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汪汪的一双桃花眼
2021-04-25 23:43:2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米离正与那女人亲热，他很投入，周遭的一切都不再能入他心神。
蓦地他听得一声轻叱。这轻叱声像是有人在打斗，又听得有人低低地呼喝一声。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米离是一个风流人物，便知这声音绝不是男人与女人在一起快乐时发出的声音。他蓦地起身，身子一趁，人便在那牡丹花丛上飘飞，直落向那发出声音处。
没有人，只有一个女人，她的头发乌黑如漆，她的眼神如饥似渴，她的身体在蛇一般律动，她在呼唤男人，她在寻求男人。她的身子在急急地律动着，她太焦渴，她看到了米离。(米离是一个好男人，他的身子很好看，他的眼睛很大，虽是脸儿显得不那么柔和，却正是一种女人渴求的那种男人)
女人显然是在呼唤米离，看到了米离，她的身子动得更厉害。
米离凑上去。
她是谁？她的头发怎么那么黑？比寻常的女人都黑，她的头发也很长，委迤在地，像是牡丹花株的秀根。
她的手慢慢伸出来，一直伸到米离的眼前，那手也在呼唤米离。
米离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便倒下了。
他开始抚摸女人，其实男人与女人亲热，大都是那么一回事儿。
忽地，米离的手触到了一片沙土。
他从前曾死过一回，那一回他在地下死了几十年，再醒来时，他才能知道躺在地下是什么滋味。他如今一触到那沙土，立时心里一激灵：这不是土……
他闻到了一股血腥！
米离的手抬起来。
他一抬手，忽地激起那女人的全身哆嗦，那女人急急抓住米离的手，说道：“别动！”米离便看到那女人的身后。
但他晚了！
女人身后的一束牡丹花株在慢慢拔起，直射向米离！
所有的花株都有一股血腥气味儿，直扑向米离！
于大头醒了，他看到了一双眼，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盯住了他，在看他。于大头一声叹气，他知道他这人命里犯不得桃花，见了女人必定倒霉。
“这是什么地方？”
“地狱。”
“地狱在哪里？”
女人粲然一笑：“地下。”
果然是在地下，于大头看着那女人，那女人扯着他的手说道：“你随我来。”
甬道很长，像有些明珠在暗处闪，于大头跟着那女人，他嗅到了那女人身上的香气，心里笃定不少：她要是鬼，不会中衣有缝，不会身上有一种玫瑰香气。
女鬼像是知道他的心思，说道：“地狱里与人间也没什么不同，你来这里久了，就知道这里与人间一样。”
于大头心道：至少有一处不一样，我来地狱，再也不是什么捕疯了。
便看到了鬼殿。
坐在上面的是一个很美的女鬼，她的眼睛很大，大得像是两盏灯。她的眼睛鬼火荧荧般闪烁，对于大头说道：“你信不信鬼？”
于大头说道：“不信。”
那鬼说道：“你不信，死在这里岂不是冤枉？”
于大头的身子发冷，看看女鬼，仍是衣服有缝，身影有形，他暗道：白日见鬼了，我于大头是捕疯，今天便来斗一斗你这个女鬼！
于大头凑上去，他刚要说话，便被那女鬼的眼睛盯住。
于大头看着她那双眼睛，心内暗暗叫苦。他从来不曾看过这种眼神：那眼睛像是鬼眼，荧荧烁烁，一直看到他的心底里。于大头暗自吃惊，强摄心神，但那一双眼睛太大了，太过迷人，他怎么也躲闪不开。
仍是一双眼睛。
只有一双眼睛。
“你信不信有鬼？”
于大头心里高呼：“不信！不信！”但他的嘴里却说一个字：“信！”
于大头对面的那双眼睛笑了，笑得很迷人，那一双眼睛盯住了于大头在笑，她的声音也很迷惑人：“你既是相信，何不放弃你自己？”
于大头便觉得那女人的眼睛变了，变得恶恶狞狞，那一张口变成了血盆大口。那女鬼说罢，便从一边走来两个女鬼，两个身上的穿着都很少，屁股一摇一摇。
两鬼上来，揪住了于大头，把他的衣服扯碎。(奇怪的是，她们扯衣服，也有阳世间那扯撕的声音)再把于大头的穴位点住。于大头的心里一动，他知道阳世人受制时要被点穴，却不知道阴世间的人也要点穴。
两人脱下了于大头的衣服，推他坐在那一圈周围的十一个女鬼中间。
一个女鬼赤身坐下，瓠犀羞处隐隐可见，她笑眯眯对于大头一笑，那笑竟有十二分的妩媚。于大头看得呆了，浑然忘了早与人世是幽冥相隔，他痴痴呆呆看那女鬼，见她把一只瘦瘦小手来拿他腕脉。(怎么阴世间也能捉人脉穴，制人于有形么？)
另一个女鬼—摸于大头的胸，笑笑，说道：“身子倒不瘦。”(鬼也计较人的瘦胖么？)
有一个女鬼吃吃笑着，来于大头的身上乱摸。另一个女鬼对她斥道：“摸什么，左不过是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女鬼说道：“由她摸，她还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样儿呢。”
于大头便觉得下身火热，原来那身下阳物正被那一个女鬼拿在手里胡乱摸弄。于大头心内生羞，怪的是下身并无反应。他心内生惧：男人也做不成了，还有什么可说？
一个女鬼对于大头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有阴世地狱？”
于大头点头。那女鬼再道：“你进了地狱，再也没有求生的机会了。”
赤身的于大头在众女鬼间，看看女鬼都那么漂亮，心道：原来鬼都这么好看，我看她们除了那一头头发有红有绿，再也无甚怕处……
那女鬼像是看明了于大头的心思，她咯咯笑道：“让你知道知道地狱的厉害！”
十几个女鬼一齐出手，有的按在了于大头的胸乳上，有的伸手来摸于大头的腕脉于大头像是被放在火中熬煎，顿感身子一阵冷一阵热。
女鬼的声音像在梦里：“你在找什么？”
“找血粉，一种血粉。”
“找它做什么？”
“它很怪。”
“是不是这一种？”
那女鬼都齐齐伸出手来，她们雪白雪白的手上有一种暗红色的东西，就是人被鬼吸干后留下的血粉。
于大头心内一喜，但他随之心内也是黯然，他在地狱里，就是找到了那血粉，又能怎么样？
他是捕疯，便与常人不同，看到那血粉，仍有兴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弄的？”
那女鬼阴森森：“鬼，只要鬼一吸附在人身上，便会把人弄成了干尸，再一会儿，那人便骨蚀肉消，只剩一地的血粉。”(为什么只剩下了血粉？)
女鬼像是看透了于大头的心思，她幽幽说道：“鬼不喜欢血，鬼只喜欢人身上的肉与骨。你知道不知道？”
于大头不知道，从前听人说，鬼只喜欢人身上的血，她怎么说鬼不喜欢人身上的血？
所有的女鬼看样子都喜欢赤身，她们赤着上身,看去那乳便十分明显，有的赤裸着小乳，小乳尖尖，生得小巧而美；有的乳长大，拖拖垂垂，直垂下去，像是挂在身上的口袋。
她们并不很羞涩，仿佛面对着的于大头并不是男人。
(于大头也不知道他此时还算不算是男人)
一个女鬼拿着一包血粉，对着于大头说道：“你愿不愿做鬼？”
于大头说不出来。
(也许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做鬼，难道入了地狱的男人还有别的选择么？)
那女鬼笑笑，说道：“要是愿意做鬼，你把这一包血粉喝下去！”
于大头不知道他要不要喝。
那个最美的女鬼对他说道：“你喝好了，只要你喝一回，一定愿意再喝。”
(什么好东西，难道是美酒？于大头很喜欢美酒，甚于喜欢美女)
于大头正在犹豫，忽然看到那女鬼的手轻轻过来，香香的手便依在他的唇边，示意他喝下去。于大头便再也不能推辞，他喝下了那些血粉！
于大头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受，他的身子忽地像是烧着了火，旺火烧着他的身子，他忽地被烧毁了。
他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于大头了。
他看到他的身子了，他像是看到了一具骷髅，那具骷髅还是他自己。他的腿先没了，只剩下了一段腿骨。那一段腿骨很干，像是有血渍。看去很瘦，瘦得干干巴巴的。他的肚腹也变了，只有肚子，没有躯干。胸也没了，只有干干巴巴的锁骨……
于大头再是果敢，他也受不住这一吓，他哇地吐了。秽物吐了一地。
地上有什么？
于大头看看那些鬼女，看得出她们的目光像是看一个死人，很是悲悯，很是可怜。她们可怜他，因为他是一个鬼，一个没有身子的瘦鬼，一个只有一段段骨头的可怜鬼。
那女鬼问道：“你还问不问案了？”
于大头的声音如呓：“我不问了，我再也不问了。”
像是在众鬼的身后，突地升起了一阵鬼啸。
这鬼啸声功力非常，在洞里石壁间回荡不已。
众女鬼本来对于大头有说有笑，(是不是因为于大头此时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鬼，她们对他才这般好？)但蓦地听到了那鬼啸，便全都肃然。
那鬼渐渐像是到了眼前，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在众鬼身后疾闪，一直射到于大头的身上。
于大头的心咚咚乱跳。
(怪，鬼怎么还有心？)
“你是谁？”
那巨大的鬼影是不是鬼殿里的鬼王？他是男是女？鬼影笑笑，那笑声很尖。(是因为她是女鬼，还是因为他是鬼，才笑声尖尖？)
鬼的手搭在于大头的头上，他知道有一股凉气在他的身上走，一直走失没了，从那鬼王的手里流失。他感到恐怖，也无奈，因为他无法动手，他的手抬也抬不起来。
鬼王道：“你是捕疯，为什么人家叫你捕疯？”
于大头心里告诉他自己，不能回答他的问话但他的心偏偏不由自己，答道：“我见了恶人，非得捕他不可，就是因为捕他，我饿得三天不吃不睡，变成疯子，也非得捉住罪犯。”
鬼王笑笑，说道：“你说的罪犯是什么人？”
“那些坏蛋。”
鬼王伸出手来，让于大头看他手里那血粉。
“看到了么？”
“看到了。”
“如果你再吃下一点儿，你再也不会饿了。你可以一连几天不吃饭，也不会变疯。”
血粉真有那么神奇的效用？
鬼王说道：“你吃下了血粉，再看这些鬼，是不是觉得她们比刚才更可亲些？”
于大头看看那些鬼，她们一个比一个妖娆，一个比一个俊俏。世上的鬼都这么俊俏，他就喜欢鬼好了，再也不用喜欢人了。
“她们……很可爱。”
他尤其喜欢刚才那个大胆摸他阳物的女鬼，她样子很妩媚，人也显得很小。
鬼王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于大头，我要你记住，你今后得听我的，你是阴间的鬼了，你也得捕人。但你再在阳世捕人，把他们一个个投到阴间。我要你捕捉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坏蛋。”
于大头似信非信，但他的脑袋像是被酒灌迷糊了，他问：“我去捕谁？”
“我要你捕谁你便捕谁，我是阴间至高无上的阎王。”
他的话音太冷了，他的影子太大了，直压得于大头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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