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陷身火海
2025-11-09 10:22:18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话声甫落,陡地——
  从人堆中,走出一个手握齐肩棍的汉子,满脸显出无比惊愕,朝向李元法上上下下打量的半晌,转头向少年道:“少庄主!是他!”
  那少年问道:“谁?”
  汉子再看了李元法一眼,接道:“就是在绿竹堡一掌败‘儒释叟’翁九的李……李……”
  敢情,他已想不起李元法的名字,故而,讷讷的说不下去。
  少年似乎经大汉提醒,骇然怔住!
  旋即,转头向李元法,道:“阁下果是绿竹堡一现侠踪的李兄?”
  李元法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李元法。”
  此言一出,少年顿时藏起软鞭,拱手道:“在下朱天海,肉眼不识侠驾,尚请海涵。”
  李元法见人家如此谦恭,也是双手一拱道:“敢问朱兄何以识得贱名?”
  话声甫落,那个手持齐肩棍的大汉越众上前,道:“李公子,俺们曾至绿竹堡为宫堡主度寿,在酒席了前,曾见到公子一面,咱那一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不可一世的魔头,竟在公子手下,还未走两招,就栽到了,夹着尾巴飞纵而逝。”
  李元法这才明白,事实的原季。
  朱天海待他的话落,即道:“李兄,舍间离此不远,尚请移轻前往一叙。”
  李元法心头电转,自己乍临江湖,鲜有知遇,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何不到他家走走,交个朋友。
  于是,说道:“萍水相逢,何敢打扰!”
  说着,双目向朱天海身后的少女瞥一眼。
  少女也瞪一双秀目,不稍霎的看着他。
  李元法的俊目不由一红,赶快将脸转向一边。
  少女见李元法如此腼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朱天海回间瞪了少女一眼,又急速的回过头来,道:“我们请都请不到,李兄勿谦。”
  微微一顿,又道:“这是我的妹妹岫霞。”
  岫霞立时带着微笑,向李元法福了一福。
  李元法只得将双手一拱道:“如此打扰二位贤兄妹了。”
  朱天海不再答话,转身道:“朱岫霞带着一干人众,如同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李元法而行。
  朱天海家居“白莲庄””这些人,都是轻功佳绝,转眼即到。
  李元法随着朱天海进入堡门,但见建筑巍峨,房舍栉次鳞比。
  距离堡门一箭之地,是一座极为宽敞的大厅,厅里陈设非常漂亮,富丽堂皇,两壁上挂满了名人手笔的山水字画,布置得颇为不俗。
  李元法进了厅内,举目环视,感到此间主人,不纯是一介武夫,定还是一个有名世家。
  宾主落坐,献茶完结。
  李元法忽然相起朱天海兄妹途中拦截陈天通镖银之事,于是,就问道:“朱兄与万安镖局有什么过节不成?”
  朱天海一声长叹道:“家父朱震宇,武林人称为冲天神龙,突然于一个月前失踪,我兄妹急得不得了,到处打听,没有一点线索,不过却听传言,可能落在万安镖局内。”
  微微一顿,又道:“万安镖局乃是擒龙手魏正原所开设,此人乃是一名江洋大盗,他所聘用之镖师,完全是绿林巨寇或者是烧杀抢掠之辈。历年来,一般良民商贾,委请他们护镖,不是把镖银暗中尽数吞没,就是假称被强人抢去。
  那些良民商贾如果向其索取赔偿,准会在半夜之间,被人杀死,弄得人死银丢,可谓恶毒至极……”
  李元法忽然截住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找他们护镖?”
  朱天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道:“魏正原除自设万安镖局以外,还兼任荆襄一带的总镖头,只要是有人要委托护镖,谁也脱不出他的掌握。”。
  他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继续道:“因这,此事传到了父亲耳中,不禁大怒而几次想找上万安镖局与魏正原理论,为地方除害,终因疑于有后顾之忧,未克成行。讵料,一个月以前,家父突告失踪,我兄妹二人,当经猜测,家父一定前往通城县万安镖局,遂连袂前往查问,但反被魏正原一顿咒骂,差点打起来。
  当时,小弟自忖力薄势单,只有压下一口气,返回家来仍然托人暗中打探动静,以便搭救。”
  李元法听他说至此,智机一动,脱口道:“朱兄如此说来,是否令尊大人,已经落在他们的手里,有将令尊大人运往他处的可能?”
  朱天海点头道:“家父在鄂湘一带,颇负盛名,魏正原与陈天通虽然心狠手辣,但顾忌泄漏,恐怕被人救出,只有运往他处,再图毁尸灭迹。”
  他说至此,双目蕴泪。
  朱岫霞也忍不住泪水,唏嘘出声。
  陡地——
  李元法双目放棱,沉声道:“原来魏正原是如此作恶,此等败类,岂容他活在世上,为害人类……”
  他的话声倏止双目掠过朱天海兄妹。
  同时,他的脑海中,有一个疑问:“自己在偷窥兄妹两人,对敌护镖之人时,从他两人所施展的武功看出,有着相当造诣。当时,若不是自己插手,那么陈天通定在朱天海鞭下丧生,朱老英雄既在鄂汀一带负有成名,同时白莲庄还有这么多的武林英雄,为什么不结合同道前往万安镖局,单刀直入的寻找,那有多么干脆?”
  他的心中泛疑,玉面上也就显露出来。
  朱天海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觉得李元法的双目如同两柄锋利的锐剑,射人心腑。
  朱岫霞抽泣之间,偷窥李元法。她一个秀外慧中的少女,见李元法的话声突然而止,已测知他有了怀疑,纤手擦干泪水,说道:“敢情,李公子怀疑我哥哥的话?”
  她这样单刀直入的问话,使李元法不好答话,是以,玉面倏红。
  李元法接触的人物太少,不善于应付,还算他反应敏捷立即接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想,你们为什么不联合这附近一带的武林同道,直接前往搭救老英雄?”
  朱天海点头道:“李兄想得对,实令小弟钦佩之至。”
  他咽了一口水,道:“魏正原与陈天通倒无所惧,只是荆山天残助纣为虐,因之使得镖业一行,闹得乌烟瘴气。
  他两以荆山三残为后盾,所以才如此的为非作歹,若不是这几个魔头在幕后操纵,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敢如此这么嚣张。”
  李元法问道:“荆山三残为何许人?”
  朱氏兄妹闻言暗奇,他既然行走江湖,怎的连“荆山三残”也不晓得,看来这位身怀绝技的李公子,很可能初临江湖的雏儿。
  心念之间朱天海接道:“荆山三残,是来自塞外的三个怪物,一名独臂翁,一名金鸡叟,另一名三眼怪,那独臂翁,天生的只有一条臂,金鸡嫂只有一条腿,至于那三眼怪其双眉之间,有一块黑痣如同一只眼睛一样,而且,他又是单臂独腿。这三个怪物的真实姓名,无人知晓,由于其经常出入荆山一带,一般江湖人物,遂称为荆山三残,他们的武功,均已蜂于神化之境无人能敌,死在他们手中的侠义人物,不可胜数。”
  李元法闻言,心头暗忖:“看来通城县万安镖局势在必行,一来必要帮助三元帮打听出茅山双枭的下落,二来要替朱氏兄妹探查乃父的吉凶,如能顺手为良善的客商去一大害,替镖行整顿一下,也是十分重要,这双重责任,自己却要负起。”
  心念之间,忽闻——
  朱天海问道:“请问李兄,敢问令师名讳怎么称呼?”
  他何以会如此一问,原来童立亭在竹堡,曾闻传言,说是李元法的师父,即是三百余年以前的恶魔——黑魔,既然黑魔出现,他的徒弟必然也是一个魔头。
  现在,他见李元法文质彬彬,并没有一点凶残暴戾的形像,是以,不加思索的脱口问出。
  李元法一笑,道:“朱兄,这一点,小弟有难言之隐,暂时不便奉告,如果日后有机会,再行细谈,尚祈见谅。”
  朱氏兄妹闻言,心里益发认定他是“黑魔”的徒弟,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不肯说出师讳?
  但是,现在有所求于李元法,同时,他对朱家也没有什么过节,仍然热诚的招待。
  朱岫霞对李元法似乎特有好感,一直就坐在旁边陪伴着。
  她希望李元法能够看她几眼,而且,多说几句话,可是,李元法拙于言词,双方谈过之后,一直缄默对坐。
  忽然——
  一条白线,自外面射入,落在李元法的肩头。
  朱岫霞立时有了话语,道:“好漂亮的百灵鸟,李公子,是你养的?”
  “翠哥”看看小主人,已知他们已经成了好朋友,自己用不着装哑,咯的一声,接口道:“好漂亮的姑娘,客人来了怎的不招待一下?”
  朱氏兄妹无比的惊诧,同声说道:“你会说话?”
  “翠哥”咯咯咯的道:“我已经成了鸟精,还不会说话,那可遭透了。”
  它这样一说,逗得朱岫霞,“哧”的笑出道:“你要我们招待什么?”
  李元法自不能再缄默,遂道:“它的名字叫翠哥,已寿逾两千龄,乃是……”
  突然——
  “翠哥”截住道:“不必再说了,姑娘既然有意招待一下,还是破费一点吧,咱一生无所好,惟有就是喜好杯中之物,咯咯咯。”
  声音脆细有韵,悦耳动听。
  朱岫霞忽然想起,在下渡口镇的酒肆中,自己确会看到它,立在桌上,一口一口的在碗中啄饮着。
  那时,她以为它是在喝水,想不到竟然是酒。
  此际——
  恰好佣仆已端上酒菜,摆了满满一桌。
  “翠哥”乍闻到酒香,连道:“好香的酒。”
  朱岫霞又“噗哧”笑出,立即站起身来,素手拿起一把酒壶,完全倾倒在巨觥里,双手端起,说道:“翠哥,我端着你喝,好不?”
  “翠哥”略的道:“劳驾不起,姑娘还是把他放在桌上。”
  它虽然如此说,双翅微微一伸,已纵落在姑娘芳肩上,伸长脖子,就啄饮了一口,连道:“好香!好香!”
  朱岫霞笑道:“翠哥,你要不要菜肴?”
  “翠哥”摇摇头道:“有酒在碗万事足,菜肴倒不要费心。”
  这时,朱天海与李元法,以及一众武师,均团团坐在桌边,相互敬酒布菜,热闹非凡。
  朱岫霞仍然端着酒,在与“翠哥”喁喁小语。
  她悄声问道:“你的法哥儿的师父讳号怎么的称呼?”
  “翠哥”一仰脖子咽下酒,道:“你们先时的谈话,我在外面听得很清楚,法哥儿的身世十分可怜,他确实有难言之隐,请姑娘莫问。”
  朱岫霞知道这一禽一人,已是灵犀相通,想要从它的口中套出话来,无异异想天开,遂不再问了。
  “翠哥”一口气喝下了一巨觥酒,又道:“多谢姑娘,有朝一日姑娘找到如意的郎君之时,可要知会一会,格格格!”
  双翅一伸,飞射而出。
  它说得朱岫霞红飞满面,不胜娇羞,偷眼看了李元法一眼,却见他正与哥哥在举杯对饮。
  这一个有如临风玉树的俊美少年,已深深的印在她的芳心中。
  是以,秀目频频的看着,看着……
  少女的心扉,被李元法的来临,敲开了!
  可是,李元法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他只顾得饮酒,竟未看到自己,实在使她的芳心,感到不是滋味。
  迨至吃喝完毕,已是夜色深沉,外面又飘落起雪花。
  李元法由于不善饮酒,被他们兄妹以及一些武师,殷殷相劝,以致多吃了几杯,感到有点飘飘然。
  朱天海见李元法有点醉意,当即将他领至一栋清雅的书房内安歇。
  由于头脑昏沉,双目有点发涩,待朱天海辞别外出,即准备宽衣登床就寝。
  蓦闻——
  外面似有衣袂带风之声!
  他右手一伸,遥遥打出一记掌风,将桌上的灯火熄灭,又轻轻的拉开后窗户,翻上屋脊,却毫无所见。
  他停立屋脊上经寒风一吹豁然而悟,暗道:“哪里有什么夜行人,只不过是雪花落地之声,这是自己的疑神疑鬼。”
  忖思至此,翻身下屋,连窗子也没关好,即将外衣脱下以及腰间所挂的革囊三星剑,也放在窗前的桌子上。
  不过,“墨扇”却顺手放在枕边。
  本来他每晚就寝以前,都要运一会功,但今晚多饮了几杯酒,确这有点醉意,一歪身就躺在床上。
  不多时,即酣然入梦。
  正在朦胧之间,忽闻———
  “嚓!”的一声轻响,他急速的瞪眼一看,恍忽象风一条黑影从后窗一闪而没。
  他霍然惊醒,飘然下地,双脚一点,穿窗而出。
  他双目如电,发现了一条黑影,捷若闪电奔雷,直纵向庄外,隐入暗影里。
  李元法心头一震,随后追赶,但毕竟他起步较迟,直追至围墙上一看,那条黑影早已踪影杳然。
  略一怔停,仍然跃至庄外,寻找了一会,毫无所见。
  忽然——
  他想起了自己的衣物还在屋内。
  不敢犹豫,当即飞驰而返,仍由后窗纵进屋里,不由大骇。
  原来放在窗前桌上的革囊以及三星剑不翼而飞,尚幸“墨扇”还放在枕头旁边,并没丢失。
  他这一骇非同小可,想不到自己一醉,竟然将一柄神剑利刃丢失,至于革囊里,仅是几两散碎银子,余外的就是在蟒腹内所得到的那个银色小盒,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就无从得知。
  革囊里的东西,他倒并不婉惜,只是那柄三星剑的丢失实在有点心痛。
  他怔立在床前良久,暗忖:难道是朱天海兄妹所作为的?”
  旋即,又摇摇头,心道:“不会的,他俩的轻功,没有这样佳绝。”
  这时,他的酒力已退,完全清醒,遂坐在床上想着可能盗窃剑囊的人物。
  “三星剑”如果被正道人物得去,则无关紧要,若是被黑道魔头所得,何异如虎添翼。
  他知道这柄剑,从未在江湖人物面前眩露过,偷盗的人怎会知道?岂不是怪事?
  这确实是费疑猜的一件事。
  他想了一会,找不出可疑的人物,遂坐在一旁,澄神定虑,气纳丹田,盘膝端坐,运起功来。
  经过一大大周天以后,全身的疲倦尽失。
  旋即,又默运“六合收音”神功,向四外搜听,但听庄内酣睡的鼻息声,此起彼落,至于庄外,也是一片静悄悄的。
  寒冬深夜,绝没有秉烛赏雪之人。
  他正想撤去神功,蓦闻——
  有人辗转床第之声。
  同时,又传来一声长长地叹息。
  这是朱岫霞的声音。停了一会,但听她呢喃的说道:“他的年龄不大,已是身怀绝技,实在可敬。”
  微顿,又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个少女不爱俏,我……”
  话声嘎然而止,之后,就是不断的叹息。
  李元法霍然而惊,暗忖:“她说的谁呢?”
  忖思之间,心头鹿撞,暗道:“我不应当偷听人家闺阁中之自语,这在我的人格上是有损的,所谓君子不欺暗室,我怎好如此作为!”
  当即撤掉神功,歪身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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