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不认子

 

2022-12-06 14:08:51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事情的变化，使汪少谷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他师父说这女人是他母亲，而这女人又极力否认，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汪少谷茫然了。
　　“他师父又有什么骗他的必要？”
　　是的，没有，根本没有，再说他师父也不可能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显然，这女人的否认，必然有极大的特殊原因。
　　汪少谷说道：“娘……”
　　那长发女人咆哮起来，道：“听见没有，我说我不是你母亲！”
　　“难道我师父会欺骗我？”
　　长发女人愣了一下，显然她对汪少谷这一句话感到惊愕。
　　汪少谷又激动地说道：“我师父说你在我住的茅屋中生下了我……”
　　她颤栗着，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汪少谷又逼问了一句，道：“难道这是假的？”
　　长发女人抬起头来，炯炯的目光，逼视在汪少谷的脸上，答道：“不假！”
　　汪少谷心头一震，道：“那……你真的是我娘？”
　　“不……”
　　“为什么？”
　　“我不承认你是我儿子。”
　　汪少谷疯狂地叫了起来，道：“为什么你不承认我是你儿子？”
　　长发女人的双目中，骤现凶光，道：“你是我的仇人！”
　　汪少谷为她这一句话，吃惊得叫了起来，因为他既是对方生的，又为什么会是对方的仇人呢？
　　不可能的！
　　——百分之百不可能的，母子之间，哪会是仇人？
　　然而，这长发女人却又是这样坚决的口吻，这其中究竟为了什么？汪少谷必须弄出一个名堂来。
　　他注视着长发女人，问道:“你说我是你的仇人？”
　　“是的！”
　　“但，我是你生的儿子呀！”
　　“是的，我生下了我的仇人！”
　　她生下的不是儿子而是仇人，这是一个多么奇怪残酷的论调，然而，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说得十分认真！
　　汪少谷激动地叫了起来，说，“我不是你的仇人，我是您的儿子——”
　　“不……”
　　“不要叫我娘！”
　　“我犯了什么错？”
　　“因为你是我的仇人！”她一遍又一遍说着这句话。
　　“我要你告诉我原因！”
　　长发女人全身又微微一震，喝道：“滚，滚出去……”
　　她的神情，在这刹那之间，显得无比的恐怖，汪少谷骇然地退了一步！
　　长发女人仗剑逼了上来，道：“你不走我就杀死你！”
　　汪少谷突然感觉到，一件残酷而又悲惨的事，已发生在他的身上，然而，这残酷的事是根本不应该发生的。
　　他感到自己的存在是悲哀的！”
　　他为自己的遭遇，感到心碎！
　　事情已经发生了，但他不知为什么——
　　汪少谷发觉自己的眼眶潮湿了，他想哭——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然而，他哭不出来……
　　他抬起了泪眼，说道：“你要杀我？”
　　“假如你不出去的话！”
　　汪少谷咬了咬牙，道：“你不认我？”
　　“不错！”
　　汪少谷悲哀已极！
　　长发女人一扬手中长剑，喝道：“你走不走？”
　　汪少谷骇然地注视着她，终于转身奔出了这间简陋的小茅屋……
　　长发女人注视着汪少谷的背影，突然放声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充满了哀绝与心碎……
　　她为什么哭？
　　她不该哭呀！
　　然而，谁会知道，她那极为不幸，而又悲惨的过去？
　　那件往事，像蛇一样地噬嚼她的心……
　　她为自己哭泣——在无数的凄凉日子里，她这样哭着……一次又—次……
　　现在她又哭了，哭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哀恸！
　　伤心的不只她一个，汪少谷更甚！
　　他回到大茅屋中，见了他的师父——那位老者——“寒山剑士”丁一奇！
　　丁一奇见汪少谷那副悲哀木然的样子，不由愕然相问道：“少谷，怎么了？”
　　汪少谷激动地说道：“师父，她真的是我母亲？”
　　“不错呀。”
　　“可是，她不认我，她说我是她的仇人……”
　　“仇人？”
　　“是的，为什么？”
　　丁一奇也错愕地注视着汪少谷，显然，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为，他亲眼看见那位长发女人在这屋子中，生下汪少谷的！
　　丁一奇说道：“她说你不是她生的？”
　　“她承认我是她生的！”
　　“那……”
　　“她说我是她的仇人，师父，这是为什么？”
　　丁一奇当然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紧皱着眉头，然后，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也许，跟那一件惨事有关……”
　　“什么惨事？”
　　丁一奇沉思了一下，说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在一座大屋宇的后花园中，我救了你母亲汪珊珊……当我救醒了她的时候，她告诉我说，她全家被杀害……”
　　汪少谷忍不住问道：“仇家是谁？”
　　丁一奇摇头道：“据说，杀她全家的，共有两个人，这两个人均蒙着脸孔，她只是听见其中一个蒙面人管另一个蒙面人叫唐彬……”
　　“那么，这唐彬是她的仇人之一？”
　　“当然！”
　　汪少谷咬了咬牙，道：“只要找到唐彬，便能找到另一个仇人！”
　　“不错，可是，为师这一次出现江湖三月之久，查遍天下武林人，却没有唐彬这个人！”
　　“改名换姓？”
　　“可能的！”
　　汪少谷悲哀的脸上，现出了坚毅之色，他咬了咬牙，说道：“师父，一我会找到这个人的……可是，她为什么不认我？”
　　“我也不知道？”
　　“难道那件惨事，是为我而起？”
　　“我不知道，她没有说，自从她生下了你之后，便将自己关在那茅屋之中，勤练剑法……”
　　“她常在雨夜，在那口古井旁干什么？”
　　“练一招‘镜花水月’的绝世武功。”
　　“哦……师父，我想我该下山为她报仇……”
　　丁一奇说道：“也好，顺便，师父也托你办一件事……”
　　“什么事？师父！”
　　“找一个女人！”
　　“谁？”
　　“我忘了她叫什么，她缺了右耳……”
　　“找到了她之后呢？”
　　“告诉她，该死的人死了，该活的人还活着！”
　　汪少谷说道：“就这么一句话？”
　　“是的——但是，这是十分重要的，你千万要记住找她。”
　　“你找不到她？”
　　“我找了好多年了，可是毫无消息，而为师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再出现在江湖了！”
　　汪少谷点了点头。
　　当下，汪少谷别过丁一奇，下山去了。
　　虽然是在这么一个大风雨的夜晚，然而，汪少谷的心目中，却有了希望，那希望是十分单纯的，他只是希望杀了他母亲的仇人，使母亲喜欢他……为有这么一个儿子而骄傲。
　　说来这近乎可笑，然而也充满了悲哀！
　　汪少谷走了一走向他生命旅程的另一页！
　　丁一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走向茅屋中，关上那扇门，然后走回房内，换好了衣服，熄灯欲寝……
　　倏然——
　　窗外传来了声响，丁一奇陡然发出了一声冷喝道：“什么人？”
　　一条人影，闪了进来。
　　当丁一奇看清对方的面目时，意外地怔住，来人竟然是汪少谷的母亲，那位长发女人！
　　丁一奇愕然遭：“是你！”
　　她点了点头，在她那长长的秀发上，挂满了雨珠，她脸上的，就不知道是雨珠还是泪珠了！
　　她注视着丁一奇，半晌才说道：“前辈，你不应该告诉他这一件事！”
　　丁一奇发出了轻微的叹息，说道：“他长大了，应该知道的！”
　　“前辈，我一再告诉你……”
　　“我不说，终有一天，他也会知道！”
　　长发女人轻轻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已经说了，也就算了……”
　　“你为什么不认他呢？”
　　“你说他是你的仇人？”
　　“是的……”
　　“他是你的儿子，你亲生的——你忘了？”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忘，我没有忘记我在痛苦中养了他，只是，他不应该知道这一件事……前辈，我要离开这儿了……”
　　“离开？为什么？”
　　“我怕他……他既然知道我是他母亲，他会打扰我……”
　　“所以，你要离开他？”
　　“是的！”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不认他是你儿子？”
　　“我不想说！”
　　丁一奇说道：“你不必离去，汪少谷走了！”
　　“上哪儿？”
　　“下山找你的仇人报仇！……”
　　“什么？……”长发女人惊骇地叫了起来，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