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荒谷飞血雨惊鸿七剑诛凶顽 长空衔落日灵蛇一掷镇愚昧
 
2021-04-23 11:31:53   作者:徐梦还   来源:徐梦还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玄衣龙女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咦,英妹妹啦……月前闻得,妹妹你剑震摩伽仙子柯玉蘅,镖打铁笛神手季振洛,并当场杀死黑煞教四名教徒,大展英威……那摩伽仙子柯玉蘅尚可,而铁笛神手季振洛乃是柯老鬼得意高弟,黑道中有名的魔头煞星,竟也折败在妹妹你的手里,亦可稍慰老伯在天之灵了。”
  此时玄衣龙女趋前几步,握住她的二只玉手,微微摇撼,欣喜之情注溢眉宇。
  玫瑰仙子刘红英一双妙目,泪光晶莹,幽幽说道:“父仇未报,家恨未雪,妹子……惭……愧……死了,……姐姐……孙姐姐,你要替我……作主……”
  话未说完,早就泣不成声,一下扑进玄衣龙女的怀里,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
  孙仪钧轻轻搂住刘红英的娇躯,任由她伏在肩上,满怀怜惜地说道:“姐姐心痛死了,好妹妹,快不要哭,你看店里的客人都给你哭醒了。”
  果然,客店里面起了骚动之声,原来是给元公亮一声震动屋瓦的大喝所惊动的。
  孙仪钧轻抬玉手,勾起她梨花带雨般的娇靥,看她珠泪横流,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得怜爱万分,暗忖道:“这半年多来,也实在够她受的,难怪一见到我,就像见了亲人一般,哭得如此伤心。”
  元公亮站在一旁,看她伤心的模样,寸心如被刀割。
  他自在天星阁邂逅刘红英之后,所谓惺惺惜惺惺,早就一见如故,对她发生了好感,及至一剑误伤,软玉在抱,竟发现这个倜傥不群的少年,是一个易钗而弁的绝世丽姝,这一个出乎意外的发现,大大震荡了他的心弦。
  美人在抱,一吻定情,心情高兴可知。唉!真正料想不到,她竟会是名满江湖的玫瑰仙子刘红英啦!嘿!嘿!我一定要替她报仇……一定……要替她……报仇。
  “我们走吧!店里的人快要出来了,被他们看到,还以为我们是杀人凶手呢!”孙仪钧出声招呼着道。
  三人联袂而起,奔向归程。
  屋脊上现出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来,自言自语的道:“竟会是她,嘿!嘿!竟然是她!”这就是刚才跟踪二人的黑影啦!
  那黑影就是前文书中所说到的黑煞教主鬼老柯祖元的孙女摩伽仙子柯玉蘅。
  而元公亮为替刘红英疗伤而进入的那个花园,乃是黑煞教在姑苏的联络机构。
  柯玉蘅略一寻思,早就有了计较,纤足在屋面上轻轻一蹬,一条人影倏忽而逝。
  且说玫瑰仙子刘红英在无意中邂逅昆仑四女中的玄衣龙女孙仪钧,一阵子伤心过后,又回复了兴高采烈的神色。满口姐姐叫个不停,一张小嘴好不甜蜜。
  孙仪钧也爱极了这一位小妹妹,见她高兴,也自咭咭呱呱地说个没完,这话匣子一打开,可把铁胆郞君元公亮冷落在一旁。
  三人边走边谈,不一会,就回到了天星阁,原来孙仪钧也下榻在这店里。
  在这短短的一段时光,元刘二人从玄衣龙女孙仪钧的口里,得知了袁姑娘果被金童玉郞于绳淦所掳,心中好生痛恨。
  当下各自安歇,一宵无语。
  玄衣龙女孙仪钧这次南下,身上负有极重要的任务,要在浙南括苍山中,采取一种灵草合药,治疗一个与昆仑四女中玉罗刹罗宝琴有重大渊源之人的内伤。
  那草名叫太乙银肺草,在括苍山中生长甚多,并不珍贵,但难就难在必需是起风之日,月圆之夜,寒霜初降之时所采集的才有效。
  各位试想,有霜的时节一定是在秋冬两季,在秋冬二季的月圆之夕,全年不过只有六天的时间,而必需是起风之日的月圆之夕,则也许枯守数年,还未能采到一枝合用的药草,其难可以想见。
  是以玄衣龙女孙仪钧必需在霜降之前,赶到括苍山,也许机缘凑巧,马到成功亦未可知。
  孙仪钧十分焦急,生怕不能完成任务,因为这草不但关系着一个人的生命,而且还掌握了她师姐玉罗刹罗宝琴的一生幸福。
  原来玉罗刹罗宝琴一向眼空四海,立誓以一骑一剑纵横湖海,满腔热血,泪洒孤弱,她武功既高,人又美艳,历年行道江湖,不知有几多青年豪杰,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不可得。甚至有一些纠缠不舍的,在招恼了她之后,立施惩戒,不是切掉一根手指,便是削去一只耳朵。再加她嫉恶如仇,天生的铁石心肠,凡是江湖宵小,犯在她的手里,立杀无赦。因此江湖中人,替她取了一个外号“玉罗刹”,无非是说她姿容如玉,而又凶狠得像罗刹一般。
  这一天,秋高气爽,玉罗刹单骑一剑,行走在闽广道上,凉风徐来,衣袂生寒。
  玉罗刹暗忖道:“自六伏暑天,离洛阳南下以来,至今匆匆数月。寸阴不居,驹光如驶,自己虽有一身武功,以掌中长剑,管尽世间不平之事,然百年弹指,朝露如斯,纵使你英雄盖世,到头来还不是桐棺七尺,黄土埋身……这样看来,人生殊无意味。”
  正在感慨之间,忽然听得远处似乎有兵刃交击之声,铮铮锵锵的传来,中间还杂着一二声呼叱。她心中一动,一抖马缰,循声寻去。
  转过一个小山,那声音听得更清楚了,罗宝琴纵目打量,只见道路右侧,有一大片圆叶树林,树林后面,又是一座小山,山上错错落落地长着一些松杉之类的树木。
  她翻鞍下马,马缰栓在一株小树上,身形猛动,就像一溜轻烟似的穿过树林,翻上山头。
  她轻功极俊,片刻之间,就循声找到了地头。
  是在一个荒谷里面,果然发现有八个大汉,刀枪并举地围攻一个手持单剑的少年。
  那少年武功尚可,但人单势孤,双拳不敌四手,是以血染罗衣,身被数创。
  玉罗刹不甶大怒,她生平最看不得的,就是强凌弱众暴寡的事情。
  这时,少年已陷危境,气喘吁吁,刚一剑隔开二般兵器的袭击,左肩上早着了一刀,鲜血迸涌,伤势好不严重。
  他原是拼力支持,勉提一口真气,势子早成强弩之末,哪里禁得住再受重伤,惨呼一声,跌倒在地,群贼刀棍齐落。眼看片刻之间,就得丧命幽谷。
  蓦地一声娇叱,一条人影带着森森剑气,当头飞落,“落英缤纷”剑光幻化成千万点精芒。同时分袭八人,这出手一剑,威势奇大,各人自保不暇,自然无力再攻击少年。
  刀光剑影中,出现一个娉婷逸众的持剑少女,柳眉含颦,杏眼露煞,一张朝霞和雪似的嫩脸上,笼罩着淡淡杀气。但因那姑娘长得既文弱又美丽,就好像一阵风来就要吹倒似的,所以这八个大汉非但不怕,而且还认为是送上门来的羊肉,爷们的艳福可不浅咧!
  这八个大汉,乃是福建有名的巨盗双头天蜈俞福渊的部下,为首一人名叫恶豹子向嘉雄,为恶闽南,作孽多端。
  当下浓眉一竖,忽的哈哈大笑道:“小娘子——你也想来凑一份热闹吗?我们弟兄八人随便你挑选,若你中意的话,来场车轮大战亦未尝不可,包你痛快,哈哈——哈!”
  最后一个哈字尚未出口,蓦见对方展颜嫣然,瓠犀微露,樱口破处,轻轻地说了一个好字,那笑容之美之甜,直把当前八贼,连同箕踞在地的负伤少年,都看得呆了。
  剑光暴长,她骤然发难,只闻连声惨叫,血雨横飞,出其不意,竟有三贼横尸就地。向嘉雄仗着武功较高,连翻带滚的避过一剑。但她最恨的就是此贼,如何能容他逃出手去,娇叱一声,连身飞起,剑走轻灵,震颤起数点晶光,直指向嘉雄“玄机”“期门”“章门”三穴,剑尖荡摇不停,这正是昆仑六合剑法中的绝招“凤凰三点头”。
  向嘉雄哪识奥妙,心中还在暗喜,贱婢想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如此轻敌,你身已临空,如何挡得我全力一击,心念略转,右手单刀“横扫千军”,连肩带背,猛然斫落,口中大竭道:“贱婢纳……命。”
  呼的一声,单刀撩空,反因用力太猛,连身形都被带动,敌人却轻巧巧侧身闪过,刀锋堪堪的掠肩而过,竟会没有斫上。刚自一呆,猛觉寒光闪处,一声急吼,尚未出口,竟吃敌人齐腰一剑,挥为二段,鲜血狂喷,连同肠胃肝脏流满一地,死于非命。
  这不过刹那间的事情,旁人只看到寒光连闪,向嘉雄便尸横就地,根本没有看清如何被杀的。
  罗宝琴确实可称是心狠手辣,不愧“玉罗刹”之名,对头惨死在地,依旧是一脸笑容,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蓦地她翻身回头,玉掌轻挥,电也似急地打出三缕银光,但闻惨呼连声,把三个害怕得脚底抹油的贼子,打得翻身倒地,哀号毙命。
  片刻之间,七贼相继毙命,余下一贼早就吓得呆了,两腿愣愣的在发抖,嘴唇皮一掀一掀的,似乎要出言告饶,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罗刹一步一步的走近去,脸上的笑容益发娇媚了,但这倾国倾城的笑容,那贼子竟会消受不了。面色惨白,牙齿捉对儿厮打,最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尿屎齐下,裤裆尽湿,掩面痛哭起来。
  她毫不动容,娇笑依旧,长剑平平刺出……
  负伤少年适才在对敌之间,恨不得杀尽这群害人的恶魔,此时怒气渐消,悯念随生,看到此贼痛哭惨状,觉得不忍心起来。在他心中猜测,她已杀他同伴七人,剩下这最后一个,而且毫无反抗,总该放他一条生路了吧!谁知大出他意料之外,她竟又挺剑扎刺,赶尽杀绝,不由得心中一急,大叫道:“恩姐且慢……”
  她闻声住手,转身回头。翦水双瞳刚一接触到对方的眼神时,蓦地心弦微震,涟漪随生。
  瞥眼之间,只觉那少年长得神清骨秀英俊潇洒,并且含有一种难以言宣的羞涩风度。
  她生平从未爱过一个男人,甚至因为所遇到的男子,总是先意承志卑躬屈节,抱有极大的欲望而来。一旦被她看穿之后,误认天下男子,都是无骨气的坏蛋脓包,惑于自己美色,想占便宜,与其和这种人厮守终生,还不如梅友鹤子,终身不嫁的为是。
  今天是她第一次对一个陌生男人,产生好感,说起来也奇怪,男女之间的事情,不外是一个“缘”字,一个“孽”字。
  他叫了一声之后,有点气喘,身上的血迹,东一片西一片的,鲜血还在一点一滴的往下流,她不由胸怀恻然,油然而产生出一种怜悯之情。
  她抢前一步,弯身坐在少年身侧,低头察看他的伤势,发觉肩上刀伤,已经伤筋动骨,把半边衣衫一齐染红,但他竟能忍受得住这等巨创剧痛,没有哼哈一声,也着实并非易事。
  她不由一皱秀眉,轻声问道:“你痛不痛?”
  他微微颔首,额角上鼻尖上沁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玉罗刹罗宝琴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盛药的玉瓶,这玉瓶里面,藏着昆仑派驰名天下的刀圭圣药“续断兰若散”。
  说起这“续断兰若散”,亦可算是武林一宝,不论是多么严重的刀伤外伤,只要脏腑未碎,筋骨未断,多则三天,就能愈伤生肉,平复如旧,连刀疤的创伤痕迹,一点也看不出来。
  罗宝琴十分细心地上药包扎,连她自己也不由得奇怪起来,为什么对这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竟有这种超乎寻常的亲切和关怀。
  他开口道谢,并询问她的姓名。
  她充满了矛盾的情绪,心里在想:“不要告诉他吧。”但当一接触到对方孕满感激的清澈眼神时,不由自主地说道:“我叫罗……宝……琴……”
  她浸沉在感清的溶液里,只觉得枯寂已久的少女心灵,充满了愉快和欢乐。这种欢乐,是她生平从未领受过的崭新感觉。
  幸存的一个贼子,在罗宝琴替少年疗伤的时候,连滚带爬的逃走了,罗宝琴闻声早知就里,却并不理会,听任他逃出手去,这和她平时行事,大相悖异。
  但这一念仁慈,想不到竟贻无穷后患,双头天蜈夤夜寻仇,几乎要了那少年的命,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少年自称姓云名天灏,浙江余姚人氏,因路见不平,致和群贼结下梁子,荒谷苦战,几乎血染黄沙……
  他经过服药包扎之后,伤痛已经大减,但遍体伤痕,行动大是不便。
  罗宝琴不由大大为难起来,心想:“从这里到道旁栓马之处,足有半里多远,山路崎岖,而且有的地方连路也没有一条。他伤势如此重法,是绝对不能攀越山岭的了,以我本身的轻功,背负一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是……只……是……我守身如玉,活到这么大了,从未被男人碰过一个指头……今天……唉!今天怎么办呢?”她皱眉苦思,心中委决不下。
  唉!古人说:“男女授受不亲,古有明训,经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倘若格于授受不亲的古训,嫂溺而不援之以手,则见死不救,何以为人。好在我已决定终身不嫁,这类事今生也不会再碰到第二次……守经用权,我就救他一次。
  要知在那个时代,男女间的界限极严,授受尚且不亲,要她背负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翻山越岭的奔驰半里多路,即使是充满英风侠气的她,亦不免考虑再三,难以委决。
  她一腿微屈支地,向云天灏道:“你过来,我背你下去。”他闻言不由迟疑起来,这不是太委屈了她吗?
  她连声催促,他知道不能再推,慢慢地伏在她的身上,幽幽地说道:“恩姐对我之恩,如山之厚,如海之深,小弟惭愧死了。”
  她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欣悦起来,这种话出自他的口中,特别含有深远的意义,是不是他已经爱上了我,那么我就是再受一点委屈,也是有代价的。
  她在刹那之间,观念大变,以前牢固不去之“终身不嫁”的想法,已被洗得干干净净。
  她抄起他的二个膝盖,站起身来,身形如离弦之箭,向前奔去,但是很平隐,使伏身背后的云天灏,丝毫没有感到颠簸之苦。
  他对她的轻身功夫,感到惊异和钦佩,两旁的花草树石,似奔电般的向后退去,扑面劲风,几乎连口也张不开来,他摇摇头,暗自想道:“这怎么可能呢?但我却亲眼目睹。”
  半里多路,片刻就到。她解开系马的缰绳,一骑双乘,向福州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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