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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颦浅笑丧贼胆
 
2022-12-24 10:51:16   作者:高臯   来源:高臯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无可奈何之中,她随着王瑛回到了上房,那外貌娟秀,本性泼辣的王夫人,此时才暴露出她那大胆的作风,她褪去衣履,像一只粉装玉琢的小白羊,向粉颊差红的谢芙投下一记媚笑,娇躯一纵,和身向谢芙的怀中扑来。
  谢芙双手一捞,接着了她那寸缕皆无的躯体,纤指抚摸之际,已点上了她的睡穴,将那活色生香胴体,轻轻安放于锦被之中,然后一转身才算吁出了一口长气。
  难关是暂时渡过了,但终非了局,在心情烦躁之下,她信步踱出上房。
  雕梁画栋,回廊九转,这座侍御史府第,庞大得实在吓人,她尽量避开巡更之人,对这座豪门府第,作了一次巡礼。
  在一爿小巧的花园之内,耸立着几栋精舍,灯影摇曳,似乎尚有人声,她一时好奇,遂微微提着气,向那灯光之处踱了过去。
  “嗳哟……死人……你……轻点儿……”
  “是……是……夫人!可是……我……我忍不住……”
  那是一片令人骨软神酥的零云断雨之声,淫声浪语,几乎使得谢芙无地自容。
  那所谓夫人,必然是王杰的侍妾了,让奸贼戴几顶绿头巾,原也不算过份,但恶奴欺主,更不是什么好人,因此,她柳眉一轩,就想除去这一对恋奸情热的狗男女,但……
  “夫人!你说……咱们大人……快……快要去……高邮了……他……会带你去么?”
  谢芙本要除去这个恶奴的,在听到上项问话之时,她又打消出手之意,脚步一凝,静静地倾听他们的谈话。
  “不……他要……嗳哟……你……怎么啦……这样才……对……”
  “你说嘛,夫人!他……究竟……究竟要带谁去?”
  “咳……咳……自然是那骚……骚蹄子……如娘了……”
  “那……咱们就可以……痛快……嗨,他们什么时候……动身呢?”
  “嗯……大概……只几日之内吧……因为……嗳哟……死……人……你要……”
  “唉,你让我喘口气好么……”稍停续道:“下个月初十,是审大爷的生日,每年都是咱们大人前往祝寿,日期已经迫近,他不去怎行!”
  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一转身,她再向另二栋精舍走去。
  曲媚娘,是王杰三名侍妾中最得宠的一位,她既能跟随王杰前往双龙会,那么她对那神秘的组织,所知必然很多,但如何才能叫她在不露痕迹中尽量倾吐,却是一件大费周章之事,因此,她放缓了脚步,在默默地思忖着。
  突地,一线黑影,来势如电,刷的一声轻响,向一栋精舍之前曳落,朦胧月色下,现出一个青绢抹额,身材袅娜的娇小人影,她伸出纤纤玉手,正拟向精舍双扉推去。
  谢芙微微一怔,暗忖,这临安城中,当真是藏龙卧虎,王杰的侍妾中,敢请还隐有身负绝学的高人!
  那娇小人影似有所觉,她忽地一个旋转,双目炯炯,向谢芙射了过来,当她看到那呆立路旁边竟是侍御史大人王杰时,娇躯猛的一震,竟然发出一声骇极的惊呼。
  谢芙心中一动,暗忖,不论这女人是谁,自己此时的装扮总是有利的,说不定还可得到一些意外的收获,因而口中冷冷一哼便向那女人缓缓走去。
  一抹杀机,在那女郎的双目中一现即隐,她却换上一副迷人的笑容,向谢芙裣衽一礼道:“媚娘恭迎大人……”
  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她依然哼了一声道:“咱们进去再说。”
  曲媚娘侧身一让道:“是,大人请。”
  谢芙向她瞥了一眼,淡淡道:“前面带路。”
  曲媚娘应声推开虚掩的双扉,闪身走了进去,经过几重庭院,将谢芙带到一间绣幔深垂的香闺之中,陡地娇躯一旋,冷冷道:“大人夤夜来此,不知有什么指教?”
  谢芙哦了一声道:“你是说本大人来的不是时候?”
  “生有方死有地,也许大人来的正是时候!”
  “好大胆的小贼人,你竟敢对本大人这般的冲撞!”
  “媚娘屈身从贼,实在是情非得已。唉!估不到数载苦心经营,竟然毁于一旦,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语音未落,身形暴起,曲媚娘那白玉般的纤纤五指,已扣到谢芙的左腕之上。
  谢芙故作骇然道:“小贼人!你想怎样?当真敢造反不成?”
  拍的一声脆响,她竟抽了谢芙一记耳光,银牙一咬,恨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可惜姑奶奶大计小用,只钓到你这么一条蠢鱼。”
  谢芙右颊火辣辣地,感到有点啼笑皆非,她向满面杀机的曲媚娘瞥了一眼,柔声道:“媚娘!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当真要谋杀亲夫不成?何况本大人待你不薄!”
  曲媚娘樱唇一撇道:“秦桧老贼害死了我爹,再将我卖入勾栏,如果说我有丈夫,只怕还轮不到你王杰大人!”
  谢芙哀声道:“媚娘!你可不能没有良心,害死你爹的,既不是我,这笔账怎能算在我的头上?放开手吧,你要报仇,我做丈夫的,也不能袖手不管……”
  “哈哈……姓王的,你少跟姑奶奶来这一套,纵然日从西出,姑奶奶也要追掉你的狗命!”
  她原以右手扣着谢芙的左腕,此时左手骈指如戟,猛向谢芙的双目挖去,运掌出指之际,还算干净倒落,不过,像她这点功力,在谢芙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因此,她微微一声轻笑,撮唇运劲一吹,一股冷箭般的劲风,直逼曲媚娘的胸口,曲媚娘大吃一惊,娇躯连打两个寒颤,全身劲力忽然消失,她扣着谢芙左腕的右手,也自动地松了下来,跟着一连退后几步,粉颊上也吓得花容失色。
  一个花花公子般的王杰,怎会有这般高明的武功?这是曲媚娘作梦也想不到的,看来连一条蠢鱼也钓不到了,报仇既已绝望,活罪只怕难逃,她感觉自己已经到达山穷水尽的地步,一个失去生趣,还要遭受折磨的人,自然就会想死,惟有死,才能一了百了,真正解脱,因此,她双目怒睁,以毒恶怨恨得令人心寒的目光,向谢芙狠狠地一瞥,纤掌陡扬,径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但掌势刚刚扬起,忽然嗤的一声,已被谢芙弹中她的曲池穴,她那蓄足功力一掌,竟然拍不下去。
  “姓王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待怎样?”
  她恨得娇躯乱颤,但自己技不如人,纵使咬碎银牙,依然将对方无可奈何,不过她那凄厉的神色,像一只择人而噬的疯虎,可见她受害之烈,及毒怨之深。
  谢芙不便再作戏弄,遂回复到自己原来的声音道:“曲姑娘!咱们同病相怜,我并不是什么王大人,那姓王的奸贼,已经被我杀死了。”
  谢芙的这一转变,似乎来得太过突然,曲姑娘在伤心失意之余,无法适应这一剧变,她一连退后几步,双目大张,呆呆地向谢芙注视着。
  谢芙轻轻一叹道:“我叫谢芙,曲媚娘也许有个耳闻吧,其实你知不知道都不要紧,只要相信我的话,咱们今后才能携手合作。”
  她屈指再弹,解开曲媚娘手臂上的穴道,面含轻笑,等着曲媚娘的回答。
  良久,曲媚娘才恢复了自然的神色,她向谢芙裣衽一礼道:“贱妾曲媚娘,参见谢女侠。”
  谢芙还了一礼道:“曲姑娘不必客气,你如果相信谢芙之言,咱们不妨谈谈。”
  曲媚娘道:“谢侠女之名,如日中天,贱妾怎敢不信,女侠如有指示,但请直言不妨。”
  谢芙道:“曲姑娘可知道双龙会?”
  曲媚娘道:“知道。”
  谢芙道:“那双龙会,是金廷与奸相用以打击民间反金力量,残杀武林同道的组织?”
  曲媚娘臻首微颔道:“是的,女侠。”
  谢芙道:“听说曲姑娘曾经到过双龙会,对那邪恶组织,必能有所了解?”
  曲媚娘道:“贱妾曾经随着王杰去过两次,所知也十分有限。”
  谢芙道:“不要紧,你知道多少说多少,咱们下次前往高邮,才不会生出意外。”
  曲媚娘讶然道:“女侠要去双龙会?”
  谢芙笑笑道:“你别忘了我是本朝的殿中侍御史王杰大人!下月审大哥寿诞之期,咱们自然要前往祝贺。”
  曲媚娘点点头道:“双龙会除了审大爷,还有一个实际的领导人金衣总舵主粘吉勿,他是金廷左丞相哈哩强的独子,此人练就了一身邪门功夫,在当代正邪两派之中,很难找到对手,至于他的功力究竟高到什么程度,贱妾就难以测忖了。”
  她微微清理了一下嗓门,继续道:“双龙会的组织,分为三宫六堂,外三堂是铁衣,羽书,猎火三堂,目前江湖之中,风起云涌,都是这三堂的杰作。”
  谢芙道:“那么内三堂必然是管理双龙会内部之事了。”
  一片恐惧之色,掠过曲媚娘的粉颊,她定了一下神道:“不,内三堂是罗刹,天骄,僵毒三堂,也就是他们制造的凶人,超人,毒人,贱妾曾经听到审大爷对王杰说,当今武林,是三人的世界。”
  谢芙骇然道:“我在回马山已毁掉他们制造三人的机关,难道他们在双龙会内,也在进行那毁灭人道的恶行?”
  曲媚娘道:“只怕是的,贱妾有一次随审大爷经过内三堂,被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音响,吓得几乎晕了过去……”
  谢芙神色凝重的道:“那什么三宫呢?”
  曲媚娘道:“三宫是龙驭,笼烟,花钿三处,贱妾见到过花钿宫,龙驭笼烟二宫,纵然是王杰也无法进入。”
  谢芙道:“那三宫六堂之内,是否说有极厉害的机关陷井?”
  曲媚娘道:“没有,天下邪道高手,已被他们网罗殆尽,各名门正派,除了一些名存实亡的,全都闭关自守,谢绝江湖,因而朗朗乾坤,也就变为鬼蜮世界了。”
  谢芙对双龙会主要人物的武功,以及三宫六堂的位置,再作了一番研究,才对曲媚娘道:“谢谢你了,曲姑娘!明日见过秦老贼,咱们就向高邮一行,你不妨事先准备一下。”
  曲媚娘道:“贱妾遵命。”
  翌晨,谢芙随着早朝的官员,仅见了最高的统治者,并请准奸相赴高邮拜寿,当晚他觑便走了一趟漕司府,向谢润夫及公孙约说明会见曲媚娘,及次日即赴高邮的情形,并派丐帮弟子,传谕方三震,要他们悄悄接近高邮,候命犁庭扫穴,对双龙会作澈底的摧毁,刺探相府之事,也立即着手进行,事成之后,由谢润夫领着临安丐帮高手,驰赴高邮增援。
  于是,她带着曲媚娘及十余名豪奴,踏上了驰赴高邮的官道。
  以一个堂堂的殿中侍御史,去向一个江湖人物拜寿,可见奸相秦桧不仅包藏祸心,这个双龙会,在奸相的心目中是何等的重要了!
  他们穿州过府,渡过扬子江,沿运河北上,终于在十月初八赶到了闵家桥。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八匹轻骑,敲起密雷似的蹄声,向她们迎了上来。轿夫不待吩咐,便已停止前进,一名豪奴在轿前高声道:“禀大人!审大爷,粘大爷驾到。”
  谢芙掀开轿帘,向来骑迅速的一瞥,见领头的二人,已双双跃下坐骑,右首的是一个身材瘦长,面目阴森之人,现在已是隆冬,北风虎虎,奇寒刺骨,此人依然一袭青衫,丝毫没有寒冷之意,他那一身功力,似已到达寒暑不侵的境界,另一人掀鼻暴眼,生像十分狞恶,身材魁梧,比那瘦长之人还高出半头,他穿着一件白毛皮衣,但那只能作装饰之用,因为皮衣不仅是前胸敞开着,自大腿以下寸缕皆无,根本就无法用以御寒。
  凭他们那副长像及装扮,谢芙已然知道当前二人,正是武林闻名丧胆的大魔头,她不敢怠慢,立即跨下暖轿,遥遥一拱道:“劳动审大哥,粘兄远迎,兄弟怎敢克当。”
  审宽哈哈一阵大笑道:“咱们自己兄弟,老二还是这么客套,上轿吧,咱们到家再谈。”
  粘吉勿也怪笑一阵道:“审兄说的是,杰兄弟就不必再客气了。”
  谢芙也哈哈一笑道:“两位兄长不上马,小弟怎敢偕越!请。”
  审宽道:“到底是做官的,不比咱们这般粗人,请吧,粘兄。”
  他们翻身上马,铁蹄翻飞,拥着两乘暖轿,向闵家桥东端靠近的高邮湖畔驰去。
  一片黑压压的建筑,耸立在水天相接的湖滨,远远望去,似乎近在咫尺,但因湖汊纵横,他们走了几乎半个时辰,才到达那爿神秘的庄院。
  庄院外是一道二丈余高的围墙,院门上写着三个擘窠大字,“双龙庄”,门外雁行站立着两排怀抱鬼头刀的黑衣大汉,他们面目森冷,木然呆立,神色之间,看不出他们是有灵魂之人。
  围墙之外,手执长矛的大汉,不断来往梭巡,戒备之严,几乎连飞鸟也难以进出,谢芙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双龙会果然名不虚传,芳心之中,不由增加了一股愁绪。她与曲媚娘在院门之外下轿,即有几名衣着鲜艳的妇女,将曲媚娘迎了进去,在审宽肃客之下,她与这两名恶魔,并肩踱进了双龙庄院。
  院门之内,是一个极大的空场,正有近百名大汉,在空场上锻炼武功,谢芙微微瞥了一眼,见这般黑衣大汉,全都功力不弱,几乎每一个人都可挤身高手之列,她眉峰一皱,又增加了几分心事。
  审宽在指指点点,与她闲聊着,走在她另一边的粘吉勿却一言不发,显得这位金廷高手,是一个深沉得令人担忧的人物。
  第一进的大厅已经张灯结彩,布置得富丽堂皇,当中高悬一个大寿字,香案上供着三星及香烛等,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看来这个寿诞,还举行得颇为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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