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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章 明查暗访小淘气
2025-03-02 16:29:29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楚云彪道:“搜索敌踪,目前仍以‘金陵武馆’为对象,不过……你们三位中,有谁与穷家帮的人有交情?”
  余素贞问道:“你要找穷家帮的人?”
  楚云彪道:“我希望见见穷家帮的帮主‘饕餮大仙龙长龄’,他是管理天下叫化子的人,门下弟子遍布天下,对江湖上发生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知道,我们去请教他,或许会有收获。”
  余素贞道:“家师的武功虽是得自丐帮前代高人,但我却不认识一个叫化子。”
  玩铃子道:“我认识‘饕餮大仙’的一个记名弟子,他叫‘小淘气’窦三,今年十三岁,只要找到他,就不难谒见‘饕餮大仙’!”
  楚云彪喜道:“那小淘气窦三人在那里?”
  玩铃子道:“他一向就在距此百余里外的洛阳城中鬼混,此刻可能还在那里。”
  楚云彪道:“那么,咱们先一起去洛阳城中找小淘气,如未寻着,再往金陵不迟。”
  玩铃子道:“好,大家走啊!”
  于是,四人离开了木屋,踏着暮色,一路疾奔下山而来。次日午后,四人赶抵洛阳城中。
  洛阳,为历朝帝王建都之地,城中楼阁如云,街上车水马龙,繁华景象,不亚长安。
  玩铃子如一匹识途老马,领路在大街上直闯,一边走一边为大家介绍各处巍峨建筑物的名称及由来。
  楚云彪却无意欣赏,说道:“咱们且慢观赏街景,先去找小淘气吧。”
  玩铃子道:“上次我是在夫子庙见到他的,他没事干便在庙中挺尸,咱们去夫子庙找找看。”
  楚云彪道:“夫子庙在何处?”
  玩铃子道:“就在前面不远,你们跟着我走就是了。”
  田舍郎这是头一次来到繁华的洛阳城,耳所听目所见,均是新奇无比,真如置身山阴道上,大有应接不暇之感,再见玩铃子对城中一切均极熟悉,不禁大为佩服,说道:“玩铃子,瞧不出你小小年纪,走过的地方倒是不少啊!”
  玩铃子神气十足地道:“现在你才知道!”
  田舍郎道:“这洛阳城真热闹。”
  玩铃子道:“真正热闹的地方,你还没有见到呢!”
  田舍郎道:“不过我不喜欢这地方。”
  玩铃子一听他竟不喜欢洛阳城,感到有些泄气,问道:“为何不喜欢?”
  田舍郎道:“这城里的一切,会使我紧张,我觉得……觉得还是乡下好。”
  玩铃子道:“哼,真没出息,一般乡下人恨不得往城里钻,唯独你不喜欢城里,我且问你,乡下有甚么好?”
  田舍郎道:“乡下的一草一木,都是由地下自然生长出来的,看了很舒服,不会紧张。”
  玩铃子笑道:“这城里的一切,都是人建造的,有甚么好紧张的?”
  田舍郎道:“我不知道,我就是紧张。”
  余素贞听了接口笑道:“田舍郎,你还是少开口吧,免叫人笑话!”
  田舍郎道:“是。”
  说话间,四人已来到一座巍峨壮观的夫子庙。
  这座夫子庙,占地甚广,庙前空地上,有着许多卖饮食的,也有说书卖唱算命杂耍打拳卖膏药等等玩意儿,敢情是一块三教九流汇集之地。
  玩铃子道:“到了,就是这里!”
  说着,举目四处搜望。
  楚云彪问道:“小淘气长的甚么样子?”
  玩铃子道:“眉清目秀,身材跟我差不多,只是蓬发垢面,经常穿着一袭不合他身材的百结鹑衣,模样儿十分调皮……唔,他好像不在这庙外,咱们到庙中看看!”
  当下,领路穿过人群,进入夫子庙中。
  庙有前后殿,中间是一片铺着青石板的天井,玩铃子四下寻找一遍,不见小淘气的影子,不由皱眉道:“哼,莫非他已不在这洛阳城中了!”
  楚云彪一指一个蹲坐于天井石阶上的老叫化,轻声道:“那边有个老叫化,去问他看看。”
  玩铃子点头一嗯,举步走到老叫化面前,打个稽首道:“老人家,贫道向你打听一个人。”
  老叫化正在乱着破衣捉虱子,闻言慢慢抬起头,问道:“何事?”
  玩铃子道:“贫道欲见小淘气,老人家可知他人在何处?”
  老叫化一听“小淘气”二字,登时面现怒容,怫然道:“不知道!”
  玩铃子一怔道:“怎么啦?”
  老叫化怒声道:“我说不知道!”
  玩铃子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怏怏回到楚云彪面前,双手一摊,苦笑道:“他说不知道。”
  楚云彪道:“他为甚么生气?”
  玩铃子耸耸肩道:“谁知道!”
  楚云彪沉思半晌,忽然笑道:“我明白了,窦三号称‘小淘气’,想必常常喜欢戏弄人,这老叫化必是吃过他的苦头,因此一听‘小淘气’之名,便不用心头发火。”
  玩铃子点点头道:“可能是如此。”
  楚云彪道:“现在由我去问他。”
  说毕,大步走到老叫化面前,拱手一揖道:“老人家请了。”
  老叫化又慢慢抬头,爱理不理的问道:“干甚么?”
  楚云彪道:“在下想打听小淘气”
  老叫化未容他说完,连连挥手道:“走开!走开!我叫化子不识得甚么小淘气!”
  楚云彪转身便走,一面叹道:“咳!看来这个仇是报不成了……”
  老叫化呆了呆,接着喊道:“你回来!”
  楚云彪转回身子道:“老人家有何指教?”
  老叫化道:“你要找谁报仇?”
  楚云彪道:“找小淘气,他戏弄了在下一位朋友,在下要教训教训他。”
  老叫化大喜道:“好!他这两天正在找五福酒楼的麻烦,这会可能又去了五福酒楼,你们去那儿看看,八成可找到他!”
  楚云彪拱手道:“多谢指点。”
  转身欲行。
  老叫化忙道:“等一下!”
  楚云彪回头笑问道:“老人家还有何指示?”
  老叫化道:“你若打得过他,下手不必客气,狠狠的给他一顿生活!”
  楚云彪笑笑道:“是,你老也曾吃过他的苦头么?”
  老叫化恨声道:“可不是!他仗着是我们帮主的记名弟子,老是欺负我叫化子,三两天就向我叫化子伸手将军,若是不给他,他便弄得我叫化子食不知味,睡不安枕,真是浑蛋透了!”
  楚云彪道:“何不找你们帮主告他?”
  老化子叹道:“我叫化子只是个二袋弟子,根本不够资格去晋谒帮主……”
  楚云彪顺口问道:“你老可知贵帮帮主‘饕餮大仙’如今侠踪何在?”
  老叫化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楚云彪道:“好,等我找到小淘气,在下就好好给他一顿生活,也替你老出口怨气。”
  老叫化道:“但是公子可千万不要提到我叫化子啊!”
  楚云彪道:“当然!”
  他回到玩铃子三人之前,轻声道:“他说小淘气在五福酒楼,刚才来此的路上,我记得街上有一家酒楼名叫五福的。”
  玩铃子道:“对,咱们快去。”
  于是,四人走出夫子庙,往原来的街上走来。
  田舍郎道:“他是一个小叫化,怎么也上酒楼去吃食呢?”
  楚云彪道:“那老叫化说他是去找麻烦的,大概那家五福酒楼的人得罪了他。”
  玩铃子笑道:“他找人家麻烦,一定是很有看头!”
  楚云彪微微皱了皱眉道:“看样子,这小淘气为人,好像不大正派,饕餮大仙怎么会收他为记名弟子?”
  玩铃子道:“不,小淘气只是淘气了些,人倒是相当正派,是非分明,绝不马虎。”
  楚云彪道:“可是那老叫化说,他常常向他要钱,不给就把他整得食不知味,睡不安枕,对一个年纪比他大几十岁的老叫化,未免太不厚道了。”
  玩铃子道:“只怕那老叫化不是甚么好东西,所以他才对他不客气。”
  四人边行边谈,不觉已到五福酒楼门外。
  楚云彪道:“咱们就顺便在这家酒楼吃饭。”
  玩铃子道:“好啊,谁请客?”
  楚云彪笑道:“我请。”
  玩铃子登时眉开眼笑道:“老是你请客,怎么好意思呀?”
  余素贞笑道:“若觉不好意思,今天由你请客不就得了?”
  玩铃子登时感到头大,窘笑道:“我请亦可,只是,嘻嘻羞涩!”
  余素贞噗哧一笑道:“早知你是个吝啬鬼!”
  玩铃子嬉皮笑脸道:“余姑娘有所不知,贫道乃出家之人,一日三餐均仰赖施主们布施,如果还要花钱请施主们吃饭,贫道还出家干么?”
  余素贞笑骂道:“真是死皮赖脸!”
  楚云彪哈哈笑道:“我请!我请!”
  说着,当先举步进入五福酒楼。
  一个堂僧迎上来,哈腰拱手道:“四位客官请进,坐楼下还是坐楼上?”
  楚云彪在门内立定,举目搜望,只见楼下坐着七成以上的食客,当中并无小淘气其人,乃道:“我们坐楼上。”
  那堂倌立刻抬头朝二楼高呼道:“嗨!楼上四位,看坐啦!”
  楼上立闻一人应声道:“请!”
  楚云彪于是领先登楼,余素贞,玩铃子,田舍郎随后跟上,那楼下的堂倌见田舍郎肩荷一把铁钯要上楼,似觉怪异,忍不住问道:“这位客官,您荷着这把铁钯干么?”
  田舍郎初临大城,对一切都有怯意,闻言面孔一红,结结巴巴道:“有……有何不对?”
  那堂倌一看就知他是乡巴佬,不觉有些“欺负老实”起来,干笑一声道:“我没见过上酒楼吃饭还带着一把铁钯,这太好笑了!”
  田舍郎窘得手脚无措,呐呐道:“我不能……不能带着铁钯上楼么?”
  那堂倌道:“不是不可以,而是会叫人笑掉大牙,我看你还是寄放在这楼下吧。”
  田舍郎连声应是,就要把铁钯放下,玩铃子大为愤慨,怒喝道:“不!田舍郎,你只管把它带上来!”
  田舍郎顿感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玩铃子指着那堂侩骂道:“你奶奶的熊!你是甚么东西,居然胆敢干涉客人带来的东西,大爷们花钱上楼吃喝,要带一颗人头也与你无关,你凭甚么不要田舍郎把铁钯带上楼?”
  那堂侩被骂得一楞一楞的,半天答不上话来。
  玩铃子接着向尚站在楼梯下的田舍郎一挥手,大声道:“田舍郎,你只管上来!”
  田舍郎犹豫了一下,才荷着铁钯举步上楼,畏怯一笑道:“玩铃子,你何必对人家这么凶?其实仙说的也没错,我带着这把铁钯上楼吃喝,确实有些不伦不类。”
  玩铃子道:“胡说,咱们花钱上酒楼吃酒,高兴怎样就高兴!”
  这时,楚云彪和余素贞已上到二楼,他见楼上也没有小淘气的影子,便回对玩铃子道:“怎么没有呢?”
  玩铃子道:“也许他还没到,反正咱们也要吃饭,就坐下来等一阵看看吧。”
  楚云彪道:“好。”
  楼上也有七成以上的食客,他们在一个堂倌的引导下,在靠里边的一张大桌坐下来。
  堂倌端上四碗茶,接着送上来水牌,楚云彪点了几样下酒菜,然后说道:“堂倌,向你打听一个人……”
  堂倌哈腰笑道:“是,客官要打听谁?”
  楚云彪道:“一个小叫化,人称‘小淘气’的,你认识他么?”
  堂倌面色一变道:“四位客官是……小淘气的朋友么?”
  楚云彪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们与他素不相识,只是有事要找他。”
  堂倌还不放心,又问道:“当真不是朋友?”
  楚云彪道:“真的。”
  堂倌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嘿!提起那个小淘气,真他妈的一言难尽!”
  楚云彪笑道:“怎么说?”
  堂倌道:“他是个小叫化,今年不过十几岁,可是却已是个恶名远播的地头蛇,偷窃勒索,样样都来,金洛阳城的人无不对他深恶痛绝,恨不能食他之肉寝他之皮——”
  玩铃子听他滔滔不绝,一派胡言,心中甚怒,插口道:“这不太穷凶极恶了么?”
  堂倌道:“是呀!他就是这般穷凶极恶——”
  玩铃子又打岔道:“不,贫道说的是你!”
  堂倌一怔道:“我?”
  玩铃子道:“是的,他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叫化,身世堪怜,纵然干了些坏事,也罪不及死,你竟要食他之肉寝他之皮,这太穷凶极恶了吧?”
  堂倌大为尴尬,搓手陪笑道:“嘻嘻,所谓食他之肉寝他之皮,只不过嘴上说说而已,其实他的肉扔给狗吃,狗也要掩鼻而逃。”
  楚云彪道:“你这般恨他,想必有缘故吧?”
  堂倌道:“正是,这几天,他天天来我们五福酒楼无理取闹,害得我们生意做不成。”
  楚云彪问道:“怎么闹的?”
  堂倌道:“事情要从头说起,有一天,他忽然大模大样的走入我们五福酒楼,找了个座头大刺刺的坐下,颐指气使的要这要那。嘿!大爷们请想想看,他是个叫化子,怎可上酒楼吃喝?于是小的就上前劝他下去,谁知他听了竟然大吵大闹起来,说他不是来要饭的,而是带着银子来吃喝的——”
  玩铃子道:“这不错啊,他虽是个叫化子,但只要身上有银子,谁说不可上酒楼吃喝?”
  堂倌苦笑笑道:“话虽是不错,可是……可是……当时我们只觉太不像话,不过,后来我们还是让了步……”
  玩铃子笑道:“小淘气必是在那里发了一笔横财,想上酒楼来大吃一顿,你们实在是不该扫他的兴。”
  堂倌道:“想大吃一顿?呸!活见他的大头鬼了!”
  玩铃子一呆道:“难道不是?”
  堂倌道:“根本不是!等到我们让了步之后,请他点菜时,他却问小的阳春面一碗要好多钱,哼哼……”
  余素贞忍俊不禁,吃吃轻笑道:“他上酒楼闹了半天,原来只要一碗阳春面!”
  堂倌苦笑道:“果真是要一碗阳春面,那也不错了!”
  余素贞讶笑道:“不是么?”
  堂倌似是愈说愈有气,道:“才不是呢!那时小的就告诉他,阳春面一碗一钱,他接着问‘汤呢?’小的说汤不要钱,他就一拍桌子,说‘来一碗汤!’”
  楚云彪四人听到此处,不禁个个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玩铃子边笑边问道:“后来呢?”
  堂倌道:“给啦!小的想一碗汤值不了甚么,给他喝了快些撞他出去要紧,反正你若想赚叫化子的钱,那除非日头由西边出来!”
  玩铃子笑问道:“他喝了那碗面汤之后,就走了?”
  堂倌道:“是的,可是第二天,他又来了,一上来仍问阳春面一碗好多钱,小的答称一钱,他又问‘面汤好多钱?’,小的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仍答‘面汤不要钱’他又说‘那么,来一碗面汤!’哼哼,你看气不气人?”
  玩铃子道:“你们又给了?”
  堂倌点头道:“是啊!但是好戏还在后头呢,第三天,他又来了,仍问‘阳春面一碗好多钱?’小的仍然答称一钱,他再问‘面汤呢?’小的心中一气,就说‘面汤一碗五钱!’——”
  玩铃子叫道:“啊呀!面汤一碗五钱,这不是在杀人么?”
  堂倌苦笑一下道:“这位小道爷莫非还听不懂?小的回答‘面汤一碗五钱’,并非要赚他的钱,其意只在使他知难而退而已。”
  玩铃子点点头道:“唔,结果他怎么说?”
  堂倌道:“他听了竟不动怒,接着又问‘阳春面一碗好多钱?’小的仍说一碗一钱,他便吩咐说‘来一碗阳春面。’……”
  楚云彪笑道:“这回他非付钱不可了!”
  堂倌摇头道:“才不是,结果我们倒贴了四钱给他!”
  楚云彪呆了呆道:“怎么回事?”
  堂倌愤愤不平地道:“他吃光了面,却把碗里的汤留下来,说面一钱,汤五钱,现在他吃面不吃汤,所以要我们退四钱给他!”
  田舍郎道:“这太岂有此理了。”
  堂倌道:“可是他却说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词,旁边的食客不知就里,有人还指责我们不是,说他走遍天下,也不曾见过‘一碗面一钱,而一碗面汤反要五钱之理。’我们掌柜的怕传开了不好听,连忙倒贴他四钱,把他请了出去。”
  玩铃子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小淘气果然有一手!”
  堂倌愁眉苦脸道:“那是昨天的事,昨天他临走之际,还笑着说‘明天再来光顾!’嘿!这不是前世欠了他的债么?”
  田舍郎道:“等下他若真的来了,我去劝劝他好了。”
  堂倌忽然换上一副狡猾笑容,低声道:“不,对付这种地痞,劝是没用的,我们掌柜的已做了妥善的准备,今天他不来便罢,若来了,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玩铃子面色一动道:“喔,你们掌柜的做了甚么准备?”
  堂倌笑道:“诸位等着瞧好了,现在小的去替诸位端酒菜来。”
  说到此,拱手退下。
  不久,把酒菜端上来,神色紧张地道:“他来了!他来了!”
  语声未过,只听楼梯登登响,走上来一个蓬发垢面的小叫化!
  他,显然正是小淘气窦三!
  玩铃子的形容没错,他的确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但是由于不洗头不洗脸,看来肮脏不堪,身上那袭百结鹑衣太大,因此下摆一直拖在地上,形态调皮滑稽,与玩铃子刚好“各有千秋”,可说是一对活宝。
  玩铃子一见他上楼,连忙低下头,轻声道:“大家先别跟他打招呼,且看看他今天要玩甚么把戏吧!”
  楚云彪和余素贞亦想看看小淘气今天的“绝招”是甚么,故点头笑笑,坐着不动。
  只见那小淘气一上楼,便龙行虎步,旁若无人的走去一个座头坐下,拍着桌子喊道:“堂倌!”
  许多食客见他是个小叫化,却派头十足,顿时大感有趣,不觉一齐停止吃喝,向他望着。
  堂倌似是胸有成竹,应声走过去,拱手问道:“小兄弟,你今天吃甚么?”
  小淘气大声道:“今天吃红烧牛肉面!”
  堂倌勤快的应道:“是,红烧牛肉面一碗!”
  说着,便要转身走开。
  小淘气道:“且慢。”
  堂倌转回头问道:“小兄弟还要甚么?”
  小淘气道:“我听说你们这家酒楼不老实,吃东西若不先问价钱,待会付账会要人命,所以我要先问一问——一碗红烧牛肉面好多钱啊?”
  堂倌忍着气道:“三个钱。”
  小淘气眼睛一翻,又问道:“汤呢?”
  堂倌冷冷答道:“也是三个钱。”
  小淘气一挥手,道:“好,来一碗红烧牛肉面!”
  堂倌应是退下。
  余素贞掩口窃笑,悄声道:“面和汤一样价钱,这回他不能白吃了吧?”
  楚云彪含笑道:“很难说,看下去才知道。”
  未几,只见堂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红烧牛肉面上楼,走过去放在小淘气面前,说道:“你的红烧牛肉面来了。”
  小淘气拿起筷子,把面翻动了一阵,道:“还好没有苍蝇。”
  堂倌冷笑道:“面里若有苍蝇,一只十个钱买回来!”
  小淘气抬头注目问道:“这话当真?”
  堂倌道:“不假,不过小的要站在这里看,提防有人使诈!”
  小淘气笑道:“好!”
  当下,向面里吹了几口气,就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堂倌怕他暗中捉苍蝇放入面里,故一眼不瞬的在旁监视着。
  小淘气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称赞道:“味道不错,辣得过瘾……”
  转眼间,一碗红烧牛肉面快吃完了。
  忽然,他跳了起来,指着碗里大叫道:“啊呀!我的妈,你看那是甚么?”
  堂倌低头一看,顿时面色大变!
  原来,碗里果然有一只死苍蝇!
  坐在小淘气四周的食客一时好奇,纷纷围聚过去观看,一看面里真有一只死苍蝇,不禁失声嚷叫道:“啊啊,果然有一只苍蝇!”
  堂倌面如土色颤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等事,我们绝不会故意捉一只苍蝇放入面内……”
  小淘气笑道:“我没有说你们是故意的啊!”
  堂倌道:“我们下面很小心,绝不会让苍蝇飞进去的,绝对不会!”
  小淘气冷笑道:“这可难说了。”
  堂倌忽然举臂戟指他,叫道:“一定是你偷偷放进去的!”
  小淘气面色一沉,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端这一碗面上来,就一直站在我面前监视,可曾看见我捉苍蝇放进面里么?”
  堂倌确实一直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确未见到他把苍蝇放入碗中,因此一时哑口无言。
  围观的食客也有不少人一直在注意他吃面时的各种动作,确未发现他把苍蝇放进去,故纷纷替他说话,道:“堂倌,我们都在仔细看着,他的确没有使手脚。”
  堂倌还是不肯认输,抗声道:“他必是使了甚么障眼法,否则那有这样巧?说苍蝇就有苍蝇?”
  小淘气一把揪住他胸襟,大骂道:“他妈的,你妖言惑众,含血喷人!走!走!咱们到衙门里去评评理!”
  说着,死拉活扯,一名掌柜打扮的中年人,已赶上楼来,排开众人,越前问道:“甚么事?甚么事?”
  小淘气一指众食客道:“你问问他们,免得说我又在无理取闹!”
  掌柜的面呈狐疑的望着堂倌,问道:“到底是甚么事情?”
  堂倌面红耳赤,呐呐然道:“今天他一上来说要吃红烧牛肉面,小的就端上来给他,他把面翻了一阵,说还好没有放苍蝇,小的心中有气,就回答他,要是面里有苍蝇,一只十个钱买回来,谁知道他吃完了面的时候,忽然大嚷起来,说面里有一只苍蝇……”
  掌柜低头细视,果然见汤中有一只苍蝇,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怒望堂倌道:“你为何不注意他一下?”
  堂侑呐呐道:“小的是在注意着,可是……可是……”
  掌柜怒道:“可是甚么?”
  堂倌道:“他一定是使了障眼法,所以——”
  小淘气又一把揪住他,厉声道:“呸!你妈才会使障眼法!你们嫌我叫化子肮脏,不欢迎我上来吃喝,因此故意放一只死苍蝇到面里,存心毒死我,如今被我发觉了,你反要咬我一口!你说,你的良心何在?你还是人生的么?”
  堂倌气得五灵神暴躁,三昧火烧胸,顿足大叫道:“反了,反了!”
  掌柜长袖一挥,喝道:“别吵!”
  堂倌顿时噤若寒蝉。
  掌柜接着换上一副笑脸,向小淘气一拱手道:“对不起,想必是下面的厨师不小心,让它飞入汤里的,如今没的说,在下向你赔不是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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