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俏女人明珠来

 

2021-05-12 15:47:5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玉面狐狸又来到酒楼上。
　　这是城里最有名的醉仙楼，楼前有对联，对联是：
　　“中山千日，明月一樽。”
　　他独饮自斟，无限寂寞。
　　这时，从楼下上来了一个女人，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楼上的男人都注目着这个女人，这女人走路时脚步特别轻快，像弹跳着走，又像在飘。
　　她慢慢走到玉面狐狸面前坐下：“为什么一个人喝闷酒？”
　　玉面狐狸看一看她，不回答。
　　“我来陪酒，你说好不好？”
　　玉面狐狸回答得很快：“不好。”
　　女人看着他，目光中有说不尽的言语：“一个男人，没有人可以讲讲心里话，想必就十分难受，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好好聊聊，好好讲讲心里话？”
　　玉面狐狸脸色苍白。
　　女人又说道：“你何苦折磨自己，你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即使是每日饮宴欢歌，又有多少好时日可寻？为什么弄得这样清苦？”
　　玉面狐狸看着她，突然说道：“坐！”
　　女人款款而坐。
　　玉面狐狸沉声问：“你是谁？”
　　女人道：“我是谁？对你又有什么关系？”
　　玉面狐狸黯然，她是谁，确实没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就开怀痛饮。
　　玉面狐狸眉飞色舞。痛饮时最好没有女人。这句话错了，最好是有女人，而且是很能喝的女人。
　　两个人已经喝了一坛酒。玉面狐狸大呼再来一坛。他手捧着酒坛，问女人：“能再饮么？”
　　女人脸色被酒烧成嫣红：“为什么不能？喝成一滩泥又有什么关系？”
　　玉面狐狸大笑：“对，喝成一滩泥又有什么关系。”
　　他突然放下酒坛，断然道：“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不喝了。”
　　女人道：“不喝就不喝。”
　　玉面狐狸又笑了，你最大的幸运是遇上一个可人心的女人，她知你心，顺你意，千方百计让你快活。
　　两个人下楼时栽栽歪歪，女人扶着玉面狐狸，街上的人都看他们。
　　玉面狐狸醉意很浓，问道：“他们都看什么？看你还是看我？”
　　女人道：“看你，一个男人醉成这个样子，不好看。也看我，看我一个女人也半醉不醉，这就更不好看。”
　　玉面狐狸：“叫辆车，把我送到客店，我住在关东……客店。”
　　醉意朦胧，一切就都不当真。世上的一切事如果都可以不当真的话，事情就好办得多。
　　客房似是非是，房中有一支粗如儿臂的红烛在烧。屋内的陈设很普通，又很别致，每一样东西都放得很规矩。床是普通的木床，床下也有关东山那种长条的炕可以给屋内带来热气，床上的被子很光鲜，很新。
　　玉面狐狸斜倚在床上。女人为他斟上了茶，是他喜欢的酽茶，又为他盖上了被子。
　　夜悄悄地来了。
　　女人道：“我问你一句话，不知道你是不是生气？”
　　玉面狐狸一笑：“我为什么生气？”
　　女人偎在他怀里，问：“你还……还有多少日子？”
　　玉面狐狸脸色一变，随即又冷冷一笑道：“我只有二十天，还有二十天好活。你说，二十天短不短？”
　　女人叹了一口气，道：“二十天，也不短。”
　　人能活二百天，两千天，两万天，如果二十天能活得很舒坦，岂不是也一世不曾白活？
　　女人道：“你跟我走，我让你二十天快活极了，死而无憾。”
　　他和她都没有说想办法救他的生命。他们知道，说那些话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他中了“澧香”之毒。
　　澧香，天下五毒之一，中者无救。


　　她偎在他怀里，把他的身子都偎暖了过来。
　　她轻轻地为他解下长衣，然后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很快地吹熄蜡烛，人像一只猫儿，偎在他的身边。
　　玉面狐狸能听见她的心跳。
　　她的心跳得很快。她抚摸着他，然后就想求爱。
　　玉面狐狸笑着看她：“你知道我叫什么？”
　　“玉面狐狸。”
　　玉面狐狸一叹：“你说得对，玉面是谬赞，可狐狸这绰号并没叫错。”
　　女人伏在他身上，冷冷地问道：“你是狡猾，还是聪明？”
　　“又狡猾又聪明。”他坐起身来，“你是鱼漂儿，还是俏女人明珠来？”
　　她冷冷答道：“你别忘了，我无论是谁，对你都没什么关系。”
　　他笑道：“如今有关系了，我曾经同俞波儿老前辈醉过一回酒。如果你是鱼漂儿，就得管我叫大叔，因为他拍过我的肩膀喊我老弟。如果我是你大叔，你只好穿起衣服走开。”
　　女人道：“我不是鱼漂儿。”
　　玉面狐狸叹道：“我想你也不会是鱼漂儿。”
　　女人道：“为什么不会是她？”
　　玉面狐狸一叹道：“因为她不会这么快同男人上床。”
　　女人冷冷道：“我是俏女人明珠来。”
　　他点点头。
　　女人一下子跳到了地上，衣服穿得很快，比脱时更快。
　　玉面狐狸看着她。
　　明珠来走到门口，回头向他说道：“你以为你聪明？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傻最傻的大傻瓜。”
　　明珠来走远了，玉面狐狸仍一动不动。他是不是在想着这女人的温馨，他是不是也认为自己真有一点儿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