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护宝采撷困难

 

2022-10-06 19:22:09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马云洁不及惊呼，却为马辰子一把捂住了嘴。
　　他小声的关照马云洁道：“你跟我来！”
　　言罢蹑足紧紧跟上，由于这片岭峰，甚少掩遮物，是以那条红鳞大蛇，势必暴露长躯。
　　只见它头部略略仰起，发出一片咭咭低鸣之声，向着左面山峦间行进。
　　看到此，马辰子枯涩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多年来，他摘采人参，堪称为经验丰富。凡是一株成形的野人参，必有一种凌恶之毒物守候在侧。
　　此类毒恶之兽，多系年久通灵，一旦发觉到老芝人参，必守候在侧，经年下去，俟其成形之后，才享用之。
　　昔年在长白山，马辰子也曾发现过类似情形，多系毒蛇，山猴或怪鸟，毒蝎之类，可是还不曾见过目前这么长大的怪蛇！
　　看见了这条巨蛇，也就等于找到了那株野参的藏处，马辰子精神大振。
　　父女二人借着凸出的怪石，掩饰着身子，一路疾行跟进，果然在翻越了十数方大石之后，前面竟然现出了一片杂草地。
　　时值夏令，但这雪山之巅，白雪积展，极为寒冷，每日也只有正午艳阳高张之时，冰雪略化，气温稍暖，可是入夜风雪来时，又将溶化的积雪凝结，是以一年四季常见冰雪，一般植物除了松柏之类也就难生长，尤其是青草，更见枯萎，山行及半，已少见翠草。
　　可是此刻，出现在马氏父女眼前的，却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了。
　　那片草地，占地约有亩许大小，斜生在山坡之间，土质由于常年风雪袭侵，变成一种浅黑的颜色，其面坚硬若石，在如此坚质的土壤上，衍生有这样的一片翠草，的确是出人意料之外，相当的令人惊异。
　　那条红鳞巨蛇，一路疾行至此，忽然停住了身子。
　　马辰子见状，用力的按下女儿肩头，轻声道：“伏下来！”
　　马云洁身子方一伏下，就见那条大蛇一颗三角怪头，霍地掉转过来，只见它瞻前顾后，看望了好一阵子，之后才转过身来，一路潜入深草之内。
　　那片蔓生的野草，足足有三四尺长短，古葱翠绿，衍生得极为肥沃。
　　大红蛇行入长草之内，顿时就不见了。
　　马辰子慢慢站起来，眼望着这片草地，感叹道：“这就不错了，天生灵物，必异一般，我看这株野参，少说也有五百年的气候……只不知我们有没有这个福气消受！”
　　马云洁道：“爹怎么知道在这里？”
　　马辰子伸手指道：“你且看这片青草，再看看这边的一片。”
　　说时又指向另一面，两片草地，同生于一岭之上，当中间隔不及数尺，可是一者青翠碧绿；另一面却是枯萎干黄，一枯一荣，判若云泥！
　　马云洁一怔，奇怪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辰子冷笑道：“这你还不明白么，这片草地因有那株成形的野参，就近滋养，是以土壤肥沃，再加以毒物盘踞，沟通地火，自然就非同一般可比了！”
　　马云洁喜道：“我们快去找那株参树吧！”
　　马辰子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道：“现在就是找到了那株参树，也不能下手挖掘，须防那条毒蛇作怪。”
　　说罢，缓缓坐了下来，脸色颇为发愁。
　　马云洁目望草内，忽然一惊，叫道：“爹，快看。”
　　顺其指处，遂见先时的那条巨蛇，隐约起伏于草丛之中，其行约慢，像是往左上方游进。
　　马辰子来到这里，不时的点点头道：“是了！这畜牲即将要护参了！”
　　他冷笑一声，又道：“想不到这类毒虫，通灵至此。”
　　话出不久，却见那条红鳞巨蛇一路起伏着，由草尖上疾驰而上，它长大的身躯，舒展开来，足足有丈许长短，长草被它巨大的身子压得向下弯了过来。
　　就在这一刹间，马氏父女清晰的看见了那株难能可贵的“参苗”。
　　大概有两尺七八寸高矮的一棵小树，茎粗约如雀卵，其上横五直六，一共生有十一片叶子，叶形是椭圆形，微微有点点尖。
　　山风飒飒的吹进来，空气里既有一股异香，却又间杂着一种腥膻之气。
　　那条巨大的红蛇，就在这株参树四周，盘卧了下来。
　　也许是它太毒了，或是经年累月盘护的关系，总之，在那株参树附近一圈，草色纯黑，且这蛇盘匿之处，寸草不生，形成了一圈圈清晰的痕迹，由此可见那条巨蛇之毒。
　　小小的一株参树，生长在蛇抱之中，红鳞衬以翠叶，看上去甚是醒目，只是要想挖掘到手，该是何等不易。第一关，先得要斩除了这条巨蛇。
　　马辰子打置着那条蛇的形状，霍然似有所悟。
　　只见那条大蛇通体鳞红如火，唯独一颗三角怪头，却是其黑如墨，红信如火，不时的吞吐着，状极可怖。
　　马辰子频频点头道：“想不到雪山地方，竟然会有这类毒蛇，真正是难得。”
　　马云洁道：“爹……怎么办呢？”
　　马辰子微激一笑，道：“你不要怕，这是一条难见的‘云中仙’，杀了可惜！”
　　“可惜？”马云洁显然的不明白了。
　　“你不懂！”马辰子道：“这条蛇本身的价值，并不低于这株野人参，如能活捉就好了。”
　　才说到此，就听得身侧一人冷笑道：“这么说，老头儿你还有点见识！”
　　二人大吃一惊，万万不曾料到，来到这里竟然还有人，真乃怪事也。
　　当下，二人循声望去。在他二人身侧丈许以外一块大石之后，一个黑衣黑帽的中年文士模样人物，盘坐在一领草席之上。
　　这人三十七八的年岁，两弯浓眉，白晰的脸颊，尖尖的下巴，其上留有一兼黑密的胡子，一望即知是一个成见极深的人。
　　这人身前置有一个特制的竹丝笼子，另有长短竹简数根，最奇的是还置有一锡壶的酒，油纸包摊开着，其内是卤菜数味。
　　看起来，这人像是一个观赏风景的雅士，只是如果有人为了一赏风景而攀临到如此峭岭绝峰，云封雾锁，冰雪寒冷的地方，真正有点不寻常了。
　　马辰子不由顿时一惊，父女看着这个黑衣人，都怔了起来。
　　黑衣文士莞尔一笑道：“想不到是不是？我早来了。”
　　马辰子冷冷的道：“请教贵姓？”
　　这人一笑道：“老先生不必客气了，我看贤父女样子很冷，我这里备有老毛莒，喝一口暖暖身子如何？”
　　“不必客气了！”马辰子说道:“我们还挺得住！”
　　马云洁杏目一瞟，意外的发现到父亲所擅用的红绸标签，就在对方身边，显然是他拔落的，当下轻轻拉了马辰子一下，小声道：“您看……”用手指了一下。
　　马辰子当然看见了，心内不悦的哼了一声，道：“老夫的红绸标签，是足下拔落的么？”
　　黑衣文士看了那标签一眼，点头道：“不错，是我拔下来的！”
　　马辰子冷笑道：“足下如果也是参客，当知本行的规矩，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这株野参，乃是老朽在十天以前就先发现的，是以投签为号，尊驾何能擅破行规，自行拔落？”
　　那文士冷森森的一笑，道：“听你说来，倒也有些道理，只是你既然在十天以前就发现了，为什么当时不摘取呢？”
　　马辰子道：“当时云锁峰头，难以攀登！”
　　“这就是了！”黑衣文士好像抓着了理由似的，冷然的道：“那也只怪你功力不济，老头儿，我老实对你说吧，我来这里已经有好几天了。”
　　马辰子怒道：“这么说，尊驾意图对这株野参染指了不成？”
　　黑衣文士点点头道：“有点意思！”
　　马辰子愣了一下道：“你是参客？”
　　“我什么客都不是！”文士微笑道：“我是游客！”
　　马辰子身形一窜，箭也似的，来到了这人的面前。
　　黑衣文士一只右手轻轻向外一推，马辰子立刻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潜力迎面逼近，由不住后退了一步，他顿时暗吃一惊，这才知道对方这个人，是大有来头。
　　马云洁深恐父亲吃亏，当时跟踪而进，秀目中英气闪闪，父女二人，四只眸子，齐视向这黑衣文士。
　　黑衣文士并没有要打架的意思，他冷冷一笑，遥遥向那片翠草之内指了一下道：“你父女二人不要冲动，小心惊了这条毒蛇可不是玩的。”
　　马辰子道：“原来你也有所惧！”
　　黑衣文士上下打量着马辰子道：“不是在下小看了你，这枝野参，少说也在百年以上，此类野参，采摘时规矩甚多，稍一不慎走了灵气，得到手已不值一文，你可知这摘取的方法么？”
　　马辰子心内顿时霍然，这才知道对方所以匿守在此，并未下手采摘，原来是并不知采摘之法，当下心里就定了下来。
　　他当时微微一笑道：“原来阁下是一个生客，这就难怪了。”
　　黑衣文士不由得脸上一红，倏地站起来道：“胡说，你凭什么说我是个生客！”
　　马辰子道：“你根本不知采摘野参之法！”
　　黑衣文士道：“你……”
　　他怔了一下，由不住叹息了一声道：“这么说老兄你是个行家了？”
　　马辰子冷冷一哼，道：“不敢说是行家，但老朽中年即开始采参，到如今，算来应该有三十年之久了。”
　　黑衣文士脸上立时现出一片钦敬之色，他呆了一下，木讷的道：“这么说，你确是个老行家了，请教大名！”
　　马辰子一笑道：“在下姓马！”
　　黑衣文士脸色微微一惊，道:“老兄你就是马辰子？”
　　马辰子黯然一笑，点点头道:“是又如何？”
　　黑衣文士道：“失敬，失敬，久仰老先生你是有名的神医，却不知武功也是不弱！”
　　一旁的马云洁道：“这株人参，是我们先发现的。”
　　黑衣文士目光一扫地，颇为其艳色所惊，抱拳道：“这位姑娘又是何人？”
　　马辰子道：“乃是小女云洁。”
　　“失敬，失敬！”说时他转向马辰子道：“姑娘恕罪，在下实在太鲁莽了，令尊所言不错，在下果然不擅采参之法，我们商量一下可好？”
　　马云洁道：“又不是你先发现的，你又不会采，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黑衣文士本不是好说话之人，可是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绝色少女，先就不好发作，说起来似乎确是有些理屈，一时倒不知如何置答。
　　当下他沉声笑了几声，说道:“姑娘舌剑唇枪，在下说你不过，严格说起来，这种野生之物，本是无主的东西，在下虽是不擅采摘，却也不愿吃亏太多。”
　　马辰子叹息一声道：“你说得倒也有理，但不知你意若如何？”
　　马云洁颇不以为然的道：“爹，别理他，我们采我们的！”
　　黑衣文士闻言，由不住嘿嘿的笑了起来。
　　马云洁道：“你笑什么？”
　　黑衣文士冷冷说道：“姑娘，你也未免说得太轻松了。”
　　言到此，他转向马辰子道：“马老先生，你说是么？”
　　马辰子顿时会意，呆了一下道：“阁下指的是那条‘云中仙’？”
　　黑衣文士连连点头道：“正是……”
　　他笑了一下，望向二人道：“在下虽非采参之人，但是对付这类毒物，却是最拿手不过。”
　　马云洁赌气道：“我们也会打蛇。”
　　“哈！”黑衣文士笑了一声，道：“要照姑娘说得这么简单，在下也就不必等候至今了！”
　　马辰子点了点头，说道：“阁下说得不错，这条云中仙，确非一般毒蛇可比，老朽正在为此而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