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湖四灰狼

 

2024-10-06 11:39:48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话刚说到此处，突然有个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大福，你在那里胡说些甚么！”
　　是高华兰。
　　她到甲板上来了。
　　大福好像很怕她，慌忙站起，嘻嘻的陪笑道：“小姐，你起来了？”
　　高华兰玉脸含霜，冷冷道：“下去侍候老爷，别光在这里胡说八道！”
　　大福连声应是，急急钻回舱房里去了。
　　髙华兰移步走近风流剑客左良彦跟前，冷冷一笑道：“你想刺探甚么，问我好了，我比大福清楚得多！”
　　风流剑客仍坐在那里不动，含笑道：“我并不想刺探甚么，只想知道我的对手是谁罢了。”
　　髙华兰道：“你要是害怕，现在上岸还来得及。”
　　风流剑客剑眉一扬，哈哈笑道：“高姑娘，莫非你对在下还不敢信任？”
　　高华兰道：“我们本来不需要信任任何人。”
　　风流剑客笑道：“好强的性子！”
　　高华兰奔向一旁的船舷，面江而立，冷冷淡淡地道：“我倒希望你老实告诉我，你跟着我们父女究竟所为何事？”
　　风流剑客道：“为了这个。”
　　他拿出小金铃，叮叮的摇动起来。
　　高华兰不回头看，仍冷冷的道：“那是甚么？”
　　风流剑客道：“护花铃。”
　　高华兰道：“干甚么用的？”
　　风流剑客笑道：“护花。”
　　高华兰道：“哼！”
　　风流剑客笑道：“这护花铃乃是唐朝留下来的东西，是玄宗之兄宁王之物，宁王骄侈而好声色，每届春日花开之时，便以此悬于园中，藉以惊鸟鹊而护花。”
　　高华兰道：“此地无花。”
　　风流剑客道：“帝王保护的是真花，在下保护的是人花，所谓人比花娇，岂可不加保护？”
　　高华兰忽然转身凝望他，吃吃的脆笑道：“你认为我是一朵花么？”
　　风流剑客道：“是的，是一朵幽兰。”
　　高华兰道：“错了，是带刺的玫瑰。”
　　风流剑客道：“玫瑰虽然有刺，也一样需要人保护，姑娘可曾见过有哪一种花抵御得住蜂蝶与风雨的无情摧残？”
　　高华兰道：“我如果需要人的保护，那人也绝不是你。”
　　风流剑客微微一笑道：“为甚么？”
　　髙华兰道：“因为我讨厌态度傲慢言语轻浮的人。”
　　说完这句话，她便向舱口走去，要下舱房去了。
　　风流剑客道：“高姑娘！”
　　髙华兰在舱口停住了脚步，冷声道：“还有甚么话要说？”
　　风流剑客站了起来，道：“说正经的，我希望你能吿诉我你们父女此番赴龙王堡所为何时，这样我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髙华兰慢慢转回噱首，冷冷笑道：“我要吿诉你的只有一句话——如果你害怕，随时可以离开！”
　　说毕，弯腰便要下舱去。
　　风流剑客正色道：“我并不害怕，我只想让你们明白，眼下似乎有不少人要收拾你们父女的性命！”
　　高华兰脸色微变道：“是么？”
　　风流剑客沉声道：“你要是不信，请看看右方的江岸上！”
　　髙华兰举目向右方的江岸上望去。
　　这一段江面较为狭窄，船与江岸的距离只有二十余丈，可以看见江岸上的一切。
　　现在，高华兰就看见了江岸上的两个人，两个骑马的灰衣人。
　　她脸色又为之一变，道：“你怀疑他们在跟踪我们的船？”
　　风流剑客道：“根本不必用『怀疑』两个字，他们在岸上跟着我们的船走，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
　　高华兰“哼”的一笑道：“只那两个人，还不容易打发么！”
　　风流剑客淡淡道：“再看左方岸上。”
　　左方的江岸上，也有两个骑着马的灰衣人，正跟着船向下游驰行。


　　武林员外郎上到甲板上来了。
　　他仔细的眺望过沿江岸驰行的四个灰衣人后，两道浓眉就不禁铁在一起，默然良久，才向风流剑客说道：“要是老夫没有看错，他们是……”
　　风流剑客接上道：“江湖四灰狼！”
　　武林员外郎点点头，苦笑道：“原来你也知道他们四人……”
　　风流剑客笑道：“江湖四灰狼的名气，比驼魔申屠风三人要响亮得多，在下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武林员外郎凝容道：“这四人是武林中最可怕的杀手，据说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为数已高达五百。，”
　　风流剑客道：“而且被杀的五百人中，有半数以上是一流高手。”
　　武林员外郎又点点头，负手在甲板上踱步。
　　风流剑客道：“听前辈口气，，显然与这四人没有过节，是吧？”
　　武林员外郎点头道；“是的……”
　　风流剑客道：“由此可知，他们也是受雇而来的——前辈究竟跟谁结了梁子，对方竟不惜出巨额酬金雇来这么四个厉害的杀手，欲制你于死命？”、
　　武林员外郎沉默有顷，才说道；，“你答应不过问老夫之事，现在怎么又过问了？”
　　风流剑客道：“前辈如肯坦白相告，咱们便可商量岀一个对策。”
　　武林员外郎道：“老夫不要你出主意，到时候你拔刀相助就行了。”
　　风流剑客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解决了这江湖四灰狼，仍然会有别的杀手继续出现。”
　　武林员外郎冷冷一笑道：“那就让他继续出现好了，老夫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说到末了，移步走向那个把舵的船家，向那船家问了几句话，再转回沉声道：“船家说，前面不远，有一段江面更为狭窄，南北两岸的距离约仅二十丈，老夫猜想他们可能会在那地方动手。”
　　高华兰问道；“他们能飞上船来么？”
　　武林员外郎道：“可以，南北两？岸的距离仅二十丈，船行江心，每边的距离就只有九丈多，要是江边再有一二丈浅水，他们就可以骑马欺近，然后一跳上船。”
　　高华兰道：“要是那样的话……”
　　武林员外郎沉着一笑道：“不要紧，他们有四个，咱们也有四个，一对一，为父和左良彦可稳操胜算，你和大福只要能支持一阵，胜利便又归于我方。”
　　风流剑客微笑道：“但愿如此！”
　　武林员外郎转望他问道：“你认为不可能？”
　　风流剑客道：“在下只知道『江湖四灰狼』杀人从未失过手，这一次如能例外，便是一件奇闻。”
　　高华兰道：“你要是害怕……”
　　风流剑客笑道：“高姑娘，你不用激将，令尊的五千两银子，我是决定要了。”
　　船，继续顺江而下。
　　那江湖四灰狼也一直沿岸跟随，好像四匹真正的狼，在跟踪牠们的猎物。约摸两刻时后，船果然进入一段更为狭窄的江面，由南到北，相距仅二十来丈，但江水极为湍急，势如万马奔腾，令人惊心动魄。
　　这时，那沿江岸跟随的江湖四灰狼的面貌已清楚可见，他们很像是四个同胞兄弟，相貌都差不多，都是一副白晳的面孔，若非他们脸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杀气，倒也称得上眉目端正。就因为他们面貌长得端正，所以看来反而更可怕！
　　面貌端正而带有杀气的人，总是比面貌狰狞丑恶之人要显得可怕得多。
　　武林员外郎沉声道：“大家准备好，他们大概快要采取行动了！”
　　果然，这句话刚说完，右边岸上的二狼之一已发出一声极其刺耳难听的狼嗥。
　　风流剑客笑道：“那是大狼闵麟。”
　　一吉甫毕，左边岸上也响起一声狼嗥。
　　风流剑客又笑道：“这是二狼闵骧！”
　　只见那大狼闵麟和二狼闵骧互通狼嗥后，四人立即一齐行动，均自马鞍后拿起一副长弓。高华兰见了大感意外，惊讶的笑道：“咦，他们要发箭攻击咱们？”
　　箭，在战场上，或是在普通人的心眼中，确是一种很可怕的攻击武器，但在武林高手看来，它非但不可怕，反而是一种很可笑的武器，所以难怪她看了要为之失笑了。
　　但武林员外郎却看得眉头大皱，道：“哼，老夫倒没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手！”
　　言下之意，对四灰狼的准备发箭攻击感到头痛。
　　高华兰道：“爹，他们要用箭攻击咱们，是么？”
　　武林员外郎点点头。
　　高华兰道：“这有何可怕？”
　　武林员外郎凝容道：“如果是普通的箭，当然不可怕，但他们用的箭，绝不是普通的箭！”
　　风流剑客笑道：“对，他们用的是火箭！”
　　髙华兰变色道：“火箭？”
　　风流剑客点头笑道：“不错，他们要放火箭烧掉我们的船，使我们死无立椎之地！”
　　一点不错，就在此时，江湖四灰狼已同时由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同时点上火，同时搭上弦，同时发射。
　　“咻！”
　　“咻！”
　　“咻！”
　　“咻！”
　　四支火箭，顿如四颗扫尾星，朝船上飞了过来。
　　那船家大惊失色，顿足大叫道：“喂！喂！你们干甚么？这是我的船呀！”
　　武林员外郎倒很沉着，向风流剑客说道：“左良彦，你和大福应付左边？老夫与小女应付右边。”
　　话声之中，人已飞跃而起，探掌一把抓住射到的一支火箭，将它扔入江中，身手十分干净俐落。
　　高华兰也同时拔岀长剑，将另一支火箭打出船外。
　　风流剑客和大福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射到船上的两支火箭打入江中,，但这边刚刚对付过去，又有四支火箭“呼呼”的飞临头上的空中。
　　这第二次发射的四支火箭，来得较为狡猾，一齐射向船上的帆布。
　　武林员外郎和风流剑客同时使个一鹤冲天，拔高两丈，分别将左右两方的来箭打开。
　　但高华兰和大福就不太顺利，两人也纵起挥磕来箭，却未打中，那两支火箭一支正中桅木，一支射上帆布，在上面燃烧起来了。
　　武林负外郎和风流剑客正想纵上去打掉它，可惜已腾不出手脚，因为就在此际，又有四支火箭射到了。
　　此后，火箭一排一排的射到，宛如流星也似的纷纷飞临，使老少四人忙得晕头转向，在这种情形之下，要将射到的火箭一一打掉是不可能的，于是，没多久，已有十几支火箭在船上点上了火。
　　那船家已叫不出来，吓得整个人呆住了。
　　武林员外郎和风流剑客纵跳如飞，尽其所能的将火箭打开，然而，船上着火的地方却愈来愈多，加上风助火势，因而不到一刻，整面帆布已变成一面火扇，浓烟直冲高空，接着被烧毁的帆布如雨而下，剎那间全船都着了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风流剑客一看已无法抢救，便叫道：“高前辈，咱们弃船上岸吧！”
　　谁知话声刚落，客船忽然“轰”的一声，撞上江岸，在江边浅水搁浅了。
　　原来，那船家已吓坏了，忘了把舵，船便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被湍急的江水推上江边，而撞着了江岸。
　　而这一撞击，形成了一股猛力，顿时将那船家和武林员外郎四人抛上空中，堕向岸上。
　　武林员外郎四人因是练武之人，身手矫健，故堕地时没有受伤，可怜那船家却逃不农运，落地时正好头下脚上，登时碰得脑门破裂，当场死亡。


　　这是一片满布卵石的江岸，也许在水涨的时候，这片江岸也是江床的一部份，但现在却很干燥，形状不一的大小卵石在地上铺成浪潮形态，倒有一种荒凉之美。
　　武林员外郎四人虽未受伤，但也被撞击得鼻肿脸青，狼狈已极。
　　但他们都没有疼痛之感，大敌当前使他们忘了疼痛，他们迅速的自地上翻跳起来，准备迎接二狼的攻击。
　　那知举目一望之下老少四人均不禁怔住了。
　　因为，本来骑马在江岸上发射火箭的二狼，此刻竟已失去踪影。
　　这一带江岸并无山林，视界可远达一里之外，而他们二狼竟在极短的时间内遁去无踪，这当然使老少四人大为错愕了。
　　高华兰惊诧道：“奇怪，他们怎的不见了？”
　　武林员外郎没有作声，他也想不通二狼是怎么遁去的。
　　风流剑客开口道：“可能躲在附近……”
　　高华兰道：“但这附近没有可藏身之处呀！”
　　大福接口道：“不错，即使藏得了人，也藏不了马，我看咱们是碰见鬼啦！”
　　武林员外郎道：“不要胡说，他们必是往下游逃去了，你们看那边地势较低……”
　　他举手指着下游的江岸，那江岸上的卵石因成波浪形状，而且渐远渐低，故人若走出几十步远，就会被遮去身形而看不见了。
　　风流剑客点头道：“对，他们必是往下游那边逃去了，咱们追不追？”
　　武林员外郎道：“不，他们还会回来。”
　　高华兰问道：“他们为何不跟咱们动手？”
　　武林员外郎冷笑道：“两个打四个，他们没有把握，因此他们要到四人会合之后，才向咱们发动攻击。”
　　高华兰恍然道：“原来如此。”
　　武林员外郎转对大福说道：“大福，你把这船家的尸体处理一下吧。”
　　大福应了一声，便用手上的一柄钢刀在地上挖掘起来。
　　高华兰道：“爹，现在咱们怎么办？”
　　武林员外郎道：“只好徒步赶路了，当然在到达龙王堡之前，免不了要与江湖四灰狼放手一战……”
　　高华兰道：“咱们能否准时到达？”
　　武林员外郎道：“如能将江湖四灰狼顺利解决，大概可以。”
　　风流剑客问道：“前辈与海啸天约定何时到达龙王堡？”
　　武林员外郎道：“明夜三更之前。”
　　风流剑客道：“此处距离龙王堡尚有多少里路？”
　　武林员外郎道：“大约还有两百余里路吧。”
　　风流剑客道：“这是说，今夜咱们必须在野地上露宿一夜？”
　　武林员外郎点点头。
　　风流剑客道：“那么，我料江湖四灰狼将在今夜发动攻击，他们四人最喜欢在夜里行动。”
　　武林员外郎又点点头。
　　风流剑客道：“他们江湖四灰狼是不是同胞兄弟？”
　　武林员外郎答道：“是的，大狼闵麟，二狼闵骧，三狼闵鵰，四狼闵鲸，据说其父闵天雷是狼群里长的，因此他们兄弟都有一股狼性，冷酷残暴，多疑狡猾，十分难斗。”
　　风流剑客笑道：“但你只要能抵挡住他们上来的一抡猛攻，就没有事了。”
　　高华兰：“怎么说？”
　　风流剑客道：“他们攻击敌人都是一鼓作气，不顾死活的猛扑猛攻，百招之内如不能取胜，他们就会泄气而败逃，不过那种不顾死活的打法，可也叫人受不了。”
　　武林员外郎道：“跟他们动手时，不必守江湖规律，尽量多使用暗器……”
　　三人交谈间，大福已将船家的尸体掩埋妥当了，武林员外郎叹了口气，道：“这船家死得真寃枉，等事情办成之后，老夫当给他家属一个合理的补偿。”
　　微微一顿，接道：“现在咱们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