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2024-11-14 22:34:31   作者:司马长虹   来源:司马长虹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此时东方发亮了!
  秋风萧瑟,天云似在变了!
  这是大杀伐前奏的征候吗?
  敢情麒儿在驰往天丧门时,又然恢复了他那报母仇,雪父恨的大屠杀念头了。
  在他此刻的想法,即使母亲未遇害,冲着那干药人之死,也不能放掉天丧门内任何一名活口,何况自己曾在龙江龙大哥尸身旁发过誓言。
  当然,他忘不掉圣僧别具深意的告诫!
  可是他一切归诸于命运了,所谓在劫者难逃,人意是无法回天的。
  这个意念的作祟,使他人性潜在的凶戾性暴发,乃致不堪收拾,岂真的是命运已由前定。
  他目如喷火,疯狂般的加快了脚步,原来天丧门已近在咫尺。
  忽然,天丧门的石闸轧的声音响起,深邃孔道赫然出现。
  这无疑是天丧门门主凌晖诱敌深入,另有阴谋安排。
  可是麒儿却视若无睹了,他腰板一挺,穿过孔道,只见当面是一条崖道,崖道两侧是两座天然与人工凿成的陡壁削举,人行其间,别无他路可寻,惊险万状。
  不旋踵,崖道快走完了,蓦地金光刺目,现出一座辉煌的宫形门来!
  他忖知这座门可能是凌晖巢穴的入口处了。
  他登时功力毕集右臂,长身疾飞,同时心里发狠道:“闯,见人就杀!”
  蓦地笑声如枭哭狼嘷,天丧门门主凌晖陡然在宫门内望楼上露出那付冷森森面孔。
  他笑声乍落,手指麒儿道:“娃儿,生有处,死有地,你就认命吧!”说罢,变化已生,麒儿忽见两道刺目光芒,由宫门前的两大削壁之间霍然射出。
  那光芒就是武林闻名丧胆的聚火镜。
  此时日正当中,愈发威力无穷,故而火光在骤然间凝结成两团热流,热流之力足可熔钢化铁,金石为穿,一古脑罩住了被吓呆的麒儿了。
  麒儿陷身于像火熔液烧烤般的酷热之内,他已然被这平生仅见的怪声势骇得举止失措了。
  就在他闭目待死的一剎那,石头衣突然产生了妙用。
  石头衣发出粼粼水波的青光!
  光辉在火光圈中,形成了座贴身的小光圈,顿使火光力量减低,那本可熔人为焦烟的聚火镜,几如虚设。
  但麒儿仍然感到热飙逼人,行动受阻。
  他想仗着石头衣冲出光圈,找敌人拼命,可是身形甫动,火热力量益发加剧,虽然没被灼伤,欲图和凌晖作个了断,却感困难万分。
  此时他的视线因光华大增,有些模糊了。
  他耳边响起了凌晖的惊呼之音!
  这声音代表着凌晖的畏惧心理,他做梦也料不到麒儿会有如此大神通,竟而连聚火镜也伤他不得。
  聚火镜是他对付麒儿唯一凭借。
  是以他惴惴不安,心怀凛栗了。
  人在极危难之时,上天会赐予人们一种临机应变的本能,这本能好坏人都有。凌晖自不例外。
  于是他的第二个计划提前执行了!
  原来第二个计划是利用麒儿母亲董月娟被困之地,诱杀麒儿的。
  他已将董月娟住处的内外,密布下爆炸性极烈的火药了。
  而今他要在麒儿还没脱困光圈之时,以董月娟投掷于光圈之内,相机取利了。
  在他想:麒儿应该知道董月娟是他的母亲了。
  果尔,麒儿见母亲被聚火镜焚毁,如何不痛,如果不抢身施救,则他功力因分心而减弱,自必被火光烧死无疑。
  他将麒儿能抗衡聚火镜之威,归功于麒儿内功修养,而不知这是石头衣的作用了。
  于是他以暗号通知阎王城城主。
  原来他与阎王城城主秘密勾结,已将“龙”“狮”“虎”“豹”四位姥姥阴谋除掉了。
  在当下说,天丧门已是凌晖及阎王城城主的共有势力范围了。
  不旋踵,阎王城城主挟持董月娟而至。
  敢情董月娟经连月服食丧心丸,神智昏却不醒人事,有如痴呆。
  天丧门门主凌晖以一颗清醒丸捺入董月娟樱唇内,就在她似清醒,犹未清醒之际,双手高举,危言恐吓道:“麒儿,呵呵,如不束手就擒,你娘就要骨化形消………”
  这当口之麒儿,竟然能看清眼前变化了。
  麒儿在热浪包身不久,那颗“千年犀角”珠亦然发生了微妙作用。
  先是齐腰之下有股汨汨不绝的寒气,中和了热飙力道,继而小腹之上也不似方才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忖知犀角珠可能是至寒之宝,何不以之冲出光圈,将母亲抢救下来要紧。
  一念及此,忙从怀中取出千年犀角珠,果然宝珠露面,寒气大放,那迎身而起的热浪熏涛,宛似无物!
  这光景,正是天丧门门主凌晖企图威胁不住麒儿,就要置董月娟于死地之剎那。
  麒儿睹状心惊,未等凌晖出手,已然将宝珠含在口内,一翻掌,疾厉地扑去,快似行云奔月。
  变起仓促,天丧门门主凌晖但见人影一晃,方道声不好,忽感手中一轻,敢情董且娟已被麒儿抢了去?
  大战因而开始,这该是场最厉害的凶杀吧!
  麒儿的左手揽住母亲,新仇旧恨,使他目眦欲裂,他紧紧地咬住牙关,“恨”在他一声冷哼中,大肆报复!
  他将千佛手的十七式依次展开了,他虽然抱着杀敌擒王念头,可是天丧门门主凌晖,以及阎王城城主的爪牙,却作了替死鬼。
  一片惨呼!
  一地血迹!
  尸体阻塞了赶杀天丧门门主凌晖与阎王城城主中间之路!
  大功将成,他怎能令这两人为害武林的祸害轻易逃去。
  于是,他双肩一挫,身形在半空中兜起半个圆弧,先向凌晖扑去。
  他显然将凌晖列为第一号敌人,阎王城城主尽管可恨,应该让他迟死一步才对。
  “轰隆——”
  他与凌晖硬碰硬的对过一掌。
  此时,凌晖避之无及,不拼命也不行了。
  别瞧麒儿胁下多了一人,但千佛手每变一式,奇招迭起,力道也增加一倍。
  因而天丧门门主凌晖虽倾力应付,但充其量在“千佛掌影十八式”的第七式时,已无能力还手。
  奇大磅礴的劲力,似重山,像海涛,将他兜紧再兜紧。
  佛光重迭,但闻一声鬼嘷,天丧门门主凌晖作恶一生,落了个尸首两体,四肢分家,死状厥惨。
  大战因而结束了,阎王城城主却趁麒儿恶战凌晖时跑掉了。

×      ×      ×

  这该是幕最感人心弦的悲喜剧。
  天丧门内的一间幽室中,麒儿跪在董月娟的膝前了。
  董月娟自食过“神医”向善的回春丹后,俨然变了一个人,她非但清醒了,她一眼就看出跪在跟前的孩子是何许人了。
  母子本一体,心灵早已通,何况麒儿太像她情人徐钧面貌。
  于是,母子相认,麒儿哽咽地道明了所历往事。
  董月娟有如恶梦初醒,她惊喜徐钧尚在人间,她痛心自己多年的魔难,几几乎害了丈夫,毁了爱儿。
  她与麒儿拥抱一起了。
  母子二人没有多余的言语,让心灵结合一起,让泪水交汇一起,可是那泪水却像蜜糖一般,有着甜蜜的成份了。
  于是,母子二人在夜色降临时,睡在一起了。
  董月娟紧紧抱着爱儿,生怕他丢掉似的,她如何能睡得下去,她默默端视着泪光、稚笑中已然睡去的麒儿小脸,真也感慨万千。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猫儿来了”的隐语,董月娟惊喜地几乎出声,她轻巧地抽出手来,见麒儿犹然在梦中陶醉于母爱的伟大中了。
  那“猫儿来了”四个字谜句,无疑是徐钧来到天丧门了。
  “猫儿来了”乃徐钧与董月娟昔年定情之语,敢情是用以防备董月娟师父无情婆婆来到的。
  这隐语意识着有人到来,怎可风流恁个?
  是以“猫儿来了”对董月娟来说,该是件镌刻心板的大事,而她过去虽被凌晖麻痹心智,却无法忘掉这句献身情郎,虽痛犹喜的前尘往事。
  徐钧未死,麒儿脱离,皆因此四字化险为夷,岂非天意注定?
  移时,徐钧与董月娟见面了,拥抱一起了。
  这一双饱经忧患,历劫重生的夫妻,也恰如麒儿之见董月娟一样,尽情让流泪洗净所有的悲哀吧!
  良久!良久!徐钧将董月娟引见许多朋友!
  这干朋友包括“神医”向善、“富丐”钱铎、大黑子、笑姑、大愚,以及顶烛人。
  徐钧等之出现,无疑是因麒儿寻找坠儿未归,判断麒儿是往天丧门了。
  顶烛人显然是往穷家庄送信而一同来天丧门的。
  于是,这干专程赶来,关心麒儿安危的风尘异士们,又为麒儿下一步的可能冒险,缜密地开始了讨论。
  他等讨论的重点,不外麒儿去孤芳峰搭救小苹是危险的。
  根据顶烛人的说法,小苹已然怀孕,那生性孤介的天一婆正因为小苹的怀孕,才未向小苹报复。
  原来天一婆突生奇想,她实在太喜欢小苹了,可是小苹背叛她,又非“喜爱”二字可化解掉满腔悲忿的,因而她寄托于小苹腹中的一块肉了。
  不论是男是女,那才是她继承衣钵传人,一待小苹分娩,再杀之不迟,将来孩子成人,决不会知道此事的。
  正因此,顶烛人主张想尽一切办法,阻止麒儿行动,因为麒儿一旦去了孤芳峰,很可能逼使天一婆走上极端,不利于小苹。
  以顶烛人观点的讨论终结,随决定由董月娟负全责,设法阻住麒儿行动,因而在场人当下说,不便与麒儿见面了,免得麒儿会揣测出个中的巧安排。
  于是,董月娟又转反幽斋了,她见麒儿口中犹自梦呓地呼道:“娘……我………我真的有娘了!”
  董月娟感动地以泪眼偎在麒儿身边了。
  当她真的入睡时,已然是太阳爬上孤芳峰了。
  此时麒儿张开眼了,他望着母亲慈爱的笑容,心说:“娘真的喜欢我麒儿了。”
  他不忍惊动母亲,他依然藏在母亲的怀里,其实,身若飘萍,久作孤儿的他,实在不愿意再离开母亲一步了。
  移时,董月娟也醒了。
  董月娟与爱儿共进过午餐之后,她凄婉地与爱儿说道:“娘有今日,真多亏菩萨保佑了。”
  这话是她一夜辗转,筹思缓和麒儿行动之计。
  麒儿自是不明地道:“娘呀!不要太迷信了。”
  董月娟郑重地道:“头上三尺,必有神明,孩子,不可如此说!”说罢凄凉地一叹,继道:“娘自将你给予‘铁胆银镖’郑堃大哥之后,即知未来劫难重重,无以终了,当时私下曾发下誓言,倘有朝一日母子相聚,夫妻团圆,我要叫我的儿子替他生身之母,了掉这件心愿。”
  麒儿见母亲一付庄重之态,诚惶诚恐地道:“娘说吧,孩儿自当了却娘的心愿!”
  董月娟道:“果尔,你替为娘在佛堂之内,念上一百天佛号。”
  麒儿面有难色地道:“可是……”
  他显然想道出欲救小苹一事。
  董月娟故意地脸色一沉道:“你……你竟如此不孝!”
  “娘……您误会了……不过……不过……”他怕伤母亲的心,到口的话终于忍住了,于是他将心一横,认为与小苹之事乃儿女之私,决不能违背孝道的。
  她含着快要流出的眼泪道:“孩儿遵命了。”
  董月娟背过脸来,偷偷地将泪水擦掉,她实在不忍心违背爱儿心意的。
  可是她不能不依计而行,因为顶烛人还强调说,麒儿如果去了孤芳峰,非但小苹有危险,就是麒儿也要招致无端魔劫的。
  麒儿见母亲半晌无语,忙问道:“佛堂在那里?”
  董月娟怔了怔神道:“敬心如敬佛,佛堂何尝不在你方寸之间?”
  麒儿道:“敢是娘叫我就在这间屋子里念佛了。”
  董月娟点点头道:“确是如此,不过,这种干燥无味的事,可苦了孩儿了。”
  麒儿为了安慰母亲,理直气壮地道:“为了娘,再大的苦头麒儿都吃得了,算不得什么!”
  于是麒儿白日念佛,晚上陪伴董月娟灯前叙话,又是晃眼十数天了。
  起初,麒儿因耽心小苹安危,大有神不守舍之态,逐渐,他习以为常了。
  同时,在他每日口颂佛号中,需灵台净明,竟然悟解出人生一件微妙的大道理。
  只要心地光明,不愁善因善果,那么小苹的事,自然到时可以迎刃而解的。
  有了这个观念,他每日念佛,任由时间过去……溜走……
  这一天,董月娟突然提起坠儿来了!
  他暗忖,坠儿的事娘怎生知道的呢?
  他不解地问道:“娘认识坠儿?”
  董月娟说道:“是听你梦中说的。”
  麒儿一愕道:“我……我曾念着坠儿?”
  董月娟道:“梦由心生,她……她究竟是谁呀?”
  麒儿喟然一叹,乃将与坠儿结织经过,以及爹爹作主允婚之事说了一遍。
  董月娟别有用心地道:“如此说,坠儿该是徐家的媳妇了?”
  麒儿叹道:“只是……”他内心想念起小苹了,小苹能答应此事吗?
  董月娟好像看出麒儿心意,笑道:“傻孩子,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你应遵从你爹的话去作,再说,娘也赞成你与两位姑娘成婚的,未来生子,一随父姓,一随外婆姓,我董家也算有后了。”
  麒儿见母亲说的高兴,更加无话可说了,可是他心中起了个疑念,何况母亲言语之间,有偏爱坠儿之嫌。
  第二天清晨,董月娟又离开幽斋了。
  往日她都是如此,麒儿因欲念佛号,从不留恋,可是今日心中沸腾,却无法耐得下心了。
  他悄悄地跟了出来,因而他揭开了不觉快六七个月的谜团。
  敢情他发现母亲与徐钧等人会面了。
  他还听到母亲与爹爹商量,原来设法叫自己先与坠儿成婚,因为坠儿到达天丧门了。
  这一发现,麒儿思絮如潮涌,他不能不去救小苹了,他悄悄地离开了天丧门,他所以不敢惊动在场人,是怕父母以不孝的大罪加诸头上的。
  自然,他内心并不反对与坠儿成婚这件事。

×      ×      ×

  麒儿出走后的两个时辰,天丧门内的徐钧等人,又然开始了紧急会商!
  都知道麒儿去孤芳峰冒险救小苹去了。
  依着徐钧夫妻主张,索性赶往孤芳峰与天一婆见个上下,终结这场是非。
  顶烛人力持非议,他劝在场人暂时忍耐一下,一切待他探听得来的消息,再作下一步行动。
  于是,他也走了。

×      ×      ×

  星转斗移,时光如梭,又是个初秋了!
  麒儿没有消息!
  就连顶烛人也一去不返了!
  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难道都出了事?
  浓云密布的大共山!
  风暴欲来的天丧门!
  在子夜里——赫的,一条人影,一声婴啼,有关麒儿去孤芳峰的谜底因而揭穿了。
  来者竟是小苹!
  小苹怀中抱着个初生几月的小男婴,小男婴无疑的是她与麒儿的爱情结晶了。
  她在公婆以及“神医”向善等人跟前,娓娓地道出了麒儿去孤芳峰后的一幕经过。
  原来麒儿与天一婆好说不成,终于翻了脸!
  “千佛掌影十八式”(缺一式)究竟高之一筹,天一婆因而挫败了,他乃在地牢救出小苹。
  可是大错竟因此而铸成了!
  不料天一婆羞愤之余,自裁身亡。
  这当口,顶烛人赶到了!
  顶烛人似有前知,他早已料到天一婆有此下场。
  可是他命麒儿将圣僧的信笺打开了。
  那信笺概略的意思是:圣僧决不收满手血腥的弟子,更指明麒儿自出道以来,所杀的人数,尤其天一婆之不测,也归罪麒儿身上。
  因而麒儿将要在石穴之内,去忏悔十年了。
  忏悔的地点就是那座甫行定名的千佛山……

×      ×      ×

  小苹话未说完,早已使两人痛哭流涕了。
  大愚之哭,是悲麒哥哥这下场太可怜了!
  坠儿之哭,深感红颜太薄命了。
  她之来天丧门是由外公“良心秤”度量公强行拉来的,来后才知道麒儿不认玉环,敢情是徐钧忘记了交待!
  再加董月娟数月过后,待若亲生,满天云雾早已消除了。
  谁料到?麒儿竟然牢什子去忏悔了,而且一去就十年,十年的变化太大了!

×      ×      ×

  在众人劝说之下,坠儿终于跟着小苹走了。
  因为麒儿要见坠儿一面,小苹要赶往千佛山的。
  其实,坠儿只是一种少女矜持,她何尝不欲和心上人一吐心中积愫!
  太阳西沉了,通往千佛山的崖道格外显得沉寂了。
  小苹突然将怀中爱儿交予了坠儿,别有用意地道:“这孩子是妹妹的了。”
  坠儿脸一红道:“苹姐,妳……”她不知怎的说下去了。
  小苹妩媚地道:“我与妳将来共事一夫,我的孩子还不是妳的孩子了。”
  坠儿吶吶地道:“十年的变化太大了,将来的事谁敢预料呢?”
  小苹笑道:“时间愈久,益发是爱情的考验呀,只怕贤妹不真心爱麒哥,等不下去了。”
  坠儿小嘴一噘道:“苹姐,妳把人家看得太不值钱了,老实说,就是麒儿不喜欢我,我蒙他父母允婚,也算徐家的人了。”
  小苹美眸一转道:“那就再好不过了!”说着微一沉吟,眼睛一亮道:“你我都与麒哥共过患难,尝过艰苦,何不结为异姓姐妹,常听人说,蛾皇女瑛共嫁一夫,千古传为佳话,不知贤妹意下如何?”
  坠儿何等聪明,已忖知小苹这话的另一含意。
  小苹显然是坚定自己信心,更加为了那正名先后的问题,生怕委屈了自己。
  她感动地叫了声苹姐,不觉哽咽泪下。
  小苹一面劝住坠儿,一面在山道上找了三根柳枝,于是撮土代枝为香,与坠儿真的义结金兰之谊。
  由而,两人的感情更增进一步了,也由而使坠儿对未来婚姻没有顾虑了。
  但她做梦料不到小苹此举,却含着一种近乎牺牲的凄决别离滋味哩,因为她发誓与麒儿一起面壁十年,乃忍心将爱子付托坠儿代她尽母亲的责任了。
  天色朦眬中,千佛山在望了。
  赫的,千佛山脚下,隐似雷声发作,但见庆光闪闪,麒儿背向一深邃山穴,面对着小苹与坠儿,神色依依,似在作最后一次告别了!
  坠儿一时心痛如绞,可是她未来得及说话,小苹却跪在她跟前了。
  她怀中抱着苹姐的爱儿,一时不知所措,小苹匆匆地说道:“坠儿妹妹,小心照顾麒哥的骨肉,我……”下文还未交待清楚,她竟像一只离弦之弓,由这面山头,疾射那方山脚。
  她与麒儿聚会一处了。
  此时的坠儿已然意识到是怎的回事了。
  她急呼:“你们不能不管我呀?还有……”
  她话音未了,但闻一声巨震,麒儿与小苹同时消逝于山穴之内,此时清风习习,余音犹在,山穴却不见了,蓦地,一座七段宝塔,耸立那山穴位置了。
  她竚立在山道惘然若失,极端的刺激,反而脑子里形成一片空白,她已无能力再思索什么了。
  身后响起了顶烛人的声音:“坠儿姑娘,麒儿劫难,将会因小苹抱十年面壁决心,共度苦修壮举,因而促成圣僧提前宽恕麒儿罪过的,到那时,姑娘该是苦尽甘来之时了。”
  坠儿盈盈下拜,语不成声道:“可是我……我得将孩子交予麒儿的父母了。”
  顶烛人道:“用不着了,他之父母,以及所有的人,都离开天丧门了。”
  坠儿惶恐地道:“他们去了那里?我得找他们,我………我是个姑娘怎可养孩子?”
  顶烛人笑道:“每人有每人的去处,恰如俺也阿弥陀佛了。”
  敢情顶烛人也剃度为僧了!
  坠儿还想说些什么,顶烛人高念佛号中,早已一溜烟地不见了。
  她抱着婴儿竚立山巅,怔忡良久,此时婴儿甜蜜地小脸绽放出稚气的笑容,两只小手正抓着坠儿秀发,不舍地玩弄着。
  坠儿呆呆地望着婴儿!他太可爱了,他太像麒儿了。
  于是她秀眉一扬,坚强起来了。
  她终于也走了!
  她要在十年的苦熬岁月中,将一切希望寄托在这婴儿身上了。
  心地善良的她,又然触景伤情,想起苦命的严美芸了。
  自己虽然命运多乖,总算有了指望,而芸姐呢?

×      ×      ×

  在数百里外的一座尼姑庵内,一位年轻绝丽女尼,正也抱着她新收一名弟子,目视苍云变化,面露沉思。
  她就是看破红尘的严美芸。
  她收的弟子不过是个不足一岁的女婴罢了!
  她给婴儿取了个名字叫“爱琪”。
  “爱琪”的“琪”字无疑指的“爱”麒儿之意。
  她显然仍未忘情于麒儿!
  她和小苹的心情一样,也将半生岁月,寄托在“爱琪”的身上,所不同的,她是超然于物外的一种相思罢了,可是,她果真能看破这“情关”二字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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