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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章 同是天涯寻师人
2025-03-02 16:23:36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不久,两人的身形已消失在远处的驿道上。
  花威目送他们远去不见,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妈的,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两眼左右瞟视一阵,忽然略略提高声音喊道:“董兄!你在么?”
  四下很静,没有人回答。
  他脸上登时流露出悲愤之色,骂道:“操他娘的,他怎可一逃了之?这算哪一门子的朋友?”
  一言甫毕,蓦闻身后有个人应声道:“花老二,你骂谁啊?”
  花威一听大喜,叫道:“董兄快替我解穴,我麻穴上被那丑丫头打了一针!”
  董无常由大树后转出,却不立刻动手替花威解穴,负手望着花威冷笑道:“花老二,你刚才在骂谁?”
  花威有些尴尬,道:“只只道你董兄已经逃了,因此……因此骂了你一句。”
  董无常阴声一笑道:“你骂得真对!”
  花威道:“算啦!老夫只是一时口快,董兄何必放在心上,快替老夫解开穴道吧!”
  董无常皮笑肉不笑地道:“真的,老夫人称‘董无常’,就因老夫心黑手辣,见利忘义,从不与任何人真情真义的交友之故,所以你花老二骂老夫不够朋友,老夫并不生气。”
  花威愕然道:“董兄,你是怎么啦?”
  董无常干咳一声,缓缓道:“咱们打算取那小子的首级,看来已是无望了,是不是?”
  花威叹道:“正是,那小子太机警了。”
  董无常诡笑一下道:“不过,虽然取不到那小子的首级,老夫仍然可以发一笔横财!”
  花威迷惑道:“怎么说?”
  董无常举手轻捻着颔下的一撮山羊须,道:“老夫若杀了那小子,只能得到五千两银子,而现在,那小子虽然跑了,老夫却可得到一万两!”
  花威面色微变,颤声道:“老夫听不懂董兄的话意!”
  董无常笑道:“听不懂,老夫可以说明白一点,那天那蒙面人付给咱们五人每人两千两银子的银票,那四张银票,此刻都在你花老二的身上,对不对?”
  花威神情遽变,骇然惊叫道:“董兄,你说笑话吧?”
  董无常两道倒眉一耸,目中露出残酷的光芒,嘿嘿冷笑道:“老夫从不说笑话!”
  花威面色阵阵苍白,急声道:“不!老夫知道董兄是在说笑话,咱们已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若说董兄会为了一万两银子而不要朋友,那简直是笑话!”
  董无常冷冷一笑道:“你不必跟老夫叙交情,刚才老夫说过了,老夫的眼睛,只看得到钱,看不到朋友!”
  语至此,在花威面前蹲下,把手伸入花威的怀中掏摸起来。
  花威麻穴受制,无力反抗,一时急怒攻心,不禁破口大骂道:“好!姓董的,你这狗娘养的东西,算我们兄弟瞎了眼,认识了你这样一个人!”
  董无常毫不动怒,手在花威怀内掏摸了一阵,终于被他摸出了四张银票,他把每一张银票展开,仔细欣赏了一番,然后揣入自己的怀中,笑道:“这一万两银子,可让老夫舒舒服服的过个一年半载了。”
  接着,他扬起右掌,举在花威的头上,怪笑一声道:“花老二,念在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老夫给你一个痛快便了!”
  “了”字一出,他的右掌已然落到花威的头额上!
  他不是用力拍下,而是轻轻的按落,看样子就像没带出一点力气。
  但是,他的面部表情却有着剧烈的变化,原是挂着残酷怪笑的一张脸,此刻变得阴沉沉的,两颗闪动不定的蛇眼,也突然停止不动,直直的睁望着花威……
  花威死了么?
  没有!
  他的面上也起了剧烈的变化,原来是满面的惊骇愤怒,这时却换上了一副惊喜之色!
  他喜从何来?
  原来,就在董无常的手掌按落他头额上之前的一刹那,有两个人由对面路旁的一丛野草里冒出,双双排开野草,走了过来。
  这两人,便是楚云彪和余素贞!
  花威喜出望外,语声发颤道:“楚少侠,多谢你救了我的命!”
  楚云彪一指走在身旁的余素贞,哈哈笑道:“你该谢谢这位余姑娘,是她发出七巧断魂针打中他的!”
  花威连忙转望奈素贞,满含感激地道:“余姑娘,谢谢妳!谢谢妳!”
  余素贞含笑道:“你不用道谢,今后你如不学好,有一天可能也会死在我的针下!”
  花威回望蹲在自己面前,而一只手尚按在自己头额上的董无常,惊疑不置地道:“他……已经死了?”
  余素贞颔首道:“不错!”
  楚云彪上前看看董无常的背部,却不见有七巧断魂针,不由讶然的惊问道:“妳打中了他那一部位?”
  余素贞微笑道:“灵台穴。”
  楚云彪大奇道:“可是针呢?”
  余素贞笑道:“你说这个董无常死有余辜,所以我出手很重,那支针已贯穿他的背部,刺入了他的心房。”
  楚云彪心中大为骇栗,道:“原来如此……”
  他渐渐对这个认识不到两天的余素贞生起一种莫测高深之感,因为他以为她的“认穴奇准”已是十分了不起,却未料到她的功力也是如此不凡,居然能够在五丈之外把一支细如牛毛的针打入人的体内。
  不过,在花威面前,他不愿把心中的惊奇表现出来,当下将董无常推倒地上,向花威笑道:“你没有想到我们会转回来吧?”
  花威又惊又喜道:“正是,也幸亏两位去而复返,否则我这条老命可就完了。”
  楚云彪微微一笑道:“我早料到他会来,可是未料到他竟是来杀害你,而不是来救你。”
  花威恨恨地道:“这老贼,我们兄弟与他相交多年,那里想到他竟是个见利忘义,只为了一万两银子,竟不惜杀害老朋友!”
  楚云彪道:“这是你的错,不是他的错。”
  花威错愕道:“我的错?”
  楚云彪道:“是的,一个不走正道的人,难免会遇上一些不是道义而所能解释之事。”
  花威似乎有些憬悟,面有惭愧之色。
  楚云彪伸手扳转他的身子,拔起钉在他麻穴上的七巧断魂针,接着替他推拿了一番,然后退开两步,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不过我很希望你能替我做一椿事……”
  花威感觉手脚已能活动,当即站起身子道:“楚少侠有何指教?”
  楚云彪道:“这件事情,要你心甘情愿才行,假如你心中不愿意,可以立刻离去,我们决不为难你。”
  花威神情激动地道:“老夫愿与二位化敌为友,楚少侠有话就请说出,只要是老夫办得到的事,绝不敢辞!”
  楚云彪道:“你说那蒙面人要你们五人带我的首级去五虎岭见他,这话是真的么?”
  花威点头道:“真的!”
  楚云彪道:“那么,我希望你带一颗首级去五虎岭见他。”
  花威惊疑道:“带谁的首级?”
  楚云彪一指地上的董无常,道:“就带他的首级好了,但必须盛在木盒中才能瞒过那蒙面人。”
  花威恍然道:“楚少侠要老夫引诱那蒙面人现身?”
  楚云彪点头笑道:“不错,这件事对你十分危险,假如你不愿冒险,我一点也不怪你。”
  花威问道:“当那蒙面人在五虎岭上出现的时候,楚少侠就要跟着现身么?”
  楚云彪又点头道:“是的,我会在他打开木盒之前现身出去,绝不使你受到伤害。”
  花威道:“好,干了!”
  楚云彪问道:“你们约好在五虎岭上见面,详细地点是在何处?”
  花威道:“他只说我们取到楚少侠的首级去到五虎岭时,就在岭上放一把火,他便会现身与我们相见。”
  楚云彪沉忖有顷,说道:“这样好了,所谓五虎岭,必是有五座山岭很像老虎而名,你去到当地时,先打听哪一座山岭最高,就在那一座山岭放火,如何?”
  花威点头道:“好的!”
  楚云彪道:“以你的脚力,大约几天可到五虎岭?”
  花威道:“四天可到。”
  楚云彪道:“不必那么快,你在第五天的午后到达那儿就行了。”
  花威问道:“楚少侠要先去那儿埋伏么?”
  楚云彪道:“正是,我将改变面貌先去那儿埋伏,这样才不致被他发现。”
  花威道:“好,第五天午后,老夫准时到达那儿!”
  楚云彪凝望着他,微笑道:“你不会出卖我们吧?”
  花威登时脸红脖子粗,道:“这是甚么话?二位刚刚救了老夫一命,老夫若再出卖二位,那就等于恩将仇报,还算是人干的么!”
  楚云彪含笑道:“我以为你会记恨我杀了你三个兄弟……”
  花威低下头,黯然道:“双方相搏,非死即伤,何况错在我们兄弟和这个董无常,你楚少侠乃是出于自卫杀人,老夫怎敢记恨?”
  楚云彪道:“好,我们先走一步了,五天后再见!”
  他和余素贞离别了花威,仍顺着驿道前进,走了数百步,两人忽然同时折身转入道旁的树林中。
  原来,他的坐骑就拴在林内。
  楚云彪解下拴在树下的马,正要牵出树林,忽然想起一事,便向余素贞低声道:“妳在此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语毕,纵身疾起,穿林而去。
  余素贞似知楚云彪欲去何处,故脸上毫无惊疑之色,只是静静的在林下等候着。
  约莫过了片刻,只听树上“沙!”然一响,楚云彪如鸟投林,回到余素贞身边了。
  余素贞问道:“怎么样?”
  楚云彪笑道:“妳知道我去了何处?”
  余素贞微微一笑道:“哼,你以为我甚么都不懂么?”
  楚云彪耸耸肩道:“他看来确实有诚意帮助我,已将董无常的头割下来了!”
  余素贞道:“那么,你不该把他的性命当作儿戏,现在就得改变面貌了。”
  楚云彪道:“不仅是我,妳也一样要立刻改变面貌。”
  余素贞摸摸自己的面颊,赧然一笑道:“我可不懂易容。”
  楚云彪拿下挂在马鞍后的一只行囊,说道:“我替妳易容。”
  余素贞红脸道:“我不要!”
  楚云彪一怔道:“为甚么?”
  余素贞羞答答道:“你替我易容,那么你的手就会摸到我的脸……”
  楚云彪失笑道:“那又何妨?”
  余素贞娇嗔的瞪他一眼道:“哼,在你当然不妨了!”
  楚云彪道:“妳若不接受易容,就真的是把花威的性命当作儿戏了。”
  余素贞默然不语。
  楚云彪又道:“妳真不愿意易容的话,那就不能跟我一起走。”
  余素贞显然舍不得离开他,撇唇道:“哼,说得这么严重干么?”
  楚云彪正色道:“这是实在的话。”
  余素贞恼笑道:“好吧,你可以替我易容,但要正经一些,不得有半点轻浮之态!”
  楚云彪道:“是的,姑娘,我会以战战兢兢的心情,替妳易容,绝不敢毛手毛脚,摸不该摸的地方。”
  余素贞碎了他一口,背转身去。
  楚云彪由行囊里取出易容用物,说道:“现在请坐下来如何?”
  余素贞依言在树头上坐下,楚云彪开始替她敷粉,画眉,点红痣,然后改变她的发型;他曾从“酒虫饶卫公”学得一门精巧的易容术,故做来得心应手。
  余素贞频频取镜照视,觉得楚云彪把她变丑了,因此颇为不悦道:“下巴这粒红痣点得真是岂有此理!”
  楚云彪笑道:“这是画龙点睛,有了这粒红痣,妳的容貌才整个变了样。”
  余素贞问道:“这是谁教你的?”
  楚云彪道:“便是昨夜在月老祠遇见的那位饶老前辈,有一次他对我说:‘你小子若能连胜老夫三盘,老夫便传授你一门千面术’,结果我果然连胜他三盘。”
  余素贞道:“三盘甚么?”
  楚云彪道:“围棋。”
  说话间,已将她易容完毕。
  余素贞道:“也该换一件衣裳吧?”
  楚云彪道:“不错,妳可去附近换衣,我自己要开始易容了。”
  当余素贞换上一件劲衣回到他身边时,他也已易容完毕,她见他一变而成为一个满面于思的中年大汉,不禁吃吃轻笑道:“嘴上长着那么多胡子,不觉得蹩扭么?”
  楚云彪咧嘴一笑,道:“不会,很快就会习惯的。”
  余素贞笑道:“你何不干脆打扮作老人,咱们就可父女相称!”
  楚云彪道:“不成,有一次我扮作老翁,过渡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看我站着,连忙让出他的座位,拉我下去,我当时不便拒绝,可是却觉欺骗善良,心中十分不安。”
  他去附近换上一件衣服,然后仍由余素贞乘马,继续起程赶路……
  这天晌午时分,两人赶到永城,在城中吃了饭,买了一匹马,随即并辔出城,取道疾驰。
  第二天,两人行经一处荒野地带,余素贞忽然勒住坐骑,急道:“停!”
  楚云彪疾忙勒住马,问道:“何事?”
  余素贞道:“你注意听听!”
  楚云彪侧耳凝神一听,立刻听到左方远处,隐隐传来一片兵器相击之声,不禁面色一变道:“有人在打斗!”
  余素贞道:“去看看如何?”
  楚云彪道:“好!”
  于是,两人拨转马头,一齐向着左方野地上驰去。
  驰前数十丈,转过一座土坡,但见前面数丈之处,正有一老道和一青年在大打出手!
  老道年约六旬,面貌干瘦,圆目尖嘴,蓄着两撮八字胡,身穿八卦道袍,对敌兵器是一把长剑。
  青年的在三十之谱,四方脸,其貌不扬,头戴一顶草笠,穿着庄稼人的衣衫,手上的兵器,竟是一把铁钯!
  但是,别看那是一把耕作的农具,此刻在那青年的手上舞动起来,却是虎虎有声,一招一式都含蓄着无比凌厉的威力。
  那老道的身手也不含糊,见招破招,觅隙反攻……看情形两人已打了好久,因势均力敌,还未能分出胜负。
  楚云彪一见到那个拿铁钯的青年,不觉脱口低呼一声道:“是他——田舍郎!”
  余素贞问道:“那个拿铁钯的青年么?”
  楚云彪道:“正是,他叫田舍郎!”
  余素贞道:“你认识他?”
  楚云彪道:“是的,他师父田舍翁与家师亦有很好的交情,曾互相拜访过。”
  余素贞好笑道:“师父叫田舍翁,徒弟叫田舍郎,这种绰号倒也别致。”
  楚云彪道:“他们师徒一向以耕种为活,很少与一般武林人往来,因此大家就送他们师徒‘田舍翁’和‘田舍郎’的绰号,至于真姓名,反而少有人知道。”
  余素贞道:“那老道人是谁?”
  楚云彪道:“不知道。”
  余素贞道:“要不要助那田舍郎一臂之力?”
  楚云彪道:“先问个明白再作道理。”
  他飘身下马,一个箭步跳过去,大叫道:“二位且请住手,有话好说!”
  那田舍郎认不出来他是无影刀楚云彪,脸色一沉道:“朋友,莫管闲事!”
  手中那把铁钯一点也不停顿,如狂风暴雨般的,绵绵攻了上去。
  楚云彪笑道:“赵兄,小弟是楚云彪!”
  那田舍郎一听之下,立时拖着铁钯跳开,向那老道人沉道:“牛鼻子,你有种就别逃,咱们待会再来拼个生死!”
  那老道人怒冲冲道:“放心!今天你小子就是叫人抬一顶八人大轿来,你家道爷也不走了!”
  田舍郎说了声“好!”这才转对楚云彪打量着,面呈狐疑道:“你说你是谁?”
  楚云彪抱拳一拱道:“小弟楚云彪,赵兄别来无恙?”
  田舍郎两道粗眉一皱,侧头讶然道:“楚——云——彪?”
  楚云彪笑道:“是的,小弟因故改变了面貌,难怪赵兄认不出。”
  田舍郎朝他走上几步,凝目上上下下端详他一番,突然不声不响,手中铁钯猛招,向他腰上猛扫过去。
  楚云彪疾忙一闪身,刀出如电,“当!”的一声,以刀背封挡住他的铁钯,笑道:“赵兄,你又来了!”
  田舍郎面色一喜,撤回铁钯,哈哈大笑道:“不错!你果然是云彪老弟!”
  敢情他突然发动攻击,乃是在试探楚云彪的刀法,现在已试出眼前的“虬髭大汉”确是楚云彪不错了。
  楚云彪收刀归鞘,一指那老道人,问道:“这位道长是谁?赵兄因何与他拼斗?”
  田舍郎转对那老道人怒目而视,恨恨地道:“他叫‘赤道子’,是杀害家师的嫌疑人物!”
  那道号“赤道子”的道人听了双睛一瞪,接口吼叫道:“放屁!谁是杀害令师的嫌疑人物?你小子可曾亲眼看见?”
  楚云彪一听对方的道号,心中微微一懔,暗忖道:“原来是青城上清宫的高手……”
  关于这位赤道子,他曾略有耳闻,知道他是青城山上清宫中的杰出人物,在武林中颇享盛名,相貌虽然长得叫人不敢恭维,人却甚是正派,只是脾气稍嫌暴躁了一点而已。
  现在,楚云彪一听田舍郎指着赤道子是杀害他师父田舍翁的嫌疑人物,心中自是万分惊疑,觉得和事老做不成了。
  田舍郎一顿手中铁钯,怒叱道:“老杂毛!我虽然不曾亲眼看见,但是除了你外,还有谁会杀害家师?”
  赤道子暴跳如雷,道:“你说!贫道有甚么理由要杀害令师?”
  田舍郎沉脸缓缓道:“我们师徒在南山居住数十年,除了几位与家师有深交的武林高人之外,从来没有一个武林人去过我们的南山农舍,而你老杂毛那天无缘一无故突然在我们南山农舍出现,隔了不到三天,家师就失踪了,凭这一点,我就敢认定你是杀害家师的嫌疑人物!”
  赤道子气得七窍生烟,大骂道:“浑蛋小子!贫道要说几次你才听得入耳?贫道那天去你们南山农舍,是因有事路过该地,因久慕令师之名,故顺道前往拜访。贫道与令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有甚么理由要杀害他?再说令师是当今武林有数的高人之一,贫道这点能耐,还杀得死他么?”
  楚云彪一听田舍郎说出“失踪”二字,心头一动,便道:“赵兄,令师是被杀害在南山农舍?抑或是失踪不见了?”
  田舍郎咬了咬嘴唇,答道:“是失踪不见了,不过现场有恶斗痕迹,地上又有一滩血,所以在下断定家师必是在家中遇害,之后又被灭尸!”
  楚云彪和余素贞听到此处,两人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都在心中暗忖道:“怎么有这许多人丢了师父?”
  楚云彪接着又问道:“这是甚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田舍郎道:“半年前发生的事;那天在下正好入城购物,回家一看那种情形,就知发生了变故,后来在下在家等了三四天,仍不见家师返回农舍,才断定家师已然遇害,那时在下就想到了这个老杂毛,你想他和家师并无任何交情,忽然跑去我们农舍拜访,而隔不了三天,家师就失踪不见了,所以这老杂毛一定是杀害家师之人!”
  楚云彪摇摇头,说道:“赵兄如不介意,小弟要说一句公道的话……”
  田舍郎道:“你说!”
  楚云彪道:“诚如赵兄所言,这位道长确然有些嫌疑,但是嫌疑并不就是罪证,赵兄应该先找出证据,才可找这位道长报仇。”
  田舍郎眨眨眼道:“你要我如何去找证据?”
  楚云彪道:“一个人要杀害另一个人,总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可能有别人知晓,赵兄可从各方面去探听,只要找对了人,总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田舍郎抬目一瞥赤道子,恨声道:“这老杂毛无缘无故的去我们南山农舍,难道这不是一个证据么?”
  楚云彪道:“令师乃是当今武林大名鼎鼎的人物,这位道长既是久慕令师之名,于路经南山时,便道登门拜访并非全无可能啊!”
  田舍郎道:“我觉得太巧了!”
  楚云彪笑道:“这世上总有许多事情发生太凑巧,譬如咱们今天在此相遇,而且有着相同的遭遇,不是很巧么?”
  田舍郎不解的问道:“你我有着甚么相同的遭遇?”
  楚云彪道:“家师和令师一样,也在数月前突然神秘失踪,家师所居洞府,也有打斗的痕迹!”
  田舍郎神色一呆道:“当真?”
  楚云彪点头道:“与家师同时失踪的,还有‘抓痒老人’和‘酒虫’两位老前辈——”
  田舍郎张目失声道:“宇内三奇同时失踪?那是怎么一回事?”
  楚云彪不答,一指身边的余素贞,又道:“这位余姑娘,她师父‘卖花婆’也失踪了,她们师徒的情形,也像你们师徒一样,一向很少与武林人打交道,可是却无缘无故突然失踪不见。”
  田舍郎望了余素贞一眼,面上惊容更盛,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云彪道:“到目前为止,小弟也还查不出一点端倪,不过有一件事情很怪,前天小弟在烈山附近的一间月老祠中见到了那位失踪数月之久的‘酒虫饶卫公’——”
  田舍郎急问道:“他告诉你甚么?”
  楚云彪摇头道:“他甚么也没告诉我,他甚至已认不得我是谁了!”
  田舍郎惊讶道:“怎讲?”
  楚云彪轻叹一声道:“因为他的神智已经错乱,变成一个疯子了!”
  田舍郎大惊道:“那为甚么?”
  楚云彪摇摇头道:“不知道!”
  田舍郎满面惊疑的发呆良久,才喃喃自语似的道:“他一定遭遇到某种非常可怕之事……你想家师的失踪,与令师等人的失踪是否……是否同属某一人造成的?”
  楚云彪微微点头道:“也许是的。”
  田舍郎回望赤道子,脸色一沉道:“那么,咱们合力把这老杂毛擒下来拷问他一个明白,无论如何,这老杂毛是脱不了嫌疑的!”
  楚云彪道:“不,小弟的感觉是:这位道长与令师的失踪无关!”
  那赤道子闻言面露笑容道:“毕竟是刀痴的传人头脑清楚,不像他那样浑,被黑脸的要了去,却来找白脸的要钱!”
  田舍郎大怒道:“你说甚么?”
  赤道子大声道:“贫道说你这小子迷迷糊糊,像一只疯狗,乱咬人!”
  田舍郎一揄铁钯,便要上前再打,楚云彪连忙上前拦住,劝道:“好了,彼此少说一句吧,不要再打了,赵兄若肯听信小弟之言,就让这位道长去吧。”
  田舍郎抗声道:“我不同意他没有一点嫌疑,好不容易今天找到他,岂能让他就此离去!”
  楚云彪道:“就算他有点嫌疑,但他是青城上清宫的人,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赵兄等找到证据,再找他算账亦不为迟。”
  田舍郎悻悻然道:“他竟骂我是疯狗!我……我是疯狗么?”
  楚云彪笑道:“相骂无好言,赵兄不是一样口口声声骂他老杂毛?”
  田舍郎哼了一声,未再开腔。
  楚云彪乘机向赤道子一揖道:“这位道长,你请去吧!”
  赤道子把长剑纳入鞘中,怒望田舍郎道:“小子,你如怀疑令师是贫道杀害的,只管去杳一,但若有一天经证明贫道不是杀害令师之人,贫道可就要找你算账了!”
  说毕,将身一纵,如飞而去。
  田舍郎目送对方渐渐远去的身形,余怒未息地道:“这老杂毛竟骂我是疯狗,哼哼!”
  余素贞噗哧一笑。
  田舍郎转头望她,忽然面红耳赤,神态变得很局促不安,呐呐地道:“妳……妳笑甚么?”
  余素贞笑道:“你的绰号叫‘田舍郎’,看来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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