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2024-07-18 20:27:08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浮萍老人见状不由仰天长叹了口气道：“孩子……我知道那叶云对你用心阴险，但是孩子……一个人要有能原谅人家的气魄，过去的已过去了，你何不以你宽大的气魄，去原谅他呢……”
　　“他已是一个老人了……为师我不也饶了他么……”
　　才道至此，星杰竟哭喊了一声：“师父……不能饶他……我至死也不能饶他……”
　　浮萍老人不由一怔道：“他难道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星杰此时不由跪至老人身前，泣道：“师父……他是弟子的杀父大仇人。可怜爹爹竟会丧命在他的‘红印’掌之下，使弟子含冤了十五六年……这仇如不报，岂是为人子之道？”
　　浮萍老人闻言惊得由位上一站起道：“这是……真的？……怪不得他对你……你不要急，慢慢说来！”
　　星杰这才一字一字，从那晚师父走之后，自己如何背人苦练功夫，叶松露又如何去访黄发女，叶云待其走后次晚，如何深夜入自己室中，暗施奇毒鹤顶红，从头至尾说了出来。
　　听到此老人不由铁青着脸哼了一声道：“好毒的人！……”
　　星杰遂又接着，把自己如何发现，因此没有中毒，叶云又如何次日佯装外出，回来后自己怎么有意骗他，叶云如何又在一日深夜再次偷入自己室内，竟以那所擅“红印”掌，要置自己于死地，幸被自己躲过，叶云这才据实告诉自己，他如何杀了自己父亲，又如何自狂……说到最后竟自触动伤怀，这二年多的悲怨，一发不可自制，竟自大哭了起来。
　　浮萍老人眼视着这年青人，他的那付苍白脸皮上毫无表情，只是睁着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看着星杰，容他自己哭了好一阵，最后已没有声音了，这才慢慢的点点头，长叹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想不到霹雳掌易超石，竟会是你的父亲？……我和他还有一面之缘呢！……”言罢又是一声长叹。
　　易星杰闻言不由猛一拾头，目视着师父，浮萍老人遂恨声道：“叶云既这么做……我也饶他不得了……”
　　“好孩子，你放心！慢说你还是我那故人之子，就是没这层关系，以此情景，为师也定会全心成全你，……”说到此他不由冷笑了几声，又道：“不要多……四年的时间……只要你苦心随我练上四年，那叶云……他逃不开你十招之下！”
　　易星杰不由惊得一怔，浮萍老人忽然似有所感慨的又冷然道：“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过你这是杀父大仇，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忽然他又沉思了一会，目视着星杰半天才道：“可是为师对你有一句忠告，你可愿闻么？”
　　星杰不由躬身道：“弟子愿闻其详！”
　　浮萍老人想了想道：“冤有头，债有主，四年之后你技成，不论那叶云生死与否，你只能找他本人报仇，可不能牵及他人，即使是松露那孩子……”
　　“她虽是你杀父仇人之女，可是这事情与她无关，她完全是无辜的，你可依得么？”
　　星杰闻言，不由一阵心酸，低下了头。他不便直答老人的话，但是他不敢想这件事，他想到，如果自己杀了松露的父亲，不就成了她的杀父仇人了么？松露又怎能饶恕一个杀父仇人我呢？我又该如何对她？想到此，他的心乱如麻，一时竟答不上师父的话来。
　　浮萍老人见状，慨然道：“这四年来，以你如今已有的成就，定可随我练成那冰禅掌绝技。”
　　“有这种功夫，武林中几乎无人是你的敌手，自然那叶云，就连松露这孩子来说，也是不堪你一击了……她也许为了父仇向你寻报，然而她是莫奈你何……只是你可不能再狠心地杀她……”
　　星杰不由慨然的点了点头，他想如果自己果能有师父所说的那种功夫，自然可防止松露的寻仇。不论她是如何地恨我，骂我，甚而要杀我，我都要忍着……我不能再杀她……
　　他心理这么暗暗想着，却听老人又接道：“大丈夫要做到不迁仇于人，要有饶人的度量，这是对你的一个考验，你要慎重处理此事，否则生生世世，将是没完的血债，何时可了？何时可休？如何能使你这一代，化干戈为玉帛，把这一笔血仇平消没事，这才是莫大功德，对先人对上天，对后世都可谓之功德无量。”
　　星杰听得战战兢兢低头连连称是。
　　浮萍老人遂又叹道：“可怜的松露……唉！我还一直期盼着你们之间能……现在一切都别谈了……”
　　言罢嗟叹不已，星杰更不由触动伤怀，不胜唏嘘。
　　少顷，浮萍老人对星杰道：“从今日起我就开始传你各样技击功夫，尤其是这冰禅掌，你要切实下一番功夫……来，为师先把这种掌力施出你看看……”
　　说着启步出室，星杰后随着老人走出。待走出这冰石之下，老人注目四方，用手一指五六丈外一块耸峙的大冰岩道：“就拿这大冰岩来试试这种掌的力量吧……你看清楚了！”
　　说着身子直立不动，突出右掌，掌心向上，只见他这只手稍一抖动，顿时之间，由掌心濛濛升出一片白气，这层白气初在掌心略一游动，老人喝一声：“聚！”顿见那层白气在掌心一阵旋转，霎时合成一粗如儿臂似的白柱，陡然匹练也似的暴涨陡升，挟起惊人的劲风，直朝对岩那冰峰飞去。
　　最奇是这道白气，已银河倒泻似的冲向那冰峰，眼看已快击上了，忽然在天空“波”一声轻震，化成千缕纯白气丝，就像撒开的鱼网似的，由上而下将那冰峰罩了个严实实的。
　　星杰见状，不由惊得呆了，他心中真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内气功夫，在他判来这分明是玄功异术，怎么会好好由掌心跑出股白气呢？这白气竟能上腾十数丈，粗细由心，这分明是法术嘛！
　　想着就见老人掌已罩定那蓬气网，伸缩不定，忽然他口中嘿了一声，就见他掌心突向外一登，往下一翻，震天般的一声霹雳，一时石破天惊，风起雪扬，那大如小山的一座冰峰，竟吃这老人冰禅掌力，从齐半震成粉碎，大小冰石就像滚珠似的飞弹遍山，轰轰之音历久不绝，端的令人惊心动魄不已。
　　此时老人收掌，二手互抚，笑咪咪的对星杰道：“如何？这就是天下至玄、唯我独擅的冰禅掌力，试问谁能敌上这一击之力？”
　　言罢满面得意之色，易星杰已不由暗自惊心动魄，吓得瞠目不知所言。浮萍老人见状呵呵笑着，以手往他背上重重拍了下道：“小子，这不是法术，也不是剑光。是人可以练到的功夫，只要你有毅力，有决心……不用多，三年的时间，你就有小成……”
　　星杰不由吃惊地道：“三年时间就可练成像师父这么一样的功夫？……”
　　老人注视了星杰的脸，半天才道：“小子……你要知道这种功夫，并不是人人都能练成的，第一要有精诚的意志，第二更要有上好的根骨，极佳的质秉……尤其本身血脉需具有‘三阴血脉’才成。否则这种冰禅掌功夫非但练不成，其本身尚要入魔受害……”
　　易星杰不由大惊道：“师父，弟子是否……”
　　老人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放心，你本身要是没有以上的几种条件，我也不会破格收你了。然而道高魔长，这是必然的现象，你要切实注意了……”
　　说着转身入室，星杰随后入内，坐定后，老人微笑道：“这两年多的时间，那本气血秘本，你一定练得极为熟悉了，不妨练来给我看看……”
　　星杰恭应了声：“弟子遵命。”遂由起式那些熊经鸟伸，龙蟠蛇伏之式，一直演行到六阳归位，抬腿提足间各环骨节咔咔作响。
　　浮萍老人看得连连点头，苍白的脸色不由浮起了一片笑容，连连道：“行了……可真难为你了，照此功夫判来，已至登堂奥窥全局了……真想不到。”
　　遂下了蒲团，开始由浅入深的把这功夫作了个讲解，取出一本“翡林萃功全集”，置于几上道：“这是一本全系掌拳功夫的经典，今后可依次逐页练习，由明日起，清晨即起，可随我至谷外，吸取这冰谷太阳之光，培育你丹田阴柔之气……”
　　“有一点忘了告诉你，这二鹰岩，所以能结上如此多的坚冰，终年不溶，实在是因为这地处阴地，即是盛夏，因受四谷屏障，所以也不见一丝阳光。”
　　“每当子时，是昼夜阴阳相互交替之时，这二鹰岩，因感极阴轮回之气，而生一种叫“小诸天风’，这种风力是世间冶骨洗髓的最好东西，人沐其中，久之自有不可思议的益处。”
　　星杰听得糊里糊涂，反正知道这是好事就是了。
　　就如此，他就在这寒极之地的二鹰岩，随师一意潜练着各种绝世的功夫。转眼之间冬去春来，秋去冬至，看看已有四个年头了。
　　易星杰已成了一弱冠青年，出落得猿臂熊腰，剑眉星目，可谓之俊逸已极。
　　他那一身功夫，在老人日夕亲自督导之下，实在进步的惊人，尤其是“冰禅掌”已练成，这方圆百十里内的冰峰几乎都颓了顶，都被他用以为靶，给击碎尽了。他确实不使他师父浮萍老人失望，已尽得老人真传。
　　这四年的时间，他不但在武技内功方面，有了如此的造诣，即使在诗书棋画方面，由于老人那丰富的学识，每日按时予以授习，四年来就和练功夫一样，从无一日间断，不知觉间，他已学富五车，智冠群儒，只是他不自觉罢了。
　　那些狗猩子，更都成了他的密友，一有暇时，俱都来访，穿林踏枝之间，星杰常感它们被自己拉下很远，这是他自己所体会出自己进步的程度。
　　然而他并不以此自傲，却更是虚心的往深处探究。习武亦如习文，愈会愈显不足，愈觉技海无边，自己只不过仅领会了些皮毛，实叹沧海一粟不足论耳。
　　这一日天尚未明，他在冰室趺坐行功，一周天后已准时醒转，忙起身启门而出，隐闻天空雷鸣之声，直如万马奔腾，知道那“小诸天风”即将行至，不由得吭一声高呼，双臂振处，展开绝上轻功，几个起落已纵身那峰顶，此时簿空透曙，尚有几颗小星星，在穹空闪着，这大雪山上雪峰林立，一色银白，展视无遗。
　　交睫间，由东南天际，快似奔马似的，卷起一阵红云，所过之处，众云就像开了锅的稀饭，嗗噜噜直冒泡儿，星杰看着不由面现微笑，拉开身上那一件豹皮紧身上衣，迅速脱下。露出了一身盘龙扎结的肌肤，那篷红云已奔箭也似的行近了来。
　　由外表看来，这篷红云有里许方圆大小，奇红刺目，尚隔着老远，就觉得焚肤作痛，那些尖冰一时都溶得化滴不已。
　　星杰此时见时机已至，这才运功，由丹田内逼出那股至柔阴气，霎时间，环身已为白雾所包，那篷红云眼看行近，快如星逝的即将划过这峰顶，但见星杰陡然上扬二臂，二掌其开，那篷红云平空打了个转，竟自自行止住了，一时间，但听丝丝连声，星杰脚立处那些积雪，都化溶为泉，星杰身外那层白雾，也是愈来愈小，再看星杰遍体汗如雨下，似这样又过了一会，那环身白雾，眼看已薄如蝉翼马上消失了。此时星杰当空红云，转得愈法疾劲，星杰一收手，这篷红云一泄而逝。
　　再看他，已气息喘喘，全身蒸蒸上腾着白气，跌膝坐在那冷石之上，少事调息，这才穿好衣服，往峰下纵去，这是他每日必行的功课，四年来从无一日间断。
　　他不知这“小诸天风”彩云对他有何益处，但是师父却叫他这么做，每一次都是热得他几乎昏倒过去，初二年因还没练好那种阴柔之气，所以都是老人以功力招住那“小诸天风”，用其本身太阴炁气，护其体肤，行功一次，却都已人事不省，被老人予以拿按推摩至醒。至后自己功力渐成，老人才令他自己身试，渐渐他仅觉得极热，但从无晕倒的现象，而行此焚浴之后，少事调息，全身竟舒适无比，身轻如草芥，登峰踏涧如履康庄大道，偶而拿桩吐气有如牛吼。
　　老人每视及此，总是笑得连连点头，星杰如问他，他却是笑而不答，仅教以几种吐气的姿式，告以每次行此焚浴之后，要照样这么吐练一番。
　　且说星杰此时下了峰顶，立于室前，弯腰按脐，吐气回旋。却不知唇方一开，嘎然一声大鸣，声震四野，就连他自己也不由吓了一跳，比以夙日那种牛吼之音，不知大了多少，心方惊异不已，却闻身后一声长笑道：“行了……行了！好孩子！可以下山了，师父等你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
　　星杰不由一惊，忙一回身，却见浮萍老人不知何时竟站在自己身后，面视自己，脸上带着从来未有的喜色，还当老人说的是一句玩笑话，不由笑道：“师父看是不是较昨日更有进步了？听那声音，竟和你老人家所发的差不多了呢？”
　　浮萍老人正色的点头道：“所以我说你成了，可以下山了……”
　　星杰不由脸色骤变道：“师父说什么？”
　　老人一笑道：“我是说你该下山了，先别难受，你想想来此有多久了？”
　　星杰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可不是，自己来此已四度寒暑了，不由慢慢道：“弟子来此蒙恩师授艺，竟会有四年了……真令人想不到。”
　　老人叹道：“你还嫌快，为师我已迫不及待了……”
　　“四年来……为师已老得多了，为了你，我撇下了本派大小若干事情，现在可喜你已技成，我也该去见见故人，把这些未了之事清一清了……”
　　星杰不由感激得热泪直流。低头道：“四年来蒙恩师苦心教导，似此大恩，弟子真不知如何偿报？”
　　浮萍老人微笑地点点头道：“你有这番心意，已使为师我高兴不尽了。只要能以你这一身武技，造福人类，莫为宵小者所用，莫为权贵大势所屈，一本你忠洁的立心，去走你应走的路，就不负这四年来我对你的一番苦心造就了……”
　　星杰动容地点头道：“弟子永遵师命，有生之日不敢稍忘，请师父放心。”
　　说话间老人转身入室，星杰也随后跟入。
　　进室后，老人坐就，星杰垂侍一旁，低头不语，虽然他心中痛如刀割，但也深明义理，知道这是难免之事，要是自己再伤心，陡增师父伤感，而还是无济于事。说老实话，这一天他即使在梦寐中，也会想到过。
　　那一笔血仇大债还等着他去了，他哪能不思来忧心如焚呢？此时虽心内万分对老人不舍，但是悲伤之中，多少也带着些喜悦，使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呆呆的看着老人。
　　浮萍老人忽然立起身来道：“方才你所练那种气功，你一定尚不知它叫什么名字吧？”
　　星杰点头道：“弟子不知。”
　　老人笑说道：“这就是俗所谓的乾天罡气，你有今日的成就，大半是归功那‘小诸天风’之力，练成这乾天罡气后，可用以防身，伤人于无形之间，你我俱是武林中人，行事不必拖泥带水，今日你就下山吧！我也少事归置，明后日尚须赴滇南一行。”
　　星杰不由一阵心酸，但却忍着泪没流出，抖声道：“今天……就走么？……”
　　浮萍老人笑着拍拍他肩道：“星杰……不要忘了你已是成人了，有多少事都等着你去办呢？今后为师在江湖中，也许随时都在你的左右，见面何愁无时？”
　　星杰闻言不由一惊，心中虽喜，可也不由暗自惊心，知道师父这话的意思，也是在警告自己，如果稍有恶行，可难逃师父的眼底。
　　说着浮萍老人已站起身形，叹了口气道：“所遗憾的是，为师并无一件好的兵刃留赠给你，这要看你本身的造化了，江湖间也颇有不凡之物，只是极难物色，你那口缅刀固然不错，但是以你如今身手，却是配你不上……”
　　言到此不由怔了一下道：“这些年来，我每见你玩着一空剑鞘，但却不见鞘中之剑，莫非遗失了么？”
　　星杰不由霎然变色，四年前擂台上，那丢脸的一幕，被钱青旋将剑打出了手，那种狼狈的样子，不由羞得满面通红。
　　自己所以留下这空空的剑鞘儿，实在是对那秦沛云的痴心眷恋，这口剑虽是一口平凡的剑，但因为是她所赠，剑虽丢了，这剑鞘却更能引起对她的思念。
　　每当他在那石榻上，看着那空空的剑鞘，秦沛云的影子就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他抚着剑鞘，就好像抚摸着小云那乌黑的秀发一样……
　　这四年来，他已把这剑鞘，摸得一色纯亮，摸着它，想着她，他那铁石的心也不由一片片的碎了……
　　此时乍闻老人如此一问，不由引起了无限伤怀，面上浮起层悲色，抖声道：“那把剑……遗失了……”
　　浮萍老人见状不由皱了一下眉，他已洞悉这把空剑鞘，定包含有无比的辛酸，不由叹了口气道：“孩子，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好的既不存在，坏的也都成了陈迹，如果你有伤心的往事，那么最好还是忘了它们吧……用未来弥补你的空虚吧！如果你自信你有一份赤诚的热心，那么你就不是一个孤独的人。”
　　星杰闻言颇受感动地点了点头，老人坐在蒲团之上慈祥地道：“那么……现在天还未黑，你去吧……”
　　星杰低道了一声：“弟子遵命！”说着跪地，对正老人叩了三个头，眼含痛泪的道：“此番下山如能报了那杀父大仇，弟子愿终身侍奉你老人家，以终天年……”
　　浮萍老人也不由面现戚色的道：“用不着，为师我此番下山，也许就不再来此了，年华无几，俗事何其多，何再能容我分身？”说着双目下帘，星杰正要起身，老人突又开目道：“我还忘了有一件东西要送你……”
　　星杰不由苦笑道：“师父给弟子的，已经太多了……”
　　老人忽然摇头道：“在我室内，挂在那墙角上，有一蛟皮锦囊，你快快去拿过来……我差一点都忘了……”
　　星杰忙依言进了那冰室，果见那冰墙上悬着一个黑光闪闪的小袋子，用手摘下，入手颇为沉重，当时掂至老人面前。
　　浮萍老人接过，拉开袋口，探手入内，向外一抽，抽出条宽有四指长有六尺许的细长黑皮带，这黑皮带一色黑亮，带上有一列白光闪闪的银星，乍看起来，真不知是何物，老人笑道：“这指剑，已是如今江湖上绝世的暗器了，为师亦得自恩师天痴上人处，当初上人共制刀衣八条，赠我六条，早年用了两条，尚余四条，每条刀衣上，有指剑六十四口，足够你临敌所用了。”
　　说着骈二指，微箝那带上一银星，向上一启，寒光耀目，竟是一口白光闪闪长有二寸许的小剑。
　　这小剑一色银亮，把柄如珠，看来似极锋利，老人笑道：“这种指剑，用时只凭金刚指力，以“铁指金丸”的打法，弹出即可，因剑身薄如蝉翼，所以出手极快，敌人甚难躲避，不胜其防，你用时要小心了，不可以随意伤人！”
　　星杰谢接过配好身上，又取出刀衣，老人命其佩好在身，斜缠上身，看来极像一条束胸扎带，外面再一罩上上衣，就丝毫也不显了。
　　待佩戴好了，这才背好自己随身衣服，老人一笑道：“你忘了你这一次是下山了……穿着一身豹皮如何使得，岂不令人笑话……”
　　星杰不由脸一红，忙入室更换了一身儒衣，这还是他师父给预备的，如今穿来反而觉得不惯了，这一穿着完毕出室，老人不由呵呵笑道：“好英俊……好徒儿好自为之，未来的天下就是你的了。”
　　他以一番喜悦的心，注视着这位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确实他感到很骄傲。
　　星杰穿着儒服，行出室外，又恭谨的向老人行了一礼，这才含泪出室。
　　老人随其后，行出门外，星杰回头凄然泪下道：“师父……请留步，弟子去了……”
　　老人却伸手握住他一只膀子，眨了眨显得有些酸楚的眼皮。
　　星杰觉得老人手在微微抖着，可想见师父内心一定比自己更难受，只是他老人家凡事并不都放在面上的，星杰不由激动带哭道：“师……父……”
　　老人惟恐他又变志伤心，不由一松手，压低了声音道：“好孩子……你走吧……好好的做，替师父挣点面子……我不送你了！”
　　星杰的泪已粒粒的滑下，他听完老人的话，却没有立刻转身，但是老人却自己转身回去了，并不时的向后挥着手，星杰道了声：“师父请多保重……弟子去了……”
　　老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如果星杰此时能看见他的话，他正在拭着眼泪……
　　易星杰说完，一翻身，足顿处，已展开“乳燕穿林”，只一晃身，就像一穿箭似的坠下悬谷，只凭一足一掌飞坠那千丈峭壁，一瞬间已下垂百丈。
　　他想到与他相处如兄弟的那群狗猩，心中不由一动，本想去通知它们一声，但是一转念，还是不告诉它们的好，否则势必又是一番伤心。因此他一咬牙，头也不回的一迳往山下飞纵了去。赶到暮晚黄昏时分，他已到了这大雪山之下了，比之来时那种狼狈情形，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现在这年青人，可以看见那山下的田舍人家，阵阵的炊烟上升着，差不多又是吃饭的时候了。
　　他步行放慢，慢慢的走下了山，此时正有几个人牵着牛往回家走着，见由山上下来一青年公子，都好奇的看着他，星杰笑对内中一人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牵牛人一怔，打着一口川语道：“这是牛老湾，相公不晓得吗？”
　　星杰皱了一下眉，暗忖这名字可真难听，当时笑着点点头道：“谢谢你啦！我一时想不起了……”
　　说着朝那小田路岔道而出，隐闻身后那人对伙伴道：“个老子是个下江人，啷格会跑到山上去了？”
　　星杰知道个老子是四川人的口头语，当时也没生气，一迳往外放步走去。
　　他这一走开步，竟一连越过了路上好多行人，心中不由暗怪，怎么这些人走得如此慢，自己的脚步，已经是收得够慢了，却比起他们来，竟快得多了……
　　不一日他来至蜀西一处大镇，此时正是华灯初上之时，各家都掌上了灯，有一家“厚福老店”最是排场，门口是四个大红灯笼，还有两个小厮在门口兜揽生意，星杰被他们给让进大门，门内是两列大红板凳，板凳上坐着五六个花花绿绿的大姑娘，玩着小手巾，哼哼唧唧的嬉闹成一团，还有一个油头着大红衣裳的婆子，抽着旱烟袋，见星杰入内，忙起来堆着笑脸道：“相公，要个姑娘不要？”
　　星杰不由双颊飞红，一瞪眼，那婆子吓得一怔。
　　还是一旁的小二看出这位公子是位正人君子，不喜这一套，不由笑道：“你别乱说，也不看看什么人！”
　　遂陪着笑脸作了个手式道：“公子这边请……”
　　星杰不由皱眉道：“你这里是旅馆不是？”
　　那小二怔道：“当然是。这是这地方最大的店了……”
　　星杰不由看了那婆子一眼，显得很别扭。随着小二走进后院，穿过一个红砖的圆门，才见出竟是颇为讲究的一处院落，房分两厢，中有花圃，每室前皆有湘帘低垂，显得十分豪华，真想不到这地方还会有如此讲究的店房，阵阵的丝竹声，由客房中传出，还隐约听见有人在唱着刺耳的秦腔，一边另室内却传出猜拳的叫嚣之声，七巧八仙的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