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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颦浅笑丧贼胆
 
2022-12-24 10:51:16   作者:高臯   来源:高臯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荆山的马良坪,汉家女儿,又形成了一个风云际会的场面,更值得兴奋的,是丐帮弟子探得双龙会是在江苏的高邮,高邮位于江北平原,河汊纵横,沃野千里,是一个物产富饶的鱼米之乡。
  在高邮县城之西,有一个高邮湖,当地人又称它为西湖,如果在西门极目远眺,呈现眼前的是碧波万顷,白云悠悠,在烟水迷蒙中,现出点点帆影,景色的辽阔瑰丽,实在值得令人向往。
  高邮湖中有一个极大的沙洲,以及湖滨一带,都长满了芦苇和芬子草,密密麻麻,高逾人头,而且连亘数百里,好像一片翠绿的蔗园,在每年桃花水泛,桃花鹊就成群结队的飞来,它们在芦苇深处做窝,下蛋,繁衍它们的子孙,也就成了高邮的特产。
  在高邮的西岸“闵家桥”,数年前迁来一个豪门都统制王俊,此人是奸相秦桧的走狗,以前曾在抗金名将岳元帅帐下任统制官,因克扣军饷,被杖责除名,因害岳元帅有功,反而升到了都统制,不过王俊并不住在高邮,他那座落闵家桥的巍峨庄院,是由他的师兄审宽管理。
  奸相秦桧权倾中外,生杀予夺惟我所欲,王俊是他的得意奴才,除了寿星公吊颈,嫌活得命长,审宽纵然将高邮湖的湖水一口气喝干,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那么审宽就俨然缙绅,为所欲为了,他那片庄院之内,平时就蓄养着几百豪奴,还有奇装异服,三教九流的人物,时常是他座上的佳宾,不过除了经过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距庄院五里以内。
  以上是丐帮弟子的报告,按说已经详细的了,但对双龙会的内容,依然茫无所知,这自然不能怪那探查的弟子,除了与双龙会有关之人,谁又能进入它五里以内?
  谢芙柳眉深锁,良久,她对谢润夫道:“师父!你老人家看怎么办?”
  谢润夫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消灭双龙会,就必须对它作较深入的了解。”
  谢芙道:“那么,咱们就得深入虎穴,冒险一探了。”
  谢润夫回头向身后的颜秀秀道:“秀秀!双龙会,你知道多少?”
  颜秀秀道:“先夫重伤返家,语焉不详,就妾所知,双龙会是一个混合组织,除了中原武林,还有苗藜等族,但能与汉人分庭抗礼的只有金人,会中实权,也多半操在金人之手,至于双龙会的建筑,共分为五进,第一进是接待外宾及日常事务处理之处,第二进是外三堂,三堂人数,约莫两百,第三进以后是禁地,除了几个主要人物,任何人也不容擅越雷池半步。”
  谢润夫又问道:“那外三堂担当一些什么任务的?”颜秀秀道:“先夫隶属猎火堂,干的是谋杀武林同道,丧天害理的行为,其它二堂则未言及。”
  谢润夫略作思忖道:“美儿,咱们到高邮去走走,丐帮门下,你先行作一安排。”
  谢芙道:“丐帮弟子四海为家,住处倒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你老人家似乎不必亲往涉险——”
  谢润夫道:“双龙会是金廷与奸相荼毒武林的混合组积,他们高手众多,与设备的严密,只怕均非等闲可比,你们的武功虽然足可一拚,但经验还嫌不够,有为师的在一道多少总有一点照应。”
  于是,百变书生谢润夫,又带着剑琴二僮,踏上了往高邮的道路,不过他们身旁多了一个人,那是两湖大侠奚若兰的未亡人颜秀秀,为了救命之恩,也为了崇拜英雄,这位准备以松操柏行,作奚家节妇的未亡人,竟然与谢润夫动了情愫,在她的要求和谢蓉的怂恿下,百变书生不得不带着这位情深一往的美妇人,至于留守马良坪的丐帮弟子,仍由方三震统辖。
  在途中,谢芙对金报应刺探相府的任务不太放心,于是他们改变了行程,先去临安一转,就便看看公孙豹,及助金报应一臂之力。
  百变书生谢润夫,对化装改扮之术,当代无出其右,他自己改扮成中年文士,谢氏姊妹改为琴剑二童,颜秀秀扮成中年妇人,一直到达临安,并未发生什么事故。
  他们悄悄地进了漕司府,旧友重逢,自然有一番热阔,公孙豹与谢润夫在把臂言欢,司马骥及京娘也来参见帮主,并报告金报应刺探相府的情形。
  原来金报应一行四人,于到达临安后,就与司马骥取得连络,他们曾经拜候过公孙豹,但为了不致连累漕司府,就由司马骥设法,租用一个十分隐秘的民宅,但一晃兼旬,他们无法深入相府后进的神秘地区,原因是临安城的丐帮弟子,连公孙豹在内,无人懂得奇门阵法。
  谢芙叹息一声道:“这当真是百密一疏,当时我就没有想到那块地区是有奇门布置的,请司马兄转知金报应,叫他们暂时不必采取行动,就在住处静候命令吧。”
  当晚,漕司府的密室中烛影摇红,他们就在讨论刺探相府,及进剿双龙会的会议。
  首先是谢蓉发表意见,她咳了一声道:“奇门阵法难不倒咱们的帮主,机关埋伏,金报应视同儿戏,咱们胜券在握,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谢芙摇摇头道:“纵然如此,咱们未必就能稳操胜券,姑不论奸相手下高手如云,单以那地方的防守之力,就令人望而却步,双龙会的实力,必然更甚于奸相府第,因此,妥当筹划,以策万全是必要的。”
  谢蓉樱唇一撇道:“那你们就筹划吧,只要不撇掉我就成。”
  谢芙笑笑道:“没有萝卜怎能做出酒席,你放心吧。”
  他们笑了一阵,公孙豹面色一整道:“老朽有一点拙见,想请谢老弟裁夺……”
  百变书生谢润夫道:“裁夺不敢当,老哥哥有何高见?”
  公孙豹道:“都统制王俊,有一个胞弟名叫王杰,现任本朝殿中侍御史,此人稍涉武功,但字挟风霜,文人无行,是一个可怕的人物,奸相一切欺君枉法之事,半数经由王杰之手,他每年都要去高邮渡假几次,双龙会必然与他大有关连,明日他要来拜晤老朽,谢老弟能否加以利用?”
  谢润夫道:“果然是一个极端重要的人物,但要利用他可能大是不易!”
  公孙豹哈哈一笑道:“凭你百变书生之能,就不能叫那王杰死而复生?”
  谢润夫呆了一呆道:“我能——老哥哥!你这个险,就冒得太大了一点!”
  公孙豹淡淡道:“我原本就是丐帮门下,这个漕司丢了也没有什么要紧,何况他活着进来,活着出去,纵然出了什么差错,也不见得就能找到我的头上。”
  谢润夫熟思再三,终于同意了公孙豹的建议,接下来就是冒充王杰的人选,不仅要身材与他相似,而文学机变,也要有过人之能,几经磋商,只有谢芙才堪当如此重任。
  翌日午后,王杰鲜衣怒马,前来拜会漕司大人,为了使谢润夫师徒可以从容观察,公孙豹除了款以酒筵,还以女乐助兴,然后将他诓到密室,作机密会商,一个时辰之后,王杰兴匆匆的辞了出来,在豪奴簇拥之下,回到他的侍御史府。
  侍御史府第的豪华,已到了惊人的程度,纵然一物之微,也非千金莫办。
  二帝蒙尘,河山残破,这般权奸贼臣,却只知道灯红酒绿,尽情享受,所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南宋一代,焉得不始终陷于偏安之局。
  王杰有一位夫人,名叫王瑛,另有三名侍妾,曲媚娘,商娥,戚珍,都是千娇百媚的一代红颜,按常情来说有了侍妾,总会分去对夫人之爱的,但王瑛夫人御夫有术,依然擅宠专房,三名侍妾,反而春闺独守。
  王杰刚刚回到府第,一阵环佩叮当,夫人王瑛率领着四名女侍,将他迎入后堂,人参茶,莲子汤,珍贵的补品,一道一道的进奉上来,王瑛巧笑倩兮,曲意逢迎,对王杰像捧凤凰一般。
  如果他当真是王杰,他必然认为这是人生难得的享受,可惜现在的王杰,是谢芙所改扮,对王瑛的体贴温存,她就如坐针毡了。
  谢芙的改扮,音容笑貌,无不维妙维肖,但却无法适应这几位姬妾的要求,尤以王瑛热情如火,他实在难以忍受,因而回顾身旁的一位侍女道:“去给我收拾一下我的书房,我有紧要奏折,必需立即办理。”
  那侍女应了一声,刚刚转身跨出后堂,谢芙也跟着立起道:“夫人请宽坐,下官去去就来。”
  书房的陈设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寝具也是齐全的,她遣走了那个名叫缇绚的侍女,闭上房门,就独自冥思起来,她知道伪冒王杰,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对奸相,对玉杰,对在朝的一般奸党,都半点大意不得,更头痛的是这位王氏夫人,如果一个应付不当,还未走出这座侍御史府,就可能发生问题,不过,只要赖着不出这座书房,大概还不致有太大的困难,但愿明天见着奸臣孽子,托词及早前往高邮,一切难关,自可迎刃而解。
  离奇的际遇,陌生的环境,在这漫漫长夜之中,她实在难于入睡,于是,她调息了一阵,就起身翻阅房中的书籍。
  忽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遥遥传来,她迅速展开纸张,提着笔胡乱的一阵书写。
  “大人,请开门……”
  “你是谁?”
  “小婢双莲。”
  “有什么事?”
  “夫人要小婢给大人送参汤来的。”
  “不用了。”
  “这……”
  “我说不用了,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大人。”
  脚步声远去了,他暗暗一声叹息,但——
  “大人……”
  “又是你?双莲。”
  “是的,大人!夫人说……大人宵旰从公,太过辛苦,要小婢再将参汤送来……”
  “唉,好吧。”
  她打开房门,进来的是一个雾环云鬓仿佛甚美的二八佳人,她将参汤捧到书案之上,梨涡乍展,嫣然一笑道,“大人请趁热喝一点。”
  谢芙淡淡道:“知道了,你去吧。”
  双莲福了一福,缓缓退出房去,自然,谢芙为了谨慎还是要关房门的,可是——
  “相公!夜深寒重,奏折还是明天再写吧。”
  夫人王瑛穿着一袭晚装,领着缇绚双莲两名侍女,缓步跨进房来,她带着亲切的微笑,但神色间却显得一片阴沉。
  谢芙心头暗懔,她对这位王夫人,感到有点莫测高深,她不像淫娃荡妇,也不似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那么她缠着丈夫,只是为了开心不成?
  她暗中戒备着,仍然不动声色的长揖道;“夫人请坐,下官实因相爷交待,不得不将奏折赶写起来。”
  王瑛目光一转,对侍立身后的两名婢女道:“你们退下去,未经呼唤,不得来此间打扰!”
  缇绚双莲退出书房,王瑛返身将门房关了起来然后柳眉一竖道:“相公,贱妾有一事不明……”
  谢芙淡淡道:“夫人有什么不明之处?”
  “相爷权倾朝野,为什么还要对直言敢谏之人,不肯稍留余地?”
  “这个……咳……冰炭不同炉,这……这也怪他不得。”
  “那么相公认为千载之后,人们会是怎样的一种说法?”
  “夫人说的太久远了,咱们怎能知道千载之后呢?”
  “那咱们就说眼前吧,相公的奏折,能不能让贱妾一阅?”
  “国家大事,夫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哼,相公以前的奏折,贱妾几乎无不参与意见,现在为何这般慎重起来?”
  “这是遵照相爷的意旨,请夫人多多原谅。”
  “唉,相公!你强夺有夫之妇,已经有伤天理,我劝你笔下超生,为子孙多种一点阴德吧。”
  原来王瑛是有夫之妇,被王杰强夺而来,此女才貌过人,勿怪能擅宠专房了,谢芙接道:“是的,夫人!下官一定遵照你的嘱咐。”
  “那么,让我看看奏折……”
  “夫人之言,下官记下就是……”
  王瑛冷冷一笑道:“其实相公根本不是要写奏折,何必欺骗贱妾呢?”
  谢芙面色微变,道:“下官之事,夫人不宜问得太多!”
  王瑛声色俱厉的怒叱一声道:“相公:你的胆量越来越大了,似乎没有将我放在心目之中,想想看,当初咱们是怎样成亲的?哼,我问你,你日间去了何处?今晚又要去那里作孽?”
  谢芙原以为王瑛发现了她的伪装,原来竟是疑心她在外面沾花惹草,遂哑然一笑道:“夫人误会了,下官日间是去拜访漕司大人,晚间更没有出外的打算……”.
  王瑛哼了一声,道:“不要再骗人了!相公!你身上的女人的香味,就是最好的说明,要我不相信你不打算出去,除非你立刻跟我回房!”
  谢芙心头一震,暗道一声不好,估不到王瑛竟这般敏感,能够分辨出她身上的香味来,其实谢芙已多年不用香料打扮,王瑛能够觉察,也许由于女性的汗液与男人不同,但她既起疑心,今后的处境,必然更为困难,谢芙略作思忖,坦然一笑道:“夫人太多疑了,咱们府第之中,那里没有香粉的气息?好啦,下官随你回房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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