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于谦的请求

2024-08-11 13:39:56   作者：周郎   来源：周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最后一名锦衣卫的背影刚刚消失在洞中，虬髯军官就一把抓住了殷朝歌的手腕。
　　殷朝歌心里一惊，却不挣扎，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虬髯军官低声道：“殷公子，兵部于大人和敝师兄请殷公子尽快到京城一晤。”
　　殷朝歌面色不动，淡淡地道：“令师兄是谁？”
　　虬髯军官微笑道：“殷公子不要疑心，敝师兄就是天目掌门陈月朗。”
　　殷朝歌吃惊地差一点就跳了起来，差一点就大叫出声了。
　　他再怎么也想不到陈月朗竟会有一个在宫内当差的师弟。
　　袁彬也走过来，抱拳道：“在下袁彬，对殷公子也是慕名已久了。”
　　殷朝歌虽已快被他们弄糊涂了，但这次却已不再吃惊，也拱手道：“袁大人太客气了。”
　　虬髯军官一摆手道：“嗳呀！殷公子哪来这么多虚礼，莫非对樊某还不信任？袁彬是敝师兄的嫡传弟子，论辈份，他还应该叫你一声师叔呢！”
　　殷朝歌忙道：“万万不可。在下自结识于大人、陈先生以来，对他们一直敬重在心，樊兄既是陈先生的师弟，在下岂有不信任之理？只是樊兄怎么会……会在宫里当差呢？”
　　虬髯军官笑道：“到了京里再慢慢说吧，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这几位朋友殷公子怎么也不给引见引见？”
　　用不着殷朝歌介绍了，司马乔等已围上来，拱手齐道:“久仰,久仰。”
　　殷朝歌等他们一个个都客气完了，方含笑道：“于大人和陈先生怎么知道我在上方山？”
　　袁彬道：“是在下告诉他们的。”
　　殷朝歌讶然道：“哦？那袁兄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袁彬笑道：“两厂一卫，耳目遍布天下，上方山离京师近在咫尺，这里的情况又怎会不知道？”
　　虬髯军官道：“于大人一听说殷公子也在上方山，立刻就让在下设法请公子去京师一晤，不然的话，我才懒得跟那姓王的蠢才走在一路呢！”
　　殷朝歌道：“那位王指挥是什么人？”
　　虬髯军官冷冷哼了一声，方道：“他么，就是王振的侄子，叫王山，现任锦衣卫督都指挥使。”
　　殷朝歌上下打量着樊忠，笑道：“樊兄的官职想来也不低吧，不然那位王指挥如此高的气焰，也还要称你一声‘大人’？”
　　虬髯军官笑道：“樊某是大内护卫将军，总领侍卫营。”
　　悟非大师忽然道：“听说当今皇上有一文一武两位老师，文的不用说，自然是王振，那位武老师据说也姓樊，叫樊忠，是一名侍卫……”
　　虬髯军官道：“真是对不住得很，一见到殷公子，高兴得都忘了向各位通名了。在下正是樊忠。”
　　悟非大师目光如电，扫了他一眼，道：“听说樊施主在大内高手中，武功首屈一指……”
　　樊忠忙笑道：“传闻，传闻，大师千万不要误信。”
　　殷朝歌道：“听家师说，成祖皇帝的武功是很不错的，当今皇帝既然有樊兄这样的高手调教，功力想必也相当可观吧？”
　　樊忠看了看洞口，苦笑道：“怎么说呢？……皇上的资质是不错的，只不过？？”
　　洞内嘈杂的脚步声和乱哄哄的说话声离洞口越来越近。
　　樊忠闭上嘴，换了一付冷冰冰的脸色，走到一旁，背着手，似是在看四下的山色。
　　王山第一个自洞口走出来，一张肥肥的大白脸上清清楚楚满是失望。
　　袁彬迎上去，低声问道：“大人……”
　　王山摇了摇头，怀疑地目光在殷朝歌等人身上直打转转。
　　袁彬忙道：“属下适才已和樊大人一起搜过他们，也没有发现什么。”
　　王山脸上阴晴不定，怔怔半晌，一挥马鞭，大叫道：“收队,回城！”
　　悟生大师立即恭恭敬敬地道：“山道滑溜难走，大人一路小心。”
　　王山重重哼了一声，头也不回下山去了。
　　樊忠回过头，冲殷朝歌眨了眨眼睛。
　　殷朝歌会意地点了点头。
　　这位王指挥如此轻易地放过了他们，倒是让人始料不及的，悟生等人不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殷朝歌的眉头却紧紧地锁了起来。这一锁，就是顿饭功夫。
　　谁也弄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终于，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甚至现出一线若隐若现的笑意。
　　司马乔忍不住问：“殷兄，怎么了？”
　　殷朝歌不理他，急急问悟生大师：“锦衣卫的人是不是将洞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搜过了？”
　　悟生苦笑道：“是啊，除了洞顶他们上不去，要不然，只怕洞顶也要被他们打通了。”
　　游方忍不住道：“亏得这帮人也是什么都没搜到！殷老弟这一手可够悬的，假如他们进洞之后真搜出宝图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呢？大开杀戒，屠光这批锦衣卫？”
　　殷朝歌微笑道：“咱们都没找到，谅他们也不可能找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腿就往洞里走。
　　悟生大师问：“干什么去？”
　　殷朝歌笑道：“拿宝图去。”
　　悟生大师奇怪了：“搜了那么多遍都没有，你上哪儿拿去？”
　　殷朝歌笑着把他往洞里推，道：“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洞里比他们昨天进来的时候要乱多了，几乎所有能毁坏的东西都已经遭了殃。不用问，这自然是锦衣卫大老爷们的功劳。
　　殷朝歌虽说面带微笑，但可以看出他笑得很有些紧张：“要是宝图不在我想到的地方，那咱们就真的不用再找了。”
　　司马乔急道：“殷兄，你不要再卖关子了，快说到底在什么地方吧。”
　　殷朝歌还是没有回答，慢慢地道：“请问大师，云水禅师遇难前已经闭关多久了？”
　　悟生大师道：“四个月又十二天。”
　　殷朝歌道：“那就可以肯定，宝图一定就在洞中。各位请想一想，洞中咱们和锦衣卫都没找过的地方是哪里？”
　　答案明摆着。
　　殷朝歌道：“不错，正是洞顶。”
　　他看了众人一眼，接着道：“自地面到洞顶的高度，一般一流高手的轻功根本上不去，而功力高到能一纵而达洞顶的人，只要一抬头，又会被洞顶的幻象所迷惑而引乱内息，所以，只有洞顶是最最安全的地方。”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拔起，箭一般向洞顶直射而去。左掌内力轻吐，左手五指已扣进岩壁的缝隙之中，右掌猛击洞顶中心处。
　　一声巨响，碎石乱飞，泥沙俱下。
　　司马乔、悟生大师、游方三人一齐掠向洞壁，躲开了这一阵“石雨”。
　　“石雨”尚未落定，殷朝歌已飘身落在他们面前。
　　洞中满是四处飘飞的尘土，司马乔三人根本看不清殷朝歌的表情。
　　但他们清楚地听见了他的声音。饱含着喜悦的声音。
　　“你们看这是什么。”
　　他的左掌上，托着一个扁平的四方形小铁盒。
　　打开盒盖，盒里果然平平整整地放着一方叠起的羊皮。
　　四人忍不住同声欢呼起来。
　　殷朝歌用颤抖的手慢慢展开羊皮，脸上的笑容却在一刹那间凝固了。
　　悟生和游方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却见司马乔的脸色也已经急剧地阴沉下来。
　　悟生忙道：“怎么了？图不对吗？”
　　殷朝歌苦涩地慢慢道：“对。肯定就是这张图。”
　　游方道：“那你们还都沉着个脸，跟丢了几百吊钱似的。”
　　殷朝歌伸手入怀，慢慢掏出他的那半张宝图，慢慢摊开在游方和悟生大师面前。
　　二人也立刻愣住了。
　　刚刚从洞顶找到的，根本不是所谓的半张宝图。
　　那是完完整整一张图。
　　地形、地盘、藏宝地点都清清楚楚地标在图上。
　　可严子乔将半张羊皮交给殷朝歌时，曾清清楚楚对他说过，宝图一共有两个半张，合而为一，才能找到宝藏啊。
　　云水洞中的宝图既然是完完整整的一张，那严子乔交给殷朝歌的岂不是张一文不值的废羊皮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呢？
　　打死殷朝歌他也不会相信严子乔会骗他，因为这么多
　　年来，严子乔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说过半句假话。除了殷朝歌的身世。
　　可殷朝歌问起自己的身世时，严子乔也只是避而不答，并没有拿假话骗过他呀。
　　殷朝歌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他手上那半张“宝图”是假的话，那他几个月来的苦不就白吃了吗？
　　他忽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而周身的一切似乎在刹那间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所有的一切。
　　司马乔、游方、悟生，手中的两块羊皮，甚至连正身处其中的云水洞都已虚淡成看不见摸不着的轻烟。
　　“殷兄，殷兄，你怎么了？”
　　“殷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