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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椎心泣血
2022-01-02 09:52:36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黎明的阳光,透过了那层古怪的雾气,淡淡洒在石崖上。
  陆介睁开了眼,见那老人仍然闭着双目,阳光照在他胸口上斑斑的伤痕,令人感到一阵心惊。
  陆介暗中轻叹道:“可怜的老人……”
  忽然,那老人开口道:“少年人,你看什么?”
  陆介觉得这老人有时候叫他少年人,有时候叫他小子,但是他还情愿被唤为小子,因为老人唤他小子的时候,犹能从他怒态勃勃的脸上,寻到他昔年的本来面目,而唤他“少年人”时,却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孤寂。
  老人忽然道:“你是个好孩子。”
  那声音竟然出奇地和蔼,陆介觉得这声音像是在他心田中激起无比的温暖……
  那像是师父的口吻哩……
  老人又道:“你功力比你师父在这年纪时还要高些——昨天,你从鬼谷上跳落下来时,曾以先天气功下击,喏,你瞧瞧——”
  说着向崖下指了指。
  陆介起身走到崖坡边,向下一看,只见蒙蒙雾中依稀可见一个又大又深的大坑,这就是他的先天气功所造成的了。
  老人缓缓地道:“来日必是天下第一人——”
  陆介焦急地反身抢道:“现在呢?”
  老人双目盯视着他,沉声道:“现在?连我都不敢说是天下第一手!”
  陆介暗道:“他不承认是天下第一手,却自称宇内第一剑,真是怪人——”
  他大声道:“明春,明年春天,我将遭到考验——”
  他顿了顿,脸上泛着光辉,继续道:“我将上六盘山,和昔年的魔教五雄一战!”
  他一口气将话说完,侧目望瞭望老人,那老人微微点了点头,似乎丝毫不感觉惊奇。
  蓦然——
  “噗”的一声发自崖后,陆介连忙纵去一看,不禁惊咦一声,老人道:“怎么啦?”
  陆介叫道:“那只巨鹰死了。”
  老人飞身过来一看,只见那只巨鹰死在地上,方才那“噗”的一声,敢情是这鹰尸从空中掉落下来。
  陆介知这巨鹰凶猛无比,跳下一看,只见鹰尸当胸插着一柄短剑,直没于柄,那柄是古铜色的,一面却缠着一道道的金丝。
  忽然陆介大叫一声,飞也似地往“奈何桥”那头奔去,口中叫道:“何摩兄弟……”
  只见怪雾茫茫中,一点黑影从空中跌落下来,速度其快无比!
  陆介施出了全身功力,身形真比流星还快地赶了过去,对空一看,那黑点已落近数十丈,可辨出是一个人——正是神龙剑客何摩!
  陆介双目血红,大喝一声,双掌缓缓对空推出,一股柔和无比的先天气功已然发出,在三丈高处布成一道无形的气网。
  何摩似乎已经昏迷过去,头向下地跌了下来,飞快地触上了陆介发出的气柱——
  这千余丈高度落下的加速度,使得何摩的身躯宛如带着数万斤之力,先天气功虽则威力不可思议,但是一来陆介功力不足,二来下坠之势委实太大,何摩虽然跌势减慢许多,但仍不免骨碎脑裂!
  陆介双目尽赤,却是无可奈何,眼看何摩就得肝脑涂地——
  蓦然一声大喝传来,那怪老人不知何时已到了身后,只见他也双手一扬,一股无形柔劲当空推出,劲道之重,似乎犹在陆介先天气功之上!
  那何摩吃这两股超凡入圣的合力一阻,硬生生把下坠之势缓了下来,但闻嘶嘶之声不绝于耳,何摩的外衣吃这上下两股绝大力道一压,几乎每一块都寸裂!
  “噗!”何摩跌落地上。
  陆介连忙奔前,凑近一看,只见何摩面如金纸,左肩一处伤口,鲜血长流,但是呼吸却甚均匀。
  陆介不禁长吁一口气,喃喃道:“幸好何兄弟功力深厚,虽然昏迷,但却一直闭住了全身要穴。他一定是来寻我才跌下的,对了,这创口必是在空中遇上那巨鹰相斗的结果——”
  他飞快地在何摩身上连拍十余穴,收手之际,何摩悠悠醒了过来——
  他伸手在何摩腰间皮囊中掏出刀创药,敷在他左肩创口之上。
  何摩缓缓睁开了眼,轻声道:“二哥,咱们没死吧?”
  陆介心中忽感一酸,低声道:“兄弟,你有没有伤着内脏?快运气看看。”
  这时,那老人也走到陆介身后,他看到何摩的脸,忽然之间,脸色大变,双目发直,身躯摇摇欲坠!
  陆介惊叫道:“老前辈,你怎么啦……”
  何摩也瞪着老人,他双目中射出智慧的光芒,似乎直看穿到老人的心深处。

×      ×      ×

  月华像清溪中的流水一般,匀缓地洒在大地上,照着那古怪不散的浓雾,益发显得神秘。
  岸顶上,那老人睡在左面,陆介睡在右面,还有一条黑影神秘地站起来,月光照在秀俊的脸上,正是那“神龙剑客”何摩!
  他一面装着均匀的呼吸,一面用上乘轻功缓缓地移动着,最后,他闪入了一个黑暗的山洞——
  静极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忽然,人影一闪,他又闪了出来,但是他并没有走回睡觉,却走向较远的一端,在一片平坦的石壁前停了下来。
  他沉思了片刻,忽然骈指如戟,在石壁上刻划起来。
  崆峒大力鹰爪的功夫名满武林,何摩指上功夫非同小可,只见他手指刻在石壁上,石屑纷飞,如刀如斧。
  月光照在石壁上,只见他手指飞快地动着,双目凝神注视在指尖,寥寥数刻,一个生动的人像已刻了出来,他的手指丝毫不停,继续刻划下去——

×      ×      ×

  漫长的夜过去了。
  天边,出现了一丝曙光。
  何摩仍在刻划着,他头上豆大的汗滴落了下来,这凝神聚力于指虽然不算太费真力,但是显然他已连续不停地工作了一整夜。
  石壁上出现了一长条“壁画”,从右算来,他现在正刻划的该是第十二幅了。
  他刻出的线条愈来愈流利,但是却愈来愈浅了。
  他食指一挑一勾,一个老人的面部已完成,他忍不住停下手来,望瞭望自己刻出的杰作,那老人两目仰望天,天上有几颗星星,老人的脸上现出无比的悔恨之色,那面容,竟然酷似睡在陆介身旁的怪老人哩。
  静极了,真有点令人觉着恐怖。
  蓦然——
  “天啊,真像极了!像极了——”
  苍老的声音发自何摩的身后,何摩骇得大叫一声,反身一看,正是那白发皤皤的老人!
  老人的目光像是突然呆钝了,他缓缓地把目光移到何摩的脸上,忽然之间,似乎又是一个心惊,再次失声叫道:“真像啦,真像啦……”
  不知什么时候,陆介也到了老人的身后。
  老人像是痴了,他呆立在那里,像一尊石像,白发在黑沉沉的空际飘动着,平添了几许难言的悲愁。
  娇阳升了起来,斜照在崖顶上,于是老人的白发变成金发了。
  他缓缓走向右端,从第一幅看起——
  陆介跟了过去,他看那第一幅画,石壁上刻着一个相当华丽的房门,一个美丽女子,和一个少年男子。
  那少年掮着一个背囊,似乎将要远行,那女子恋恋难舍的望着他,少年手中正拿着一块古玉递给她。
  老人注视着生动的画面,全身轻轻地抖颤着,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陆介凑近了一些聆听,依稀辨得仍是那句话:“太像了……”
  忽然,老人的脸色舒展了,像是被催眠了一般,有着梦一样的迷惘,在这一刹那间,他像是回到那久远逝去的甜蜜岁月。

×      ×      ×

  老人开始说话了,他的声音是低沉的,像小桥流水,淙淙滴滴——
  “我不记得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总之,我很年轻,我有雄心万丈,我要行侠天下,四海为家,小眉的柔情困不住我,于是,就像这样,我远行了,小眉哭泣着,她说要等我回来,我把母亲送我的古玉送给了她——”他像是在对自己说,没有别的人在身边。
  陆介不由自主再看了看那书画,他发觉那少年的脸型身姿,依稀是有些像眼前的老人。
  老人移到第二幅画前,上面画的是那个女子依旧坐着,黛眉微微蹙在一处,无限幽怨地注视着下面,那圆形的窗框边,半卷竹帘垂着。
  老人缓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在异乡浪荡着,却让小眉每天依门而望,你们看啊,她消瘦憔悴了,看她的嘴,她的嘴微张着,她……她在唱什么?……”
  老人近乎疯狂地走上前去,用手指抚着石壁上的线条,喃喃道:“听,她唱什么?……”
  何摩悠然地唱道:“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老人侧着耳聆听着,缓缓走到第三幅画前。
  那是一对男女的背影,似乎是新婚夫妻正在拜天拜地,那女的可辨出正是前面画中的“小眉”,那男子却是另外一个陌生人。
  老人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像是平缓的流水突然到了峻谷的边缘,轰隆轰隆地冲下去。
  “终于,我回来了,我在外面流浪了十年,树立了惊天动地的万儿,我回来了,但是——”
  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小眉——她嫁人了!”
  陆介望瞭望何摩,他脸上透出奇异的表情。
  老人像是衰弱了的老牛,拖着呆重的步子,移到了第四幅的前面。
  那壁上刻着一个孤峰上,两个人决斗着,如果仔细辨认,那占上风的一个有几分像这老人,而那将败落的,却是上一幅图中的新郎。
  老人停了许多,长叹了一声:“他来找我,说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陆介知道老人说的“他”,是指“小眉”的丈夫。
  老人继续说下去:“他说:‘小眉心中有我们两个人,就让我们两个人自己来解决吧。’我说:‘你得到了小眉,还要来找我麻烦么?’于是,我们打了起来——”
  他停顿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道:“结果,他死了。”
  何摩在一边异样地抖颤着。
  老人的目光移到了第五幅,他看了许久,似乎有些他不能明白,他又看下一幅,结果更是困惑地摇了摇头。
  第五幅画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她手中牵着一个小童,对面站着一对青年男女,看模样倒像是一对夫妇,那妇人把一块古玉递在少年的手上,那古玉正是第一幅中所绘的形状。
  第六幅却是那个小童躲藏在一个马车厢后,车上驾驶的正是上幅图中的一对青年夫妇。
  老人似乎看不大懂,皱眉沉思着。
  何摩忽然缓缓地道:“那个……‘小眉’,带着年仅半岁的孩子,听到丈夫死讯,立时昏死过去。后来,孩子长大了,娶了媳妇,又生了孩子,他才知道父亲是怎样死去的,于是他把孩子交给婆婆,夫妇俩寻仇去了。‘小眉’已做了婆婆,却无法阻止儿子报父仇的决心,临行的时候执意把那块古玉要儿子带着。”
  何摩走到第六幅前,续继道:“但是那个顽皮的小孙子,却不愿离开父母,他鬼灵精地留了一封信给婆婆,偷偷溜上父亲的马车,等到爸妈发觉时,已离家外几百里了。”
  老人如石像一般听着,渐渐,他抬起了目光,落在第七幅画上——
  那是一个破烂的小庙中,为父报仇的青年站在破旧的竹床边,他双拳紧捏着,虎目泛着血泪。小童抱着床脚,似乎在号陶大哭。床上,那美貌的小母亲宛如睡着了一般平静地躺着。
  何摩的声音颤抖了,他的描述像是流水的呜咽:“就在他们得到仇人踪迹的时候,那年轻的妈妈罹病死去了。她死得好凄凉,在荒山上,破庙中,但是她轮流地看着丈夫和孩子,安详地——去了。”

×      ×      ×

  老人走到第八幅画前——
  那是一个平原上,或许是高原,总之地势很平。那为父报仇的青年,不,画上已苍老了许多,像是中年了,那身旁牵着手的孩子,也像有十岁了。他的对面,站着白发皤皤的老人,就像眼前这伤情的老人一样。
  老人的声音变得沉重而哀伤:“终于,他找到了我——在云贵高原上,他和他的儿子。我说:‘孩子,是我不好,你来杀我吧。’他倔强地说:‘不行,当年家父之事不分对错,只是他因武艺输你而死在你手中,我只要和你公平的决斗——用武功分高下。’我要求着他,站着不动,让他动手,他却执意不肯……”
  第九幅图上,两人已打起来了。
  老人沉重地长叹了一声,他颤然道:“结果……我们还是打起来了……”
  那第九幅画上,只刻着两人在拼斗,而那小童却不见了。
  老人说下去:“他把孩子点了睡穴,放在石后,免得影响他对敌时的情绪。啊,那是深秋的夜里,有猫头鹰在啼着……‘咕’……‘咕’……你们听,你们听,是猫头鹰在叫吧……那广原,石笋……一点也不错……”
  他近于癫痴了,他的双目发直,一步一步走近画面,而他的灵魂似乎已飞回到昔年的云贵高原上……
  “小眉的儿子,他功夫真不错啊,瞧,‘小猎鹰’剑式,‘风劲弓呜’,他是崆峒派的弟子哩……我在心中立誓,我要保全小眉的后代……”
  陆介飞快地瞥了何摩一眼,却像一具英俊的木偶,一丝表情也没有。
  “嘿,他进攻了,‘草枯鹰疾’,‘雪尽马轻’……‘后羿盘弓’……嘿……”
  老人像疯狂一般舞着双臂,而他双臂一招招舞出,莫不妙绝人寰,劲力大得出奇。
  忽然,老人停止下来,崖顶上是令人心惊的沉静。
  良久,他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费尽无比力气,从喉咙里迸出!
  “我又杀了他!……我又杀了他!”
  崖顶上忽然起了一阵怪风,像刀刃一样刮着人的脸孔,老人的白发白髯满天飘舞着。
  忽然老人指着第十幅壁画,大声叫道:“你们瞧,他死了——死了,躺在那儿——”
  第十幅上刻着那青年死在地上,被震撕破碎的衣襟中滚出了那块古玉。
  “啊……这玉块,这玉块,是我送给小眉的啊,小眉叫他带在身上,就是要我看在她的份上手下留情啊!我对不起小眉……杀了她的丈夫,又杀了她的儿子……”
  老人的声音已由哀伤变为凄厉了。
  陆介觉得自己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像是被拉得紧紧地,他心中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忽然老人惊咦了一声,他发狂似地奔到一块山石后面,乱翻乱找,喃喃叫道:“那孩子,那孩子到哪里去了?奇怪……怎么那孩子不见了?……”
  他的白发飞动着,全身颤抖着,似乎每一丝肌肉都在剧烈地抽搐着。
  陆介看了第十一幅画,心中了然,也是惨然。
  第十一幅画上刻的是那白发皤皤的老人。在一块巨石后面失魂落魄地寻找着,而那小童却不见了——
  陆介心中暗暗忖道:“是谁把那被点了睡穴的孩子带走了呢?”
  老人似乎停止了疯狂,原来他凝神正看着第十二幅图画……
  图上刻着那老人仰首望天,嘴唇似乎嚅嚅而动,也不知是在怨天,还是在尤人?
  不过这幅画只画了一个人头,其他部分未画完。
  老人的声音突然出奇平静:“你——你把它画完!”
  何摩缓缓走上前去,伸指一刻,那石壁却动也不动。
  何摩自知心情过分激动,一口真气一时提聚不起,他闭目默立了片刻,才猛一吸气,一指刻将上去。
  只见他手指愈动愈快,或勾或挑,霎时石屑纷飞。
  片刻,他刻完了最后一笔,倒退三步。
  霎时那画中的老人似乎要走出来一般,那满天的星光像是讥刺地闪烁着,老人的眼角滴下的不知是泪水还是血水。
  老人看着画,颤抖着,终于“噗”地跌在地上。
  他像是全然崩溃了,双目紧闭着,轻轻地喘息着。
  陆介震惊于这心灵痛苦的责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疑问的眼光望着何摩。
  那眼光像是在说:“你怎能知道这老人的秘密呢?这些是你原来就知道的吗?”
  何摩走到那壁边山洞旁,向陆介招了招手。
  陆介望瞭望地上的老人——这时已闭目盘坐着,似乎静了不少。他缓缓走向山洞。
  才入山洞,何摩递给他一卷东西,他打开一看,只见是一卷古旧无比的羊皮纸,上面是潦草的字迹——老人的手笔:“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后面的字更小更草:
  “春华秋月,此漫悠之岁月如何度?
  以此偷生苟喘之躯,浪荡天下,偶得此绝谷,遂驻焉。
  日月椎心泣血,以巨鹰残啄吾体者,欲以肉体之痛暂代心灵之荷负也。
  韶光易逝,余与小眉本青梅竹马之密友也,岂料……”
  每一字都勾起陆介无限的伤感,那壁上的十二幅画又随着那字里行间,一一浮现在眼前……
  陆介看完了这卷文字,他明白了何摩得知秘密的原因,但是他仍然不解,为什么第五第六幅画,连老人自己都看不懂,而何摩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凝视何摩,忽然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你要这样刺激一个可怜的老人?”
  何摩颤声道:“我就是那个在山石后面失了踪的孩子!”

×      ×      ×

  陆介和何摩走出山洞时,更惊人的事发生了——
  那地上的老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是地上留着几行字。
  陆介何摩连忙跑前一看,只见地上的字迹极是潦草,和那羊皮纸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全真派三十三代弟子陆兄足下:
  老夫虽抱撼天之恨,每欲自责至死,然昔日之约岂能或废?青木道长既依诺命兄赴约,老夫亦不得不暂收寸断之肝肠,静待明春六盘山之约也。
  任厉白”
  陆介震惊道:“他,竟然就是‘人屠’任厉?昔日魔教五雄中的人屠任厉?”
  他有点不敢相信地从头再看一遍,“全真派三十三代弟子陆兄足下”十三字印入眼帘,他振奋地叫道:“是啊,在决斗的时候,我和他们五人是平辈的!”
  他的热血沸腾着,是为了那“陆兄”两字,还是为了那即将到期的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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