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节外生枝

 

2019-12-01 20:55:56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沈英魂一见七星子后退，便知道七星子要使绝技，一手七暗器的功夫了，那一手七暗器一发，不要说章天时挡不住，只怕连白霞，也要遭殃。自己足尖已经点起，正待向前疾扑而出之际，陡地又听得一个十分清脆的声音叫道：“住手，别打！住手！”
　　声随人到，一位十分俊俏的少年，已自两三丈远处，一弹而跃到了近前，不是别人，正是康青萍。
　　七星子的手已扬了起来，但一见康青萍赶到，便垂了手下来，道：“青萍，你让开！”
　　康青萍道：“吴伯伯，爷爷，你们请住手，我来问他们。”
　　不老神翁康续“呵呵”一笑，身形展动，向后退了开去，七星子道：“你问他们什么？”
　　康青萍已来到了白霞和章天时两人的身前，道：“胡人龙究竟在哪里？”
　　康青萍问这一句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十分焦急。
　　沈英魂向胡人龙瞪了一眼，低声道：“他在问你啦，你也细看看，他是男是女？”
　　胡人龙本来，绝未怀疑康青萍是女扮男装的，这时，经沈英魂提起，再向前看去，只见康青萍若是男子，那实是太俊俏了些，但是，他仍然不信康青萍原来是少女！
　　只听得章天时冷冷地道：“胡人龙只在天之下，地之上，难道他还能上天下地不成？”
　　康青萍顿足道：“你别开玩笑了，人家有紧急的事，要找他！”
　　这时候，章天时一见康青萍离得自己很近，心中不禁一动，自己心中暗忖，自己和白霞两人，要脱开七星子和康续，显是不可能之事，若是自己两人为他们所执，倒也是极大的麻烦，难得康青萍送上门来，自己只要将他执住，岂不是可以逼着康续和七星子退开了。
　　章天时心念电转间，已然道：“你有紧要事情找胡人龙么？是什么事，不妨由我来转达。”
　　康青萍道：“不行，我一定要亲自见他。”
　　章天时道：“好，那你走前几步来，我讲给你听。”
　　康青萍显然是急于要知道胡人龙的下落，是以章天时话才出口，他竟已不假思索，向前走来，他才跨出一步，康续和七星子两人，已齐声喝道：“青萍止步！”
　　不老神翁康续一面叫，一面身子还向上疾弹了起来，向康青萍扑去，但是，他虽然想用肘将康青萍的去势止住，却终慢了一步！
　　原来章天时一见康青萍向自己跨出一步，如何还肯错过这个机会，早已身子向前疾冲而出，手腕反处，五指如钩，已将康青萍的脉门抓住，同时转过头来喝道：“别过来！”
　　不老神翁康续见自己的孙女，已落在章天时的手中，不禁大惊，哪里还敢再向前去，身在半空之中，猛地一翻，落了下来，道：“小哥儿，有话好说，快将她放开！”
　　章天时一见扣住了康青萍的脉门，便已将狠狠扑来的康续镇住，心中不禁大喜。
　　可是，也就在他高兴之际，突然看到白霞气呼呼地一掌向章天时的脸上掴来，自己大吃一惊，头一侧避了过去，可是自己刚一避开那一掌，白霞“呼”地一拳，又已当胸攻到，自己大声道：“阿霞，你疯了么？”
　　白霞却双掌如雪花乱飘，没头没脑地向章天时攻了出去，这时候，不但章天时呆了，连七星子、康续和躲在山角之后的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都以为白霞突然之间发了疯。
　　章天时再也顾不得抓住康青萍，他手一松，反手将白霞的手臂抓住，大声道：“你作什么？”
　　白霞气呼呼地向康青萍一指，道：“你抓住了她做什么？”
　　章天时愕然道：“我抓住了他，好令七星子康续两人，向后退去。”
　　白霞“呸”地一声，道：“你想见一个爱一个是不是？”
　　章天时一听得这话，不禁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干瞪着眼，不知如何才好，白霞又道：“她是女子，你想假作不知么？”
　　刚才，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的心中，都十分紧张，但此际一听白霞讲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心中不禁尽皆哑然失笑，原来白霞并不是发疯，却是在吃醋！
　　沈英魂连忙低声道：“你听到了没有，连霞妹妹也看出来了！”
　　胡人龙听得白霞也那样说法，自是不由得他不信！
　　只听得章天时怪叫道：“我怎知她是女子，你也太不留情了！”
　　白霞道：“我自是不留情，你去找留情的人好了！”
　　白霞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去，章天时忙道：“阿霞，你怎么了，我心意如何，你又不是不知。”
　　白霞一听，又“嗤”地一声笑了过来，道：“你真不知她是女子？”
　　章天时道：“皇天在上，我要是知道了，不得——”
　　章天时下面“好死”，两字，尚未出口，白霞丰腴的小手，早已掩住了他的口！
　　像这样误会和冰释的旖旎风光，本是青年男女之间，常见的事，但是章天时和白霞两人，在大敌当前之际居然也这样亲切，由此也可知他们两人心中，情份之浓，无以复加！
　　七星子一声大喝，道：“你们两人，少废话了，沈英魂究竟在何处，你们两人自是知道的，再不说我可要不客气了！”
　　七星子身形高大，貌相威严，此际，双目神光炯炯，厉声呼喝，实是望者生威，然而，章天时和白霞，两人却全然不惧，齐声道：“你现在很客气么？”
　　七星子一声怒吼，手又扬起来，但就在此际，康青萍又大声道：“吴伯伯，请慢一慢！”
　　七星子道：“刚才，你险乎被那小子所执，你还想慢什么？”
　　康青萍的眼中，忽然含满了泪水，道：“我要见胡人龙，你若是逼得他们不肯讲时，我……我岂不是见不到胡人龙了么？”
　　沈英魂这时，已确知康青萍乃是一位美貌少女，是以一听得那样说法，心中更是不自在到了极点，自己心中暗忖，反正七星子和康续两人，是绝不肯罢手的，自己和胡人龙两人，何不早些现身，四人合力，足可将他们逐走了。
　　是以，沈英魂立即一声大叫，道：“人龙，有人要找你，你还不出去么？”
　　沈英魂话一出口，身子已向前疾掠而出。胡人龙本来也早想现身的了，但是，因为有康青萍在，而今，他已知道了康青萍乃是女子，这未免十分尴尬，所以，他才迟迟未曾掠出。此际，他见沈英魂一面高叫，一面向前飞奔了出去，心中不禁大急，叫道：“英魂，不要奔太快。”他是怕沈英魂一现身，康续和七星子两人，立时将她不利，是以才这样吩咐的。
　　胡人龙一面叫，一面早已身形疾展，向外冲了出去，自己才一冲出，便听得康青萍大叫道：“张大哥！”一面叫，一面向胡人龙扑了过来。
　　但是七星子的身法，却比康青萍快得多，康青萍扑到一半，七星子已赶了上来，是向沈英魂扑来的，他嫌康青萍碍事，一到了康青萍身边，衣袖一展，“呼”地荡起了一股劲风，将康青萍涌出了七八步去，他右手五指，则已向沈英魂当头抓了下来！
　　沈英魂知道七星子的武功之高，一见他向自己使了一招“冠盖满京”，便知自己万万避不过去，双眼一闭，已准备被七星子抓中了，但就在此际，胡人龙却已赶到！
　　胡人龙一见沈英魂危急，身形一矮，反掌向七星子的腰际便击，七星子一声冷笑，右手又迎了上来，他满拟右拒胡人龙，左抓沈英魂，足可以将沈英魂抓住的，怎知道他右掌才出，左边章天时一声大喝，道：“还有我啦！”
　　章天时话才出口，手翻处，也是一掌向七星子的腰际击出，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七星子实是无法再向沈英魂抓去了，他手一缩，左掌又翻向章天时迎上去。
　　沈英魂一见情形有变，胆气不禁一壮，虽然自己绝不欲向七星子动手，但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自己若是不动手，七星一子却是万万不肯放过自己，心中暗叹了一声，翻掌向七星子的胸口，一掌拍出，本来，是七星子向自己的头顶抓下的，然而，情形瞬息万变，转眼之间，已经变得七星子遭到三个人的袭击了！
　　以七星子的功力而论，若是他独拒胡人龙和章天时，都可稳操胜券，但是，他要力敌章天时和胡人龙两人的话，已经是力有不逮了，而这时，再加上沈英魂向他当胸一掌击来，他双掌分拒章天时和胡人龙两人，胸前门户大开，实是无法预防，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叭叭”两声响，他两掌已和胡人龙、章天时的手掌相交，由于双掌同时迎拒两人，力量自然分薄了，胡人龙和章天时两人，却是全力以赴的，是以手掌一交，七星子已觉得真气上涌，身不由主，向后退去！
　　也就在此时，沈英魂的那一掌，“砰”地一声，当胸击到。本来七星子还不致于受内伤的。
　　但是七星子正在真气上提之际，胸前要害，又受了一击，真气迸散，只听他怪叫了一声，身子向后“腾腾腾”地一连退出了四五步去，而当他站定身子之际，口角已经鲜血涔涔地流了出来！
　　自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现身，到七星子受伤后退，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一瞬间的事情，不老神翁正待赶了过来，七星子已然受伤。
　　康续一见七星子口角带血，已然受了内伤，心中不禁大吃一惊，他立即想到，对方三人，既然能在一招之间，将七星子击成内伤，那么再加上一位白霞，四人合力来对付自己的话，自己岂不是要遭殃。他一想及此，本来待要闪身向前去的，突然立即止住了势子，而且一躬身，已向后倒弹了出去，一把拉住了康青萍道：“我们走！”
　　康青萍道：“爷爷，我有话和胡人龙说！”
　　康续怒叱到：“放屁，有什么要说？”康续一面怒叱康青萍，一面早已展开“弹性功”，带着康青萍，疾弹而起，向外掠去。
　　章天时见不老神翁向外疾逃而去，“哈哈”大笑道：“康神翁，你走得那么急作甚？连朋友也不顾了？”
　　康续自然知道自己这样一走，不要说被四位小辈逼的，要传为笑柄，便是弃七星子不顾一事，也要被武林中人，视为罔视信义之举。他一听得章天时那样说法，面上不禁发热，但是，相比之下，他却更不愿意吃眼前亏，是以绝不停留，绝尘而去！
　　七星子一人，僵在当地，面色不禁尴尬之极！
　　沈英魂叹了一口气，道：“吴伯伯，你逼我太甚了，我才不得已出手的！”
　　七星子“桀桀”怪笑起来，道：“你何必向我解释，你羽翼丰满，自然不将我这个父执，放在眼中了，就算将我一掌打死，也是我活该！”
　　沈英魂听得七星子那样说法，心中更是难过，低下头去。
　　但是胡人龙和章天时两人，却同时瞪起了眼睛喝道：“活该就是活该，如今打不死你，还不算你好运，再不走作甚？”
　　七星子的面色，更是难看之极，只见他又僵立了一会，一个转身，便向前奔而去！
　　章天时“哈哈”大笑，道：“蒋大哥，天下那些什么大侠客，大豪杰，照我看来，多半徒负虚名，你看看，名满大江南北的大侠七星子，不但要在自己世侄身上，打有利于他自己的主意，而且，这时候一声不出，挟着尾巴走了！”
　　胡人龙尚未回答，沈英魂已道：“那也难怪他的，当年他们夫妇两人，救了我父母的生命，而且，若不是他夫人勇战，我未出世，便自死了，他夫人为此而死，我总是永生不忘的！”
　　章天时道：“当时你还在娘胎之中，事情究竟如何，你也难明真相。”
　　沈英魂道：“这样简单的事情，还有什么真相在内？”
　　章天时道：“就算他当年确是仁侠心肠，但是他却终于经不起你心中秘密的诱惑，晚节不保，也是十分卑鄙之事！”
　　胡人龙一笑，道：“章兄弟，你评人如此之严，将来你自己，还要步步小心才好。”
　　章天时道：“我却不怕，我根本不想在江湖上行走，只在天覆谷，咏诗赏月，谁来论我的是非？”
　　胡人龙道：“那样自然没有人来管你了。你们看到九子天魔了不曾？”
　　白霞道：“看到了，他们六个在山谷之中，三个则不断在山谷之外巡逡。”
　　胡人龙笑道：“这趟，他们九人可倒霉了！”
　　白霞见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听到了九子天魔在那山谷中，不但不难过，反而笑口殷殷，心中不禁大奇，道：“你们高兴什么？”
　　胡人龙道：“我们已经发现那‘七重乌洞’的入口处了！”
　　白霞和章天时两人一听，也好生欢喜，道：“当真么？”
　　胡人龙道：“若不是你们赶来，我们已经进入了‘七重乌洞’了。”
　　章天时和白霞两人，道：“那你们快去吧，我们难道不要送一送么？”
　　胡人龙道：“那‘七重乌洞’之中旋风阵阵，连火把也点不着，只怕太凶险，你们不要去涉险了。”
　　白霞和章天时两人，面色黯然，道：“但盼你们早日平安归来！”
　　白霞和章天时两人所讲的话，可以说再普通也没有。
　　但胡人龙和沈英魂却都听出他们的话中，蕴藏着极其深厚的友情，自己和沈英魂也不禁黯然，向前走去，走不几步，便转过头来。
　　章天时和白霞两人，也不断地向两人挥手，直到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转过了山角，他们才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开去。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转过山角，向“七重乌洞”的入口处走去，但是，走不数丈，忽然听得前面一人叫道：“张大哥！”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都吃了一惊，一齐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前面的一株大树之上，一人跃了下来，却正是康青萍，自己连忙站定了身子，沈英魂则迎了上去，道：“作什么？”
　　康青萍道：“你让开，我要和张大哥讲几句话。”
　　沈英魂勃然大怒，道：“我为什么要让开，你走！”
　　沈英魂一面说，一面几乎动起手来。
　　康青萍扬起首来，道：“张大哥，你难道不肯听我讲话么？”
　　胡人龙的心中，不禁为难之极，自己离得康青萍不远，他细看去，康青萍不但粉面杏腮，而且秀眉含怨，分明是一位少女！
　　沈英魂既然如此不愿自己和康青萍在一起，若是自己和康青萍讲话，英魂心中一定大是不乐！
　　然而，康青萍又未曾得罪自己，能道自己连听她讲几句话也不肯么？
　　胡人龙心中为难，沉吟不决之际，康青萍已经道：“张大哥，你要向西去，和沈英魂一齐是寸步难行了，只有和我一起才行。”
　　胡人龙听了，心中不禁猛地一动，沈英魂大怒道：“不知羞耻的东西，他为什么要和你一齐去？”
　　康青萍缓缓地道：“过‘七重乌洞’，必需我夜金照明！”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一听出康青萍的口中，讲出了“七重乌洞”四字来，不禁齐皆一震，心中实是错愕之极，实难想像，何以康清萍也知道“七重乌洞”这四个字的。沈英魂实是忍不住，道；“你说什么？什么叫‘七重乌洞’？”
　　沈英魂特意如此问法，只想弄清楚康青萍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康青萍却一笑，道：“你们再向前去，不是要经过‘七重乌洞’的么？如何反来问我？”
　　沈英魂被她这样反问过来，心中更是有气，但是却也将之无可奈何，只得厉声道：“你男不男，女不女，人家怎和你一齐走路？”
　　沈英魂那一句话才出口，康青萍的面色，徒地红了起来，自己的话，分明说中康青萍的心病，是以她连耳根都发赤，向后退了一步。
　　胡人龙双眼灼灼，也向康青萍望去，只见康青萍忸怩一笑，道：“不错，我是女子。”
　　但是，胡人龙却明白沈英魂的意思，他摇头道：“康兄弟——”
　　胡人龙才说了三个字，便倏地住口。
　　本来，胡人龙叫康青萍作“康兄弟”只觉得十分自然，理所当然，自己已经知道康青萍是女扮男装，这“康兄弟”在他自己听来，也觉得十分不顺耳，尴尬地一笑，道：“康姑娘，常言道，朋友相交，贵乎以至诚相待，何以你和我相识，已经如此之久，你却从来也未曾向我言及？”
　　康青萍低下头去，道：“张大哥，你……你不能怪我的。”
　　胡人龙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也不必去多追究了，我与英魂，要继续向西去，你自然不能前去，还是快回到你爷爷那里去吧。”
　　康青萍道：“你总得听我讲几句话再说。”
　　胡人龙一听，心中不禁十分为难，自己知道，沈英魂是绝不愿意自己听康青萍说话的，但是康青萍讲得如此楚楚可怜，自己太以决绝，也未免说不过去！
　　胡人龙一听得康青萍如此说法之后，便向沈英魂望来。
　　沈英魂焉有不知道他们的用意之处，“哼”地一声道：“你要听就听，望我作什么？”
　　胡人龙一见到沈英魂的态度，如此决绝，他想要犹豫不决，也在所不能了，只得硬了心肠，道：“康姑娘，我们有急务在身，普天下武林人物，都在搜寻我们的踪迹，绝对耽搁不起，你是知道的，你有什么话说，不妨等我们回程之时再说吧。”
　　康清萍呆呆地听着，她的面色，由红而白，由白而青，那显然是她心中，十分伤心，好一会，叹了一口气道：“据沈老前辈说，你们向前去，要经过‘七重乌洞’，若是没有夜金照明，是万万通不过去的。”
　　胡人龙却忙问道：“哪一位沈老前辈？”
　　康青萍道：“就是我被白发迷婆自天一宫带出之后，到了那乱石岗子之上遇到那人，原来他……他和沈姑娘的令尊同名的。”
　　沈英魂听得康青萍提起了天一宫那样事来，她自然想起，康青萍为了救自己，也曾冒险进入天一宫，自己这时对她这样，是不是太过份了呢？
　　沈英魂本是十分明理的人，她对康青萍十分讨厌，本是怕胡人龙和康青萍两人之间，有感情发展的可能，是以才处处防范的，自己听到胡人龙拒绝康青萍时，心中放心了许多，语气柔和道：“康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你说的可能是实，但就算没有夜金，我们也会设法通过去的。”
　　康青萍幽幽道：“你们难道就不肯和我一起去么？”
　　沈英魂正色道：“自然不行，我们此行，极端秘密，如果你硬要跟了来，那我们只有将你当作敌人一样了！”
　　康青萍的面色，本来已是十分苍白，一听之后，面上的神色，更是难看，只见她身体连幌，向后退出了半步，倚身在一株大树之上，喘气不已。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心中十分同情康青萍，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两人的感情，不容许第三者来插足，便是自己继续西行，也是不容许第三者加入的。
　　胡人龙沉声道：“康姑娘，你自己多保重了！”
　　胡人龙话刚一说完，一拉沈英魂，便待向前奔去。
　　但是，他们还尚未起步，康青萍已说道：“且慢！”
　　沈英魂道：“康姑娘，话已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讲的？”
　　康青萍手儿发颤，伸手入怀，取出了一面金牌来。
　　那面金牌，望去熠熠生光，几乎令人不能逼视。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都不知道康青萍是准备作什么，已听得康青萍道：“不错，话已说完了，但我……还要祝两位前途顺利……”
　　康青萍讲那两句话的时候，语音发颤，嘴唇哆嗦，泪珠儿已滚滚而下，续道：“这块‘夜金’，沈老前辈既然说是你们前去，必需之物，我留来也无用，就送给你们吧。”
　　胡人龙一听，心中大喜，忙道：“康姑娘，那我就多谢你了！”
　　沈英魂刚才，也已知道“七重乌洞”之内，旋风阵阵，再大的火把，都没有法子燃得着，这块能在暗中发光的金牌，实大为有用，自己一听得康青萍竟肯将这块金牌赠给自己，倒也有点喜出望外。
　　康青萍笑了一下，道：“张大哥，我已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了，只求你过来，在我手上，将这块金牌，接了过去。”
　　胡人龙叹了一口气，道：“康姑娘，我与你萍水相逢，相知甚浅，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胡人龙一面说，一面已向康青萍走了过去，到了康青萍的面前，只见她满面泪痕，她的手在微微地发颤，扬了起来，将那块“夜金”金牌，放在胡人龙的手中。
　　康青萍道：“张大哥，原来你是一位狠心人——”
　　胡人龙听到这里猛地一楞，而康青萍话讲一半，也突然住口，五指倏地向下一沉，她将金牌放到了胡人龙的掌心，手便覆在他的掌心之上的。
　　这时，康青萍手掌倏地一沉，再一翻起五指，一伸一屈的，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已经将胡人龙的脉门牢牢扣住，胡人龙脉门一被扣住，手一震，“当”地一声，那块金牌，首先落在地上！
　　论武功，胡人龙在康青萍之上，但是不要说胡人龙做梦也想不到眼泪汪汪的康青萍，忽然会对自己下手，便是在一旁的沈英魂，也料不到会有这样的变化！
　　而一切变故全是在一眨眼之间发生的！
　　这时，康青萍已经扣住了胡人龙的脉门，胡人龙的武功，就算在康青萍之上，他既被康青萍制住了要害，也是无可奈何，在那瞬间，沈英魂惊得呆了。
　　胡人龙失声叫道：“康姑娘，你作什么？”
　　康青萍一面紧紧地扣住了胡人龙的命脉门，绝不放松，一面她面上的神情，却仍然是那样地凄苦。
　　这时候，沈英魂也已身形疾展，向前疾赶了过来。
　　沈英魂的武功，本来绝不在康青萍之下的，然而，胡人龙在康青萍的手中，以康青萍的武功而论，虽然制住了胡人龙的脉门，但要发力震断胡人龙全身的奇经八脉，却也力有未逮，只不过她若是一发力的话，胡人龙身受重伤是免不了的了，所以，沈英魂虽然赶到了近前，投鼠忌器，也是不敢发作，只是尖声道：“你作什么？还不将他放开来么？”
　　康青萍幽幽一笑，道：“沈姑娘，你且别急，我只不过要问他一句话的。”
　　沈英魂心中，哪得不急，一顿足，道：“你有什么话，还不快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