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斗技寒敌胆　较智胜枭雄

 

2024-08-04 17:03:05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像刀切似的，一下子全都静止了。
　　玉儿俏立小圆圈中，右手仍然持着那枝借自钱堃而不曾使用过的宝剑，左手中却多出一个红色而透明的口袋。
　　不！那不是口袋，其实是一段透明的红绫，由于红绫中兜着江美云的九朵金花，因而粗看之下，像是一个口袋而已。
　　尽管她的额头上已现出轻微的汗珠，但神态间却显得无比的轻松和愉快。
　　江美云像中了邪似的，呆立原地，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之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现场中，像死一样的沉寂。
　　少顷，玉儿提起左手的“口袋”，扭头笑问道：“小姐，这个如何处置？”
　　白冰清含笑说道：“还给萧夫人。”
　　“是！”
　　玉儿目注江美云娇笑道：“萧夫人……”
　　江美云截口长叹，道：“不用了，从今之后，江湖之中，没有金花圣母这个名号……”
　　说来也难怪，凭她金花圣母一世英名，片刻之间，毁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鬟手上，而自始至终，对方根本不曾反击过，此情此景，即使别人不传出去，她自己也实在没脸皮再在江湖上混啦！
　　玉儿毕竟年纪太轻，一见对方拒绝接受，竟愣在那儿接不上腔。
　　白冰清像一缕轻烟似的，飘落玉儿身边，一面由玉儿手中接过宝剑、“口袋”，和灵猫虎狸，一面含笑说道：“萧夫人，能否请平心静气，听我一言？”
　　江美云轻叹一声：“我输得口服心服，有话请尽管说。”
　　白冰清正容说道：“萧夫人，你的年纪比我大得多，有关武林中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该毋须我来饶舌吧！”
　　江美云苦笑道：“我懂得，如非是想通了这一点，凭我的火爆性子，今宵，我是宁死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冰清道：“平心而论，萧夫人的暗器手法，不愧是武林一绝，可惜你运气不太好，偏偏家师也是精研暗器手法的大行家，而玉儿又是家师最宠爱的丫鬟，终年耳濡目染，复经家师耳提面命，所以，她年纪虽小，对暗器手法方面的造诣，决不在萧夫人你之下，你遇上她，等于遇上了克星……”
　　江美云截口一叹道：“这些，不必再谈了，但我想问你几句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
　　“白姑娘，方才我已说过，我那九朵金花之中，都藏有毒粉，毒汁，但方才，不但玉儿未中毒，连白狸猫也丝毫未受影响，这是什么原因？”
　　“因为，家师是世外高人，举凡天文地理，星相医卜，无所不通，至于用毒解毒，只能算是雕虫小技而已。”
　　“我明白了，你知道我金花藏毒的秘密，所以，事先给玉儿和虎狸服了避毒灵药？”
　　“不错，而且玉儿的衣袖中还藏有解毒药粉，将她周围的毒雾都化解掉，否则，你当明白，旁观的人，会受到池鱼之殃的。”
　　白冰清说完之后，把手中的“口袋”向对方一抛，正容说道：“萧夫人，这金花还是请收回去吧！”
　　她的神态与语气，都颇为诚恳，但却于有意无意之间，露了一手惊世骇俗的玄功。
　　因为，那只“口袋”虽然是抛出去的，但却像是被悬挂在一根装有滑轮的绳子上，徐徐地滑过去的一样。
　　“口袋”中的九朵金花，少说点也在一斤以上，试想，要凌空滑过丈多远的距离，那是何等精湛的内家功力！
　　江美云接过那只“口袋”仰首长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五百年，这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白冰清居然谦虚地一笑道：“萧夫人过奖啦！”
　　“我老婆子是言出由衷。”江美云注目接问：“白姑娘，咱们百花宫可以退走了吧？”
　　白冰清含笑接口道：“萧夫人，咱们的协议还没履行呀！”
　　江美云脸色一变道：“你……还要逼我丢一次脸？”
　　白冰清欢笑道：“夫人言重了，也误解我的意思了。”
　　“此话怎讲？”
　　“前先我要说明，家师虽然不求闻达，但我胆敢夸句海口，她老人家的确是当代高人，所以，我认为，任何人败在天池门下，不但不应该认为丢人，反而应该引以为荣才是。”
　　对这种狂妄绝伦的妙论，江美云自然只有苦笑的份儿。
　　白冰清娓娓地接着说：“至于方才所说的三对一或四对一的那场较量，如果萧夫人不愿履行，我绝不勉强，但不论是百花宫也好，天丑帮也好，目前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江美云脸色一变，道：“方才，咱们交手之前，你不是说过要我们置身事外的吗！”
　　白冰清娇笑道：“当时情况不同，如果当时诸位能接受我的安排，等于是吃敬酒，现在经过一场较量后才想退出，等于吃罚酒，吃罚酒就必须有附带条件……”
　　她话锋一顿，又沉着声说：“从现在起，百花宫，天丑帮都必须接受我的指挥，当然，我不会让你们白白辛苦，王府藏珍起出之后，也有诸位的一份，最后，我再说一句，替天池门下效劳，这是诸位莫大的光荣！”
　　话锋再度一顿，又注目问道：“萧夫人，你怎么说？”
　　江美云脸色凝重地道：“我须要先跟外子研商一下，再作答复。”
　　“可以，希望贤伉俪善加抉择。”白冰清的话虽然说得很平和，但那意在言外的威胁意味，却令人不寒而栗。
　　江美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萧桐身前，这短暂的时间中，不但原先那飞扬跋扈的神态消逝无踪，人也好像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
　　白冰清故意美目环扫，“呀”了一声道：“杨帮主怎么不见了。”
　　事实上，不但杨百川不见了，所有天丑帮中的人员，都早已悄然退出茶馆。
　　大门外，传来杨百川的震动语声道：“老夫在这儿。”
　　白冰清依然在装迷糊，好像是才发现天丑帮的人，已全部撤出茶馆外似的，娇笑着道：“杨帮主和贵属，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全都撤走了，高明！高明！”
　　杨百川的语声冷笑道：“白姑娘，本帮并未撤走，现在都集中在茶馆外……”
　　“这是说，这仙人桥茶馆，已被贵帮包围住了？”
　　“不错！”
　　白冰清扭头向钱堃苦笑道：“钱大哥，这真是阴沟里翻船呀！”
　　钱堃不置可否地漫声道：“是吗？”
　　这时，玉儿已双手送还宝剑，并娇声说道：“钱爷，你的宝剑……”
　　杨百川的语声沉声说道：“别装蒜了，白冰清，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杨百川已换了三个位置，很显然，他对白冰清那莫测高深的武功，有着太深的忌惮，而不得不随时变换存身之处，以防白冰清循声突击。
　　白冰清娇笑道：“杨百川，凭你那手三脚猫功夫，纵然借给你一副胆子，谅你也不敢在我面前玩花枪，但你竟然如此放肆，想必另有所恃？”
　　杨百川的话声冷笑道：“你猜对了，诸葛一生唯谨慎，老夫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好！天窗已经打开了，有什么条件请说？”
　　“条件很简单，所有在茶馆内的人，由你领导，一字横排，面向墙壁，等候处置。”
　　“你是要我们束手就擒？”
　　“不错！”
　　“凭什么？”
　　杨百川没答话，只听他沉喝一声：“上官堂主，给点颜色白姑娘瞧瞧！”
　　上官景的语声恭应道：“遵命……”
　　“轰”地一声，茶馆屋顶上被轰出一个斗大的窟窿，瓦片尘土飞扬中，百花宫的人，给吓得面色如土。
　　但白冰清却神态自若地，披唇微哂道：“这玩艺倒很新鲜。”
　　杨百川的语声得意地笑着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玩艺吗？”
　　“正想请教？”
　　“告诉你，那是红毛国进贡朝廷的火器，被本帮于半途截下十支，今宵正好派上用场。”
　　白冰清道：“你知不知道，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这与你不相干，现在，老夫问你，你自认武功，机智，都高人一等，你能高过这些火器吗？”
　　“杨百川，你认为你已经稳操胜券了么？”
　　“当然，即使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的绝顶高手，也难当火器一击。”
　　白冰清冷笑道：“那你为何不拿我先开刀，偏要多费唇舌……”
　　杨百川的语声笑道：“因为，我相信赵小兰在你们的手里，那是王府藏珍之钥，为了赵小兰的安全我必须留你活口。”
　　“高明！高明！”
　　“夸奖！夸奖！”
　　白冰清忽然俏脸一寒，冷哼一声道：“杨百川，你是油蒙心窍了！”
　　不等对方接腔，又冷笑一声道：“本来我是没打算杀人的，你既然糊涂得不知好歹，那我只好借用两颗人头，让你清醒一下。”
　　一顿话锋，沉声喝道：“白刚！”
　　“老奴在！”语声来自屋外。
　　“我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全都办好了。”
　　“好，提两颗人头进来……”
　　“是……”
　　人影一闪，须眉全白，也是一身白衣的白刚，已躬着身子，出现在白冰清面前，他的左手中，还提着两颗正在滴着血的人头。
　　白冰清沉声说道：“将人头高举一点，让杨大帮主瞧瞧。”
　　“是……”
　　白刚恭应着，一手一颗，将人头托起，面向大门。
　　两颗人头都睁着眼睛，鲜血顺着白刚的手掌滴流着，将白刚的衣袖染上猩红点点。
　　纯白的衣衫，殷红的血渍，衬托上两颗狰狞可怖的人头，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两颗人头，大多数的人都识得，一颗是天丑帮的神机堂堂主“独眼双环”上官景，一颗是上官景手下的一个香主刁成，但刁成的另一个职务却没人知道，那就是方才杨百川藉以威胁白冰清的火器组的领队。
　　避开刁成不谈，“独眼双环”上官景是响当当的成名高手，此刻，竟在声息全无的情况之下掉了脑袋，则白刚武功的高明，已不难想见了。
　　因此，这片刻之间，现场中的气氛，像突然凝结了似的，呈现一片死寂。
　　白冰清扬声问道：“杨大帮主，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杨百川的语声中，有着三分的惊凛和七分的愤怒。
　　白冰清道：“你还不服气，你认为还有十枝火器足以威胁我，是吗？”
　　杨百川道：“你明白就好！”
　　“杨百川，你最好先去检查一下那十枝火器，看看能否应用，再吹大气也还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