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如夸父── 闲话寇仲
2007-07-12 08:25:00   作者:花无语   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三国》的卷首词既能很好地概括《大唐》的波澜壮阔,又可以很好地表达了《大唐》的英雄情结。当然相比《三国》的英雄霸业终归尘土,《大唐》则是大雪纷纷中盛世安宁的恬淡和人生如梦的恍惚。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完《大唐》,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写信给远方的朋友诉说,当然写信的年代早已悄然离去了。《大唐》的出色与重要当然用不着再来罗嗦,不过以后单田芳的《隋唐演义》会逐渐失去市场,至少关于李元霸与罗士信谁更厉害的争论会变得有些可笑。
 
  青梅煮酒论英雄,当年的三足鼎立变成了寇仲与李世民的角逐天下的对奕。黄易武侠其实是对历史的一种解构,所以从寇仲第一次出场的那一刹那,他与黄易以及无数读者都要面对解构历史与历史必然的巨大矛盾。凭空虚构出天下英雄谁敌手的绝代豪杰,翻云覆雨着天下的命运,却最终与历史的必然擦肩而过。寇仲必然面对如闪电般划过苍穹大地,却留下不了任何痕迹的命运。寇仲与黄易不是第一次,虬髯客应该算是寇仲的前辈与原型吧。再来看寇仲拱手送出江山,也是《大唐》必然的一部分。少年英雄的梦想也好,天道人道的追求也好,寇仲的霸业起因于梦想,用书中的话终结于猛醒时分。求仁得仁,得刀忘刀,夫又何言?无可否认,对手李世民是有史记载的最出色的皇帝,书中的李世民更是仁义与智慧的化身。或许黄易从圣马丁和加里波第那里得来灵感,让寇仲赢得英雄的业绩与世人的敬仰,再不为名利为苍生洒然放手。更是发动玄武们之边,压倒魔门,令石之轩心灰意冷;巧结白马之盟,迫退突厥,使毕玄终得一败。“李世民在短短四年内,完成安内攘外的千秋大业,内则励精图治,依登位时答应寇仰和徐子陵的方针施政,四年而天下大治。”“致君尧舜上,再使民风淳”,寇仲的放手也是值得的。当贞观十年,寇仲兄弟再聚长安,大雪模糊了安宁的盛世,雨雪深处隐约了白衣赤足的身影,道不尽的空灵温馨,生命之道的遁去之一就在于此吧。古往今来又有哪位侠客达到如此的颠峰,金庸的侠客没有,古龙的浪子也没有。到此黄易大可聊以自慰了。
 
  按照杜夫海纳的”艺术作品加上审美知觉等于审美对象”理论,文学作品离不开读者,读者对作品的目击与见证从而构成了作品的审美价值。于是《大唐》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黄易解构了历史,读者又解构了《大唐》。最大的根源就是读者对慈航静斋的否定,作为《大唐》中思想与道德的标准,慈航静斋的坍塌就会导致读者对作者意图的解构。鉴于黄易作品可以作为哲学启蒙的特点,必需要对《大唐》中各流派的思想作一下我个人的认识。首先是慈航静斋,书中认为静斋是佛道两门的最高代表,也是武林的圣地。无论在《大唐》中还是在历史上,佛道两门在隋唐时期都有着强大的势力。书中佛门主要是佛门四宗:三论,天台,华严,禅宗,道门主要是宁道奇。从宁道奇的思想来看,道门主要还是道家而不是道教的思想,《边荒》中道门才明显有了道教的色彩。而个人认为慈航静斋更多的是儒道佛三教合流,也就是说慈航静斋本是统治阶层背后的精神支撑,统治阶层为慈航静斋提供了无上的地位,而慈航静斋则为统治阶层提供精神的支持乃至武林上的支持,必要时利益上的支持。魔门思想有很大的杨朱的成分,其实杨朱应该属于道家,最初是许由不肯要尧白送的江山,后来演变为不肯拔一毛以利天下的自私自利。书中对魔门的思想涉及的不是太多,只有石之轩,祝玉研等人简略的提起过,最大的特点还是魔门的愤世嫉俗,以及对佛道两门假仁假义的攻击,其实魔门还是很有些后现代主义的味道,魔门中人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后现代主义作品中所描述的生命的荒诞与虚无。
 
  徐子陵代表了人生宁静的一面,他的思想自然是佛道两门的,但又有很大的区别,准确地说徐应该是黄易的玄学。黄易书中的玄学思想并不是对魏晋玄学简单的重复,无论是《大唐》还是其他作品中,那种对生命本质和宇宙存在的终极思考与“越名教而任自然”的玄学是有着很大的区别。这依然缺少不了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色彩,只不过这些意图是通过传统的道家和玄学思想表达出来的,也只有这些才会引起关注生命个体与宇宙本体的现代人的关注。徐子陵仰视夜空,感受自我与个体的分离某种意义上讲也是现代人的思考。寇仲是人生积极的一面,当看到寇仲选择以行走作为练功的方式时,觉得这是一种寓意。宋缺与宁道奇九刀之约中,宁道奇故意漏掉“自以为尚迟,疾走不休,绝力而死”三句,这是不是寇仲的写照?追逐自己的影子实为不智,但那位绝力而死的追日英雄夸父也否是不惠甚矣呢?当寇仲翻到《长生诀》的那一页或许如至尊宝戴上禁箍一样成为了另一位追日的夸父,至死不休。鲁妙子对子陵所说的“遁去之一”的理论来自于《易经》,中国人的生命之迷也在于此吧,阴阳之道,夏花的灿烂,秋叶的静美都是生命的必须。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出手行窃,寇徐今后的命运不知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命运是无法抗拒的,也许如西哲所说“人是有纹路的大理石”,井中月因寇仲而重现风采,寇仲因井中月而成就传奇。每一个成功男人背后总会有一个女人,寇仲背后的女人是李秀宁。无论在《大唐》中李秀宁算第几流的女人,李秀宁赚得了寇仲的第一滴情泪。更重要的寇仲初恋结束的刹那他终于找到了争霸天下最合理的证据。如同孙悟空在玉帝如来面前只不过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罢了,寇徐二人在包括李世民在内的豪门大阀眼中亦不过是两个蝼蚁般无足轻重的小喽罗罢了。高高在上的豪门大阀对芸芸众生与生俱来的歧视才是寇仲争霸天下的最根本动力和最根本目的,也是无数寒门英俊追随寇仲出生入死,自死不休的最根本原因。只是希望世上不再有生来被人压迫和歧视的不公,只是希望找到做人的尊严和自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雇工陈胜,流氓刘邦,奴隶石勒,堵徒刘峪,乞丐朱元璋都可以为自己的理想去奋斗,为什么寇仲不可以?李世民为了“济世安民”,寇仲又岂为一己之私?只不过他的理想更加的远大,不仅为了还苍生以和平,更为还给众生做人的权力。从第一天踏上自己命运之路的那一刻,寇仲就开始了与强权的对抗。杜伏威是第一个真正看的起双龙的一方霸主,只要寇仲点下头即可成为老杜的接班人,除了各种原因之外,寇仲有他自己方式,不甘屈居人下不是野心膨胀而是为了自我的尊严和独立。在各方霸主的威逼利诱,各路人马的围堵追杀中,寇仲彗星般崛起于武林和天下之中。无论是志比天高般振臂高喊要建立万世不朽的功业,还是刺蛟成功后面对大江宣告:“寇仲来了!”少年的激情,英雄的豪迈,青春的热血彻底颠覆了历史,震撼与带入了着见证者的灵魂,那是每一个生命追逐梦想的壮美与灿烂。当《悟空传》中江流徐徐道出:“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远在雷音寺的如来骇然睁开眼睛说道:“他回来了。”匍匐在高门大阀和佛道神圣脚下的灵魂觉醒了,于是拈花微笑,广布大道的仙子出现了。
 
  师妃暄出现的时机是如此的恰到好处,杨广倒行逆施十几年,维护正义的慈航静斋哪里去了?天下风云涌动,群雄并起,连宋缺都与李密联姻,静斋依旧不动声色。惟独李阀击败薛举,声名鹊起之时,师妃暄怀璧出现在了洛阳。政治的根本动机就是利益,以慈航静斋为首的佛道两门自称超然利益纷争之上,但连师妃暄都自己承认精于历史政治之道,佛道两门是统治阶层的利益代言人。隋杨与慈航静斋互为依托,若不是杨广不但烂泥不上墙,而且严重污染扶持者的手,慈航静斋恐怕依旧是不问是世事。隋唐王朝交替不过是统治阶层的权力调整,身为统治阶层也就是高门大阀利益代言人的慈航静斋所谓挑选明主不过是走个过场,唯一候选人不过是代表四大门阀的李世民,可怜各方的霸主还自作多情地派人跑到洛阳向师仙子献殷勤。寇仲的出现无疑是对门阀势力最大的挑战,当然也最终成为李世民最强劲的对手,李世民一派明主风范固然可以争夺人心,但毕竟他代表的是门阀的利益,作稳天下后还不是重新修订了《氏族志》,而寇仲对于广大深受几百年来门阀制度之苦的寒士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寇仲做的不是皇帝,而是比开明皇帝更加文明的新型领导人。而且寇仲完全不受慈航静斋控制,这样的寇氏王国怎么不会招致静斋与门阀的强烈反对更加令静斋和门阀恐惧的是,寇仲的出现使天下的局势不在控制他们手中,寇仲最后的成功将带来以佛道两门与门阀统治制度的深层地震。但由于又有魔门虎视眈眈,再加上寇仲声望蒸蒸日上,静斋想强加莫须有的罪名有很大的风险。静斋双管齐下,企图一石二鸟。师妃暄更是借谈玄论道的名义,不停给徐子陵洗脑。连离间别人兄弟间感情的手段都使出来,静斋真是看得起寇仲。再看看师仙子的所传的大道。长桥说禅一章中,为了让人忘情,贞操可以不要,母子亲情也要不顾,这与魔门的斩俗缘有什么两样,不折不扣的精神鸦片。相比秦梦瑶的男女交合晋入剑心通明,师妃暄改恋柏拉图。把一个当年是如此高傲淡泊,面对门阀贵女丝毫不假辞色的徐子陵驯服成了自己手中的木偶。可怜那个追寻生命与宇宙本质的徐子陵彻底拜倒在师妃暄脚下,甘之若饴地成为了沙门护法,还记得那个面对萧铣的珍宝没有半点兴趣的徐子陵吗?追求生命终极的逍遥,却倒在了师妃暄的天道玄理下。甚至直到寇徐跋面对李世民的重重包围之时,子陵还渴望着师仙子的神喻!徐子陵你难道忘记了那个被伏难佗追杀的夜晚,你的兄弟紧搂着你的蜂腰望着龙泉迷人的夜空,力竭的绝望?
 
  决定天下命运的洛阳之战,李世民占尽优势,与寇仲纸上谈兵。
 
  寇仲摇头叹道:“洛阳之战,对我太不公平哩!”
 
  李世民道:“战争就是这样,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战争有战争的规矩,就是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少帅入乡随俗,如何竟出此言?”
 
  寇仲霍地立起,仰望星空,缓缓道:“我寇仲有我寇仲的规矩,秦王由此刻开始,再不用眷念旧情,只该依你战争的规矩把我和我的少帅军斩草除恨。若技不如人,我寇仲死而无怨。”
 
  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技不如人,死而无怨。这就是战争,即使是这样的残酷,真正的男儿也可以醉卧沙场,笑看生死,至少残酷中还有一种公平,为自己的理想和利益去奋斗,哪怕代价是死亡。无论怎样的劣势占尽,怎样的被动挨打,怎样苟延残喘地挣扎,但寇仲和他的儿郎们依旧男人一样的挺立在残酷之中。即使是亦师亦友的杨公卿中箭身亡,寇仲英雄累洒,将士凄然,寇仲和他的儿郎们夸父般的执着与坚强依旧支撑着他们打破李世民天下无敌的神话。“咬定青山不放松”终于换来杀法兴,降子通,斩公佑,落入彀中的大半天下。而此时的静斋又坐不住了,撕掉超然世外,心怀众生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向寇仲发难。正如当寇仲质问了空为何佛道两门口口声声称为了万民的幸福,却偏偏永不停止偏袒李世民,即使他基本上失去了给苍生带来幸福的资本。得到回答只是让寇仲屈服。口口声声主持公道的佛道两门只是为豪门大阀—自己的利益合作者主持公道,哪会轮得到寇仲。突厥的威胁只不过是借口,连石之轩都认为只有寇仲打下洛阳,突厥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徐子陵的理由更是可笑,寇仲不是做皇帝的料。试想寇仲少有大志,更是精力充沛,天资超卓。加以历练,哪点不如李世民。尽管早在刚开始黄易就设下伏笔,寇仲争霸天下并不是为了做皇帝,后面又反复提起地寇仲不堪皇帝之苦,尺牍之累。但寇仲深知受门阀压迫之苦,少帅军中也多是不得志的出身卑微的俊彦。寇仲已经成为广大寒门庶族的代言人,理应为广大被压迫的卑微者争取权利。寇仲与李世民的对决是寒门与门阀的利益角逐。两者的胜负只有历史来选择。当理想已经触手可及之时,为了一个被人迷惑的朋友,为了一个所谓至爱的女人,其实都不过是佛道两门编织的天下太平的谎言,向阻碍自己奋斗的对手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雄师未出心已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那个曾经的英雄终于戴上了佛道两门为他量身定做的禁箍。他如夸父般不停地奔跑,突破无数强权的压迫,邪恶的残害,终于可以不在受制于别人的武力,却倒在正统的秩序下。对于寇仲那是理想的破灭,英雄的异化;对于轰轰烈烈的少帅军那是对自由的追求换成了枷锁的宽松,改写天下不公的雄心壮志退化成了太平盛世的安分守己。固然为历史塑造了一个可比尧舜的封建温情年代,但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辉煌,李唐的天下依旧没有英雄的理想与自由。此后的岁月里,宋家山城中寇仲是否会心死如灰对月长叹?纵然是壮志未酬的悲凉,但总比成为日后成为宁道奇般政治打手强得多了。
 
  当群雄逐鹿的尘埃落定之时,偶像的黄昏也已来临,那个曾经如齐天大圣捅破苍天般的英雄就定格和尘封在记忆之中了。不能奢求少帅能建立一个真正公平的太平盛世,也不能苛求寇仲如夸父般不停地奔跑和超越,英雄终归也是凡人,也有跌入尘埃的无奈。纵然是无所不能的齐天大圣也要归宿于斗战胜佛,渐行渐远,英雄的背影终于模糊了起来。但纵然英雄的业绩逐渐变成了传说,当年壮丽的余辉依旧照耀着后人。在寇仲身上能看到真正的侠的精神的存在。起源于墨家的侠其实是理想主义者,麻衣草鞋,励志苦行,追逐着自己的理想,“赴火蹈刃,死不旋踵”。他们游离在正统的边缘,追求着兼爱如一的理想;他们游走于四方,努力保持着个体的存在,捍卫着公平与自由;他们企图改变无法改变的不合理,对抗着维护正统的统治者。侠的归宿只能是墨家的命运,愚公移山的执着,夸父追日的热情只能螳臂当车的勇敢与无畏。侠也只能归宿于镖师捕快,金庸以爱情来维护侠的自由与超越,古龙以浪子来象征侠的放浪和不羁。而黄易以寇仲解构历史,从侠的角度构建理想社会。于是侠不再躲在社会的角落,生活在虚构的江湖,侠也可以为无数的弱势者代言,来改变甚至主宰天下的命运。尽管无论黄易解构历史多么的巧妙,这都只是一个幻想,但寇仲的理想与激情使这种虚幻有了意义。黄易武侠在玄学外衣下有很重的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色彩。主宰世界不再是无法更改的权威与公理,也不是高不可攀的王侯神圣,如同《悟空传》那响亮的誓言,上帝死了,诸佛消散,惟有生命的张扬,灵魂的存在。寇仲夸父追日追逐着自己的梦想,向权威的最高层发出自由的挑战。当看到寇仲看似山一般巍峨的雄躯而实质上是弱小的个体背负着与生俱来的不公挑战上层的权威时,才发觉浪漫与理想也可以支撑起被利益淘空的生命。在苦难重重,梦一样虚幻的生命中,我们可以大胆追求自己的目标,痛快地经历存在与虚无。在隐潭山的木寨岌岌可危,寇仲穷途末路之时,众将士愿以生命来捍卫少帅军的理想,跪求寇跋二人突围时,寇仲仰天大笑,此刻的寇仲登上了侠的最高点。强权与不公在理想与激情面前黯然失色,生命超越了命运。当寇仲决心已生命为代价争霸天下时,寇仲会不会如成吉思汗一样把苍生的命运当作自己生命的玩物?寇仲与历史上霸王雄主的区别也在于此。寇仲最令我感动的两个情节是一是徐子陵告诉寇仲素素的一生断送在香玉山手中,
 
  寇仲背着他呆立路旁,街上虽人来人往,他雄伟的身型却显得无比的孤独。
 
  徐子陵移到他旁,赫然发觉寇仲满脸泪珠,从虎目滚滚流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也是心中恻然,想起师妃暄说的仙长炼丹的故事,硬咽道:“不要哭了!”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二是王世充执意从慈涧回师洛阳,寇仲与杨公卿告别之时,寇仲道:“这样太浪费他哩!请杨公为我传话,请他贴身保护杨公,至彭梁为止。有他的偷天剑在旁,纵使陷身千军万马,仍有机会可突围离开。”
 
  杨公卿一颤道:“多谢少帅!”
 
  在翻云覆雨的厉害手段背后,寇仲有着赤子之心和侠义之魂。如此多情的生命不可能成为冷漠无情的神仙和骄横跋扈的独夫,只能是尘世中那个热血而多情,心如夸父,不停奔跑的寇仲。
 
  我流浪儿般的赤着双脚走来,
  深感到途程上顽石棱角的坚硬,
  再加上那一丛丛拦路的荆棘
  使我每一步都留下一道血痕。
  我乞丐似地光着脊背走去,
  深知道冬天风雪中的饥饿寒冷,
  和夏天毒日头烈火一般的灼热,
  这使我百倍地珍惜每一丝温情。
  但我有着向旧势力挑战的个性,
  虽是历经挫败,我绝不轻从。
  我能顽强地活着,活到现在,
  就在于: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食指《热爱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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