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鹤独去来

 

2021-05-06 19:14:12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裘府阴沉，没人知道夜裘府会是怎样的冷寂。
　　夜鹤莫雨从裘府中飞出。
　　他白天已经寻好了一处仇所，他要去找那儿的仇家，杀人。
　　他飞过了许许多多的屋脊。
　　他如今已然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绝不再是那个旧日的夜鹤莫雨了。
　　他来到了仇家门前，一掠而入。
　　主人同夫人正在客厅闲谈。
　　夫妻有时会有些不很紧要的话，一句一句地说，用这个打发漫漫的长夜。
　　突然面站了一个人：夜鹤莫雨。
　　主人冷冷一笑：“夜鹤莫雨？”
　　他是江湖上的豪杰，是汴梁城内的孟尝君，江胡人人钦敬的金刀王鹏。他同大相国寺僧无心一样，曾打扰过夜鹤莫雨夜闯闺楼的淫梦。
　　莫雨笑了：“金刀王鹏，你的死期到了。”
　　金刀王鹏冷笑：“别说你废了武功，就是你还有那三脚猫的本事，也绝不是我的对手，你来这里讨死么？”
　　莫雨冷笑道：“我要杀你全家！”
　　金刀王鹏怒叱道：“你这个王八蛋，今天不宰了你，怎么能让老天开眼？”
　　金刀王鹏性子暴躁烈，他以手化刀，直砍向莫雨。
　　莫雨笑了，他两指如勾，去夺金刀王鹏的臂脉，只三个回合，金刀王鹏就倒下了，他被莫雨用扇骨打进了胸腔。
　　莫雨看着金刀王鹏的妻子：“我要杀你们全家！”
　　王夫人冷冷一笑：“神明不开眼，让你这个混蛋仍活在世上，害死多少人？”
　　莫雨道：“夜还长，你怎么不继续骂？”
　　王夫人昂然看着莫雨，骂声不止。
　　夜鹤莫雨猛地一掌，拍在了她的头上。
　　夜鹤莫雨见一人，杀一人。一共杀死了十六个人。
　　最后，他来到了金刀王鹏女儿的闺楼下。
　　楼上，灯烛通明，传来了女人的温柔语声：“娘，是你么？”
　　夜鹤莫雨一声不吭，上楼。
　　他看见了披散头发的王家女儿。
　　这女孩儿很俊俏。
　　夜鹤莫雨心里才明白，他这一次来金刀王鹏家，并不只是想杀人。莫雨飞身回裘府。
　　偌大的汴梁，如今他已在夜里，来去如走无人之境。
　　他回到了裘府，他回到了梦姑住的那间屋里。
　　梦姑躺在床上看着他。
　　他很快活，心情也极佳，他坐在梦姑身边，抚摸着她的脸：“好梦姑，你为什么还不睡？”梦姑无语。
　　他笑了：“我很累，一会儿，是不是还要你搂着我的头去睡，只有你抱着我的头睡，我才会睡得很香。”
　　梦姑点点头，她很快活：“你做什么去了？”
　　莫雨一笑：“我去看看汴梁夜景。”
　　梦姑的神色很惊疑。
　　她抱着莫雨，莫雨果然很快地入睡了。
　　她看着莫雨，她的脸上满是柔情，她喜欢这个甜言蜜语的男人。男人不懂温柔，还算什么男人？
　　她突然怔住了：莫雨的衣袖上，有血迹。
　　他杀了人么？他的手上，有牙痕。他被女人咬过，女人咬了他，他杀了人。
　　梦姑流泪了，她的泪水落在夜鹤莫雨脸上。
　　莫雨觉得有人，他睁开了眼。
　　床头果然站着一个人，身穿白色衣服，戴了面具。
　　莫雨道：“你是谁？”
　　那人轻轻从脸上拿下了面具。
　　这是雷霆，那个比以前更瘦削，更冷酷的雷霆。
　　莫雨很聪明，他一举手，点了梦姑的睡穴。
　　“你要做什么？”
　　雷霆看着他：“杀你。”
　　莫雨突然笑了起来：“杀我？……”
　　“你杀了金刀王鹏一家，奸了他的女儿，又吊死了她。”
　　莫雨笑道：“你不是江湖豪杰，你也不是大侠一剑萧晓。”
　　雷霆脸如冷霜：“我要宰了你！”
　　莫雨阴笑：“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啊，杀啊，杀啊，杀了我，你女儿就成了寡妇了。你也看见了，她喜欢我，她刚刚为我杀人而哭，哭得很伤心，可她还是抱着我的头，你杀吧，杀死我，你女儿也活不成了。”
　　雷霆愣住了，他无法下手。
　　天下该杀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个莫雨，但他无法一手杀死这个莫雨。
　　莫雨笑道：“你又成为那个天下第一高手雷霆了，是不是？可喜可贺啊，我也就成了天下第一高手的女婿了，从今起再也没有人来杀我了！你说这好不好？”
　　莫雨笑得很放肆，笑得快活。
　　雷霆看着他，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没有，还没有。还有他的女儿梦姑。
　　他只好转身向外走。
　　红梅又站在莫雨的面前。
　　“你好快活啊！”
　　莫雨看着她，面对这个女人时，他似乎没了那一点温柔，他无法装出温柔。因为这个女人知道温柔是他在作戏。
　　“雷霆也不会杀你，可他一定要杀裘独，也会去杀萧晓，这样你岂不是会很快活？”只要雷霆活着，他就会成功，雷霆会替他杀那些人，让他成为金银帮的帮主。
　　莫雨的淫心大起，搂抱住红梅。
　　“如果斩了裘独，我做了帮主，一定杀死梦姑，娶你们三姐妹做我的女人。”
　　红梅咯咯而笑：“你舍得这美貌多情的哑女人么？”
　　莫雨也笑了：“这破烂女人，让那个下三滥的袁丁儿、鱼片儿也捡过便宜，我又何必顾惜她？”他搂紧了红梅。
　　红梅突然一声尖叫。
　　莫雨松开了手。
　　红梅看见了什么？
　　莫雨慢慢回过头来。
　　梦姑正静静地坐在床上，眼怔怔地盯着他与红梅。
　　莫雨居然会笑，点颏儿示意，让红梅走开。
　　红梅冷冷一笑，人从窗子飞出。
　　莫雨凑近梦姑：“这是个疯女人，她总缠着我……”
　　梦姑冷冷地看着他，她从来还没有过这样的眼神。
　　莫雨心中暗道糟糕，他已经点了梦姑的昏睡穴，是谁让她又醒了过来？是雷霆，还是红梅？莫雨用尽了温柔，话语甜如蜜，情意浓如酒。
　　哑女人梦姑无泪，也不讲话，她为什么不再向莫雨比划手势？她坐在梳妆镜前，她一点点梳理她的头发。
　　母亲范蔷儿的头发就是一丝也不凌乱的，她的头发也该没一丝儿凌乱。
　　她穿好了衣服，梳妆打扮好了，坐在窗前。
　　这是那扇莫雨打开的窗子，莫雨从这扇窗子外进来，从此进入了她心扉。
　　莫雨不再讲话，望着这个冷艳的女人。
　　他突然发现这个哑女人十分美艳，遇到的所有女人都更美。他有过天下最美的女人，他是不是会失去这个女人？
　　梦姑终于对他比划，只一句：“你下楼去！”
　　莫雨在哀求她：“梦姑，梦姑，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对别的女人，我都是逢场作戏……”
　　梦姑仍是那一句：“你下楼去！”
　　莫雨流泪了，他的泪水流在脸上，他的痛苦也在脸上，他向梦姑跪下了：“梦姑，梦姑，我向这个女人所讲的一切，都是骗她的，你何必当真？你难道不相信我么？”
　　梦姑不看他，还是那一比划：“你下楼去！”
　　莫雨知道他再也无话可说，慢慢走下楼去。
　　他的脚步很慢，他希望梦姑会唤他回去。
　　他的希望落空了。
　　他走到了楼下，站在院子里，听到梦姑关门的声音，梦姑也把窗子全关好了。
　　莫雨望着楼窗，他决心等一等。
　　梦姑会流泪么？女人一般都会流泪，失悔，然后沉沉睡去，直到明天，一切都照旧原样。
　　他等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他从来没等女人等这么长时间。
　　他觉得他该去看一看了。
　　他飞上了楼阁，打开了窗户。
　　梦姑仍坐在桌前，她莫非就那么睡着了不成？
　　莫雨仍然温柔：“梦姑，梦姑，到床上睡，夜凉……”
　　他摸到了冰冷的身体。
　　梦姑的怀中插了一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