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2024-07-18 20:38:13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禿眉叟一听对方报出姓名，不由吃了一惊，这才知道，眼前这个老儒生，竟是数十年来，自己兄弟无时不提心吊胆防备着的怪人。
　　传闻此人为衔当年一掌之仇，竟入大雪山，练成独步武林的“冰禅掌”功，武功已入化境，自己兄弟是否仍是他对手，实堪忧虑，却不料歪打正着，竟会在今夜此地，遇了这旧日冤家，心中不由又惊又怒，闻言之后，愣了一愣，遂狂笑了几声，声如破钹道：“原来是池大侠！在下真个是眼拙了……漠北一别匆匆数十年，你我都老了！”
　　他似有无限感慨地愤声接道：“难得池大侠尚还记得我老怪物这付尊容，更蒙垂念，段某何德何能，竟承抬爱？哈哈！”
　　他说着又大笑了几声，一连走出去四五步，才把身形站稳，双目怒凸道：“也好，你我是故人情深，老夫又何曾忘了老朋友你？池大侠！你说我们该如何盘桓盘桓，才尽情理呢？”
　　这老怪物说着话，脸色显得十分难看，隐隐透出杀机，说话之时，更不时左顾右盼，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
　　浮萍老人池泥，此时一见秃眉叟，已存心想把一身绝学，与这老怪一拼胜负。此时见状，情知这老怪物心中正不知打着如何歹毒意念，反正是决心与他一拼，倒不如光明磊落些，显得干脆。
　　当时嘻嘻一笑道：“段涧溪，我们是死约会，不见不散，来！来！来！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去，别在这里碍我徒弟的事。”
　　他说着，不再管秃眉叟答不答应，一点足尖，那细瘦的身休，已如一缕青烟似的，窜出了五六丈以外，回身招手道：“段老大，你来！”
　　秃眉叟段涧溪，此时早已为池泥逗得怒火万丈，见状不由厉啸了声：“老儿休狂，这姑苏一地，也正是你埋骨之处，看你还往哪里逃？”
　　他说着，已用“潜龙升天”的绝顶轻功，翩若惊魂般的拔身而起，紧蹑池泥身后而去。
　　二老去势，也只不过是一刹那之间的事，几个起落，已临墙下。
　　浮淖老人池泥此时已翻上围墙，回身叱道：“星杰，还不去找你的冤家，只管发愣作甚？事完后可到老地方找我便了！”
　　他说着身形又自纵起，单手一抓当空浮枝，悠然似弹丸似地弹出数丈以外。
　　秃眉叟段涧溪，此时早已怒不可遏，闻言厉吼了一声：“老儿，你也欺人太甚了，莫非我段涧溪就真个怕了你不成？”
　　这老怪物急怒攻心之下，发眉皆张，早已施出“浪打礁岩”的轻功提纵之术，“嗖！嗖！嗖！”倏起倏落地紧紧逼进在池泥身后，成了首尾之势。
　　星杰此时纵身岩石之上，目送着这一双武林当今仅余的一双老人离去之后，这才飘身而下，这时他才想到了自己此行宗旨。
　　仰视当空，东方已微微现出些鱼肚白色，心知这一夜耽误，天可马上就要亮了。
　　当他纵身扑达正楼之时，耳中却听得嘿嘿一阵极为低哑的笑声。
　　易星杰不由一惊，“刷！”地一个转身，一掌护胸，一掌御敌，目光望出，却由西厢房上似枯叶也似地飘下了一人。
　　此人一现身，星杰已看出了，来人正是自己梦寝中期求一会的双头蛇叶云。
　　两年没有见他，这叶云显得有些老态龙钟，齐腮之下，留上了一圈虬须，色作花白，一根根直挺着。
　　可是他那双微微凸出的眸子，闪闪放散着怒光，令人不敢逼视。
　　易星杰不由心中一惊，暗忖：“只短短两年不见这老儿，却想不到在内功方面，这老儿竟也有了如此精进！”
　　当时朗声道：“叶云你来得正好，我寻你多时了，还认得我这后生小辈么？”
　　叶云向前一伏身，已窜达在星杰身前，出乎意料之外，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易星杰，脸上闪烁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良久他才长叹了一声，苦笑了笑道：“易星杰你来了，老夫盼你多时了！”
　　星杰本以为这双头蛇叶云一见自己，定是愤怒如雷，却想不到，他竟会如此和气，因事出意外，倒不由吃了一惊。
　　当时冷笑了一声道：“叶云，今夜我来，是应约而来，为我那屈死九泉之下的父亲报仇，虽死而无憾！”
　　双头蛇叶云，也不知如何，自从他得悉易星杰要来寻仇的消息之后，终日里就似芒刺在背，坐立不安，更好似有一种极为不样的预兆困于内心，痛苦十分。
　　他本是一极为开阔看得开的人，可是这多少年以来，他始终不能把易星杰的影子忘怀。
　　每一想到这个倔强的年青人，都会令他感到一阵阵心惊肉跳。
　　尤其是昨夜，当他离开了松露和沛云之后，更似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盘绕着他的内心，使他终夜翻转思索，一夜未眠。
　　他想到这两年，易星杰定必已学得了一身惊人功夫，自己已领教过他的身手，以前次而论，自己已不是他对手了，如今更可想而知。
　　虽然他自信这两年以来，自己本身功夫也没有搁下，尤其对劈空掌方面更见功力。
　　可是自己到底年岁大了，武功方面来说，即便是有进度，却绝不能和少年人相比，想到这里，他总会仰天长长地叹息一声。
　　“死亡”虽不是一件最可怕的事——对于像双头蛇叶云这种豪迈的武林中人来说；可是，如果说能够避免的话，我相信，总不会有人愿意去尝试的！
　　畏“死”之心，人皆有之，叶云又何能例外？
　　尤其是当他想到这可怕的日子，又在眼前之时，他更感觉到情理的难容！
　　一个人如果在他不知死之来临时，突然毙命，即使是痛苦，也是极为短暂的。可是若令他明知死之接近，而一天天地去等待死之来临，那种勇气和痛苦，却是无法估计的！
　　虽然叶云自恃武功了得，更因有西川双怪都在身旁，论理说，易星杰不来则已，只要他胆敢轻举冒犯，定死无疑。
　　可是，却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的内心，似乎易星杰的来，将会带给他可怕的死亡。
　　昨夜当他离开了女儿松露之后，整整的一夜，他都陷自己于沉思之中。
　　他了解女儿与易星杰之间的爱情，可是他却自恨无能力把他们之间所谓的爱情除去。
　　试想这是一份多么矛盾而遗憾的事？
　　叶云每每思念及此，总不由仰天长叹，自叹造化弄人！
　　黎明的时候，他对自己有了一个妥善的安置，他偷偷地留下了一封信，这封信是写给松露的，内容是叙说自己早年为恶，死有余辜，强令女儿，决不可再为自己报仇，如果松露仍然爱星杰的话，不如嫁给他好了。
　　这种话，平日他是决不愿出口的，可是“人”有些时候，却会说出违心的话来，尤其是当面临死亡来临之时，人们往往说些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会说出的话，叶云也就是这样的。他写好了这封信，偷偷地放在身上。
　　整个的一天，他都没有出室门一步，那一口轻易不见他使唤的缅刀，如今已束在他腰间，他仍然想凭着这口刀，要替他挣回生命，如果能够的话，还要取另外一条命。
　　到了晚上，他又出去，作了几件事，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令他奇怪的，是松露竟会失去踪影。
　　午夜，要命郎中钱刃，轻轻地来到了他房中，告诉了他一件惊人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久欲一见的易星杰果然来了。
　　并日由钱刃口中，他得知易星杰如今负有一身令自己也难以相信的武功。
　　要命郎中钱刃，脸上变着颜色，绘声绘色地诉说着易星杰的一切，令叶云更感到阵阵心惊。
　　钱刃并且告诉他说，此时易星杰正在和红发叟武士天答话，叫他小心戒备。
　　叶云不由静悄悄地潜身至院，可是已经失去了星杰和红发叟的踪影，他情知定是被武士天诱至他处去了。于是他又和钱刃在附近找了一周，依然没有发现出任何异态，这才怀着鬼胎回到了房中。
　　这时秃眉叟段涧溪，仍然在房中盘膝打坐，双头蛇叶云知道这位老爷子每夜都是如此，也不敢惊扰他，和钱刃悄悄回到了房中。
　　二人在房中细谈着星杰，钱刃更是把易星杰说得神龙活现，但最后他二人都相信，易星杰决逃不过红发叟武士天的手法。
　　因此，叶云似乎稍微感到了一阵心安，对于钱刃的诡计和诈术，叶云着实地夸赞了一番。
　　叶云所住的房子，是在正楼西阁，居高临下，正可窥视着西侧围墙。
　　叶云方自把几上残烛吹熄，正想闭目小息一会，不想灯才一熄，无意之间，却见墙头上人影一闪，这一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慌忙蹑足下地，伏近窗前，这时那钱刃也发觉有异，方一晃身，叶云却回过头来低叱道：“有人来啦，钱二弟你先去看看去！”
　　钱刃不由吃了一惊，慌不迭由后窗飘身而出。
　　要命郎中钱刃窜身外出之时，也正是易星杰翻进墙来的刹时，也是他一时情急之下，抖手打出了一枚铁莲子。
　　这时双头蛇叶云也自轻轻地飘身而下，直到秃眉叟段涧溪闻声而出，和池泥相继离去，双头蛇叶云这才忍无可忍地现身而出。
　　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头蛇叶云闻言之后点了点头道：“易星杰，你一个人来的么？”
　　星杰冷笑了一声道：“当然是我一个人来的！”
　　双头蛇叶云脸色此时变得十分难看，那双充满了异样光彩的眸子，在易星杰身上注视了一会，顿了顿才道：“那很好！我们自己的事，让我们自己来解决。老实说，今晚之会，也正是你我争生死之时，你说是不是？”
　　叶云说完这几句话后，脸色更显得一片铁青，易星杰心中也不禁感到很紧张，当时闻言之后，咬着牙点了点头道：“是的！今夜我们来解决一下。”
　　他说着话，已自把内力提贯在双掌之上，以俗随时迎战。果然这句话方一出口，那叶云忽然哈哈狂笑了几声，朗声道：“易星杰，来来来！你随我来个好地方！”
　　星杰冷笑道：“刀山剑树，无不奉陪！”可是他目光之中，似已见出那叶云目光不善。
　　叶云说完话后猛然翻过身来，身形纵处，倏起倏落，直向后庭院中疾驰而去。
　　易星杰又岂能示弱，当时小心翼翼，紧随其后，院中地势星杰本是轻车熟路，心知后院有一处草坪，这叶云定是要带自己到那里去一决生死。心中想着，足下可是腾越如飞。
　　果然双头蛇叶云身形往草坪上一落，倏地他一个“怪蟒翻身”，双掌上挟着极为罡劲的劲风，用“双撞掌”的掌法，直向易星杰前心猛击了过去。
　　易星杰早已提防到他有此一手，见状冷笑一声，双掌轻轻地向外一抖，借着叶云这掌风，他身形竟猝然地腾在了一边。
　　双头蛇叶云这种“双撞掌”，只用了七成力，其旨是在试探对方实力，并没想存心伤他。故此掌力一接之下，人若走马灯也似，滴溜溜已再次转在了易星杰身前，向前一伏身，沉右肩“搂膝海底针”，直向星杰小腹上击去。
　　易星杰见这叶云进身换掌之势，已知两年来，这叶云果然有了惊人的进展，无怪他这么自信和有恃无恐，当时怎敢有丝毫大意，鼻中哼了一声，勾足盘身已把身形带了过来，双头蛇叶云这一抬，竟又落了空。
　　易星杰这时盘过身来，五指齐开，用“金插手”，直插叶云后肋。
　　叶云“跨虎登山”向前一迈步，就势一横右掌，吐气开声劈出一掌。
　　这一掌，双头蛇叶云可用了十足的内力，二人相隔又近。这种掌力一撤出，易星杰不由一连后退了两步，方自拿桩站稳，也由不住觉得全身隐隐发涨，暗忖：“好厉害的掌力！”
　　其实他哪里又知道，自己在大雪，长白二山冰天雪地之中，日日以实冰浸体，早已练成了极为沉实的护身游潜，普通掌力休想进身。这叶云掌力，竟能使他有此感觉，已是极为惊人。要是换在别人，这一掌，怕不早就骨断筋折，只是易星杰却不自知罢了。
　　双头蛇叶云满以为，自己这种掌力，易星杰万难躲开，相隔如此之近，多少要令他带上些伤。却不料这么疾劲的劈空掌力，打在了他身上，只是晃了晃，却和没事人儿一样的，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所谓知彼知己，百战百胜，这才是智者成功之道！
　　此时这双头蛇叶云仅仅发出了一掌，已心知今夜要想以自己一身本事来取胜对方那可是万难了，更不要说取易星杰性命了。
　　易星杰本没想到施出重掌力来取胜对方，倒被这叶云一掌给惊醒了。
　　同时他心中也暗暗着急，因为天可快亮了。他倒不是怕天亮了动手不便，却是耽心叶松露突然发现追来，那可就难办了。
　　虽然松露并不能阻止自己复仇的意念，可是当着她面取她父亲的生命，这总是一件极为难堪的事情。
　　易星杰突然想到了这问题，更不由阵阵心焦，当时卖了个破绽，已把真力提贯右掌，叶云这时已再次窜上，以“双阳手”正反各一，抡掌直往易星杰“肺腑”“分水”两处大穴上就打。
　　星杰口中叱了声：“看掌！”
　　倏地腾身纵起，闪开了叶云一双手，在空中“细胸巧翻云”扑噜噜已翻在了叶云身后，猛然一错步，“神龙抖甲”，用“健步随身掌”式，把双掌递了出去，掌上挟着两股凌厉的劲风，猛然朝着叶云后心“志堂”“灵台”两穴上打了去。
　　这种冰禅掌力果然是非同小可，仅仅向外一递，尚未把掌力发出，叶云已觉得通体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直逼得牙关紧颤。
　　这时他心中才想到了这种掌力的可怕，奈何全身已在易星杰掌力罩下。
　　此时只要易星杰向外一撤掌，双头蛇叶云万万是没有活理了。
　　易星杰见掌风已扣实了，方自玉齿一咬，指尖向上一挑，正欲狠心把真力逼出，忽然后脑“嗤！嗤！”两声，竟有两枚暗器，朝自己后脑上袭来。
　　发暗器之人，和前次一样，暗器出手，却连招呼也不招呼一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易星杰如果把掌力撤出，那叶云固是万无幸理，可是他本人要想逃开身后暗器，却也是不易了，只气得他鼻中哼了一声，只得把抖出的双掌向回一挫，同时他身子同风车也似的，“唰”地一个转身，却见仍然是三粒铁莲子分上、中、下，呈一直线，直往自己后脑、后心和“鸠尾”处袭来。
　　易星杰此时脑中，不由把这暗中之人恨之入骨，身形一转过来，指尖已霍地扬起，只听见轰然一声大震，直震得这附近树动尘扬。
　　那三粒铁莲子，吃他这种掌力一迎击，早就飞了个无影无踪，余音犹自荡耳不绝。
　　易星杰冰禅掌力方一撤出，身形已如同巧燕窜林也似的，霍地腾身而起，他口中低叱道：“好朋友！出来吧！”
　　只见他身形往下一落，二次抖掌，发出了“咯嚓”一声大震。
　　一棵高有数丈的巨松，吃他这种掌力一击之下竟自齐腰全折了下来，一时干断枝落，声势好不惊人！
　　就在这颗巨松方一弯折的刹那之间，怪鸟也似的，由树身上陡然拔起了一条黑影。
　　想是已为易星杰这种掌力所伤，在空中发出了一阵咳声，待一落下地面，反身就跑。
　　易星杰心中已恨透了这暗中连番欲害自己之人，口中厉哼道：“朋友！你不要跑，暗算人岂是英雄行为？”
　　他口中说着话，已再次纵身而起，不想身方腾空，却听见身后一声冷笑道：“易星杰，算了吧，我们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星杰方听出是叶云的口音，同时一股冷风，直往自己连肩带臂的猛劈了下来。
　　星杰不由吃了一惊，只好先放开那暗算自己之人，慌忙向前一抢步，一口雪亮的缅刀，擦着自己衣边削了下去，惊魂之下一反身，双头蛇叶云已翻过手腕子，掌中刀“风卷残云”，带出一片耀眼寒光，直朝星杰横腰斩了过来。
　　双头蛇叶云心知自己掌上功夫，决不是星杰对手，当时也顾不得什么武林道义，由腰上掣出了那口缅刀，飞纵自易星杰身后，抖刀就刺，想令星杰措手不及，伤在了自己刀下。
　　易星杰拔身而起，堪堪闪开了叶云这口刀，可是双头蛇叶云，此时如同凶神附体也似的，猛然用“跨虎登山”式向前一跨步。
　　同时一抖左手，骈中、食二指，认准星杰背后“灵台穴”便点。
　　易星杰不封不架，往左一拧身，已闪开了叶云刃口，他猛然向前一伏身，右臂倏地一翻，但见银光一闪，掌中已多了一口寒光耀目的长剑。
　　这口“银虹剑”一出手，他再也不手下留情，向前一伸右臂，以“金鸡卷羽”的剑招，斜着往叶云臂上猛削了过去。
　　双头蛇叶云至此，也只有咬紧牙关，与对方一拼死活了。
　　他猛一带左掌，身随掌走，猝然一个盘旋，掌中刀挟着一股冷风转了过来，带着一阵清啸，猛朝易星杰背上就劈。
　　二人此时一动上手，可和先前大不相同了，俱都认定生死相关，故此施展绝学，一时打了个难分难解。
　　双头蛇叶云这口缅刀上，确实尽得了西川双怪二老的真传。
　　此时展开了“黑虎断门刀”法，但见刀光闪闪，人影晃晃，确实有无比威力。
　　易星杰奔波一夜，在气势上来说，确不如对方威盛，可是大仇当前，他又怎敢丝毫松懈？
　　此时左手领诀，把一套“影子剑”施了个风雨不透，二人就像走马灯也似的，在这块草坪之上，窜高纵矮，打了个难解难分。
　　这时叶云是“怪蟒翻身”，掌中刀“笑指天南”疾点星杰前心。
　　易星杰用“金绞手”法，向外一抖剑身，呛啷啷发出了一阵交鸣之声。
　　使星杰吃惊的是，叶云手中那口缅刀，却是一口宝刀，竟没有为自己银虹剑削断。
　　所谓一人拼命，万夫难当，双头蛇叶云此时明知武功不济，全身功力，都逼运在这口刀上。
　　按说易星杰既能赢红发叟武士天于剑下，似叶云这般身手，本不堪一击。只是一来他心中担心着松露，又要暗防着方才那暗算自己之人，生恐又有暗器袭来；再者，奔波一夜，内力到底不如先时充沛，叶云更是作拼命之争，所以一时之间倒打了难决胜负。
　　一刹时，二人已对拆了十八九招，以星杰如此功力，头上已见了汗。
　　那叶云更是气喘如牛，只是刀法纯熟，却是一刀狠似一刀，团团把易星杰围在中央。
　　星杰掌中剑此时是第二十一式“樵子问路”，正向叶云咽喉下“天突穴”点来。
　　叶云脚下“倒踩七星石”，左掌向外一圈，身随掌走，右手缅刀，随着转身之势，已横了过来。
　　他口中叱道：“小子，看刀！”
　　随着身形一动，已至星杰左肩后，这一刀劈下，挟着一股疾啸。
　　易星杰“银虹剑”猛然一翻一振，但听“呛啷啷”已是一声大震。
　　这一次二人都用了相当腕力，双刃互击之下，那叶云竟一连后退了三四步。
　　同时他手中那口缅刀，被星杰剑上所逼施出的内家真力，震得反弹起老高，差一点脱手而去，直震得叶云掌心发热。
　　易星杰冷笑了一声道：“叶云！我看你还能狠到几时？”
　　他有意要逼使到叶云力尽气竭，看看他那份丑态以求快意，当时人随剑走，猛然向后一甩左肩头，鼻中哼了一声，银虹剑住外一抖。这一式“金鸡抖羽”可用得太快了，剑尖之顶点出了一点银星，直朝叶云小腹上扎去。
　　叶云此时门户大开，见状不由大吃了一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全身猛然向后一弓，全身已成了弓形。
　　可是易星杰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在这种式子之下，他全身向下一沉，右腕轻轻一抖，发出了唏铃铃一声龙吟之声，好厉害的“拨草寻蛇”，突然直奔双头蛇叶云小腹上扎去。
　　这种原招易式，招数撤出来，如同电光石火一般，几乎不容你有喘气的工夫。
　　双头蛇叶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暗想：“这一下可完了！”
　　可是人到了临危之时，常常会生出连自己也想像不到的力量。
　　双头蛇叶云口中惊叱了声“啊！”他掌中缅刀猛地向后一翻，他整个身体，借着这口刀一挥之力，向侧面整整的错出了尺许。
　　可是易星杰锋利的剑尖，已把他小腹上划开了半尺许长的一道缝，连皮肉也划开了些，双头蛇叶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心知，如果易星杰此时再赶上斜刺里一剑，那自己就得立刻丧生在他剑下。
　　这么一想，心中哪能不惊吓得魂飞九天？
　　出乎意料，星杰此时并没有追上，只听他冷笑了一声道：“叶云！你服输了么？”
　　双头蛇叶云猛然一纵身，已来自星杰身前，掌中缅刀分心就刺。
　　易星杰不由冷冷地道：“我是说你力量还没有完？”
　　他说着话，已轻巧地闪过了叶云刀尖，接道：“叶云！你放心把你一身本事尽量地施出来好了，我一定要你死得心服口服！”
　　叶云此时面如死灰，闻言之后，他才知方才易星杰有意不杀自己，其意在此。
　　当时不由又吓又怒，厉吼了声：“小子！你也太狂了，当真我叶云就怕了你不成？”
　　他此时就如同是一只发了疯的猛虎似的，满脸虬须一阵阵颤抖着，全身汗如雨下。
　　此时连叫带扑地向前一扑，一紧掌中刀，却施出了“黑虎断门刀”中的救命绝招“平沙落雁”“野渡舟横”，刀身由胸前直翻了出来，颇似地趟刀中的“左右插花”，刀身出势又疾又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