托着一支盘子，连酒带菜，都放在盘子上，举步送进厅来。
　　梁慧娟话声一起，那黑衣人忽然神起左手搭在老夫人肩头上。梁慧娟一现身，黑衣人立时冷喝一声道：“梁慧娟！你看到了没有？”
　　梁慧娟惊叫一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黑衣人阴沉沉的笑道：“你照老夫的话行事，就是了！”
　　梁慧娟心系老夫人的安危，不敢轻举妄动，轻叹一声，道：“你千万不要伤了老夫人，有什么吟咐，我遵命就是！”
　　黑衣人道：“放下酒菜，过去替老夫点了老花子的‘玄机’‘章门’两处穴道。”
　　梁慧娼放下酒菜，走到老花子施雷面前，欠身一礼，道：“请老人家，顾念老夫人……”
　　老花子施雷点头一笑，道：“老夫人不会怪你，你下手吧。”
　　梁慧娟又告了罪，才出手点了老花子施雷“玄机”“章门”两穴。
　　黑衣人见梁慧娟已制住老花子施雷，身形一闪而出，出手一指，飞点梁慧娟凤眼穴。
　　梁慧娟闻风如警，忽然嗤笑一声，道：“来得好！”玉肩一沉，先让过那黑了衣人飞来一指，接着柳腰一挫，右手反穿而出，“叶底偷桃”五指如钩，向那黑衣人左胁之下抓去……
　　梁慧娟一面出手顽强抵抗，同时中发出一声长啸，啸声短促的向外传了出去。
　　那黑衣人一招失手，未能制住梁慧娟，梁慧娟逆袭手法已到，黑衣人干笑一声，道：“丫头，你是找死！”用指变掌，向梁慧娟背上拍了过去。
　　这一招，乃是黑衣人不屑闪身避让，所使出的以攻为守的招术，料定梁慧娟势必为了保全自己而撤身后退，只要梁慧娟一退，他又完全处于主动了。
　　谁料，梁慧紧根本不为自己生死安危打算，不但不避不让，而且银牙一咬，右手去势更疾，依然直攻那黑衣人左胁。
　　她似是下定决心，宁可自己死于那黑衣人掌下，也非一抓掏出那黑衣人的心肝不可，她这一舍死忘生的打法，确实那黑衣人大吃一惊，纵然一掌把梁慧娟立毙掌下，如果自己受了伤，也是不得偿失，那黑衣人当然不会这样做，迫得闪身一让，他这一让，自然也伤不到梁慧娟了。
　　他掌力虽然没有射中梁慧娟，可是掌风余劲却扫了梁慧娟一下，扫得梁慧娟立脚不住，向前迈出三四步。
　　梁慧娟这时形同疯狂，迈出去的身子打了一个旋转，又向那黑衣人扑了过去。
　　这时，外面也因梁慧娟的发出示警，引起了一片人声，黑衣人再想迈过去挟持老夫人，却被梁慧娟死死挡住。
　　那黑衣人一身功力虽然比梁慧娟高得太多，由于梁慧娟根本无视自己生死存亡，招招行险，一套拼死打法，一时之间，竟是无法越雷池一步。
　　时机稍纵即逝，二个便装护卫，已迈了进来，黑衣人要想得手，已是再无可能，气得那黑衣人大吼一声，不顾一切的甩出一袖，向梁慧娟打去。
　　梁慧娟得意头上，没想到黑衣人猛然发难，一个措手不及，被黑衣人甩在身上，顿觉一般大力卷来，把她卷得平飞了出去，呼！的一声，冲在墙壁之上，当场吐了一口血，昏倒在地上。
　　这时，那黑衣人已无法再留，发出一声阴森森的冷笑，道:“花子，你要不在六个月之内，交出帮主之位，咱们走着瞧吧！”话声中，身形一射而起，冲出厅外而去。
　　一阵乱风之后，梁慧娟已被扶了起来，靠在座椅之上，悠悠醒了回来。
　　只见她人一醒来，眼瞎尚未睁开，便忧心如炽的问道：“老夫人，您没有事么？”
　　她为了护卫老夫人，舍死忘生受的重伤，人一醒转来，心中只记着老夫人，纯情至意，好不叫人感动。
　　老夫人热泪盈眶，忙接口说道：“可怜孩子，你心里只记着为娘，娘多亏了你丝毫无伤，倒是你的伤势，很是严重，千万别再多说话，好好的安心静一静吧！”
　　梁慧娟强挣着坐了起来道：“娘，孩儿没有什么，只是被撞了一下，撞翻了气血而已，并不是什么重伤，只要娘没有什么事，孩儿就放心了。”
　　话说之际，目光转动，只见老花子施雷仍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显然，还没有人替他解开穴道。
　　老花子施雷身手被制，口舌仍能言语，但他却没有做声，静静的，坐在那里发闷。
　　大家都认为梁慧娟有问题，照刚才的情形看来，她又怎会有问题呢？
　　老花子施雷心里真有些迷惑难解了。
　　梁慧娟目光射向老花子施雷，口中发出一声无比歉疚的呼叫，道：“天哪！真是对不起你老人家……”
　　挣扎着走到老花子施雷前身，出手解了老花子施雷穴道，她勉力而为，替老花子施雷解开穴道之后，又牵动了伤势，不由的又张口吐了一口鲜血。
　　老花子施雷热血沸腾的赞叹一声，道：“呀，你这又何必呢！”
　　右手一搭在梁慧娟腕脉，一道热流内力，已攻了过去，同时，轻喝一声，道：“好好的调息，不要多操心了。”
　　梁慧娟嘴角上掠过一道难以形容的微笑，吸了一口真气，借助老花子施雷内力之助，把迸裂的伤势压了下去，过了片刻，伤势已是大好，向老花子施雷感激的道：“多谢你老人家了，孩儿的伤势已经无碍了。”
　　老花子施雷松手放开梁慧娟手腕，一回头只见皇甫秀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旁了。
　　老花子施雷眼含轻责心意，望了皇甫秀华一眼，说道：“你要早来一步，就好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着话锋一转，又道：“梁姑娘刚才受了伤，你快替她看一看吧！”
　　梁慧娟摇头道：“小妹的伤势，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还是请皇甫姑娘先看看我娘吧，我娘又中了他们的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