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金妓娃

 

2021-06-06 16:23:43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几乎就没有人想着倩倩会走到哪里去，耶律重恩天天挂念的是那个答罕，如果杀了答罕，他会在睡梦里也松一口气。
　　但对于倩倩，他很少去想。想她做什么？只在他的那一个既博尬又旖旎的时光里，有倩倩的影子。他时常在睡梦里想到那一片血渍，那血是倩倩的鲜花，献与他西辽王耶律重恩的鲜花。他不必记着那个，无论他幸哪一个妃子，或是让哪一个女人侍奉他，那结果都是如此，有什么两样？只是在睡梦里，那既混乱又刺激的结果，让他回味无穷。
　　情倩自己走了，她走到了哪里？谁知道？
　　她向南走，与答罕背道而驰。
　　她骑着马，反是没有想到那个耶律重恩会派人追她，一路走着，无思无顾。只知道向南，向南。
　　到了梓州，那是很热闹的一个城市。她忽地想到，回去做什么？去艳姿楼？还不能回到白艳姿那里去。回家吗？如今她已是一个肮脏的人，回家做什么？
　　倩倩的头脑一片混乱，她信步到了梓州艳姿楼，那楼上正在押浪欢歌，有公子哥儿在叫：“你神气什么，莫非你是成都府的痴娘儿不成？”
　　一句话吼醒了倩倩，她如被雷座。
　　她是成都府的红妓，她怎么忘了？与答罕在一起，出走许久，她竟忘了她是名传天下的红妓。
　　她慢慢走上了楼。一时成为回头一顾再顾的注目处。
　　她缓缓坐下，说道：“妈妈在哪里？”
　　来了一个女人，她那尖下巴看去竟连白艳姿那一点儿厚道都没有。她俏声道：“哎哟哟，哪一个漂亮妞儿来了，竟到此妓楼，你来这里做什么？”
　　痴娘儿说道：“我是成都的痴娘儿。”
　　众人哗然，听得是成都府的痴娘儿，人都攒头来看，有男人竟是在远处叫道：“真的是痴娘儿么？让我看看，能不能与你缠头？交多少银子，只管开口！”
　　痴娘儿竟对那人一笑，说道：“痴娘儿贵呢。”
　　那人得她一顾，竟是骨头都轻了，大声叫道：“你开口好了，就是倾家荡产，我也不在乎。”
　　痴娘儿一笑，抿嘴乐道：“不必倾家荡产，那样痴北不是罪过了吗？”
　　男人都像是苍蝇逐奥一般，赶着来看痴娘儿。一时大厅里竟是满满的人。男人挤挤撩楂，围得风雨不透…
　　那鸭儿是一个惯家，她冷笑道：“痴娘儿，你真的是痴娘儿，也不必把我们这里弄得人心痒痒的，你走了，让男人哪里找去？”
　　痴娘儿看她咄咄逼人，也不惧她，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来妈妈这里，想在这里常住，你收不收我？”
　　一句话像是惊雷，顿把那老惊住，她香着痴娘患，不像是说笑，她说道：“痴娘儿，你是成都府的名牌，怎么会来梓州，你哥哥是成都府的大富户，你家里可是不缺珠宝啊。”
　　倩倩一笑，说道：“我哥哥是我哥哥，我是我。”
　　老鸭大喜，说道：“你真个不怕你哥哥，你就在我送里落户了？”
　　倩倩说道：“不错，我愿在这里落户，不知道妈妈收不收我？”
　　那老鸭拍手道：“成都府也是艳姿楼，这里也是艳姿楼，你愿在这里就在这里好了。”她心里想着，要是白艳姿骂我，我便说她，你管不住小蹄子，来跟我发什么火？那时她也得让我几分，我把她的大牌名妓弄来了。她笑孜孜看着痴娘儿。
　　倩倩说道：“只是我走得急，什么都没有带，妈妈能不能替我弄几套衣服，给我一间屋子住啊。”
　　老鸭大喜道：“我的房子是最好的，便给你住了，你要的衣服，我去建康与成都府拿，你要什么，保你都有。”
　　梓州一向是商家的集散地，也是来去匆匆的快活林。有客商来去，都在这里寻欢作乐，艳姿楼的生意好得很。如今又有了一个名震天下的艳妓痴娘儿。人们争相传说：痴娘儿不避男人，再也不弄那只是卖艺却不卖身的把戏了。
　　男人趋之若鹜。
　　最先争着来的是几个人：水路陆路的黑道认物，那人是与铁胆张齐名的齐眉杨，杨大先生。风月场上最能混世的能手许新奇。还有一个摔州钜富须小仙。
　　三人都在等待第一次梳笼痴娘儿。
　　老鸭坐在椅子上，谈笑风生，说道：“本来呢，这痴娘儿是成都府的客儿，与白妈妈生了气，来我这里了。我可是拣了一个金娃子，也白便宜了你们这些贪吃的猫儿。说说吧，哪一个愿意先拔这头筹？”
　　齐眉杨的面相极恶，说来也是他那一条齐通通的眉毛弄的，他凶巴巴地说道：“我愿出三千两银子。”
　　许新奇大笑，说道：“杨大先生，三千两是小数啊，人家痴娘儿买一套衣服，也怕得一千两。我出一万两！”
　　这许新奇最是好意风月场事，要拔此头筹，也是要从此夸耀富户，让人艳羡。梓州钜富须小仙说道：“慢慢慢，我要出一万五千两，梳笼痴娘儿。”
　　老鸭看他三人争风，更是心里大乐，心道：看来我的艳姿楼要赶得上成都府的艳姿楼了，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了。我不敲他几笔，怎么显我的手段？她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按说呢，你们都是本楼的半个主人，照应本楼多年，此事怎么也得让着三位。但只有一个痴娘儿，说不得只好请哪一位多出银两了。”
　　齐眉杨大声道：“就两万两了。”
　　许新奇大笑，说道：“两万一千两！”
　　须小仙笑一笑，说道：“就是两万五千两，不多不少，比你们多上几千两银子。”
　　忽地三人都噤声了，齐眉扬的脸色阴沉。
　　许新奇大笑，说道：“杨大先生，你不必阴森着脸，就是你过后杀了我许新奇，我一样也得拔头筹，你也知道，我这人什么都不好，只好意这个！”
　　须小仙也乐孜孜，说道：“我也志在必得。”
　　三人僵住了。
　　老鸭是惯家，笑嘻嘻说道：“依我看哪，只有一个法儿，你们三大都去，在厅里待茶，痴娘儿看中了你们哪一个，便是谁了。说定了，头一夜便是两万五千两，过一夜再减半，再过一夜更减半，谁有运气，便看痴儿选谁。”
　　三人都称好。
　　齐眉杨心里想着，我是黑路上的英雄，她不选我，敢去选谁？但一时也心内忐忑，怕痴娘儿不选自己，便落了威风。
　　要知道人家不必怕你啊，人家的哥哥是天下有名的黑道中人，怕你什么？许新奇也一时怕了，要说他一向自诩懂风情，要是痴娘儿不选他，他再哪里去对人夸夸奇谈？须小仙更怕，他只是有的是银子，但痴娘儿见的银子多了，人家的老妈妈白艳姿便是成都府的艳姿楼老鸭，天下有多少座艳姿楼？你也说不清，只知道人家开的妓馆极多，见的银子自然不会少，你只有银子，怕对你不会客气。再说，那个痴娘儿一向传说是最能拿握的，此时受她难堪，怕留了笑柄。
　　三人都是，到了楼上，坐在花厅里，头一次觉得不那么自在。
　　男人也都是犯贱，此时得一个女人选他，便心内不安了，再也不像平时到了这里，大声豪气，恨不能让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来了。他们三人都斜签着身子坐着，等着痴娘儿来。
　　痴娘儿来了，偏生她一风流才女，却着一白色长衣，短褐花袖，有无限风流。三人看得眼也直了，方知他们刚才那叫嚷实在是大不敬。只听得痴娘儿说道：“有劳三位公子了。”
　　一句公子，叫得齐眉杨大是心畅，心道：看来她对我颇不恶，我要好好争得她宠心，此生不虚矣。那许新奇更是大怔，如不得此尤物，再如何在风月场上称雄？而那个须小仙只是呆呆看着痴娘儿，心道：我的妈呀，怎么能抱在怀里才好？
　　痴娘儿说道：“我从前在成都府，一向不愿意与世人相近，但到了梓州，便不同了。不知道三位何以教我？”
　　齐眉杨大声道：“姑娘有什么事儿，对我说，我替姑娘去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说话时，还拍拍胸。痴娘儿一笑，说道：“如此多谢了。”
　　她对那齐眉杨嫣然一笑，那笑千娇百媚，令齐眉杨几乎闭过气去。许新奇也不甘落后，他笑说道：“花前月下都是诗，如果姑娘喜欢，许某甘愿随后。”
　　痴娘儿笑笑，说道：“只是公子，便如一首诗。”
　　许新奇大悦，得痴娘儿如此赞他，身子也轻轻飘飘的，不知得了什么金银。
　　须小仙大声道：“姑娘要花什么钱，找我好了。”
　　忽地他脸红了，人家原来图的就不是银子，蜀中唐门缺银子吗？但痴娘儿不让他难过，对他笑说道：“如此多谢了。”
　　三人心头都是热呼呼的，知道痴娘儿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齐眉杨大声说道：“姑娘，你妈妈要梳笼你的银子，要了二万五千两，你看我们三人，哪一个可以成为你的入幕之呢？”
　　齐眉杨的话说得粗俗，如是从前，只是这一说，就得被痴娘儿赶出。但此时的痴娘儿大不同以往了，她对着齐眉杨一笑，说道：“痴儿只是来梓州定居，得几位如此垂顾，心内感动。只要几位不嫌痴儿俗气，便得与诸位盘恒，也是幸事。”
　　三人看她如此，心内竟是大起悯心，心内道：要她如此为难，那不是男人所为了。看来还是我们三人哪一个先去为她缠头，不必再难为她了。
　　当下齐眉杨说道：“老妈妈，我们就先出去，不必难为痴娘儿了，好不好？”
　　当下三人都出了屋子，来到了花厅待茶。老鸭说道：“哪一个占先，哪一个后来，我看你们自己也弄得明白了，不必为难孩子，要知道，她只是一个纯净女孩儿呢。你们三位先说着，我去看看后房。”
　　待得那老鸭走了，三人忽地默了。他们不知道此时让谁，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齐眉杨大声道：“许新奇，你点子多，你说出来好了。”
　　许新奇大声道：“我们不如掷骰子。”
　　须小仙大声道：“好啊，掷出来骰子，先者去，后者便无话可说。”
　　齐眉杨大声道：“放你娘的屁，人家一个嫩嫩的姑娘，你得了先，却是掷了骰子，方才成为娇客的，说出去，平白的污没了人家姑娘。我看，你们都说说，自己凭什么能先？”
　　许新奇大声道：“风月场上，风情之事，我最懂，我能怜香惜玉。”
　　须小仙说道：“她若是我梳笼的姑娘，我一生都会照应她，我要她吃穿不愁。”
　　齐眉杨大声道：“放你娘的屁！你懂得的，不过是蹭磨说逗，有什么了不起？你能让她吃穿不愁，她本来就不愁吃穿。
　　我齐眉杨要是照应了她，一生都能为她赴汤蹈火，就是死也不足惜，你两人能做得到么？”
　　许新奇大惊，说道：“齐眉扬，你真个玩真的？”
　　齐眉杨大声道：“不真还假么？我看她那样子，心都要碎了，我一生要好好照顾她，我恨不能杀了她的哥哥，她哥哥怎么会让她在风月场上混？”
　　须小仙说道：“齐眉杨，我让你了。你能照应她一生，我服你！”
　　许新奇说道：“我只是风月场上的笑笑客，你能为她动真情，你是人物，只是你得说话算话，别让我失望。”
　　齐眉扬大声道：“你们看好了，你听说齐眉杨说话不算过吗？”
　　痴娘儿揽镜自照，她的脸上有风尘，但无倦意。真是奇怪，经过了那生生死死的爱恋，她竟是再无一点儿倦意，看来她仍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倩倩姑娘。
　　她对自己说道：“倩倩死了，死在答罕之手，死在那个耶律重恩之手，我要报仇，我要杀了那个耶律重恩！”
　　门开了，那个高高大大的粗壮汉子齐眉杨站在门前。
　　他脸色通红，对痴娘儿说道：“痴娘儿，我不会说话，只是在风月场里，一向是混日子的。我看中了你，想与你交一个朋友，你不愿意许身也可，你只要与我谈上一夜，我们便是生死不渝的朋友。”
　　痴娘儿听着他说，看他的脖筋胀得老粗，知道他说出此话大是不易，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逼他再说出更多的话语了，她轻声说道：“杨大先生何必站在门口？进来说话好不好？”
　　得痴娘儿许他进来，齐眉杨吐了一口粗气，他大马金刀地坐下，对痴娘儿说道：痴儿，我是一个人，真怕吓坏了你。”
　　娘儿说道：“你心地不错；你坐着，我们邊慢锐”
　　两人说话，渐渐入毂，痴娘儿笑笑，说道：杨大先生你心胸极广，是一个好汉，我看你，像是看到了我哥哥。”
　　齐眉杨大声道：“一说起你哥哥来，我便生气，你哥哥有那么多的财产，为什么要你出来做这个？我要是看到了他，一定打他几拳。”
　　娘儿一笑，说道：“你打不过我哥哥妮齐眉杨愣了一下，说道：“我打不过他，就让他打我痴娘儿一向与答罕相好，与答罕在一起时。两人喝私语，都是悄悄话，一时答罕也像是一个女人。哪里见过像齐眉杨这种粗壮汉予，说话铮铮有声？她心里喜欢说道：“杨先生，莫不如我们便坐在床上，夜深闲话：好不好？
　　齐眉杨大笑，说道：“好啊，有酒就更好了。”
　　痴娘儿笑，抿嘴笑，说道：“就来一点儿酒，喝上去，好不好？”
　　齐眉扬皱眉说道：“不行不行，我喝你不喝，你便看我像个怪物了。”
　　痴娘儿缓缓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喝？你喝多少，我便喝多少。”
　　两人相对一笑，拿来酒，一人手里一瓶，齐眉杨说道：一拿起了酒，我便轻松多了。”
　　痴娘儿笑笑，说道：“要的就是轻松。”
　　两人对面坐着，腿交胫而缠，齐眉杨的心里满是旖旎情意，看着痴娘儿，说道：“别灌醉了你。”
　　痴娘儿笑说道：“不一定谁醉呢，你不知道，蜀中唐门的女儿，喝酒都不差。”
　　齐唇杨大笑，说道：“好，我们就谈酒。”
　　两人一递一口，举着瓶子，对着喝。
　　月上稍头了，痴娘儿徽有醉意，她对齐眉杨说道：“月上稍头了，你就只会喝酒吗？”
　　齐眉扬忽地身子抖起来，他轻声说道：“姑娘真的能着意场某？”
　　痴娘儿说道：“只有月夜情，不为圆月误。你明白妈？”
　　她扯荐齐眉杨，说道：“我的心里很苦，我愿意让你亲我。
　　齐扬如火山一般暴发，他搂紧了痴娘儿，她只是一个薄薄的身子，瘦削的身子，在怀里发热。
　　痴娘儿是一个很狂热的女人，齐眉杨在与她亲热时发现，她从未与男人真正亲热过，她不懂得那些。她只是闭着眼，用她火热的唇去寻找亲吻。除了这个，她再也不懂得别的了，她真的是一个可怜物儿，齐眉杨小心地轻轻地爱抚她，心都要化了，他知道他得了一个宝财，他不能让她受一丁点儿苦，她受不住那苦，她只是一棵经不得风霜的小草啊。
　　风吹得狂了，大地上的小草便颤抖，哪里是归宿啊，她似乎看到那变得丑陋不堪的脸孔，那是耶律重恩的脸面，是答罕的脸面，在那狂热面前，答罕的情话似乎飘得远了，越飘越远，她忽地说道：“答罕，你只是一个……”她流泪了。
　　齐眉杨吓坏了，他轻轻抱住了她，问道：“你不好吗？”
　　她搂紧了他，说道：“很好，很好，我只是有些疼。你对我轻一点儿，好不好？”
　　两人再继续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