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草园

 

2021-05-18 12:04:51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朱太爷的草园有名，甚至有专门从京都来的人，特地来看朱老太爷的草园。
　　人们络绎不绝地走进去，看完了那一园的怪草，又走出来。进去的人脸满是好奇之色，走出来的就有点怅然，茫然，不明白这主人干嘛种一园草，没有一朵花？
　　胡飞也来了，他来得不早不晚，正在人多的时候。
　　朱老太爷的草园一片翠绿，都是些奇奇怪怪的草。
　　有的很大，长成了树，但你摸摸那一绺一绺剥皮的树干，还是看到了草，虽然它要树高及屋顶，叶大如伞，但它也是草。这草有名堂，叫“神农草”，大概是说它久远，打从神农氏那时就已有之了。还有些小草，小到了用牛眼盅子盛装一丛的程度。这些草都有布局，每五棵偎在一处，或五盆放在一起。
　　胡飞不明白，那一丛剌剌麻麻的草干嘛要和大叶子的棘草放在一处。而那棵草树“神农草”为什么旁边又只有一丛极漂亮的兰草。它应该是兰花，但没花，只你能不能让我清静清静？”
　　朱玉不恼，反笑：“你这个蠢人，清静有什么用？”
　　胡飞不语，一一看去，突然向朱玉问道：“你家老爷子怎么喜欢‘五’这个数儿？”
　　朱玉凝视了他半响，突然道：“你真不傻，要有人以为你这家伙太傻，那就错了。”说完，起身匆匆离去。
　　身边又有人搭话了：“你说他这园里有多少草？”
　　胡飞不用回头，就感到一阵阵杀气从身后逼来，这是个生人。胡飞不顾这些，还是慢慢回过头来。
　　那人完全可以在胡飞一转身时飞击他，让他不死重伤。
　　胡飞看着那人：“是你。”
　　是那个段大勋。
　　胡飞冷冷而视，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心疼你那二十五万两银子？”
　　段大勋笑了：“不是银子，而是这个。”
　　他递给胡飞一截树枝。这树枝仍是那么半截削尖，后面带一枝翠色的带剌的枝叶，树枝削尖的半截有血。
　　胡飞接过来。
　　段大勋道：“小心，有毒！”
　　胡飞脸色一沉：“这回竟然有毒？”
　　段大勋点点头：“剧毒。”
　　胡飞沉着脸问：“是谁？”
　　段大勋：“知府云致礼。”
　　胡飞愣了：“怎么会是他？”
　　段大勋一笑：“为什么不会是他？”
　　盛京知府云致礼，是个文人，雅好文墨，精通诗书，是个科甲出身清官。据说他吃面时都把那一小块肥肉放在最后，吃光了面，再叹一口气，把这块肥肉吃掉。因为吃了这肥肉而好生不安。这样一个清知府，竟从哪里得罪了武林中人？竟从哪里得罪了这些剌客？“死在书房？”“身边没人？”“有一个小僮儿？”
　　胡飞眼睛亮了：“那小僮儿活着？”“活着？”“在哪儿？”
　　段勋一笑：“青楼。”
　　胡飞也笑，把一个僮儿藏在青楼，藏在婊子的床上，你还能想出比这更好的主意来？
　　“什么地方？”
　　段大勋咳嗽了一声。
　　他俩身边有人了，是那些总想看看草和花有什么不同的人。段大勋道：“你一天到晚只是逛？”
　　胡飞笑道：“对，白天酒楼，晚上青楼。”
　　段大勋道：“你什么时候会逛腻了，想干点正经事儿？”
　　胡飞想了一想：“身上一文银子也没有时。”
　　段大勋慢慢说道：“你现在还有银子么？”
　　胡飞从身边摸，摸了好半天，才从靴腰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递给段大勋。
　　段大勋打开它。
　　这肮脏得几乎认不出字迹、火漆的纸片是一张银票，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是关东一躺楼的银票。
　　关东一躺楼在每个城镇里都有分号，十足兑现。
　　胡飞道：“我看出你对我信心不大，这张银票还你得了。”
　　段大勋冷冷一笑：“只有这一张？”
　　胡飞叹道：“只剩这一张了，如果你再晚一会儿，这一张也没有了。”
　　段大勋道：“可我给你的是整整五十张。”
　　胡飞叹道：“哪里去找那五十张银票呢，谁肯借给我呢？”
　　“我肯！”
　　又是朱玉，那个朱玉。不过不是一身淡绿衣裳的朱玉，而是一身月白长衣，粉颈欺雪的朱玉了。
　　胡飞看见了她，不仅不喜，反叹了一口气。
　　朱玉一伸手，一沓子银票放在草台上。一沓子银票不飞不飘，又散散落落，正好是五十张。
　　段大勋呆呆地望着朱玉，不知是惊艳，还是见其举止不俗而震惊。
　　胡飞一笑道：“你哪里来的这么银子？”
　　朱玉道：“这是我的嫁奁，都给你，只要你娶我。”
　　胡飞道：“你站在这里一呼，都会来排队，你挑一个如意郎君，哪一个不比我强？”
　　朱玉道：“别胡扯，你要不要这些银子？”
　　胡飞道：“不要。”
　　朱玉咬着嘴唇：“你会后悔的。”
　　她抓起银票，如飞般地跑了。
　　胡飞道：“你瞧，你吓不住我，二十五万两银子我也拿得出。”段大勋突然笑了，笑得很和气：“我活这么大年纪，还头一回见女人为男人拿银子，你可不能不知好歹。”
　　胡飞道：“你年轻的时候知好歹么？”
　　段大勋道：“老了时才知，但已经晚了。那时对你好过的女人不是老了便是跟别人走了，你后悔也来不及。所以你还是早拿主意，别后悔。”
　　段大勋递给胡飞那银票，转身走了。
　　胡飞看一看，手上那一张肮脏银票里，又包着张纸，打开一看，是关东一躺楼的银票，足有五万两。
　　胡飞叹了一口气，好象他不大喜欢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