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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2022-01-02 09:52:36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不消说,一剑双夺震神州查汝安赶向陇南去找查汝明,一定是落了空,因为查汝明和姚畹早就离开了甘肃。
  随着气候的变迁,黑夜是愈来愈短了,昨夜她们是躲在一棵古树的村洞中度过的,在这附近她们曾发现了一个残毁大半的破庙,但是她们对那破庙都怀着一种恐惧之心,于是她们宁愿睡在大树洞里。
  姚畹轻轻扭动了一下身躯,她张开了双眼,头上洞口外还是一片黑,但是这些流浪的日子的经验告诉她,天就要亮了。
  她轻轻爬起来,看了看仍在熟睡中的查汝明,那向下微弯的眼缘构成了一条优美的曲线,她忍不住俯下身来,轻轻地在查汝明的额角上吻了一下。
  她站起身来,爬出树洞,心中想到:“到什么地方去弄点清水来洗漱,也省得查姐姐老是笑我大小姐什么都不懂。”
  她信步走了几步,远远又望见那座破庙,这时天边已有一线曙光,照在那半边塌毁的古庙上,她心中暗道:“昨天晚上黑暗中看这破庙好像有点凄凄惨惨的模样,现在看来就不觉得可怕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到:“庙里多半有井水,我何不去弄一点来?”
  于是她就向那破庙走去。
  晨风吹来有一丝寒意,她白色的衣裙飘曳着,就像散花仙子一样。那古庙虽然已有半边墙垣全塌了,但是大门仍是好的,远远看去,似乎并没有上锁。
  姚畹走到庙门口,轻轻一推,那扇黑漆半落的木门呀然应声而开,她向里面探视了一会,便跨步走了进去。
  她方一进门,那木门似乎久无人用,咿呀一声,又关了起来,藉着那淡淡曙光,只见左面梁上全是灰尘蛛丝,似乎有几十年没有人过问似的。再向右面一看,却使她芳心大大一惊——
  原来右面黑暗中依稀有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她吓得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这时那黑影忽然搐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重而倦累的叹息,这一下可把姚畹险些儿惊得叫出声来。
  但是姚畹毕竟有些胆气,她原先心中很是恐怖,到了这时,反倒镇定了一些,她定了定神,仔细一瞧,依稀可见黑暗中有一人盘膝而坐,那人浑身不住抖动,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害。
  姚畹生性感情丰富,想到这一点,立刻又生出一种同情之心,她壮着胆子走近一些,只见那人身着道袍,胡子雪白,看来是个老道士。
  忽然那人头顶上冒出阵阵蒸气,而且愈来愈浓,姚畹大吃一惊,她一看这情形知道这个老道功力之深,只怕比她一生所见的任何高手犹要高出一筹,当下心中不禁又惊又佩,奇怪的是并不怎么害怕了。
  但是忽然之间,那老道头顶上的蒸气一敛,却发出一声废然长叹,喃喃道:“不料我……今日毕命此处……”
  这句话的声音衰弱不堪,使人绝难相信是这等身具上乘功力者所发,姚畹聪明无比,心中暗道:“看来这老道士分明是练功走脱了窍,但是方才他那等功力委实是超凡入圣,怎么一下子就如昙花凋残,废然如病?”
  那老道又是长叹了一声,姚畹又走近了一些,藉着曙光可以看出这老道蒙着面目,皤然白髯中透出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凛凛正气,而姚畹却从老道的身上发现一种难言的慈蔼,她顿时忘却了一切恐惧,脱口叫道:“道长可是练功走脱了窍?”
  那老道额门由红变白,这时微一睁眼,没有答话,但姚畹知道那眼神告诉她“是的”。而且那眼神模糊不清,似乎视力已经衰弱。
  她不知怎地,忽然动起侠义心肠来,大声道:“道长可需要晚辈一臂之力?”
  那老道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还是快离开此地吧,你不能助我的,快些走吧,等会儿我散功时一定十分可怕……你……你是一个好姑娘。”
  姚畹和这老道素昧平生,她心中竟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之感,那老道说“你是个好姑娘”时,她心中竟然好像觉得是个慈祥的祖父在对自己说话一般,一时之间心中竟然一酸。
  她低声道:“道长,晚辈不明白……”
  老道双目紧闭打断她的话,道:“你是不是要问为什么如我这等功力竟会走火入魔?贫道因为急于恢复……你还是别问吧,此事说来话长——”
  姚畹叫道:“是啊,我方才见到道长功力真是高不可测——”
  老道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快走吧……你小小的年纪,竟能看出贫道练功脱窍,想来必是高人弟子……我且问你一句,你学了一身武功,究是为了什么?”
  姚畹见他在这时忽然说起这话来了,不禁大是惊奇,而且老道士的话着实有点使她不大明白,于是她困惑地摇了摇头。
  那老道闭着眼睛竟如能见着她摇头一般,轻声叹了一口气道:“你去了以后可以记得,在一个凄清的黎明,一个荒凉的破庙中,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天下第一高手就这样悄没声儿地离开了人间……”
  姚畹被他那苍老的声音挑动了脆弱的感情,她忘了自己的来意,带着颤抖的声音道:“道长,您别说啦,我知道,只要点您‘玄机’、‘玉关’、‘虹丸’三穴,就能导您真气归窍,就是我怕我的功力太差,恐怕会弄巧成拙……”
  那老道似乎十分惊奇地睁开了一双眼,但是显然他已看不清东西,他的声音更加低微了:“你……你竟懂得这个,足见你见识不少啊——”
  姚畹是从张大哥那里听来的,她听张大哥说,替人引渡真气,最是危险不过,若是本身功力不够,适足加速对方痛苦死亡,当下大为踌躇。
  那老道士沉默了一下忽然大叫道:“你快走,走得远一些!”
  姚畹没有出声,那老道士忽然又道:“你可愿意为贫道做一件事?”
  姚畹道:“有什么事道长只管吩咐就是。只是——只是道长当真无法自疗么?”
  老道摇头道:“趁着我还没有散功,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我要快一点说……”
  姚畹双眉轻蹙,但却不敢多问,只听老道低声道:“十三年前,此日此夕,在江南扬州城郊,一个姓陆的富豪家中,忽然起了一场大火,贫道适逢其事,赶到火场时才发觉那场大火是歹人纵火,而且纵火之人毒辣无比,把陆家满门大小不留活口地赶尽杀绝——”
  姚畹想到那黑夜中强人纵火杀人血淋淋的情景,不禁暗打了一个寒噤。
  老道士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他似乎已知散功身绝之期已近,说得愈来愈快,加上声音低弱,姚畹不知不觉渐渐靠近他,才能听得清楚。
  老道士继续道:“贫道赶到之时,正见一人全身黑布蒙面,手执一个髫龄男孩厉声吼问说:‘快说!你妹妹躲在哪里?’”
  “那男孩瞪着大眼,火光映在他的小脸上,我发觉那孩子脸上有一种令人难信的凛然之气,他尖声叫道:‘你杀了我我也不告诉你!’”
  “那人伸手一点,那小孩立刻痛得在地上乱滚,我见这厮竟以武林中残忍的分筋错骨手法加在一个孩子的身上,不禁勃然大怒,那孩子实是旷世难见的奇人,他在地上痛得连滚带弹,嘴唇都咬出了血,却是一声也不哼——”
  姚畹忍不住哭叫道:“道长,你为什么还不救他?你为什么还不救他?”
  老道叹道:“当时贫道一跃而下,先伸手解了孩子的点穴,那人未见贫道之面,突然一掌拍向贫道背上,贫道反手一掌把他震出三步,当时贫道也不暇多顾,忙抱了孩子跃出火场,那黑布蒙面之人和贫道互相始终没有清楚地朝相……”
  姚畹插口道:“那孩子呢?那孩子既逃出那人的刀下,后来呢?”
  老道低声道:“我抱着那孩子,走进了一座森林,忽然一阵人声把我引向西方,我躲在树上瞧见那黑布蒙面的凶手正在和一个老头子说话。”
  “那老头儿道:‘徒儿,报仇之事办完了?’”
  “黑布蒙面人道:‘师父,方才弟子逢见一个怪人,那人把姓陆的小鬼救去啦——’”
  “那老头儿道:‘是什么人,你可认得?’”
  “蒙面人道:‘他背对弟子,没有看见他的面貌,但那人功力实在高得怕人。’”
  “老头儿沉吟道:‘有这等事?有这等事?’”
  “蒙面人忽然道:‘师父,您那‘白雪朱砂十二式’究竟什么时候才教弟子?’”
  “老头儿道:‘你别急啊,反正大后年你代表咱们这一派参加天下大战时,一定传你就是啦。’”
  “蒙面人道:‘师父,我真不知要怎么感激您。’”
  畹儿听他说这些不关紧要的话,但话语中却透出阵阵阴森森的杀气,她不禁觉得又冷又怕,不知不觉靠到老道的身边,轻轻抓住他的衣袖。
  老道士轻声道:“我当时也在准备参加那大后年的各派决斗,心想这是那一派呀?忽然我发现那老头儿的口音很是古怪,心想这怕是关外的派系。”
  “那老头儿道:‘徒儿,咱们就走罢。’”
  “忽然之间,那蒙面人从背后一剑刺入老头儿的心脏,那老头儿惨叫一声,才说出一声:‘徒儿,你……’”
  “那蒙面人又是双掌击出,同时撤身猛退,老头儿双手一阵乱指,却说不出话来,立时倒毙地上。”
  姚畹吓得花容失色,连问话都不敢问了,老道士道:“我本要下去阻止,但这时怀中那孩子忽然昏死过去——”
  畹儿似乎对孩子特别关心,她惊叫了一声,却听老道士道:“是以我连忙替他推宫过穴,等到那孩子悠悠醒来,却见蒙面人从老头儿身上搜出一包秘笈之类的东西,冷冷道:‘老不死的要想藏私,哼!’”
  “等到我跳下树时,那人已走得无影无踪,那人的面貌我虽未见着,但是他的身形举止却使我难忘,终于,十日之前,我又见着那人啦——”
  姚畹睁大了眼,道人忽然气喘起来,他急促他说:“我要赶快说……那人仍是用黑布蒙面,我当时仍认不出,现在我……我可记起来啦,就是那人,一点也不错,那凶手……”
  姚畹触着他的手背,只觉一片冰冷,不觉急得芳心大乱,老道人气若游丝地道:“你……你快去找着我徒儿,告诉……告诉他,毁他家园的人是个……喜以黑布蒙面的人……那人现在功力精进数倍有余……似乎精通天下各家名招……叫他不要胡乱猜疑什么……伏波堡啦……”
  姚畹一听到“伏波堡”三字,不禁浑身一震,忍不往叫道:“伏波堡?”
  老道突然浑身骨格一阵怪响,他急叫道:“你快走,快走,告诉他……”
  姚畹大叫道:“告诉谁?告诉谁?”
  老道人奋力喊道:“陆介!”
  姚畹有如全身被一阵电流通过,她呼地一声站了起来,她的脑海中同时飞快地现出了几个念头:“您,青木道长!天下第一的青木道长!”
  她更没有丝毫考虑,猛一提全身的真力,并指向青木道长“玄机”、“玉关”、“虹丸”三大要穴——

×      ×      ×

  黄山顶上,怪石嵯列。
  在星罗棋布的大石中,丛生了株株冬青。
  忽然,一个老头儿从一株大松树上跳了下来,嘴里唏唏嘘嘘地吹着小调,左手划方,右手划圆。
  从石头后面又冒出一个老头,见了他便哈哈大笑道:“老四,你迟了一步,只能算老二了。”
  老四打了一怔,见是老五,忙辩道:“你别不讲理,我在山上已住了三日,你现在才到,算老几?”
  老五被他抢白了两句,老面微红,赌气道:“口说无凭,我哪知道三天五日,还不是由着你瞎说,告诉你,我作了八九十年的老么,今后可得扬眉吐气一番啦。”
  他们两个红着脸,吹着胡子,兀自闹个不休,猛听得原先那株松树上,传来一声哈哈道:“两个毛头小伙子,老夫先去老地方也。”
  老四惊道:“老大!”
  老五被他这一提醒,也不再打话,一蹬脚,忙向信女峰奔去。
  原来五雄赌斗夺宝以后,是要回到原来的地点,他们两个争得起劲,却把最重要的一点给忽略了。
  老四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下还不舍命直追?
  他们三个这兔起鸢落,疾如流星,顿把饭功夫,已自到了信女峰之上。
  待得老四看到那块大石,也就是半年前他们和畹儿赌联句的地方,老大早已稳如泰山般地坐在其上,心知被他占了先筹,自己暗暗顿足,懊悔在山上贪玩了三日,却把排行老大的机会给丢了。
  再看看老五还差个十来步,更加心急,自己忙得一天星斗,结果还是轮个老三,老五倒变成了第二,岂不笑掉人家大牙。
  他心生一计,忙高喊道:“哎呀,有蛇!”
  说着脚下绝不停顿,反而加速往前冲去。
  原来老五小时被蛇咬过,不过他不和常人一样,长大了非但不怕蛇,而且专喜杀蛇。
  他猛听得老四在后面怪叫,心想一定是条怪蛇,便本能地回头一看,脚下自然慢了,哪晓得耳边忽地一阵异风,晓得上了大当,忙虎吼一声,情急之下,右拳往老三背后直捣。
  这一阵拳风,再加上老五前冲之势,是何等惊人!
  这老五却是精灵货,本就意会神通,老三早已料到老五会拼命,但也不敢轻视,忙吐气开声,两袖齐往后一拂。
  只听得霹雳一声,三股气流激烈地回动着,地上的沙石纷纷被这人造旋风带上了高空。
  老四被反激之力一逼,身形更加滞泄,而老五却借力往前一冲,已自到了石上。
  这下大势已定,老大咧嘴笑道:“当初打赌时怎么说的?”
  两人道:“谁先得宝回到原处,谁就是老大。”
  老五道:“好呀!便仍算你是老大,我可升了两级,是老二啦。”
  老四一拍石头道:“我只升了一级,是老三。”
  说着猛一摇头,仿佛心中老大不快的样子。
  老大哈哈大笑,笑声未止,忽然一扳脸道:“宝物在哪里?”
  老四听到宝物这二个字,右掌往自己后脑一拍,吐吐舌头,非常不好意思地忸忸怩怩道:“不提也罢,一提可真气死!”
  说着两道粗眉往下一塌,好像是受过无限委屈的样子。
  老五惊道:“你可遇上谁啦?”
  老四像是初受挫折的大姑娘似地,低头道:“还不是那个破裤剑客!”
  老大老五同时道:“哦?破裤剑客?”
  老四见他们一番苦思不解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道:“就是姓徐的那个死老头啦!”
  言下好像并不觉得自己也是个老头似地。
  老五恍然大悟道:“破竹剑客!”
  老大一提到他,劲头就来了,白眉乱舞。
  老四自己也忍不住大笑,指着老大道:“上次你把他的裤子都扯下来啦,可不是破裤剑客?”
  老五笑得打跌,一掌拍在巨石上,将一角拍个粉碎。
  老四笑声忽止,洋洋得意道:“我一和他朝相,便客客气气招呼他一声破裤大侠,哪料他狗咬吕洞宾,反而追得我满街乱跑。”
  老大笑道:“你太不争气,要是我,这次定要他光屁股。”
  老五也道:“这个徐老头最奸刁,上次还不是仗着全真杂毛,要不然凭他,恐怕早就光屁股啦!”
  老四摇摇头道:“不见得,不见得,这老不死可也真有两手,九十来岁,瘦得一把骨头,还像个小伙子,精力蛮足的,我和他一直跑到祁连山,他还不是跟在我后面吃屁。”
  老大晓得他一定是斗不过人家姓徐的,才被到处乱追,但也不说穿他。
  老五笑道:“那和龙皮套又有何干?”
  老四恨声道:“北海龙皮套!北海龙皮套,我被他这一搞,弄的我连北海都没见到,还说什么龙皮套,牛皮袍!”
  说着一顿口,反问老五道:“你呢?”
  老五玉面顿时变色道:“我的运气比你好。”
  老大一想自己灵芝草并未到手,不由心急道:“那么百蛊珠何在?”
  老五叹了口气道:“南疆放蛊的是不少,少说也有百种,但偏就没百蛊珠,就是有,也没用。”
  老四奇道:“岂有此理!你还说运气比我好!”
  老五笑道:“枉你活了百把年纪,且听我慢慢道来。”
  “据说百蛊珠有雌雄一对,是南疆一种奇蛇的灵珠,用巫术施蛊附之于上而成,但这种奇蛇百年一见,暂且不说,而且也要施巫术三十年方可大功告成,我算算,要再等个三五十年,恐怕我也有做老大的机会,珠子又有何用?”
  老大摸摸白胡子道:“你真是少不更事,抢他个现成的便可以了。”
  老五苦笑道:“你少多嘴。”
  “这玩意儿真是绝宝,辛辛苦苦练成了,却只能用一次,三两日功夫,便成了普通的珠子,但可以雌雄两珠分二次用,我辛辛苦苦学会了符语,却没有解药。偷他个珠子也没用,况且早有人捷足先登也。”
  老大耸耸肩膀道:“这下我们可栽到家啦!”
  老四不服气道:“你也太无用,人家可偷,你就不能黑吃黑不成?”
  老五怒道:“人家二十年前就偷去了,而且一并把解药的方子也带了走,我要再等下一个珠子,少说要五十多年,找以前那家伙,恐怕还更久些。”
  老大自我安慰道:“算了,反正这百蛊珠不值什么,咱们也不稀罕!”
  老五也叹口气道:“这玩意儿平常是不值什么,但一经施术,五天之后,方能生效,而有效期却为三天之内,此时,在其三丈之内,功力再好也难逃一死,而且又是无形无息,只有那施术的,须预服巫药才能无碍。”
  老大唔了一声道:“今后咱们五人还是隔得远些,不要给人家一网打尽才好。”
  老四打趣道:“只有老五不怕,他可见过那些已经被人用过的废珠,他只要在三丈之外发现了那种珠子他便能逃命了。”
  老五正颜道:“但愿如此,否则我做老大可没机会了。”
  老大念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僧坐化之后,千万不要火葬,我最怕热,最好是沉在大海底,图他个永世清凉!”
  老五很伤心地说:“我死了之后,要葬于万花丛中,名山大刹之旁,来生定变个巧俏的娘子,却不要活得长久,二十来岁死去,就最是完美不过。”
  他们二老一吹一搭,言下十分唏嘘。
  老四仿佛以最长命者自居,慨然大笑道:“一切包在我身上。”
  他那慷慨激昂的笑声,哈哈地震耳欲聋。
  老大、老五也装出转忧如喜的样子,忽然,老大戟指向一株古松顶上骂道:“缩头的,还不给我下来。”
  应声便有一个尖嗓子叫道:“下来吧,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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