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被掳无人谷

 

2024-08-11 12:20:11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夜风呼呼生啸。
　　整个血剑堡都沉寂若死，冷清清的。
　　此刻——
　　在血剑堡院落之内，血剑堡主人已死，血已冷。
　　可是，汪少谷仍然拄剑而立，剑刃透过血剑堡主的胸膛，深入地下一尺之深。
　　堡门外，有一个人在伸出头来偷窥，渐渐的，他出现了，乃是通天丐。
　　他慢慢摸进堡门，再又走进院落，扫目看去，只见院中陈尸累累，满地血污。
　　忽然，他发现了汪少谷，他走了过去，看了看汪少谷的情形，他冷冷一笑，从怀中抽出一柄短剑，举起手来，就待要往汪少谷后心扎去。
　　突然，远远传来一阵凄苦的歌声。
　　通天丐心悸之下，惊叫一声道：“不好！‘武林歌妓’来了。”
　　他声方出口，人已如电飞跑出血剑堡，朝山下树林中疾奔而去。
　　就在通天丐走后没有多久的工夫，已有二三十人包围了血剑堡，并且次第接近，慢慢缩小包围圈，四面笼罩着杀气。
　　拄剑而立着的汪少谷，在听到那阵歌声之后，身躯似乎动弹了一下。
　　此刻——黎明已近，凄迷朝雾，氤氲山间，平添一种肃杀之气。
　　突然，一个白衣人飞掠而至，双臂抖处，青光乍闪之际，一柄白刃疾向汪少谷脑袋劈下。
　　白刃甫落，呆立着的汪少谷突然间身形半旋，剑已挥去，从下向上捺，划破了那白衣人的肚腹，格飞了那人手上利刃。
　　他这一招出手之狠辣，确是骇人已极。
　　那人狂吼了一声，双手上抓，仰身便倒，一股鲜血，陡然自胸腹裂口，往外狂喷，溅得汪少谷一身鲜红。
　　同时之间，又一人扑了上来，刃风过处，一剑疾刺汪少谷的咽喉。
　　汪少谷脚下一滑，身往侧旋，手中剑横里急抹，又将那人拦腰斩为两截。
　　雷雳手段，狠辣的剑法，震惊了所有围攻他的人。
　　汪少谷慢慢站起身来，缓缓地收剑，踏着沉重的脚步，向堡外走来。
　　那些白衣人亦步亦趋，随着他也走向堡外。
　　汪少谷身子似乎有点儿不稳，脚步也有点踉跄，一人似乎看出了便宜，飞步欺前，挥剑便斩。
　　汪少谷身形突地一停，猛地错步闪身，就地往前疾窜，自那人右肋贴身擦过，利剑倒削而出。
　　裂帛之声响处，那人后背上立添尺许长的一道血沟，尸横就地。
　　汪少谷在连杀三人之后，似乎有点大梦初醒的感觉，翻了翻血红的双眼，呆呆地问道：“咦！‘武林歌妓’呢？……”
　　他话声方落，那歌声又起——
　　“情天难补，人心难尽，负心郎心狡计诈，万种情流水落花，又是想他，又是恨他，则索性披发长号，哭遍天涯，哭遍天涯，声和泪，斜阳下——”
　　歌声凄厉，闻之令人鼻酸。
　　尤其她那声音，柔极、荡极，使人一听，就忍不住会想起极悲惨之事，而为之心碎肠断。
　　只要一被这魔音所及，就完全失去抗拒之力。
　　可是，现在的汪少谷，却大反常态，在他的心中，只有恨，没有泪。
　　所以，当他一听到歌声时，不但丝毫不为所动，而且更被起了他的斗志。
　　只听他狂吼一声，长剑飞舞，指东打西，霎时间，又是剑气弥漫，寒光闪绕。
　　经过一轮强攻之后，对方那三十几个人，又已躺下了二十几名，发一声喊，四散飞奔而走。
　　激战下来，汪少谷再也支持不住了，但他仍然强自压抑住胸中波动的血气，拄剑而立。”
　　此际，在一块大石后面，缓缓站起一个人来，那是个黑衣的长发女子。
　　那女子冷冷地向汪少谷看了一眼，缓缓走了过来，一阵晨风吹过，她那披肩的乌发，也随风飘散。
　　她慢慢走近汪少谷，慢慢地端详着这凶神似的人儿。
　　良久之后，她轻叹了一口气，探臂挟起来汪少谷，飞奔而去。


　　当他缓缓醒来之时，发觉自己睡在一座山洞之内。
　　虽然是个山洞，但却设备豪华。
　　在他的脑海里，这个地方似曾来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他想着从床上跳下来，可是，当他一欠身之际，人又躺了下去，长叹了一口气。
　　他只觉得全身骨节就像散了似的，稍一动弹，便觉浑身酸痛难禁。
　　就在这时，一阵轧轧声响，石门慢慢移动。
　　汪少谷瞪大着眼，注视着那石门。
　　石门渐渐开了，只见黑影一闪，一个黑衣女人已站在了他的面前，凝神地看着汪少谷。”
　　汪少谷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惊愕地道：“你……‘武林歌妓’……”
　　他一想到子“武林歌妓”，在脑海里立时涌现出很多影像，秘室中那雕像，还有他和“武林歌妓”缠绵的一幕，虽然并没有成就好事，但那也足够令人回味的。
　　突然，又一个思想涌了上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王延南和“武林歌妓”的关系，于是，脸孔又有些发热，也有点恼，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武林歌妓”迷惘的神情，仍是那样的漠然，道：“我来干什么？”
　　“告诉你，我是王延南的儿子，“”
　　“那么我的女儿呢？”
　　汪少谷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李菁菁的影子，凄然道：“死了！”
　　“武林歌妓”突然发出一阵狂笑，伸手把汪少谷抓了起来，笑声突敛，道：“可是被你杀死的？”
　　“不是！”
　　“武林歌妓”又是哈哈一声狂笑，在笑声之中，刷的抽出一柄短刃匕首来。
　　那柄利刃，其薄如纸，锋口之利，也是无以复加的，汪少谷忙问道：“你可是要杀我？”
　　“嗯！”
　　“我和你有什么仇？
　　“你抢走了我的女儿，又杀了她！”
　　“武林歌妓”在说话之际，十分沉静，而且声音也十分柔和。
　　汪少谷知道，像“武林歌妓”这么一位失去神智的人，她越是平静，也越是险像丛生，他不禁冒了汗。
　　他平静了一下心中不安的情绪，笑道：“我没有杀你的女儿，但却知道杀你女儿的是谁？”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说！”
　　“为什么？”
　　“你杀了我好啦！”
　　“武林歌妓”淡淡地一笑，收起了利刃，道：“你说吧……但要讲实话！”
　　她面色倏地又变，霍地又抽出短刀来。
　　“我不说，你杀了我好啦！”
　　“武林歌妓”对于这个局面，似乎很难处置，她咬了咬牙，道：“好，我不杀你啦！”
　　汪少谷道：“你还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放屁！”
　　“武林歌妓”一声出口，转身而去，出了石室，石门缓缓闭上。
　　汪少谷见“武林歌妓”走去，心中暗叹了一声。
　　眼前他不敢多想，暗自运功调息，冀图恢复自己的功力。
　　当他气运一周天之后，精力似乎恢复了不少。
　　他慢慢摸下地来，走近石门，用手慢慢地推开了一条缝，举目看去，却发现在另一间的石室中，坐着的，站着的，有六七个人。
　　这几个人在汪少谷的眼中，并不陌生，那是老和尚——周寒秋，“驼背怪人”——金振武，”神风侠”——李大伟，“白发娘子”，还有一位灰衣人他不认识，另一个就是那位通天老丐了。
　　他们似有所争执，就听周寒秋道：“玉美，咱们已有二十年不见了。”
　　“武林歌妓”仰着脸，热泪从两颊上向下流，一滴滴落在胸前，但是，她一言不发。
　　周寒秋似有着无限感慨，也含着泪，道：“玉美，难道你就不原谅我吗？”
　　“武林歌妓”哀怨地道：“延南死了……你们还要欺负我。”
　　“延南没有死！”
　　“李大伟，你也骗我！”
　　“玉妹——我没有骗你！”
　　周寒秋温语地道：“玉妹，过去的已过去了，把它忘掉吧！”
　　“你们找我来就是为要我忘记过去吗？……我忘不掉。”
　　“驼背怪人”道：“自然，我们还有别的事——”
　　“哼！也绝不会是好事，有什么事快说吧！”
　　“听说你又把汪少谷掳了来。”
　　“谁说的？”
　　那老花子哈哈笑道：“李姑娘，不才是我看到的。”
　　“你！‘四海狂客’。”
　　她这一声“四海狂客”，使得一边窥视着的汪少谷大吃一惊，才知道所谓通天丐，竟然是“四海狂客”。
　　“四海狂客”微微一笑道：“这小子可真狠，剑下绝不留生，血剑堡倒是真的名符其实，全在他剑下浴血了。”
　　“这么说你是和他同行了。”
　　“好说，我已跟踪他两年了。”
　　“他真是延南的儿子吗？”
　　“这倒是一点不错。”
　　“那么我的女儿呢？”
　　“武林歌妓”念念不忘她的女儿，其实她连自己的女儿生得什么模样，也都模糊不清了。
　　“四海狂客”道：“我当然知道了。”
　　“她在什么地方？”
　　“‘消魂宫’！”
　　这么一来，“武林歌妓”哀怨的脸上，方始绽出一丝笑容，一种母性的天性，由衷而发，忙又问道：“她还好吗？”
　　这一问，算是问住了“四海狂客”，半天答不出话来，“神风客”忙接口道：“还算好，不过……”
　　“武林歌妓”忽地站起身来，情急地问：“不过怎么啦——啊，我知道了，崔师妹那臭蹄子不会好好看顾我的孩子的。”
　　“现在你可以放了汪少谷吧！”
　　“不！”
　　“为什么？”
　　“武林歌妓”神色坚毅地道：“我要他！”
　　“为什么？”
　　“我要有个孩子，汪少谷可以替我生个孩子……”
　　“不……玉美……那是不行的呀！”
　　“为什么不行？”
　　“你知道他是王延南的孩子！”
　　“就因为他是延南的孩子……”
　　“玉美——”
　　周寒秋伤心地喊出了一声，说道：“你……你不能做这样的事，玉美！”
　　“为什么不可以，除非你大师兄和我结婚。”
　　周寒秋道：“可是，我已出家了。”
　　“那就无话可说了，你们请吧！”
　　“神风侠”忙道：“玉美，延南并没有死，他可以和你重拾旧好的。”
　　“不稀罕！”
　　就在这时，无人谷中“武林歌妓”的洞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位发了疯的少女，他狂叫着：“汪少谷——汪少谷——”
　　她的喊声，有点沙哑，但却惊动了洞中的人，“四海狂客”当先冲了出去，紧跟着，“驼背怪人”
　　“神风侠”也冲了出来。
　　“四海狂客”举目一看，吃惊地道：“是你……蓝凤！”
　　那是位蓝衣少女，长发蓬乱披肩，衣履不整，面色苍白，眼露凶光。
　　她对于从洞中窜出来的几个人，视若无睹，仍然高声喊着：“汪少谷——汪少谷——”
　　“四海狂客”冲到了蓝凤跟前，道：“蓝凤小姐——”
　　“你是谁？”
　　“蓝凤，你不认识我了？”
　　“你……你……通天丐——”
　　蓝凤说着，突然伸手抓住了“四海狂客”，情急地道：“老花子，你快说，汪少谷在哪里，他在哪里……”
　　“你找他干什么？”
　　“我要杀了他！杀……杀了他……”
　　她说着，顺手把“四海狂客”向旁边一甩，人就向“神风侠”扑去，抡剑就砍，仍然狂叫道：“汪少谷——汪少谷——你这个禽兽。”
　　“神风侠”不防此一着，倒几乎被她砍着，他连忙闪身跃开，道：“蓝凤小姐，你……你认错人了。”
　　蓝凤闻言，神情一怔，冷冷地道：“怎么？……你不是汪少谷……”
　　“我不是——”
　　“哈哈……你骗我！哈哈……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蓝凤小姐！”
　　“哈哈……你以为你装上了假胡子，就骗得了我吗？哈哈……”
　　她在狂笑声中，抡剑又砍，逼得“神风侠”连连后退。
　　这一切一切的情形，全都看在汪少谷的眼里，听在汪少谷的耳中。
　　如在一年之前，他会得意地狂笑，满不在乎，但如今，他自习了正宗剑法之后，所谓“剑道天心”，他已不是从前那样的任妄了。
　　再者，他想到蓝凤对他的很多好处，自己不该在强暴她之后，又逼她坠崖。
　　霎时间，心头涌起一种悔罪的心情，用力推开石门，人就向外冲了出去，大声喊道：“蓝凤！我是汪少谷。”
　　“哈哈……你是汪少谷？”
　　蓝凤走近汪少谷，仔细地端详了一阵之后，点头道：“啊，对了，你是汪少谷……你是汪少谷……”
　　她似狂喜，又像，欢笑，就在她笑声之中，突然一剑刺向了汪少谷。
　　汪少谷此刻抱着一种赎罪的心情，本不打算躲，但他那潜在的本能，使他微微一侧身。
　　蓝凤这一剑从汪少谷肋下刺入，鲜血随剑而出。
　　汪少谷闷哼了一声，身子摇晃了一下，强撑着不使身子倒下去。
　　蓝凤又是一阵狂笑，在笑声中又是一剑刺出，这一剑又从胸前扎入
　　这一来，汪少谷再也支持不住了，身躯摇晃了一下，扑通栽倒地上，血从胸膛上冒出来。
　　“啊——”
　　先时，大家也全未在意，尚以为蓝凤也不过刺上两剑出气，汪少谷的不闪不躲，也是任由对方消气的打算，哪知，事态会变得如此严重，不由惊叫出声。
　　一声惊叫，也惊醒了蓝凤，她的神智忽然清醒了，看了看倒卧在血泊中的汪少谷，她怔了怔，忽然伏在了汪少谷的身上，狂叫道：“少谷—少谷一一”
　　她竟然哀哀地痛哭起来。
　　此刻——
　　“武林歌妓”李玉美忽然抽剑出鞘，闪电一般，扑到了蓝凤身侧，抡剑就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