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湖四灰狼

 

2024-10-06 11:39:48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于是，老少四人沿着江岸向下游徒步行进，一路上不断的发现马蹄印，证明二狼确是向下游走的。
　　他们料定迟早要与四狼朝相，故并不想改道而行，仍一路直下。
　　灵江又名椒江，或名海门河，有南北二源，东流于海门出海、江之两岸一片荒芜，看不见一户人家，是一处和沙漠同样可怕的地方。
　　这天，老少四人从上午走到下午，估计已走了八十里路，所见仍是贫瘠荒凉之地，除了少数来往于江上的船只之外，根本见不到一个行人。
　　就连二狼留下的马蹄印也消失不见了。
　　风流剑客仰头望望天色，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下来了。”
　　武林员外郎道：“要不要停下来歇一歇？”
　　风流剑客笑道：“这要问令媛了。”
　　武林员外郎转对女儿问道：“兰儿，你累不累？”
　　高华兰道：“不太累，只是有点饿了。”
　　武林员外郎道：“这地方无村无店，只好忍耐一下了。”
　　风流剑客笑道：“饿着肚子跟江湖四灰狼拼斗，可真不是味道……”
　　大福道：“打一只野兔来吃如何？”
　　风流剑客道：“哪里有野兔？”
　　大福举手一指数十丈外野地上，说道：“那边有一只，那是小的看见的第四只野兔！”
　　风流剑客循其手指方向望去，果见那边有一只野兔在吃草，不禁色喜道：“嘿，你怎不早说呢，在下最喜欢吃烤兔肉哩！”说着，自地上捡起几颗小卵石，弯着身子蹑足走了过去。
　　武林员外郎三人见他要打那只野兔，便停足屛息而望，他们三人都希望他能打到那只野兔，拿牠来疗饥解饿。
　　风流剑客提轻脚步，悄悄的向那只野兔欺近，当欺近到八九丈之处，视线瞥及眼前一个大土坑内，顺时呆住了。
　　他看见了甚么？
　　看见了人！
　　看见了四个藏身于土坑内的人。
　　他们赫然正是江湖四灰狼。
　　大狼闵麟。
　　二狼闵骧。
　　三狼闵鵰。
　　四狼闵鲸。
　　他们一眼瞥见风流剑客时，神色也是一呆，但随之发出一声怪吼，一齐腾身飞扑上来。
　　风流剑客吃了一惊，仰身疾退，叫道：“狼来了！狼来了！”
　　武林员外郎父女三人一见之下，面色一变，连忙各掣出兵器，准备迎战。
　　江湖四灰狼扑出土坑后，二狼闵骧直扑风流剑客，大狼闵麟、三狼闵鵰、四狼闵鲸则扑向武林员外郎三人，四人飞扑之势其疾如电，就像四头饿狼扑上了窥伺已久的猎物，声势极是惊人。
　　四人手上都握着一条狼牙棒，因此看来就更为可怕。
　　二狼闵骧一阵风也似的扑近风流剑客，手中狼牙棒“呼”的直砸而下。
　　风流剑客连忙一个倒翻避开他的攻击，身子翻起之际，已摯剑在手，大喝一声，振剑刺出。
　　二狼闵骧手中狼牙棒一横，碰开风流剑客的长剑，紧接着飞起右脚，猛踢风流剑客胸口。
　　风流剑客闪避不及，胸口“砰”的被踢个正着，整个人登时向后飞去。
　　二狼闵骧毫不放松，紧蹑而上，狼牙棒猛举猛落，朝着刚刚跌落地上的风流剑客疾砸下去。
　　在这种情况之下，要躲过他这一棒是很难的，但风流剑客却有非凡的本事，只见他身子迅速向左一翻，大喝道：“去你的！”
　　脚影翻动，立还颜色，只听“砰”的一声，正好扫着二狼闵骧的一双脚，也把他扫得跌倒在地。
　　但他一倒即起，又如凶神恶煞般的扑上，手中狼牙棒再度猛挥，没头没脸的狠攻上去……
　　而这时，大狼闵麟、三狼闵鵰、四狼闵鲸也已跟武林员外郎父女和大福动上了手，搏斗最剧烈的当然是大狼闵麟和武林员外郎高明山两人了，大狼闵麟真像一只饿荒了的野狼，恨不得一口将武林员外郎生呑下去，狼牙棒猛砸猛扫猛挑，攻势凌厉至极。
　　武林员外郎则沉着应战，他使用一柄牙骨折扇作为武器，处处避实击虚，不与对方力拼，似乎存心消耗对方的体力，等时机一到，再发出致命的一击。
　　高华兰和大福与三猥闵鵰和四狼闵鲸，开始亦采取守势，见招破招，不轻易出手攻击，但仍然抵挡不住三狼四狼的猛攻，而节节后退……
　　双方这一场恶斗，可谓惨烈已极，但见刀光剑影翻飞如电，人影兔起鹊落，纵跳如飞，地上的尘土滚滚飞扬，打得有天地变色之势。
　　这样激战将近一刻时，武林员外郎和风流剑客已渐渐将大狼二狼的气势压制下去，但髙华兰和大福则情势愈来愈不妙，已被三狼四狼攻得退出十几丈外，章法渐乱了。
　　风流剑客发现高华兰敌不住三狼闵鵰的攻势，立时丢开二狼闵骧，一个翻身飞跳过去，振剑飞点三狼闵鵰大喝道：“三狼，吃我一剑1”
　　他出剑轻灵而快捷，招式又极诡奇，使得三狼闵鵰吃了一惊，慌忙飘身疾退数尺。
　　但风流剑客正要扑前追击之际，二狼闵骧已飞扑到他身后，他只得转身再战二狼，长剑绝招绵绵而出，展开一抡抢攻。
　　若论武功身手，他比二狼闵骧要高出不少，但二狼闵骧天性好勇狠斗，招招都似要与人同归于尽，也使得他不无顾忌，因此无法立刻将二狼收拾下来。
　　不过，他这一发动抢攻，很快又占得上风，又把二狼闵骧迫得连连后退了。
　　三狼闵鵰当然不肯放过高华兰，口中连发刺耳怪吼，狼牙棒抡舞如飞，对高华兰紧攻不休。
　　高华兰因此又陷入了险境。
　　似乎四灰狼的战略与鸵魔申屠风三人相同，都打算先将高华兰擒下，利用她为人质而迫使武林员外郎屈服，高华兰也明白此点，故拼命支撑着，不使自己的落败而影响大局。
　　无奈功力悬殊，勉强取巧难持久，再战二一十招后，她已感后力不继，手麻脚酸，娇喘吁吁。
　　三狼闵鵰看出她已支持不住，突然怪笑一声，猛然一棒横扫而出，叫道：“撤手！”
　　高华兰急忙退开一步，本能的挥剑格挡，这一格挡顿成致败之因，只听“当”然一向，她只觉手上一麻，长剑已脱离手掌，飞上空中。
　　三狼闵鵰立时再抢前一步，左手五指一张，倏然抓到了她胸口。眼看只要再迫近一寸，高华兰就要伤在他掌下之际……
　　“呼！”
　　雾地，一颗拳头大的卵石适时打向他背后。
　　三狼闵鵰听到劲风袭至，不敢不理，急忙拧身错步，以手中的狼牙棒迎出。
　　“啪！”
　　卵石正中他的狼牙棒，但打到的石头力道非常之强，顿时震得他颠退了三四步。
　　这一来，又把在危急中的高华兰救了出来。
　　原来，打出石头的是风流剑客，他把二狼闵骧逼退数丈后，回头一看高华兰情况危急，立时捡起一颗卵石，旋身打出，达到了他“护花”的责任。
　　这时，大福仍处下风，而武林员外郎已占尽优势，看样子不须多久即可制服大狼闵麟，而大狼闵麟似亦明白自己不是武林员外郎之敌，再看二弟也不是风流剑客的对手，三弟、四弟虽占上风，因有风流剑客的支持，也不易收拾高华兰和大福，看清了敌我双方的情势，他立萌退志，开声叫道：“点子扎手，扯活吧！”
　　身形一斜，往旁窜开。
　　武林员外郎喝道：“那里走!”
　　持扇挥处，立闻“啪”的一响，正中大狼闵麟的左肩膀。
　　但凡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其所用武器即使只是一枝柳条，一样可以重伤敌人，现在武林员外郎所使用的虽是一柄折扇，但所含蓄的力道却使折扇强如铁棍，因之一招打中大狼闵麟的左肩膀时，立刻响起骨折之声。
　　大狼闵麟闷哼一声，踉跄冲出数步，但随之双足一顿，纵身往江边飞去。
　　二狼三狼四狼一听兄长下令撤退，立时转身纵去，四兄弟恰如受到挫败的狼群，急急的逃到江边，纵身跳入江中，泅水逃去了。
　　武林员外郎四人见他们跳江而逃，也就没有追下去，老少四人好像经历过一场狂风暴雨而重见晴天，均不禁透了一口气，武林员外郎立刻转对女儿问道：“兰儿，你没事吧？”
　　髙华兰道：“没事。”
　　武林员外郎接着向风流剑客表示感激的点点头，道：“方才若非你适时打出那颗石头.……”
　　高华兰抢着道：“没有他那颗石头，女儿一样躲得过三狼的攻击！”
　　武林员外郎哑然一笑道：“兰儿，别这么好强，为父看得很清楚。”
　　高华兰抿抿嘴唇，对于风流剑客的援手，没有一点感激之意。
　　风流剑客并未在意，笑笑道：“前辈方才那一招，好像打断了大狼的肩膀？”
　　武林员外郎点头道：“是的，他大概要在床上躺个个把月……”
　　风流剑客笑道：“这一来，他们大概不敢再来了。”
　　武林员外郎道：“不一定，杀手不达目的，就拿不到酬金，他们岂肯白费一场？”
　　风流剑客道：“就算再来，也就更容易对付了。”
　　武林员外郎“嗯”了一声，抬头望望天色，道：“天已将黑，咱们去找个地方过夜吧！”


　　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片松林，也打到了一只野兔，于是便在林内生火，烤起野兔来。
　　不久，天黑下来了。
　　他们围在火堆旁吃着烤兔肉，武林员外郎边吃边道：“今夜咱们四人要轮流守夜，由大福开始，然后是兰儿……”
　　风流剑客打岔道：“守夜的事，由大福和在下两人轮流即可，不需劳动令媛。”
　　髙华兰白了他一眼道：“我为甚么不能守夜？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风流剑客笑道：“不是，你是个姑娘，又是个千金小姐，要让你守夜，在下于心不忍。”
　　高华兰道；“你少油嘴，我非守不可！”
　　风流剑客耸耸肩，笑望她道：.“高姑娘，你是在下所见过的最要强好胜的姑娘。”
　　髙华兰冷冰冰地道：“这又怎样？”
　　风流剑客摇头笑道：“不怎样，在下只觉得很有意思罢了！”
　　髙华兰咄咄追问道：“甚么叫很有意思？”
　　风流剑客道：“你很特别。”
　　髙华兰道：“怎叫特别？”
　　风流剑客道：“与一般姑娘不相同。”
　　髙华兰道：“哪一点不相同？”
　　武林员外郎连忙制止道：“兰儿，不可对左大侠无礼！”
　　高华兰冷冷一笑道：“爹，他只不过是咱们花钱雇用的打手而已。”
　　武林员外郎神色一严道：“不要胡说。”
　　高华兰没再开口了。
　　武林员外郎怕风流剑客不高兴，便找了个话题与他交谈，道：“老夫曾听人传说，左大侠曾跟随袁崇焕很多年，嗯？”
　　风流剑客道：“不太久，三四年而已。”
　　武林员外郎叹息道：“袁崇焕乃是一代名将忠臣，可惜竟为奸臣所害，如今外患频频，想来当今皇上一定追悔莫及了。”
　　风流剑客道：“是的，古来忠臣名将却常事奉昏君，这是最可悲之事，因此在下也看破了，与其所谓为朝廷立功，还不如在江湖上行些小善来得实际。”
　　武林员外郎道：“袁崇焕遇害之后，左大侠即下江湖行道？”
　　风流剑客道：“是的，不过并没有做过多少好事，在同道心目中，在下只不过是个好色之徒罢了。”
　　武林员外郎微微一笑道：“人不可不风流，只要不下流就行了，老夫也听到你不少的风流韵事，但还未闻有淫人妻女或始乱终弃之事。”
　　话声一顿，接着问道：“此番盘桓于临海，为的何事？”
　　风流剑客摇头道：“不为何事，原想找一位朋友，不料他已出远门，在下又因赌博输光了银子，只好困守于客栈中，倒叫前辈见到笑话了。”
　　武林员外郎点点头，笑道：“以你之武功，要想干甚么就可干甚么，而你却坚守不阿，诚属难得。”
　　风流剑客笑道：“在下也曾想落草为宼，要不是遇上前辈发生了这件事，在下已打算做一票哩！”
　　武林员外郎哈哈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十分宏亮，顿时惊起林中一群宿鸟，吱吱阪呱的振翼飞去。
　　高华兰道：“爹，您这样大声谈笑，会把敌人引过来的。”
　　武林员外郎笑道：“不要紧，咱们即使屛息静气，对方也知道咱们在此。”
　　高华兰道：“哦？”
　　武林员外郎道：“兰儿，你该明白，驼魔申屠风三人和江湖四灰狼不过是受人雇用的杀手而已，咱们真正的敌人，是那个幕后主使者，他既然决心要咱们父女之命，就不会让咱们逃离他的监视。”
　　高华兰道：“这么说，今夜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了？”
　　武林员外郎颔首道：“可能。”
　　风流剑客捡了一些干树枝放入火堆，说道：“他们要是来了，就请他们来烤火，这么寒冷的夜晚，他们一定也喜欢烤火吧！”
　　一言方毕，蓦闻林内深处有人桀桀怪笑，接腔说道：“老夫不仅仅喜欢烤火，而且更喜欢烤人。”
　　敌人果然又到了。
　　武林员外郎面容一沉，冷笑道：“申屠风，又是你这个老残废么？”
　　黑暗的松林中，传来了对方的回答：“不错，老夫又到了，不过今夜你姓高的死定啦！”
　　武林员外郎突然纵声大笑道：“老夫纵横湖海数十年，会见的高手已不计其数，你申屠风实在算不了甚么人物，有甚么鬼喊伎俩，只管使出来便是。”
　　忽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另一个人的怪笑：“高明山，你当真以为我们收拾不了你？”
　　声音很沙哑苍老，似非矮鬼窦四。
　　武林员外郎面色微变道：“你是何人？”
　　那沙哑的声音“嘿嘿”狞笑道：“老夫复姓司马，单名一个鸣字。”
　　武林员外郎面色又是一变，脱口道：“蛇翁？”
　　那人笑道：“正是。”
　　武林员外郎眉头皱成了一团，连忙向女儿、风流剑客和大福低声道：“你们小心了，此人乃黑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不仅武功超绝，而且人到蛇到，非常可怕。”
　　高华兰低声问道：“怎么说人到蛇到？”
　　武林员外郎道：“他外号『蛇翁』，顾名思义，乃是养蛇能手，他养的各种毒蛇为数达千条之多，又能驱蛇布阵，将人困死于蛇阵之中。”
　　高华兰是女人，女人莫不怕蛇，故一听之下，顿时玉脸发白了。
　　风流剑客反应灵敏，立刻向大福说道：“大福，快多捡一些干树枝来！”
　　说毕，自己也起身去捡取枯树枝。
　　大福眨眨眼问道：，“要树枝干么？”
　　风流剑客左良彦一边捡一边答道；“傻瓜，岂不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蛇来了，就以火挡之。”
　　大福恍然一哦，连忙也去捡取枯树枝。
　　这时，那蛇翁司马鸣又从林中发话过来，嘿嘿笑道：“高明山，你成名不易，要是肯投降的话……”
　　武林员外郎截口冷笑道：“司马鸣，你少放屁，别人怕你，老夫可还没把你放在眼里！”
　　蛇翁司马鸣大笑一声道：“就算你没把老夫放在眼里，但你的女儿呢？你难道忍心看爱女在豆蔻之年惨死于老夫的『千毒蛇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