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黯赠夜金

 

2019-12-01 20:56:25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胡人龙在才一被康青萍抓住脉门之际，心中也不禁十分惊恐，此刻他已经看出，康青萍像是并没有什么恶意。
　　康青萍苍白面色，泛起了一丝红晕，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一切全是我自己在痴心妄想！”
　　康青萍说着，五指一松，已将胡人龙的脉门松开。
　　沈英魂连忙踏前一步，将胡人龙拉开了几步，康青萍则已低着头向前慢慢地走去，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才互望一眼，沈英魂道；“人龙，她既然比我美丽许多，你为何不实现诺言呢？”
　　胡人龙道：“你是傻丫头，我不和你说！”
　　沈英魂嫣然一笑，胡人龙俯身拾起了那块金牌，道：“夜金、日铁，全在我们处了。”
　　沈英魂道：“你记性怎么那样坏？‘日铁’我给了白霞了！”
　　胡人龙一笑道：“白霞明知我们那‘日铁’有用处的，早巳偷偷地给回我了。”
　　沈英魂笑道：“当真？那来看看，‘夜金’、‘日铁’，两样东西放在一起，会有什么结果！”
　　胡人龙道：“好！”伸手入怀，取出那块铁板来，将手中的金牌，向铁板的凹槽上嵌了进去，果然天衣无缝，只见两件物事合在一起之后，可以看出在上面，共有四个字“左第七孔”。
　　胡人龙不禁莫名其妙，沈英魂更是瞪目不知所以，两人齐声道：“左第七孔？这四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胡人龙耸了耸肩，道：“那谁知道？只是我们，不过是要借‘夜金’在黑暗之中能发出光芒，过那‘七重乌洞’，什么左第七孔，右第九孔，理会得那么多么？”
　　沈英魂心中的疑问，实在太多了，两人一面说，一面本就在向前走着的，这时候，已经来到了那山洞的口上。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在洞口停了一停，向内倾听，只听得除了旋风呼啸之声以外，一点声息也没有，可知道并没有什么人发现此处，两人便向前走了进去，不一会，便过了那块石碑，一过那块石碑，眼前便一片漆黑。
　　胡人龙连忙将合在一起的夜金、日铁，取了出来。
　　那块“夜金”，在日光之下看来，虽然光芒熠熠，但也只不过比普通黄金光亮数倍而已，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出奇之处，可是这时候，胡人龙在黑暗之中，一取了出来，夜金上射出来的光芒，竟可以远达七八尺开外，在七八尺之内，照得丝毫毕现。两人一见夜金有这等神奇，心中不禁高兴，一面向前走去，一面打量着四面的情形。
　　只见所经过之处，全是嶙峋怪石，倒挂的钟乳，地上有许多奇形怪状，见所未见的毒虫，在蠕蠕而动，这些毒虫，在乌洞中生活，想是从来也未见过光亮，因此在夜金的光芒照映之下，都伏住了地上不动，也不来侵扰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乍一见到那些毒虫之际，心中不免恶心，但毒虫既然不动，走过了一会，他们两人，也就渐渐地习惯了许多，才一进洞之际，唯恐洞中有什么凶险，是以前进之势，十分缓慢。
　　但是，过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他们觉出，除了阵阵旋风，自前面袭来，来势似乎越来越强之外，并没有出奇之处，因此两人的脚步，便渐渐地加快起来。
　　自从入洞起，到此际，两人足足驰奔有了十来里路了，在夜金的光芒照耀之下，只见前面，又有一块石碑，那石碑，刻着五个字，“第一乌洞终”。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早已到了那块石碑之前，略站了一站，便继续向前走去，自然已到了第二洞之中了，在夜金的光芒照耀之下，乍一看，似乎和第一重乌洞，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他们才向前走了少许，便觉出不同来了。
　　其一，第二重乌洞之中风势，强烈了许多，两人想要像刚才那样飞掠而出，已在所不成，身子一掠在半空，便为迎面而来的旋风所阻。
　　其二，如今所经之处，无论是石壁上，还是地面上，一点毒虫也没有。
　　胡人龙走了片刻，转过身来，背着旋风，道：“英魂，我明白了，我们通过第一重乌洞，如此顺利，全仗着夜金上的光芒，将毒虫镇住之故！”
　　沈英魂连忙转过身来，道：“不错。”
　　胡人龙道：“看来‘七重乌洞’洞洞皆有凶险，再向前去，不知有些什么险境，我们走时得处处小心了！”
　　沈英魂心中，也不禁十分隐忧了，迎面而来的旋风，势子越来越强，再下去，便有寸步难行之感了！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又向前走了三五里时，这时，风势的轰轰发发之声，简直震耳欲聋！
　　胡人龙内功好，向前走去，却还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而，沈英魂却已遭到麻烦了，自己曾练过“天行功”，是以使得身轻如烟，轻功绝伦，但是，对着这样的强风，身子好几次要被强风卷了起来。
　　胡人龙也看出了沈英魂这狼狈的情形，自己紧紧地握住了她手臂，两人一齐向前走去，好不容易，走出里许。
　　这时，风势更大，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将去路挡住一样，而向前望去，黑沉沉地，那第二乌洞，不知何时，方能告终！
　　胡人龙也觉得自己要带着沈英魂，走得十分吃力，前面的情形，究竟如何，也不知道，不如设法使沈英魂留在这里，自己先向前去探个究竟。
　　胡人龙想了一想，便带着沈英魂，打横向山壁之前，走了过去，可是，一到了洞壁之前，不禁暗暗叫苦！
　　想是洞壁，连年累月，都为强风吹袭之故，洞壁上所有的石角，早为强风所化，整个洞壁，光滑得如同镜子一样的，就算内功再好，也难以在光滑如镜的石壁之上，稳住身子！
　　胡人龙转过身来，吸了一口气，大声道：“英魂，我们只好硬向前去了！”
　　胡人龙握着沈英魂的手臂，又勉力向前，走出了半里许，那时，连胡人龙也感到了筋疲力尽！
　　胡人龙在一步踏出之际，左足抵在地上，但是一个抵不住，身子一仰，竟和沈英魂两人，一齐向后跌了下来。
　　胡人龙一跌倒在地，心中不禁大惊，因为在那样的强风之下，跌下容易，再要迎风站立起来，却不是易事了！
　　胡人龙才跌倒在地上，便先去看沈英魂，耳听得沈英魂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人龙，我很好。”
　　因为，风势如此强烈，连他尚且觉得难以开口，沈英魂怎能讲话？
　　胡人龙定了定神，脱口道：“你怎么能讲话的？”
　　胡人龙自己一开口，也不禁一奇，因为他那一句话，也是讲来绝不费力，而且风声虽是惊人，由于他那一句话讲来，十分顺利，所以也听得十分清楚。
　　原来这时候，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跌倒在地上，在贴近地面，约有大半尺高下处，却是强风所吹不到的，所以他们能以从容开口！
　　胡人龙一明白了这一点，心中更大是高兴，忙道：“英魂，我们有办法了，我们可以贴着地面，借地面之上，风势最弱之机，贴着地面，向前爬去！”
　　沈英魂本来才一跌倒地上，觉出地面上风势甚弱之际，便早已想到了这一点，闻言便点头道：“好，但小心不要昂起头来。”
　　胡人龙伸出手臂来，强风吹着他手臂，几乎向后弯了过去，连忙缩回手来，以肘支地，两人并肩向前爬去！
　　这一来，前进之势，自然慢了许多，但是总算可以顺利地向前去了，不一会，夜金的光芒射处，他们又见到了一块石碑。
　　那石碑，已被烈风剥蚀得千洞百孔，上面的字迹，也看不清了。
　　在石碑后面，夜金的光芒映处，已经可以看出洞壁上乃是石角嶙峋，不再是光滑如镜，由此可知，那已是另一重乌洞了。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精神为之一振，向前连爬了几步，便已觉得身上，陡地一轻，他们手在地上一按，一跃而起，足尖一点，向前连掠出了七八丈，才停了下来。
　　刚才，顶着强风，寸步难行的情形，和如今这样，身轻如烟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一直掠出里许，前面的山洞忽然转了一弯，两人转了过去，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本来，夜金的光芒，足可以照射到一丈开外的，他们的眼前，也十分明亮，但是这时候，那山洞转了一个弯之后，眼前突然多了一重十分浓的黑雾。
　　那重浓雾，如胶似漆，使得夜金的光芒，只及得到两三尺开外！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吃了一惊，胡人龙道：“英魂，你别离我一步之外！”
　　沈英魂点头，胡人龙将夜金交给了沈英魂，他自已则一掀衣襟，已掣了一柄奇形兵刃在手，那兵刃，乍一看，像是一柄剑，但是却没有剑那么长，一面是锋口，一面则是锯齿。
　　沈英魂记得，当自己被魔教西宗副宗主金不惑，关住钢甲车中的时候，胡人龙就是以这件兵刃，割破了钢甲车中的车底，将自己救了出来的。
　　沈英魂知道胡人龙绝不轻易使用这件兵刃，是以，一见胡人龙取出来，心中不禁吃了一惊，道：“人龙，你作什么？”
　　胡人龙沉声道：“英魂，你可隐隐闻到一股奇腥之气么？”
　　沈英魂道：“是，我想这只怕是那种黑雾的腥气。”
　　胡人龙道：“我怕前面有什么怪物，是以先准备好兵刃再说，这柄龙齿剑，极其锋锐，因为是蒋青玉遗物，所以不到必要时候，我也绝对不去用它。”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继续向前走去，夜金的光芒，始终只能射出三尺开外，两人小心翼翼，一路小心在意，但是已经过了半个来时辰，算来已经走出了七八里路程了，仍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两人心中，正在奇怪间，沈英魂首先站定了身子，道：“人龙，那腥味越来越浓了，我头……昏得很。”
　　胡人龙道：“不要说话，快闭住真气！”
　　沈英魂依言，闭住了七窍，但是她的头，却禁不住向下垂去，同时，她只感到自己疲倦到了极点，什么也不想，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胡人龙虽也感到有些昏昏然，但是他的内功，却比沈英魂深湛得多，是以不致于渴于想睡。
　　然而，他觉出沈英魂的身子，已经东倒西歪，几乎随时可以倒下地去，他心中也不禁大是吃惊，他连忙伸手扶住了沈英魂，道：“英魂，你怎么了？”
　　沈英魂懒洋洋地道；“我……没有什么，就是……想睡上一觉。”
　　胡人龙骇然道：“那怎么行？这里怎么可以睡觉？”
　　沈英魂一面说，一面身子，已向胡人龙靠了过来，口中“哈哈”连声，道：“睡上一会再走，……又……怕什么？”
　　胡人龙本来，也有点昏然的感觉，给沈英魂这样一说，他也觉得一阵睡意，涌了上来，自己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连忙扶起了沈英魂，向后退了出去。
　　等到退出了三五里，沈英魂已经步履稳定，面上也不再有睡意了，沈英魂摇了摇头，揉了揉眼，道：“奇怪，刚才我怎会如此渴睡。”
　　胡人龙道：“我也险险乎想到要睡着，什么也不管了。”
　　沈英魂道：“那我们怎么再向前去？”
　　胡人龙想一想，道：“我们在这里开始，便闭上七窍只运内息，而且，奔得快些，或则可以冲出这重乌洞也说不定！”
　　沈英魂立即在地上盘腿而坐．内息运转了一个大周天，将七窍一起闭住，重又和胡人龙两人，向前疾驰而去！
　　这一次，他们两人，都闭上了七窍，虽然好得多，但是越向前去，想是那奇腥之气，也越来越浓之故，他们的鼻端，仍然有那股腥味，钻了入来，这时候，沈英魂的睡意，又渐渐地浓了起来，但是她仍然竭力支撑着，向前奔去，没有多久，她脚下“拍”地一声，想是踏到了一样什么东西。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停了下来，一齐以夜金去照看时，不禁却吓了老大一跳，原来，地上竟是一副十分完整的白骨，沈英魂一脚正在那副白骨的胸上，踏散了胸前的肋骨！
　　沈英魂连忙缩回腿来，胡人龙看到，在那副白骨的手旁，地上像是有些什么，他俯身下去，只见那是一柄已生了锈的匕首。
　　而在那柄匕首之旁的地面上，像是有着一行用匕首划出的字迹。
　　他们两人因为闭住了七窍的关系，所以不能开口讲话，胡人龙一发现有了字迹，连忙抬头望向沈英魂。
　　只见那一行字，歪七斜八，像是划那一行字的人，饮醉了酒一样，而字数不少，只不过来来去去，都是那四个字，我要睡了。
　　最后一个“睡”字，只划到了一半，那柄匕首，也就在这半个“睡”字之旁。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见到了这等情形，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这几行字，自然是那位如今化为白骨的人所留下来的了。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可以想像出，不知多少年前，那人走到这里，也和自己一样，感到了浓重的睡意，他抵抗不住那种睡意，终于睡了下来，也许他觉出了不妙，所以才在将睡未睡之前，留下了那两行字的。
　　但是，他却终于睡着了，而且，这一睡，他没有再醒来，结果，他化为一堆白骨了！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都不明白，何以在这个山洞之中，向前去，睡意便会如此之浓，而如今，他们心中更决不定的是，是不是应该继续向前去！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在那具白骨之前，呆了好一会，胡人龙才猛地惊起，一拉沈英魂，继续向前走去！
　　沈英魂心中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胡人龙刚才突然惊起的原因。
　　那是因为，他们已经经过了许多艰难的历程，眼看出了“七重乌洞”便可以到达目的地了，实是万万没有退却的可能，然而，硬着头皮向前去的话，又会有什么结果，他们两人，却又谁也不能预料！
　　胡人龙拉着沈英魂，又向前奔出了半里许，沈英魂的身子，又摇摆不定起来，只见沈英魂的眼皮，已不断想要合了起来，自己吃了一惊，伸指在沈英魂头顶的“百会穴”上轻轻一弹。
　　那“百会穴”乃是人身奇经百脉之总会，即使是昏死过去的人，只要一弹“百会穴”也可以短时间的清醒。
　　胡人龙在一弹之下，沈英魂果然睁开眼来。
　　但是沈英魂眼中却是一片茫然的，“哈”地一声，道：“别……吵醒……我……”
　　胡人龙将沈英魂的身子，猛地摇了几下，大声道：“英魂，你不能睡，你不能睡！”
　　胡人龙的声音，在山洞之中回荡，十分响亮。
　　然而，沈英魂像是未曾听到一样，一面眼皮向下合去，一面含糊道：“你……说什么？”
　　胡人龙心中大急，向前一指，道：“你看前面又有一块石碑，像是第三重乌洞已然到了尽头了，你千万不能睡着！”
　　胡人龙虽然在叫沈英魂不可睡着，但是自己，却也打了两个呵欠，他这样说，本是胡说出来的，目的是想叫沈英魂提一提神，当自己一面说，一面向前望去时，却猛地一呆，只见前面，在黑暗之中，绿幽幽的磷光闪处，似乎又有着一副白骨！
　　他们刚才，已经发现过一副白骨了，此际再见到第二副白骨，原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之事，然而，远远地看去，竟发现那一副白骨的姿势，十分怪异。白骨自然应该倒在地上的，可是，自己就着闪闪的磷光，却隐隐约约，看到那具白骨，竟是站着，而且还弯着腰！
　　这的确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尤其在这样诡异的处境之下，胡人龙也不禁感到毛发耸然。睡意一消，他将沈英魂的身子转了过来，对准了前面的那具白骨，又伸指在沈英魂头顶上“百会穴”上，轻轻一弹，道：“你向前看。”
　　沈英魂的双眼，本来全要闭上了，以胡人龙一弹，才又睁了开来，她一睁开眼来，也看到了一副白骨弯腰而立的奇异影像，一见到这等情形，心中也不禁一惊，遍体生寒，睡意也消去了几分，道：“人龙，你说已经有石碑了，怎么又……是一副白骨？”
　　胡人龙忙道：“那白骨居然站立着，必有原因，我们快过去看！”
　　沈英魂含糊答应了一声，睡意又涌了上来。
　　胡人龙扶着沈英魂，向前疾奔了几步，已来到了那具白骨之前，原来那白骨，是伏在一块石碑之上的。
　　那人自然是伏在石碑上面死的，死了之后，化为白骨，姿势也没有动过。刚才在远处，只看到白骨发出闪闪的磷光，看不到那块石碑，所以才令人产生了极其诡异的感觉，此际，弄明白了事实真相，自然不再骇然了。
　　胡人龙忙道：“英魂，你看，这里真的有石碑了！”
　　沈英魂道：“唔……我只是……想睡……”
　　胡人龙见到石碑，心想第三重乌洞，应该到此为止了，为何不但沈英魂的睡意更浓，连自己也是昏昏沉沉地？
　　胡人龙向前看去，可以看到那石碑上刻着许多字，但是却被那具白骨所遮，自己猛地一挥手中的“龙齿剑”，“拍”地一声，击在那具白骨之上。
　　那具白骨被胡人龙一击，“拍拍”连声，一齐散了开来，散了一地，自己定睛向那面石碑之上看去，只见石碑之上，刻着：“离此半里，有天下奇树，花叶发出奇味，引人入睡，一睡不醒。若非身怀天覆谷‘丝络叶’，至此尚有余力，从速回去，尚可活命。”
　　胡人龙看完，心头不禁又惊又喜，自己惊的是，那如今化为白骨之人，一定是勉力支撑着，来到了这块石碑之前，不知道他是没有看清楚石碑上的字，还中没有力量退回去，而伏在石碑上睡着了。
　　那石碑上说起“天覆谷丝络叶”，沈英魂身边，不是正有一张么？
　　胡人龙连忙叫道：“英魂！英魂！”
　　可是，胡人龙叫了两声，沈英魂却寂然无声，自己心中不禁大吃一惊，心想难道她已经睡着了么？
　　而胡人龙，在开口之后，虽然立即再闭七窍，但在开口之时，那股腥味，涌了进来，也令得自己的睡意，在渐渐加浓，当时，自己叫两声之后，转头向沈英魂看去，只见她星眸微闭，已经在半睡状态之中。
　　胡人龙猛地一惊，一时之间，又忘了将自己七窍闭住，自己便打了三四个呵欠，身子一软，竟坐倒在地。
　　沈英魂本来是藉着胡人龙的扶持，才站住身子的，胡人龙一坐地，她自然身子一软，已经倒了下来，胡人龙一手撑住了身子，才不致于瞌睡下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当”地一声响，夜金日铁合成的铁牌，落在地上，恰好跌在那块石碑之下。胡人龙勉力睁开眼来，向前望去，夜金射出的光芒，将石碑上的字，瞧得更清楚，自己心中，还是十分明白，知道石碑上既然提到“天覆谷丝络叶”，自然是那“丝络叶”可解睡意原故。
　　而且，胡人龙还想到，九子天魔向章天时问起“丝络叶”，也是为了要通过“七重乌洞”之故，看来天覆谷的章婆婆特地派章天时将“丝络叶”送给沈英魂，是含有深意在的。自己心中，虽想了这许多事，自己的口却已难以张得开来，好不容易，自己才懒洋洋地叫了两声“英魂”。
　　沈英魂自然毫无反应，胡人龙撑住身子的手，突然一软，自己也倒了下去。
　　胡人龙一倒，睡意更是浓到了极点，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一样，压了下来，自己心中不断叫道：“‘丝络叶’、‘丝络叶’！”
　　胡人龙知道，“丝络叶”在沈英魂的怀中，自己只要伸手过去，在沈英魂的怀中，将“丝络叶”取出来的话，睡意便可以全消，可以继续向前去了。
　　然而胡人龙却连这点气力都没有，那“丝络叶”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不得不一睡不醒，因为自己连这一点力道都没有了，这当真就是造化弄人之极了！
　　胡人龙自然不甘心就此一睡不醒，极其吃力地抬起手臂来，自己的手上，其实空无一物，这时提起手臂来的感觉，却就像是托着一块几乎千斤重的大石一样，用了极大的力道。自己手臂扬起了尺许，臂骨在格格作响，额上的汗珠，点点而下，终于自己手臂一落下，是再也难以扬起来了！
　　胡人龙心中只觉得一阵发凉，也就在此时，自己突然觉出肘间，传来了一阵剧痛！
　　那一阵剧痛，使得胡人龙的身子，猛地一个转侧，手臂也不由自主，挥了起来，由于自己身子的一转，手臂扬起之后，恰好落在沈英魂的身上。
　　沈英魂在鼻子中，发出了“唔”地一声，显然她也没有完全睡着。
　　胡人龙看到自己的肘部流出鲜血，原来自己手臂落下之际，恰好落在自己“龙齿剑”的尖齿之上。
　　有两枚尖刺，刺入肘部几达半寸，所以才痛得自己不由自主，转了一个身的！
　　胡人龙的手，这时已落在沈英魂的胸前，使得胡人龙精神一振，慢慢地将手伸入了沈英魂的怀中，将包住“丝络叶”的丝巾取出，然而此际，自己鼻尖离“丝络叶”尚有三四寸，却已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那股幽香，才一钻入胡人龙的鼻端，便令得自己精神一振，竟一欠身，坐了起来，连忙将“丝络叶”放在沈英魂的鼻子之上。
　　沈英魂身子震了一震，眼也慢慢地睁开来。
　　胡人龙喜道：“你醒了么？”
　　沈英魂像是不知道刚才曾经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只是眼睁睁地望着胡人龙。
　　胡人龙向那石碑一指，道：“你看！”
　　沈英魂将石碑上刻的那两行字看了一遍，心中不禁骇然，自己叹了一口气，道：“人龙，我却十分耽心，‘七重乌洞’只不过到了第三洞，便已几乎过不去了，再向前去……”
　　沈英魂讲着，便没有再讲下去，事实上，胡人龙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能够顺利通过这第三乌洞，已经可以说是十分偶然的事情，因为若不是他们蒙章婆婆送了这一片“丝络叶”的话，只怕也早已在那块石碑之下，一睡永远不醒了！
　　而照这情形看来，“七重乌洞”，似乎越向前去，越是凶险，前面还有四洞，能不能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实是难料，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自然也只有走到哪里算哪里了，所以，胡人龙并不出声，只是苦笑了一下。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便看到前面居然有一幅阳光，在黑暗之中看来，那幅阳光，自天而降，犹若一幅发光的瀑布一样！
　　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心中不禁大奇，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所通过的山洞，上面不知有着多高的崇山峻岭，如何在山洞深处，能见到阳光？
　　他们加快脚步，不一会，便到了那幅阳光附近，抬头看去，只见洞顶之下，有着一道尺许宽狭的大裂缝，那道裂缝不知有多高，竟直通到山顶，阳光就是从那道裂缝之中照射下来的
　　而恰好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地上长着一棵树，十分奇特的怪树，那树看来有点像松树，但是叶子却生得十分肥大，色作墨绿，还有七八朵拳头大小，雪白花朵开着，黑白相间，看来十分奇特。
　　胡人龙一伸龙齿剑，道：“这棵树已不知害死了多少人，我们也差些死在它所发出的怪味下了，待我将它砍了下来。”
　　沈英魂道：“不要节外生枝了，你怎知这树下没有奇毒的怪物在，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