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杀人不肯看溅血

2020-06-05 13:53:3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姑苏城外，有一片大大的园林，白日，荷飘清香，花绽清露，香飘十里。夜里，蛙鸣阵阵，时而有弹琴声悠悠而起，惊飞夜空鹰雀。姑苏人都说：这十里清荷一片楼宇与那寒山寺、禅林院一起，属姑苏三景。
　　这里便是慕容家府。
　　慕容府里有多少英才之士，慕容府又有多少珠宝玉器？慕容府的气魄，人皆不知，只知道在上几代，如是京都的皇帝费赀不足，便会写一张条子来求姑苏慕容。
　　也有人说，从前的几代姑苏慕容曾把那皇帝的条子裱好，放在正厅里给人观瞧。但后来慕容家出了一个奇人怪人，他是矮子慕容复，他哈哈大笑，把那墙上的字条都扯下来，扔掉，说道：“装模作样，哪里是姑苏慕容，那是街头乞儿！”
　　从此慕容府更是名扬四海，远近知名，慕容府在武林四大家里，俨然第一。
　　江允到了姑苏慕容家，正是天将昏暮。
　　他看到了一条船，船上是一个清丽可人的小婢。
　　小婢笑笑：“公子是赏花，还是寻人？”
　　江允笑：“看见了人，忘了赏花；正在赏花，忽想起来要寻人。”小婢真个低声浅吟：“漫说荷香水清，原来璧人隐处。”
　　江允听她吟得，便大声叫好，问她：“这是哪里的佳句？”
　　小婢脸上绯红，说道：“这是我自己作的。”
　　江允大大惊奇，听说姑苏慕容是一个诗文之家，真个如此，连小婢的文采都是好的。船慢慢荡到了庄园前，看垂柳绿树，又是一番景象，江允谢了小婢，一直走进去。
　　到了庄前，脸一揖，问道：“公子来有何意，请说明，预为通告。”
　　江允大声道：“你告诉慕容风，我有话与他说。”
　　他见到了慕容风，两人是旧识，一见之下，各自惊讶。江允惊讶的是，慕容风神色消减，不知他是因对道二的情思所致。慕容风看到了江允，忽地想到：他不是为玉璧姑娘找那个瑛梅的传人了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江允说道：“我找到了……”
　　慕容风心里一顿，说道：“恭喜，恭喜！”
　　江允冷哼一声：“何喜之有？”
　　慕容风笑笑：“你找到了瑛梅的传人，自然也学到了许不天的空中交接术，如今你会与玉姑娘在一起了。”
　　他朗声长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江允忽地说道：“你不想知道我巴巴地来慕容府做什么？”
　　慕容风一笑，神色极傲：“我不知你来做什么，我还称什么慕容公子？你是那玉姑娘忽发奇想，让你来杀我妹妹的。如果她心境好一点儿，会告诉你我与我妹妹两人都得死。如果她心境不好，她会告诉你，只杀死我妹妹一个人。”
　　江允久久无话，他长吁道：“是。”
　　聪明如慕容公子，天下事尽在他彀中。
　　慕容风忽地说道：“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动我妹妹一下。”江允说：“好。”
　　两人在院内，站立很久。江允说道：“你可以让你府内的人来对付我。”
　　慕容风大笑，说道：“你与我动手，你杀了我，或许可以杀死我妹妹。”
　　忽地有人朗声说道：“你杀了我哥哥，我会杀死你！”
　　说话的正是慕容针。
　　慕容针说道：“哥哥，我来与他动手，好不好？”
　　慕容风远见卓识，他说道：“你是女人，他习了那种功夫，在空中交媾，凡是女人与他动手，都得低气。”
　　慕容针听得哥哥一说，心里一怔，不信天下还有此种本事，但慕容风要与江允动手，就得让他先出手了。
　　一声清叱，两人交手，忽地见那江允在空中飞纵，在空中变了三式。人无法飞得那么高，也无法飞得那么好，慕容风虽是心里凛然，但也不料得他本事如此了得，手下一慢，中了江允一剑。
　　他再飞落，连点慕容风七八道大穴。
　　慕容针想冲过去，慕容风忽地一喝：“慢！”
　　慕容家人皆围上来，管家慕容福是一个老人，他仗剑道：“江允，你就是杀了我家公子，你也走不出去。”
　　江允冷冷道：“我杀了人，走得出走不出，干你什么事儿？”
　　慕容针叫道：“江允，玉璧叫你来，是来杀我，你怎么能碰我哥哥？”
　　慕容风叫道：“妹妹，你别胡说！”
　　慕容风大声对老管家道：“我是慕容家主，我如今告诉你们，全慕容家都得护着我妹妹，待得她生下孩子，你们便保她母子长大。”
　　慕容福一听得慕容公子说出家主两字，便知是说严令，一时众家人全都跪下，一齐对慕容风叩头。
　　慕容针叫道：“哥哥，我不行，你是慕容家主，你不能……”慕容风放声大笑：“慕容家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江允，你要杀我，足可以替代得我妹妹了吧？你拿我的人头回去，交与玉璧，就说你找不到我妹妹，好不好？”
　　江允在迟疑。
　　忽地，有一个人发疯般冲来，叫道：“我是方无主的人，我不侍侯小少爷了，我要与你拚命！”
　　那人飞快地扑向江允！
　　江允的剑一划，血光迸溅！那人仆地倒地，他抬起头来，对慕容针说：“我在那客店里讲方无主的坏话，慕容姑娘，你……原谅我……”
　　他死了，死在慕容风的眼前。
　　慕容风大怒，他吼叫道：“江允，你还有没有人性？！他是看到方无主的正气，方才来侍候我妹妹的，一个好好的人，你怎么就杀了他？！我恨你，我恨你！”
　　江允不在意，他说道：“你原来就恨我，我在那个镇子里杀人，你就不愿，原来你与方无主做了一路。”
　　慕容针冷笑道：“江允，你与那个狠心木头在一起，她会理你么？她一心想嫁与方无主……”
　　这一句话却是说坏了，江允的脸上忽地有一种痛苦神色，他大叫道：“不是，不是，她不愿意与方无主在一起，她告诉过我，她亲口告诉过我，她愿意嫁与我，只要我杀了慕容针……”
　　慕容针忽地斩钉截铁般说：“好，你杀了我，放了我哥哥。”江允说道：“好，你过来，我拿走你的头，慕容风与我再也无干！”
　　慕容风大吼：“不行，不行，妹妹，我答应过方无主，我保住他的孩子，你怀了他的孩子！”
　　江允的眼忽地一闪。
　　慕容针怀了方无主的孩子？他们有孩子了，可他就是与玉璧在一起，他们也不会有孩子，他们只能在空中交接，享受神仙一般的快乐，但他们不会有孩子，他们决不能有孩子。
　　江允看着慕容针，他说道：“你怀了方无主的孽种？”
　　他说话声轻轻，象是生怕惊吓着人。
　　慕容针大声道：“方无主是一个汉子，他不与解免动手，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我怀了他的孩子，我答应他，将来有一天会与他相见。”
　　江允喝道：“你不会见到他了，他再来见你时，你只是一坟土，你信不信？”
　　江允扬声大笑。
　　玉璧啊玉璧，你一心想着方无主，我杀了方无主的亲人，让他的妻子死了，你岂不是如愿了么？只是我怎么会让你如愿？你喜欢他，我让他死，他的妻子也死，让他恨死了你！
　　江允说道：“我告诉你们，慕容家的人，我是玉璧姑娘派来的，我要杀死他，我也要杀死她，她们会都死在我手！”
　　忽地，有人咯咯笑了：“我看你还是不急着动手的好。”
　　是谁？谁的声音这么迷人，象莺语燕昵？
　　从门外袅袅走来了一个人，她的身后跟着三个壮汉。这三个人可不一般，一个满身长长毛的汉子，象是猩猩。他长得很高大，足比人高半身。另两人都是把剑斜插在腰里，脚下穿着一双麻鞋的。慕容风见了他们三人，忽地长叹，他说道：“雨山三疯？”那长高的猩猩说道：“知道雨山三疯，你还是一个明白人，嘿嘿！”一个斜插剑的人说道：“慕容风，你死定了！”
　　慕容家的人都欲冲上来拚命。
　　慕容风大声喝止住：“不必了，你们退下。”
　　慕容家人自是得听慕容风的。
　　慕容风问道：“玉璧，你想怎么着？”
　　玉璧慢慢走到了慕容针的面前，抚摸着她的肚子，说道：“有喜了，是不是？好，好。”
　　这两声好带着恶毒，让慕容家人都在心里打了两个寒颤。
　　玉璧的眼睛在转，她在想着一个主意。她心内很恨，恨不能把慕容针一下子杀死，把她剜目穿肠，都不解恨。
　　她正在想着，慕容针说道：“你恨我，因为方无主不会喜欢你了。你想杀我，把对方无主的恨全都泄在我身上。”
　　慕容姑娘也是慕容家人，自是聪明绝顶。她一语道破玉璧的心事，令玉璧更添仇恨。
　　慕容针笑盈盈，象看到了亲人：“玉姑娘，你想着男人，想着男人都做你的手下，除了猩猩似的鬼怪，再就是阴人一般的怪物，谁会帮你？”
　　那个长毛巨人大声说道：“你是说我么？我不愿意让你说我，我杀了你！”
　　玉璧一笑，拦住了他，说道：“慕容针，我知道你的心意，你让我杀了你，让方无主更恨我。我有我的主意，你知道不知道是什么主意？我把慕容公子先带到我家，那时你就不寂寞了。我可以与慕容公子说话，他知多识广，会教我许多本事的。只是我得把他关在水牢里，你看行不行？”
　　慕容风一叹，不语。
　　慕容针说道：“你想杀便杀，休折磨我们。”
　　玉璧说：“至于你呢，我得让你好好活着，我天天与你谈一谈方无主，让你天天想着他，生下的孩子一定很象他，我待得你一生下孩子，便杀了你。然后我就告诉他，你是难产死了，他会不会感谢我？”
　　玉璧轻俏俏地笑了，慕容针叫道：“不行，不能让你碰我的孩子！”她象一只母老虎，扑向那玉璧，连冲了三次，都没有什么功效。
　　慕容针忽地飞出毒针，直射向那玉璧！
　　玉璧脸色吓得黄了，她叫道：“我完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她躲避不迭。
　　但慕容针在叫：“玉璧你个狠心女人，我叫你与我一起死！”玉璧躲也躲不开，江允一声长啸，去夺那毒针！但他与玉璧太远了，那毒针还是疾厉而射，直射向玉璧的身上。
　　江允心里一声暗叹：完了，完了，她死定了，只要有一根毒针碰到了她，她一流血，便会血流不止，她会死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