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出江湖道

 

2020-03-07 10:37:51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

　　时间是一种怪物。
　　当它没有来临的时候，五年可能是一段很悠长的岁月。
　　但当它过去之后，五年的时光仿佛是一霎眼间便已成为过去。
　　五年如是。
　　五十年亦复如是。
　　倘若有人能够活上五百岁，恐怕也同样会觉得，这五百年的光阴实在是过得太快。


　　五年之前，叶宇天曾在那株大树下自缢。
　　倘若花庭峰来迟一点点，他早已变成一堆枯骨。
　　倘若世间上没有花庭峰这一个人，也许他连骨头都已给野兽吃掉。
　　但现在，一切都截然不同了。
　　叶宇天站在那株大树下，看着那曾经吊着自己头子的树桠，心中无限感慨。
　　花庭峰、花素素兄妹两人，只是送他来到这里，就停止了脚步。
　　叶宇天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已由一个读书人，变成了一个武林高手。
　　这五年来，他在花庭峰的指点下，练成了一身武功，反而往日寒窗苦读的一切，都已渐渐淡忘。
　　叶宇天觉得自从五年前吃下那一只毒鸭之后，对于以前的事，已淡忘了许多，他甚至记不起自己的生辰是在哪一天。
　　倘若现在他赴试科场，恐怕不必考试，就已知道自己必然名落孙山。
　　他并不是故意忘掉以往所谓所学，而是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种极重大的转变。
　　五年前他失意科场，毫无生趣。
　　但到了现在，他非但不想死，而且还希望能活到一百八十岁。
　　他绝对没有忘记，自己每隔一年，就要获得一瓶解药，否则潜伏在体内的剧毒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无论花庭峰是死神也好，是活命之神也好，叶宇天的性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叶宇天没有怨恨花庭峰。
　　他甚至很感激他。
　　他觉得自己的性命，本来就是属于花庭峰和花素素的。
　　所以，他已决定，无论花庭峰和花素素要他去做甚么事，他都绝不推辞。
　　叶宇天已变了另一个人。
　　一个极可怕的人！

　　（二）

　　这天，叶宇天离开了花庭峰，离开了花素素。
　　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在他离去的那天，花素素给了他一块白色的手绢。
　　手绢上写着三个人的名字。
　　在这三个名字之后，还有一个很苍劲的字。
　　这个字是用血写上去的。
　　花素素对他说：“这是家兄咬断左手尾指写上去的。”
　　这血字是——“杀！”
　　花素素没有欺骗他。
　　当叶宇天看见花庭峰的时候，他的左手尾指果然不见了，伤口还在渗血。
　　叶宇天没有问他们为甚么要杀这三个人，也没是理会自己是否能够杀得了这三个人。
　　他只知道，这是自己一定要完成的任务。
　　他走了。
　　花素素最后给他另一块白色的手绢。
　　手绢上写着的是——
　　“湖南铁水溪苏员外”。
　　花素素告诉他，杀那三人之前，先找此人，并以木王令示之。
　　手绢内果有一块用木制的牌令，一面密麻麻地刻着一撮奇形怪状的文字，而另一面却镌刻着一头猛虎，形状甚是凶猛。
　　叶宇天把两块手绢和这块木王令贴身藏好，然后就开始了他的旅程。
　　说来奇怪，他现在似乎已忘记了故乡，也忘记了以前的朋友。
　　他心里只有两个人，那是花庭峰和花素素。

　　（三）

　　铁水溪并不是一条溪，而是一座风景很幽雅的山岗。
　　苏员外就住在这座山岗背后的可云居内。
　　叶宇天很容易就找到了可云居，也很容易就见到了苏员外。
　　苏员外是年纪已快六旬的人，但他脸上的皱纹却并不算多。
　　叶宇天曾经不只一次的听附近的人说过，苏员外是个很慷慨，善乐好施的大善人。
　　看见了苏员外和蔼可亲的脸孔，叶宇天就觉得他们没有说错。
　　苏员外是个好人，他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善长仁翁！
　　虽然苏员外很有钱，但却没有半点架子。
　　尤其是当他看见那块木王令之后，更是对叶宇天视如上宾，唯恐招待不周。
　　苏员外特别派遣两个貌美如花的侍婢来伺候他。
　　“叶公子远道而来，想必很累了。”苏员外忽然对叶宇天说，“如不嫌弃，不妨在舍下洗个热水澡，这是消除疲劳的最佳方法。”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瞧着那两个美艳侍婢。
　　叶宇天并不是个笨人，苏员外的“好意”，他已明白了几分。他正待推辞，苏员外已半推半拉的把他带到浴室里。
　　“春花、如意，你们可得小心伺候叶公子。”苏员外关掉浴室门，便自离去。
　　两婢忽然同时伸出了雪白的手，为叶宇天解衣。
　　叶宇天忙道：“不必劳烦两位，实不相瞒，在下洗澡的时候，一向都不惯给别人瞧着。”
　　两婢相视一笑，她们的脸庞也仿佛有点嫣红了。
　　“既然如此，咱们退出去便是。”
　　叶宇天忙道：“如此最好。”
　　春花、如意一阵失笑，相继退下。
　　叶宇天松了口气，来到了浴池旁。
　　浴池是用花青石砌成的，很美观。
　　叶宇天也的确很累了，他真的想泡一个热水澡。
　　他直到现在，他才发觉浴池里根本没有热水。
　　既无热水，也无冷水，水池中空空如也。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个人的笑声。
　　这人的笑声很刺耳，也很傲慢，无论是谁听见了都会觉得很不舒服。
　　叶宇天听了更不舒服。
　　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成为了阶下囚。
　　这座浴室根本就是一个陷阱，除了进口的一道门之内，四周都是铜墙铁壁。
　　而那一道门，现在也已给一道牢固的铁栅拦截住。
　　叶宇天已成为阶下囚，笼中鸟。
　　他只能苦笑。
　　这是出道江湖，第一次与江湖人接触，想不到就已失手被擒。
　　当然，他是没有想到，苏员外居然会暗算自己的。

　　（四）

　　刺耳、傲慢的笑声，就是苏员外发出的。
　　刚才叶宇天还觉得他是个好人，但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对苏员外的观感已完全改变。
　　“苏员外，你为甚么要暗算我？”叶宇天的声音很冷淡，居然没有半点惊惶，也没有愤怒的表现。
　　苏员外站在铁栅外，嘿嘿一笑。
　　“我要对付你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本来就不是甚么苏员外。”
　　叶宇天一怔。
　　“你不是苏员外？”
　　“当然不是，”那人桀桀笑道：“你要找苏员外并不难，而且很快就可以如愿以偿。”
　　叶宇天冷冷地道：“你把苏员外怎样了？”
　　“我没有把他怎样，”那人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意，“我很欣赏他的谈吐，所以割下了他的舌头，我很羡慕他的轻功，所以砍掉了他一双腿，我也很妒忌他手段，所以又切下了他的两只手掌……”
　　叶宇天脸上的神态还是很平静：“如此说来，苏员外已没剩下多少了？”
　　那人悠然道：“他本来还可以活下去的，谁知他竟然把脑袋碰在石头上，就此丢掉了宝贵的生命。”
　　叶宇天冷冷一笑。
　　“听阁下的说话，似乎苏员外丢掉性命，根本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那人点点头，道：“叶公子说的半点不错，我只是割掉他的舌头，和砍掉他的手脚，绝对没有想杀他的意思，但他却自尽，那可与我无关。”
　　叶宇天看着他，半晌才道：“你现在是不是也想用这种手法来对付我？”
　　那人摇摇头。
　　“不，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种事若再干一次，恐怕总有一天，我会睡不着觉。”
　　叶宇天冷笑道：“你现在岂不是已承认苏员外是给你害死的？”
　　那人道：“这种事不必再提，我现在只想知道两个人的下落。”
　　叶宇天道：“谁？”
　　那人道：“他们就是木王令的第二代主人。”
　　叶宇天目光一闪，又道：“他们究竟是谁？”
　　那人神秘地一笑：“叶公子，你已知道他们是谁，又何必要我亲自说出来？”
　　叶宇天冷冷道：“也许我是知道的，但你却反而未必知道，倘若说了出来，岂不是中了你的圈套？”
　　“聪明！聪明绝顶！”那人拇指一竖，但忽然又皱眉道：“但这一次你却料错了，我已知道他们是谁。”
　　叶宇天道：“他们贵姓？”
　　“姓花！”
　　叶宇天一阵子的沉默。
　　那人干咳一声，然后才慢慢的说道：“花庭峰和花素素躲在甚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