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赤毛为体火为名
2025-03-29 10:17:31   作者:阳朔   来源:阳朔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任我行微微一笑,道:“大师能如此说,足见武林领袖的气度,定是天下信人。这场浩劫如此化解,正是任某本愿。
  “日后凡有需任某为武林大业稍效犬马微劳之处,还望大师不吝示下。”
  圆智合什道:“任教主言重了!”
  任我行还了一礼,回头招呼道:“众位兄弟此战大是辛苦,此刻便与我同上黑木崖,任某为各位兄弟摆酒布菜,酬答奔走之劳!”
  日月教众应喏一声,后队变前队,翻翻滚滚,席卷而去。
  无一刻,小镇上便即悄无声息,只剩下十一门派四百余人在这片空场上默默站立,没有一点动静。
  大家听着日月教众笑语喧天地凯旋归去,心上都如压了一块巨石般极是难过。
  两派中人自三更之末开始苦斗,此际已是东方熹微,日头从镇后的山岭之巅露出头来,给众人的脸上涂上一抹绯红。
  良久,良久,圆智叹了一口气道:“徒留无益,咱们也去罢!”
  二十天后,风清扬回到华山绝顶,与桑小娥、秋梦二女相见,自有一番亲热。
  接连十几日,风清扬足不出户,与二女尽情享那卿卿之乐。兵戈斗场一变而为温柔甜乡,有时想来,浑如一梦。
  这场与魔教的攻战以失败告终,这一结局对风清扬来说似乎并无想像中那样沮丧。
  他身在阵上,当然尽心竭力,希望自己这一方获胜,可是此刻身在局外,又隐隐觉得,像任我行、向问天这样的杰出之材,若是输了,从此便要退出武林,那也未免太过不公。
  在他的内心深处,究竟盼望哪一方得胜,他不太清楚,也并不想开得太清楚。他只觉得,眼前的现实还是可以接受的……
  过得几日,风清扬忽地心情奇差,怏怏不乐起来,桑秋二女百般抚慰,也不奏效,问他缘由,又是沉吟不答,二女也只好纳闷而已。
  这一日中午,桑秋二女知道夫君心情不快,特地联袂下厨,为他烧了六色小菜,竟图哄他开心。
  二人各端木盘,来至卧房门口,却见风清扬在八仙桌上铺开一张五尺虎皮宣纸,手持一管羊毫,正自奋笔疾书,面上神情又是温柔,又是烦恼,全然沉浸其中,连二女推门进房,来到身后也自不知。
  二女对视一眼,同时向纸上望去,只见上面写道:“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想得此时情切,泪沾红袖黦。”
  底下纵横交叉,写着十余个“雪”字。
  他书法本来不佳,但这些字乃是聚精会神而写,力透纸背,姿态各异,出之以八分半行书,别有一番灵动矫健之味。
  桑小娥读书不多,秋梦却知那是晚唐韦端已的词。
  二人站在一旁,细味词中凄恻宛转之意,不由都有些痴了。
  半晌,风清扬站起身来,回头见到她们二人,微微一惊,笑道:“好啊!你们来了!看看我这些字写得怎样?”
  二女虽不明白个中缘由,见郎君神采飞扬,颇与往日不类,也感欢喜。
  秋梦笑道:“我们的风大侠向来使刀弄剑惯了,今儿怎么亲近起这文房四宝来了?”
  桑小娥道:“呸!他哪里是亲近文房四宝,明明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不见他在纸上写了那么多‘雪’字么?
  “他有我们两个陪伴犹嫌不足,又惦念起雪儿妹妹啦!”
  风清扬呵呵大笑,轻舒猿臂,将桑小娥的娇躯搂在怀中,深深一吻,道:“还是小娥姊姊聪明绝顶,明白我的心事!”
  秋梦放下木盘,白了他一眼,道:“瞧瞧这肉麻的劲儿!那我这个笨丫头可就要走了,你和这位聪明绝顶的姊姊一块吃饭吧!”
  桑小娥格格娇笑,风清扬放开她,纵身过去,又将秋梦抱了个满怀,道:“谁说你是笨丫头了?其实你也早就知道,只不过不说罢了!”
  他笑了两声,面色忽转戚然,道:“不是我贪心不足,有你们两个如花似玉的红颜知己还嫌不够。
  “那日在霍家集,我听了任我行的夫人唱这首词,这些天来,她的声音总在我耳边绕啊绕的……”
  桑小娥笑着截断他的话头,道:“好啊!你这家伙不打自招,你不是说那个叫安静的丫头美如天仙吗?别是连有夫之妇你也看上了吧!”
  秋梦娇笑道:“他呀,哪管什么有夫无夫,上起七十岁的老太婆,下至十几岁的小丫头,但凡被他撞见,那都是来者不拒!”说罢,二女一同大笑起来。
  风清扬被她二人一搭一档,也禁不住好笑,旋即正色道:“你们两个不要胡闹,有你们三个难缠的,已经是我夙世的情债,对别人哪儿还有甚么歪心思?
  “我听了她唱这首词,总觉得那是为我和雪儿写的。
  “回山以后,我们夫妻三个快快活活的,雪儿却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姑苏,此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们三个都对我情深义重,我总该想法子去找雪儿,与她团圆,可是又舍不下你们两个。
  “这些日子我郁郁不乐,便是为此。不过今日我想了一个好法子,倒可以三全其美!”
  二女大喜,急道:“什么法子?快说出来听听!”
  风清扬坐在椅子上,跷起腿来,悠然道:“其实这法子倒也简单,就是太也委屈了你们二人。”
  桑小娥嗔道:“卖甚么关子嘛!我和秋梦妹妹为你委屈得还少么?再加上这一次也没甚么,你只管说就是了!”
  风清扬从椅上一跃而起,向二人做了个长揖,道:“二位夫人如此明理,小生我这厢有礼了——”竟是一派戏台上的腔调。
  二女被他惹得娇笑不已,啐道:“好的不学,偏去学那些酸溜溜的秀才。还不快讲?”
  风清扬肃然敛容,道:“好!我想求两位夫人陪我南下姑苏,迎雪儿回山!”
  他本想桑小娥与秋梦都是心胸开阔之人,但天下女子,未有不嫉妒者,让她们陪自己前去迎接另一个自己心爱之人,无论如何都有一点勉为其难,哪知二女一听之下,竟是拍手叫好,笑道:“好啊!我们也早在山上待得气闷之极,便陪你走一遭迎娶慕容夫人回山又有何妨?”
  风清扬仰天长叹,道:“女儿之心,高深莫测,我怕我这一生都是钻不透的了!我倒小觑了你们两个,这一番做作心机全然走空,苦也!苦也!”
  二女见他自怨自艾,忍不住又是娇笑起来。三人心情都甚畅快,这顿饭也吃得颇为惬意。
  当下三人计议已定,也不张扬,收拾了一些衣物银两,带上防身宝剑,黄昏时分,便即骑马下山。
  风清扬不愿与师兄们朝相,免得又有些繁文缛礼,招架不来,只在书房中留柬一通,含糊地说带二女下山游玩,散心罢了。
  这次华山派出师围攻魔教,只有他一人立下伟功。
  结果虽不尽人意,他在江湖上的名气却不免又大了几分,师兄们面上都对他客客气气,夸奖备至,他却有种芒刺在背之感,总觉甚么地方不对。
  此际一下华山,心头反如去了一块大石一般,说不出的愉快轻松。
  三人晓行露宿,行得不快不慢,有时遇到山水景致,便也流连半日,谈谈说说,一路之上,颇不寂寞。
  此刻已是阳春四月,华山之麓地气阴寒,还不觉怎样,越向南行,越是迷花障眼,春意盎然,好水好山,美不胜收。
  这时天气甚暖,三人有时贪看景致,错过宿头,也都不以为意,便在野外露宿一宿。
  三人身上都有内功,春寒料峭也算不得甚么,时或兴起,便幕天席地,来个龙虎交济,阴阳成道,也是其乐融融,快意无比。
  这一日三人行至淮北府界。这淮北地在黄淮之间,平原延绵数百里,坦坦荡荡,苍苍莽莽,其间偶有高山,却是拔地而起,气势浑雄奇伟,巍然中自饶逸致。
  春末之际,草木郁葱,花繁似锦,三人一路行去,指指点点,看得赞不绝口。
  到得黄昏时分,三人行到一座山前,仰面看去,这座山甚是奇特,峰高千仞,却分为四节,各有黑、绿、赭、红四色,层然井然,好似有人细细地用种种颜料调和染就的一般,远远望去,连山石草木也各近其色,被夕阳一映,尤觉斑斓夺目,极是好看。
  三人遇见一位黄昏归家的樵子,讯问之下,得知此山名叫叠彩山,相传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为王母作画,吃了琼浆玉液,大醉之后将颜料倾倒下来,这才成就这等面貌。
  三人既爱此山景致奇丽,复又喜欢这传说的美妙,当下信马由缰,任坐骑自行择路,缓缓入去。
  一路行来,真如古人诗云:“有苗皆是药,无石不生云。急瀑和烟泻,清猿带雨闻”,三人都是心怀大畅。
  行了两炷香时分,暮色霏微,日光渐渐隐去,身前身后如有烟雾缭绕,山花竹石,尽在朦胧之中,反增其美。少顷,月自东面山峰升起,清光团栾,洒进幽谷之中。
  一时之间,偌大山中,寂无声息,只闻络纬啼鸣,山鸟栖飞,三人神骨俱清,浑忘了红尘之事。
  风清扬叹道:“此处真如仙境一般,我们寻到雪儿,莫如一家四口便来此处隐居,再也不理那些纷纷扰扰,岂不是好?”
  此言一出,桑小娥与秋梦一齐拍拳赞成,道:“我们正有此意,却被你抢先说了!其实江湖上那些事是非难明,不管麻烦,管了也是麻烦,想起来都是头大如斗,反而在这里与山花野禽为伍,来得清净多了。”
  风清扬叹道:“世人眼热心热,知道隐居之乐的原本不多,我虽知道,却又有心无力,一存牵挂,便无了时。
  “我听圆智大师说佛法,六祖慧能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高则高矣,古往今来能达到这个境界的有几个?
  “倒是神秀的‘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教惹尘埃’来得亲切一些,人皆可行,方能度人。”
  秋梦抿嘴一笑,道:“啊哟!风大侠谈起佛法来倒像是个有道高僧呢!不若你去求圆智大师剃度,到他门下做个老和尚算了!”
  风清扬笑道:“我只是说说罢了,知易行难,我哪里舍得下你们三位如花似玉的娘子呢?”
  桑小娥与秋梦红晕上脸,啐他一口,心中却是甜丝丝的甚为受用。
  三人说些闲话,眼见月到中天,估摸着已是二更时分,行了一天,也都有些倦意,当下停驻休息,将马儿拴在树上,择了一块平滑如镜的大青石板躺下,桑小娥道:“睡觉时惊醒着点儿,别要来个老虎豹子之类的将咱们吃了去。”
  秋梦笑道:“我才不担心呢,有风大侠一口剑在这里,那就叫做姜太公当关,诸神退位!”
  三人说笑了几句,倦得狠了,一忽儿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风清扬忽地听见身旁的马儿“唏溜溜”齐声叫唤,声音疾厉,似是见到了甚么可怖之物。
  他心神一凛,当即惊醒,伸手把剑握在掌中。
  这时秋梦与桑小娥也被马儿叫声惊醒,睡眼惺忪地问:“怎么啦?”
  风清扬游目四顾,口中道:“小娥姊姊的玩笑话怕要成真……”
  一个“了”字还未出口,头顶上木叶声响,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旋风陡起,令人毛发生寒,一只吊睛白额大虫霍地蹿出,当头向风清扬扑了下来。
  风清扬叫声“啊也”,双膀运力,将二女撞开老远。眼见那大虫的森森钢爪离自己未及三尺,不及拔剑,和身一滚,迅捷无比,已站在石板一旁。
  那大虫扑了个空,爪子将石板抓得石屑纷飞,它身子尚未站定,一条又粗又壮的尾巴挟带风声,直向风清扬面门扫来。尾巴未到,风清扬只觉疾风扑至,气息为之一窒,心道:这畜生好大力道,这一击怕不有五六百斤?
  那大虫固然凌厉霸道,但以风清扬的身手,怎会惧它?他心神不乱,猛一矮身,连剑带鞘重重拍在那大虫臀部。
  这一拍力道奇大,那大虫骨头登时碎裂,它痛吼一声,怒气勃发,扭身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风清扬的头部。
  风清扬足尖点地,轻飘飘地纵身而起,手中寒光四射,宝剑已在掌中。
  桑小娥与秋梦只听他笑道:“对不起啦,这颗头可不能让你咬去!”
  风清扬身形落下,“嗤”的一响,那大虫一颗斗大头颅滚落在地,它余势未尽,向前踉跄几步,蹬了蹬腿,这才毙命。
  桑小娥与秋梦花容失色,直到此刻才舒一口长气,拍拍胸口道:“可吓死我啦!”
  她二人心知肚明,以风清扬的内力运使这口宝剑,石头也能砍成两半,那大虫毕竟是血肉之物,哪里抵得住这一剑之威!
  风清扬笑道:“你们不是说姜太公当关,诸神退位么?这位神道偏不识相,要来扰人清梦,那也只好一剑斩之了!”
  二女格格娇笑,笑声未毕,身后远远又传来一声长啸,震得木叶刷刷作响,宿鸟惊飞,扑簇簇从三人头顶掠过。
  风清扬皱眉道:“这山中怎的有这许多老虎?若是再来上十只八只,这一觉还用睡么?”
  话音刚落,眼前竹丛一分,那只猛虎已经凌空蹿出。风清扬疾道:“快闪开!”横剑当胸,凝神以待。
  这只虎身躯长大,生得极是威猛,比适才他斩杀的那只大了一半以上,额头上黑毛丛生,隐隐嵌成了一个“王”字,虽在月光之下,亦自看得分明。
  风清扬暗生戒惧,哪知这大虫虽见了他们三人三骑,却不上来扑咬,反而张牙舞爪,望向空中,举动之间,倒有几分惧意,似是怕甚么东西从天上飞下来袭击一般。
  这一来三人俱各大奇,仰头看去。月光之下,只见一道拳头大小的红影如流星之坠,顺流直下,迅疾无比,直夺那大虫右睛。
  那大虫猛一摇头,想要避开,哪知这红影竟能在空中转弯,一个回旋,如矢不暇发,电不及飞,已将那大虫左睛啄瞎。
  那大虫惊天动地地痛吼一声,那红影振翼飞起。这时三人才看得清楚,这道伤了万兽之王的红影原来竟是一只遍体红毛,鹰眼铁喙的小鸟!
  那小红鸟啄瞎了大虫左眼,似是心犹未甘,在空中盘旋一周,又自疾射下来。
  那大虫伺它飞近,竟然人立起来,双爪舞动。
  小红鸟灵巧无比,穿梭矫变,那大虫又在急痛之下,哪里抓得着它一根羽毛?
  小红鸟三绕两绕,忽地向前疾冲,那大虫右眼中血迹淋漓,又已被它啄瞎。
  三人见那小红鸟发若雷击,攻若电闪,凶猛凌厉之处,竟较一流的武林高手犹胜一筹,当下都是看得心旷神怡,同声喝了一个大采。
  那大虫双目齐瞎,心胆已寒,当下连纵数纵,只求逃命,哪知情急之下,看不见道路,四爪踏空,骨碌碌滚进深涧去了。
  半晌,自涧底传来沉闷的“扑通”之声,三人想像着那大虫摔得皮破肉烂的惨状,身上都是一寒。
  那小红鸟啄瞎老虎,心愿已足,喳喳欢叫,高下回旋,似是做了一件极为得意之事。
  三人见这小鸟灵目铁喙,一身红毛如火炭一般,生得极是可爱,若非亲眼看见,谁能想到它竟能击毙一头大过它数百倍的猛虎?这当真是天下之大,奇珍异物所在多有了。
  桑小娥看得有趣,口中连打几个唿哨,召唤于它。
  小红鸟形体虽微,脾气却大,一见有人惹它,双目圆睁,怒羽贲张,口中“咕咕”一声,有如奔雷跳珠一般,尖尖的铁口直取桑小娥面门。
  这一下大出三人意料之外,桑小娥“呀”的一声,吓得花容失色,万分危急中向后疾仰,避过它这一击。这小红鸟不依不饶,一个转弯,速度不减,奔袭桑小娥双目。
  桑小娥的轻功在江湖上也算得一流高手,可是霎时之间连变了六七般身法,仍是躲不开这小小鸟儿的追袭。
  桑小娥避趋之间,一个疏神,脚下被石头一绊,踉跄两步。
  小红鸟得此良机,竟电闪一般自桑小娥两只手掌间穿过,铁喙距她雪白粉嫩的脸蛋儿已不过数寸!
  眼见这一下再躲不过,蓦地一股凌厉的疾风斜刺里拂来,小红鸟被这股强劲的气流一冲,翻了个身,斜飞出去。
  桑小娥身子一扭,蹿出七步以外,这才避过了一啄之厄。
  那小红鸟似通人意,见风清扬于千钧一发之际以袖风救下桑小娥,“咕咕咕”连叫数声,似是愤怒异常,竟舍弃桑小娥不顾,双翼一振,直向风清扬扑来。
  它虽凶猛迅捷,远过鹰隼,风清扬若想伤它,只须手出一剑,剑气所及,便有十只小红鸟也必被绞得粉碎。
  但这小红鸟生得既可爱,又是如此珍奇,风清扬哪忍伤它?
  见它扑至,双袖一拂,口中笑道:“好狠的扁毛畜生!看你抵得住我几袖?”
  那小红鸟灵捷异常,的是神物,一觉罡风激至,竟然先自一个转折,避开袖风的正面,从侧面迂回飞来。
  风清扬双袖连动,把小红鸟逼得左躲右避,不知从哪处下口方好。
  它虽是扁毛蠢物,也知遇上了劲敌,掉转头来,振翅便欲逃之夭夭。
  风清扬见它如此,心中更爱,岂肯放它逸去?
  当下看准它的去路,抢先斜劈一掌,小红鸟向前疾飞,正撞上风清扬凭虚建的这道“气墙”,身形一滞,一个倒栽葱坠了下来。
  风清扬左手早等在它坠落之处,当下轻舒猿臂,一把将它攥在手心之中。
  桑小娥与秋梦齐声欢呼,秋梦道:“小心点张开,莫要将它放走了!”
  风清扬点头答应,却觉它在自己手心中直挺挺地一动不动。
  他小心翼翼地张开拇指,又慢慢张开食指,只见那小红鸟紧闭双目,浑身僵硬,看样子竟是死了。
  风清扬“啊”了一声,心中只觉可惜之极,没想到这鸟儿拼力抵挡自己的袖风,竟在掌风一击之下丧了性命。
  桑小娥与秋梦也重重叹了口气,很觉难过。
  风清扬道:“这鸟儿如此神异,唉!我真不该出手恁地重!挖个坑儿,将它埋了罢!”
  话音未落,小红鸟蓦地张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双翅一震,直冲云霄。
  风清扬眼疾手快,左手长袖挥出,“啪”的一声又将它击了下来。
  右手掌心摊开,将它接住,笑道:“我们几人枉自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今日险些栽在这小畜生手里。”说话之间,真气贯注,布满掌心。
  那小红鸟二番要振翼高飞,扑腾了几次,只觉风清扬的掌心中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无论怎样用力,也不能向上半寸。
  它甚通灵性,当下将翅膀收回,垂在身侧,“叽叽”轻叫数声,甚有温驯之意,双目盯着风清扬,便如打输了架求饶一般。
  三人看它这等神态,也不觉好笑。秋梦道:“它这是服了你啦!你把掌心真力撤掉,它也不会再飞啦,这一辈子它都会跟在你左右,寸步不离。”
  风清扬半信半疑,但知秋梦向来言不轻发,发必有中,不像慕容雪与桑小娥那般胡说八道,当下吸一口气,将掌心力道撤了,那小红鸟觉得一轻,果然并不飞走,反而轻叫数声,似有感激佩服之意。
  桑小娥奇道:“咦!妹妹,你怎知道?”
  秋梦道:“我原来看过一部叫《集异记》的书,书上说,在黄河一带的深山中,有一种鸟,通身血红,铁喙钢爪,凶猛无比,能杀狮毙虎,名字叫做赤火。
  “书上还说,此鸟极通灵性,凡有人能收伏于它,便终生奉为主人,拱卫左右,绝不稍离。
  “汉代大将霍去病北征匈奴,便曾得到一只,霍去病英年早逝,那鸟儿竟自尽而殉。
  “我本以为那是好事之徒瞎编出来唬人的,哪知世上真有这种鸟,又恰巧被我们撞上。”
  风清扬大喜,道:“真有此事?怪不得这小东西如此灵异,原来还是大有来历的呢?
  “不用说,我们是与它有缘的了!哎,它叫赤火,这个名字不好,秋妹,不如你给它改个名字好不好?”
  秋梦沉吟道:“它飞动之际灵巧异常,给它取个小名叫‘灵灵’罢,也倒像个鸟儿的名字。”
  三人被两头大虫一只红鸟一搅一闹,困意全无,谈谈说说,兴致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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