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人梦

 

2021-04-26 20:12:5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南宫一鸣昏死了过去，他再也不能顶得住这“鹰呕”之毒的烈性，他昏死了过去。
　　他告诉他自己，他不能昏倒，他不能昏倒，如果他一旦昏倒，他会连自己如何死去的都不知道，他死得会多冤枉？但他实在顶不住了，他终于昏死了过去。
　　他醒了过来时，已经是天黑得透透的时候。
　　他看见了一问很大很大的屋子，在这间屋子里，有许多许多很明亮的灯，灯下，有一个美人在托腮思春呢。
　　他看了半天，才看清，这个女孩子就是那个很调皮，很可爱的小五。
　　是那个败家子宝贝的五妹。
　　她马上凑了来，她凑近了南宫一鸣，让他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香气。
　　他看着这个女孩子，盯着她看，看得她的脸色绯红，看得她很局促，看得她低下了头。
　　“公子，你看什么，莫非你从来没有看见过女人不成？”
　　南宫一鸣道：“你哪里是一个女人，你只是一个女孩子……”
　　在南宫一鸣眼里，女人是与女孩子完全不同的。女人，是说她已经完全入世，她已经为他人妇，或者她已经入了俗世；女孩子，则是说她很是清丽高雅，完全不俗。
　　他对别人称女孩子，是因为他对这女人很是赞美。
　　小五很精明，当然能听明白他的话，所以她的脸色变得绯红。
　　南宫一鸣道：“你的另外五位姐妹呢？”
　　小五嗔道：“南宫一鸣，你是不是一个贪心人？你有我在你身边，你还想着我的五位姐妹，你是不是一个登徒子？”
　　南宫一鸣笑了，他看着小五，说道：“你也是象那些世人一样，怎么总是把我南宫一鸣看得这样糟糕？我问起你的五位姐妹，是想知道她们是不是一气逞强，去与吴帆争斗了。她们决不是吴帆的对手，你知道不知道？”
　　小五一叹道：“我们已经去过了。”
　　南宫一鸣忙问：“怎么样？”
　　小五叹道：“我们败了……”
　　南宫一鸣看着她，他还有话要问，但他问不出。
　　小五看他的神色，是对她们六姐妹甚是关切，就笑笑，对他道：“除了二姐受了点伤以外，没有什么大事儿……”
　　南宫一鸣笑笑，他不再问了。
　　小五看着他，南宫一鸣是一个很坚毅的男人，她很佩服这样的男人，如果她现在不是他人妇，她一定要与南宫一鸣在一起。
　　她还没有说，她们一行六姐妹是与吴帆动了手，而且败得很惨。最后她们都无法走出吴帆的屋子了，她喊了一句：“吴帆，吴帆，你杀死我们也不要紧，我们杀死了你的南宫一鸣，我们死了也值！”这时，吴帆突然住了手，她阴森着脸问：“你胡说，南宫一鸣早就死了，他已经淹死在湖中了。”
　　二姐一见到这神情，就冷冷笑道：“吴帆，你以为南宫一鸣死了，其实他现在在我们手里，你如果放了我们，我们可以把南宫一鸣饶过，不然，南宫一鸣是死定了。”
　　吴帆的剑收了回去。
　　吴帆看也不看她们，她低着头，问：“南宫一鸣在哪里？”
　　二姐道：“他还活着……”
　　吴帆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小五道：“我们想杀死他！”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吴帆一提起南宫一鸣，小五就心中冒火，她恨吴帆问起南宫一鸣，她既然把南宫一鸣害了，她还怎么会假惺惺地关心南宫一鸣？
　　小五道：“你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把南宫一鸣害苦了，如今你却来装模作样，谁要你关心？南宫一鸣现在好得很，用不着你问？他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儿？世上哪有你这样的女人，对自己的男人比对路人都不如，你算是什么东西？”
　　她这一番话，让二姐直皱眉头，她心中暗想：坏了，恐怕我们六姐妹都要死在这里，这个吴帆是天下最狠毒的女人，她一定会把六姐妹全都杀死……
　　想不到吴帆却放下了她手中的宝剑，长叹一声，说道：“好，好，骂得好！你为什么不再骂下去？”
　　小五也一怔，她看着吴帆，却也不惧，她说道：“我骂完了，我骂了你，你把我杀了，也就是了，又有什么了不起？”
　　吴帆看着小五，突然笑了，她笑时显得很温柔，一点儿也不象是一个杀人魔王。
　　她盯着小五道：“你这个小丫头，你是不是爱上了南宫一鸣？”
　　五姐妹看着她，知道她闯了祸，但都只好暗暗着急，却无法帮她。
　　小五心一横，说道：“对，你说得对极了，我爱上了南宫一鸣，又怎么样？”
　　吴帆吃惊地看她，看着这个女孩子，吴帆的神色似乎有一些恍惚，她对小五道：“现在的女孩子都比过去胆大了，对男人也敢说话了，哪里象我那时……”
　　她似乎已经沉入了对往事的回顾之中，她是想起了大侠林渊，还是想起了她的南宫一鸣？
　　六姐妹知道她们已经不能生还，如果吴帆出手，她们真的抵不住她。
　　但吴帆好半天才说道：“你们走吧，你们走得远远的，好不好？你去与南宫一鸣好就是了，你比我好，你与南宫一鸣走开，再也不来管这江湖闲事儿，一生快快乐乐，有什么不好？你们走吧……”
　　她一挥手，让下人放她们走开。
　　小五无法向南宫一鸣说这些。
　　但她明白了吴帆的心事儿。
　　她是女人，女人才明白女人的心事。
　　吴帆至今对于南宫一鸣也不能忘情。
　　她看着南宫一鸣，问道：“你好一些了么？七妹也是，她不该同你比服这‘鹰呕’之毒的。”
　　她很是焦急，她很心疼，南宫一鸣看着她，心中不由得一动。
　　这个小五，对他很是关心。
　　世人对他南宫一鸣都很关注，但很少有人真的对他很是关心。
　　他对她道：“你……何必这样关心我？”
　　小五抿嘴一乐：“谁关心你？你可不要自作多情，你以为你这个人有多好，值得别人关心么？”
　　南宫一鸣的声音很低，他的声音中满是悲伤：“我不是好人，我不值得别人关心。”
　　他的神色黯然。
　　小五看他真的很在乎她，就微微一笑道：“南宫一鸣，你真是一个傻子，你关心就关心罢了，难道非要人家说出你这个人很不错才行么？”
　　南宫一鸣看着她，他的声音满是情谊：“小五姑娘，你不知道我，我从南宫世家出来时，世人皆给我白眼，以为我是一个浪荡子，我真的尝遍了苦辣酸甜千般滋味儿……你以为世上的人对你会有多少友情不成？他们看重的是金钱权势和地位……”
　　小五姑娘看着他，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南宫一鸣，你是一个好人，你浪迹天涯，是一个肯为别人排忧解难的好人。你活在这个世上，如果不得好报，天良何在？”
　　南宫一鸣也紧紧握住她的手，他轻轻道：“谢谢你，小五姑娘，你真是一个好姑娘……”
　　小五姑娘的脸上升起了一片光辉，她嗔道：“既然是朋友了，你为什么还要叫我小五姑娘？你就叫我小五好不好？再不，你就叫我的小名，也行……”
　　她的脸羞出了一片红云。
　　南宫一鸣道：“你的小名叫什么？”
　　她的声音轻得象蚊蚋之声：“我叫骰子。”
　　突然一阵哈哈大笑。
　　从屋外传来了一阵笑声，飞进了五位姑娘。
　　“哎哟，连小名都告诉人了，可真叫快呀，是不是？”
　　“我叫骰子……我叫骰子。我以为你会不好意思对南宫公子说出你那个糟糕的小名呢，谁知道你这个人这么不识羞，我叫骰子……哎哟，可笑死我了……”
　　“五姐，你可真上一个戴绿帽子的大行家，这么一会儿不见，你就给我那个五姐夫戴上了一顶又大又凉的绿帽子啦？”
　　这五位姑娘一进屋，就让小五与南宫一鸣都闹成了一个大红脸。
　　老二看着她们闹，不动声色，好半天，她才笑着制止了她们。
　　她看着南宫一鸣，问道：“南宫一鸣，你还好么？”
　　七姑娘道：“他有什么不好？他当然好了，他在这里好好躺着，还有美人陪着，一边说话，一边还笑着，我呀，恨不得多给他吃一‘鹰呕’，让他死了算了！”
　　三姑娘道：“七妹，你也是想南宫公子了么？”
　　七姑娘道：“我哪里想他，我只是想他死！”
　　三姑娘道：“七妹，你可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
　　七姑娘笑靥如花：“可不是，这个南宫一鸣，按说他是亏在了我的毒下，他应该喜欢我才是，他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小狐狸？”
　　三姑娘道：“你不知道，她可是给男人戴绿帽子的行家，如果你一有不慎，她准给她的男人戴上一顶又大又绿的帽子。”
　　南宫一鸣看着这六姐妹，他突然眼中流下了泪水，他的泪水很多，一直不知道羞涩地流着，让六位正在说说笑笑的姑娘们都吓了一跳。
　　他这是怎么了？
　　南宫一鸣不讲话，他知道他自己是久违了亲情，如今一见她们一个个对他这样好，就心中分外感动，他心中道：象她们这六姐妹的亲热，活脱脱地就是一幅天伦图，比起江湖上那些血雨狂风，比起那些江湖人物的狠毒行径来，真不知让人有多感动。
　　他看着六姐妹，他长长地叹了一声，道：“你们……你们……对我太好了……”
　　言罢，他不禁潸然泪下。
　　七姑娘笑了，她回头看看好的姐姐们，又软语安慰南宫一鸣道：“南宫公子，你不必在意，我们就是这样子的，六姐妹在一起，总比和男人在一起要快乐得多。所以我们六姐妹一年总有几次在一起，不让我们的男人跟着，我们快快乐乐地玩啊疯啊，一直到玩够了才回自己的家。你看上了我五姐，是不是？那就和她好就是了，那又有什么可伤心的？你就不要再想着你别个吴帆了，她害你还害得不够么？”
　　南宫一鸣的心中是百感交集，他面对着这六姐妹的关切的目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二从怀里掏出一块红红的玉石。这是一块牌九，是一块六点儿的牌，她把这一块牌递给了南宫一鸣，说道：“南宫一鸣，你如果想起了我们，就可以把这块牌传给我们，你只要问问吴帆身边最亲近的女孩子，问她：现丰是什么时辰了？她就会问你：问这个干什么？她就是我们的人……”
　　南宫一鸣把这一块牌默默接了过来，他把它揣在了怀里。
　　六姐妹象是一阵噪吵着归巢的鸟儿，又一阵风地出去了。
　　只剩下了那个小五，那个刁钻古怪的小五。
　　红烛高烧，喜气在即。
　　她们把她们的姐妹给了南宫一鸣，让这个小五成了他的女人。
　　她再也没有了一点儿那狡黠，只是一个满面喜气，满面羞涩的小小女人。
　　她不敢看着南宫一鸣。
　　夜已入静，从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阵箫管之声，这声音飘飘袅袅，回味无穷，却比平时更多添了几分喜气。
　　小五道：“南宫一鸣，南宫一鸣，你是不是喜欢我？”
　　南宫一鸣看着她，她眉黛含远山，又瞳剪秋水，人似一丝儿也不染尘凡，让他有一种恍惚梦境的不确实的感觉。
　　他看着小五：“小五，你们姐妹们如此待我，是不是我南宫一鸣前生得来的福份？”
　　小五的声音细如蚊蚋：“南宫一鸣，我喜欢你，我的姐妹们也都很喜欢你。尤其是我的七妹，她从来对男人是不正眼看一眼的，可她对你也是那么一往情深。你这个人有什么好，让女人这样牵肠挂肚的惦念着你？”
　　南宫一鸣情不能已，他看着小五，她真正是天生丽质，真正是玉洁冰清，让男人不由得很是渴慕。
　　他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只是用他的手慢慢去抚摸着这个女孩子。
　　小五道：“南宫一鸣，你真的很喜欢丽儿？”
　　南宫一鸣点点头。他真的很喜欢丽儿，他自从丽儿死去，就再也不曾真正地在他的温柔乡里呆过，他从来梦牵魂绕的，就是这个丽儿。就是后来的吴帆同他在一起，他也恍惚以为她也是丽儿，他也认定吴帆就是丽儿。
　　他从来就不怕向别的女人承认他爱丽儿，有时，有的男人对女人不愿讲实话，他们只是说他们最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这其实很让女人疑心，她们知道，能马上把以前的女人忘得一干二净的男人，最后也会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她们从来不会真的喜欢上那样的男人。
　　小五道：“如果你的丽儿不死，你是不是会同我在这里缠绵？你会不会忘了她，同我在一起？”
　　南宫一鸣道：“我忘不了她，但我也会同你在一起。”
　　小五吊着他的脖子，笑着问：“为什么你要那样，因为别人已经说你是浪荡子了么？”
　　南宫一鸣道：“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也想丽儿，世上的女人已经没有谁可以替代得了丽儿的……”
　　小五轻语道：“南宫一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么？”
　　他摇摇头，他也许真的不知道，他也许知道，但他不愿意讲。
　　小五吹气如兰：“南宫一鸣，你这个人比起那些江湖上的大侠来，真是多了一点儿男人味儿，你比他们强多了，你与他们一比，就让女孩子心跳……你知道不知道，我的姐妹们都喜欢你，她们都喜欢你，我敢说，七妹最喜欢你了……”
　　南宫一鸣不言语，他对他自己很不满意，他是南宫一鸣，他是南宫世家的长公子，他怎么就不会好好地守一些江湖上的道德风范？他总是一个江湖浪子的样儿，难怪他的父母生气，难怪人们总对他施以白眼。
　　他在梦中，他在他自己的温柔梦中。
　　他知道，他如果与吴帆成了亲，他应该就是吴帆的坚贞的男人，他不能再与小五相爱了。但他也是情不能已，他对他自己不满意，他对他自己很不满意，但他又管不了他自己。
　　小五道：“你在想谁？在想吴帆？”
　　他摇头。
　　男人对付女人的最好办法就是一摇头三不知。
　　小五道：“你不必想她，你也不必太用心想我们，我们与她，是生死相争的，不是她死，就是我活。你在中间，又有什么办法？”
　　南宫一鸣一叹，他知道他没有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
　　小五用她的唇来寻他的唇，她的唇的寻找有一些迫不及待了，她心中在埋怨南宫一鸣，他干嘛不来与她亲热，干嘛在这时候还喋喋不休地讲话，还在想着他的那个狂魔女人吴帆？他不知道小五实际上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么？
　　她的身体在哆嗦，她的身体在呼唤他，那呼唤有中有一阵子少女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