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喋血京华
2023-04-23 11:29:32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家园 评论:0 点击:
中了西门化的毒针
要知西门化是他师父生前的好友,如今却是他的大对头。西门化的毒针解药,他的师父留有几颗给他。两年前谷飞霞中了西门化的毒针,就是得到他的解药医好的。
上官英杰心里想道:“此人中了西门老贼的毒针,居然能够支撑十天,内功造诣虽然不及东方景和,却也应该算得是武林中的第一流人物了。他是谁呢?”
虽然不知此人来历,但有一点上官英杰已是可以断定:他中的是西门化的毒针,十九当是侠义道无疑了。
此人已是奄奄一息,身子比前几天的东方景和还更虚弱。
上官英杰能解西门化毒针之毒,但要令得如此虚弱的病人复原,他却是不懂用药的。
幸而他也有点急智,问那管家道:“府中可有上好的人参?”
管家哈哈笑道:“王府里百药俱备,长白山的老山参也有数十株,你要用多少?”
上官英杰道:“那请马上给他喝一碗参汤。”
管家吩咐下去,果然不到半枝香的时刻就送来了。
“贝宗叶说过他好像也是中了毒的,单凭参汤可以救活他吗?”管家问道。
上官英杰笑道:“当然是双管齐下,你放心,他中的毒还没有东方先生那样厉害呢,我会医好他的。”
当下撬开那人嘴巴,把参汤送解药让他咽下。
上官英杰再向下人仔细查问这人的病状。
那个昨晚服侍病人的仆人说道:“昨晚曾有寒热交作的症状,后来热一退了,人也就昏迷了。”
上官英杰虽然还没有做大夫的本领,但普通的医学常识多少还是懂一点的。知道这是由于重病拖延引起的并发症,心里想道:“且先用人参保住他的性命,三两天料想不会断气。慢慢再想办法找个名医替他调理。”
过了一会,那人果然醒过来了。他刚刚恢复知觉张口就骂:“不要你们这些鹰爪孙献假殷勤,通通给我滚出去!”声音微弱,而且嘶哑,但他骂的什么,还是可以听得出来。
管家说道:“这位大夫救了你的性命,你还骂人?”
和贝宗叶合作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会有什么好心肠,你们想要什么当我不知道?我宁愿死在你们这班鹰爪孙的手上,也不愿……”说到此处,早已是声嘶力竭,底下的话已听不出是说什么了。
上官英杰道:“你歇歇吧,明天我再来看你。”给他放下蚊帐。
服侍他的那个下人苦笑道:“这人脾气好大,贝大夫不肯医他,一半固然是为了赌气,另一半恐怕也是为了给他骂走的。”
管家说道:“我看贝宗叶其实乃是浪得虚名,他根本就没有本领医好咱们王府里的任何一个病人。你说的那两个原因,恐怕也都只是他的借口而已。”
上官英杰说道:“依我看贝大夫的医道还是甚为高明的,不过他的运气不好,碰上这样的奇难杂症。”
管家说道:“尚大夫,你真是个厚道人,佩服佩服。不过,无论如何,我们这位号称京师杏林第一国手的贝大夫,是怎也比不上你的了。”
上官英杰多谢了管家的称赞,跟着吩咐那个下人:“今晚午夜时分和明天一早继续灌他饮一碗参汤。”
出来之后,上官英杰已是得了一个主意:“名医就在眼前,我何须求助别人?”于是他便独自去找贝宗叶。
× × ×
贝宗叶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正自气闷。
王府不用他看病了,但又不肯让他回家。有个韩乱草私逃的前车之鉴,王府管家怕他泄漏秘密,自是要对他严加看管了。
还幸贝宗叶和韩乱草有很大的分别,贝宗叶富有家财,名气也是高踞京师首席的名医,王府只是不许他出去,对他也还没有怎样难为。
不过等于囚犯一样的被软禁在王府之中,贝宗叶自身的感受,却不仅只是气闷,而且颇为惶恐不安了。
他听得有人敲门,还以为是管家派来的人找他,那知开门一看,却是他心目中的那个“对头”上官英杰。
贝宗叶冷冷说道:“老弟,你得意啦,来我这里干什么?”
上官英杰恭恭敬敬的说道:“晚辈是特来向前辈请教的。”
贝宗叶还以为他说的乃是反话,气往上冲,说道:“你别以为医好了几个病人,就了不起了!”
笼络贝宗叶
上官英杰说道:“贝大夫说得对极,晚辈医好这几个病人,其实也并不是晚辈的功劳。”
他这一说倒是颇出贝宗叶意料之外的,他怔了一怔,不觉问道:“那你以为是谁的功劳?”
上官英杰说道:“这都是前辈的功劳,晚辈不过凭着一点运气,坐享其成而已。”
贝宗叶冷冷说道:“你是特地来奚落我的吗?”
上官英杰神色越发恭谨,说道:“晚辈岂敢无礼,说的可都是真心说话。要不是前辈用药得当,这三个病人早已死了,焉能活到今天?其实晚辈替他们治病之时,他们已是好了六七分的,转到晚辈手上,那当然容易好了。”这话倒也并非完全虚假,不过却也是把贝宗叶的“功劳”夸大了。
一般人都是爱戴高帽的,何况是几十年来都被人当作是京师第一杏林国手的贝宗叶,他见上官英杰说得诚恳,自觉有了面子,但心里仍有疑团,便问上官英杰:“你知道就好。但运气是你的好,那我也没话可说。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上官英杰说道:“我一来是向前辈道谢,二来是不揣冒昧,妄自高攀,希望贝老前辈答允,今后与我会诊。”
这一下又是大出贝宗叶意料之外,说道:“你因何要我会诊?”
上官英杰说道:“我不能贪前辈之功,只求前辈予以提携,于愿已足。老前辈许我会诊,将来医好了病人,我也可以沾一点光呀!”
贝宗叶眉头一皱,说道:“你是可怜我被王府冷落,要分一点功劳给我?”他还在疑心上官英杰说的乃是“反话”。
上官英杰说道:“老前辈千万别这样想,老前辈本领比我高明百倍,说是会诊,其实我是想这个机会,学前辈一点本领的。老前辈如何处方,晚辈不敢妄参末议。”
贝宗叶心中暗想:“此人虽然是接我之手,靠我替他打下了医好病人的基础,但三个病人之毒,毕竟是他解的,在医道上不能说他没有真实的本领。但如今他分明已经可以独自医好病人,为什么还要把功劳分给我呢?哦,对了,他虽然不无本领,但毕竟是个走方郎中,在京师毫无名气,想在京师立足,做个名医,还得靠我提携才行。嘿嘿,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我也乐得接受他的好意!”
与贝宗叶会诊
贝宗叶平生在名利圈中打滚,只道别人也是如此,当下成了“互相利用”的念头,对待上官英杰的态度也就登时变了。
“向我学本领我不敢当,但我平生最爱提携后进,老弟若是有志在京师行医,我自当为老弟揄扬,碰上难医的病症,老弟若是不耻下问,我亦自当与老弟切磋。只是老弟刚才说的那番说话,若然只是说给我听,恐怕、恐怕……”一副“老前辈”的口吻,但也表现出了一副“患得患失”的心情。
上官英杰当然懂得他的意思,立即说道:“我正想请老前辈一起去见王府的管家,当着他的面,把刚才所说的话再说一遍。”
贝宗叶大喜过望,说道:“像老弟这样的谦厚君子真是难得,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的了,好,咱们这就去吧。”
王府的管家听了上官英杰“归功”于贝宗叶那番说话,他的想法和贝宗叶大同小异,只道上官英杰是看在贝宗叶是杏林老前辈的份上,给回他多少面子,以后在京师立足,也可以得到贝宗叶的帮忙。心想:“既然他有意抬捧一下贝宗叶,让他两人会诊,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样的“顺水人情”,他当然是乐得做了。
上官英杰不想太着痕迹,先和他去看看东方景和。
东方景和已是可以扶着墙壁走路,虽然并非精神奕奕,亦可以谈笑如常了。一见贝宗叶便道:“贝大夫,你和这位尚大夫真是英雄所见相同,你们都是一看就看出我是中了雪蛛之毒的。不过你说雪蛛之毒极为难解,这就不大对了。我服了这位尚大夫的药,今天不过是第四天,你看我就快要恢复如常啦。”
贝宗叶替东方景和把过了脉,知道他中的毒的确已经解了,不由得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暗暗对上官英杰佩服。听了东方景和这番话,更加不好意思。
上官英杰忙道:“东方先生有所不知,其实你能够这样快复原,一大半是贝大夫的功劳。”把曾经和管家说过的话重说一遍。
贝宗叶对上官英杰颇为感激,此时亦不敢摆“老前辈”的架子了,说道:“我有什么功劳?纵有也小得很,解药总是你老弟的。不过古今医书,我纵然不能说是已经遍览,读过的自信也还不少。雪蛛之毒该用什么解药,我在前人著述之中,却未找到。老弟年纪轻轻,如此见多识广,令我好生佩服。”
上官英杰故弄玄虚
贝宗叶对上官英杰能解雪蛛之毒,一方面固然是暗暗佩服,另一方面也难免有既羡且妒的心情,想要知道这种世间罕有的剧毒,究竟是用什么药物才能解的。他虽然没有明说出来,话中之意,已是相当明显的透露了这个希望。
上官英杰说道:“实不相瞒,晚辈之所以能解雪蛛之毒,其实只是全凭运气。我曾在大戈壁中被雪蛛咬过一口,幸好在昏迷之前,胡乱找到一种草药嚼服,想不到这种草药居然就正好是雪蛛毒的解药。
贝宗叶瞿然一省,说道:“不错!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有一种毒物,在它附近就必定有一物可以治它。只不过雪蛛生在沙漠,极难碰上,古代的名医,可能谁也没有碰见过这种毒物,被雪蛛毒死的旅人,又没有这种医药的常识,以至自古迄今,也就没人找得到解药了。不过,老弟虽然是因祸得福,找到解药。但老弟之所以能够治愈东方先生,却也不能说是全凭运气的。……”
上官英杰何等聪明,早已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说道:“我给东方先生的解药,主药就是那种草药,另加几样功能生肌去腐的配药炮制而成。这几种配药都是十分普通的,我也不必细说了。”
要知有了主要的草药,还要加以提炼,再加若干配药,才能制成药丸的。贝宗叶当然希望知道详细一些,但上官英杰这么一说,他以京师第一国手的身份,自是不好意思再去请问人家所用的“普通”配药了。他那里想得到,上官英杰也是根本不知道的。
当下贝宗叶替东方景和开了一张功能培元益气的药方,跟着和上官英杰再去为宇文成都“会诊”。
宇文成都复原得更快,此时已是恢复了三成功力,正在练拳了。
贝宗叶本来心里有个疑团,想问上官英杰,宇文成都那种古怪的症状,是否给人暗中下了毒的。但由于刚才碰了一个小小的软钉子,他的自尊心又太强烈,恐怕一再的要向上官英杰“请教”,王府的人也会瞧不起他,因此也就不便再问了。
他开过了善后的药方,跟着去看第三个病人。
贝宗叶替他把了脉,沉吟片刻,说道:“他的毒虽然解了,身体还是虚弱得很,你只用了人参替他补气,对吗?”
倔强的病人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可是用得失当?”
贝宗叶道:“人参是应该用的,不过他肝火旺、肾水不足,水火不济,金木相克,五行失调。恐怕还要辅以其他药物。”
上官英杰说道:“我正是因为他的症状比较复杂,所以特地等待老前辈来给他处方。”
贝宗叶说的那套医学上的五行生克道理,上官英杰一点不懂,但好在他应对得宜,贝宗叶非但看不出他是个冒牌大夫,反而以为他是有心抬举自己。
“这小子倒是很会做人,”贝宗叶心里想道:“其实他能够解毒,给病人善后的药方有什么难开?他特地让我显点本领,旁人无知,我倒是可以挽回面子了。”
那人醒了过来,张口又骂。上官英杰说道:“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怪不得贝老前辈你不愿医他了。”他故意偏袒贝宗叶,贝宗叶越发高兴。
“是呀,这人确是不知好歹。这次我是全看在你老弟的面子。”贝宗叶道。
上官英杰笑道:“其实我也不愿意医他的,不过王爷吩咐要保全他的性命,没办法,只好医他了。老前辈讨厌他,明天我来替老前辈换药,老前辈不必再来了。”
贝宗叶道:“无须换药,这张药方连服三剂,以后就只用人参便行了。”
那人骂道:“你们不愿医我,我也不愿在你们这班鹰爪的手中苟活!”他发狠就要摔掉药碗,好在他气力不济,药碗在上官英杰手中,只是泼掉少许。上官英杰只好用强灌他服下。
第二天这人好了一些,上官英杰独自去看他,找个借口把下人支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并不是王府的人,是有心来帮你的忙的。告诉我,你是谁?”
那人怎敢相信,骂道:“鹰爪孙又来骗我,哼,你想向什么王爷邀功,可知我并不是三岁小孩!”
上官英杰尚未知道此人底细,当然也不敢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而且估计即使告诉了他,他也未必就肯相信。
第三天上官英杰正在和王府管家说话,忽有下人来报:“西门先生求见王爷,王爷请你接见。”
管家说道:“好,你请他进来吧。”
上官英杰听见“西门先生”四字,不觉心头一动。
病人是佘迪民
上官英杰说道:“大人有客,在下告退。”他走下台阶之时,刚好和那个客人打了一个照面。
不出他的所料,这位“西门先生”果然就是西门化。
上官英杰放慢脚步,绕过客厅的后窗,缓缓走回自己的住所。
只听得西门化说道:“朱管家,我是来打听一件事的。”
管家道:“西门先生请说,在下若有所知,自当奉告。”
西门化道:“杀害我那侄儿的凶手,听说当天已给王爷的手下所擒,请问可有此事?”
管家情知瞒不过他,说道:“不错,是有此事,王爷希望留下一个活口,也好知道他是何人。可惜我在他的口里套不出一句话。”
西门化道:“不用套他的口供,你把他交给我,我告诉你们他是何人。”
上官英杰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要是把那个病人交给了西门化,我可是没法救他了。”
“他是何人?”管家未曾答复是否准许西门化的要求,先问他道。这也正是上官英杰最想知道的事。
西门化道:“朱管家可知道太湖有个强盗头子名叫王元振的么?”
管家说道:“在下虽然孤陋寡闻,这个名震江湖的大强盗又焉能不知?他是太湖三十六家水寇的总瓢把子,对吗?”
西门化道:“不错。杀害舍侄的那个凶手,就是王元振的副手佘迪民!”
上官英杰听到此处,不禁大吃一惊,暗自想道:“倘若王府的管家当真要把佘迪民交给西门化,我只好拚着暴露身份,豁出这条性命,也要把佘迪民救出去。”
上官英杰在窗外看不见管家的脸色,但从他那充满兴奋的颤抖声音,也可猜想得到他是又喜又惊的了。
“西门先生何以得知此人就是佘迪民?”管家问道。
“在重伤之后还能击毙舍侄的人,江湖上没有几个,我已经验过了舍侄的伤,他是给金刚掌的掌力击毙的。佘迪民是少林派俗家弟子,金刚掌力胜过他的只有少林寺的三位高僧,杀害舍侄的既然不是和尚,除了他还能是谁?”西门化道。
“西门先生见多识广,佩服,佩服!”管家说道。似却仍然没有答复西门化的请求。
谎言已死
西门化说道:“佘迪民既然是在王府,请朱管家给老夫一个人情,许我把他带回去为舍侄报仇。这点小事,料想朱管家可以作得了主。”
管家说道:“西门先生,可惜你来迟了几天。”
西门化吃了一惊,说道:“朱管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佘迪民已经送到别处了么?”
管家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已经到地府去了。”
此言一出,屋内的西门化和窗外的上官英杰都是为之一愕。
“什么,他已经死了?”西门化问道。
管家说道:“不错。要是你早来五日,他还活在人间。”
西门化道:“他怎么死的?”
管家缓缓说道:“西门先生,你忘记了他是中了令侄毒针的么?他能够拖延七八天方始断气,我们已是尽了力了。说老实话,要不是他的内功底子极好,换了别一个人,恐怕还拖不到七天呢。”
西门化是知道自己的毒针的厉害的,对管家所说,不由得不相信几分,说道:“他的尸体呢?”
管家说道:“由于我们不知道他的来历,早已化骨扬灰,撒到河里去了。谁耐烦去埋葬他。”
原来这个管家是有他的算盘,心里想道:“佘迪民是江南黑道上仅次于王元振的第二号人物,身为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副总寨主,身份何等重要?我们也是死了好几个得力武士才把他捉回来的,这个功劳岂能平白拱手让你?”
西门化忽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有一个人从这里出去,那人是什么人?”要知他是上官英杰师父的好朋友,看着上官英杰长大的。上官英杰改容易貌,他虽然认不出来,但匆匆一瞥,也隐隐感觉此人似曾相识。
管家说道:“那人正是我们重金礼聘来的大夫。可惜他也解不了佘迪民之毒,西门先生的独门毒针,委实是太厉害了。”
西门化道:“我可以见一见他吧?”
管家说道:“他给东方景和治病去了。难道西门先生不敢相信我的说话,还要亲口问他?”
话说到这个地步,西门化自是不便坚持要见这个“大夫”了。只得说道:“朱管家多心了,我只是觉得这人似乎有点面善,却想不起来,不知是在那里见过的?”
管家笑道:“他是个走方郎中,云游四海,西门先生见过他那也不足为奇。”
西门化查根问底
西门化道:“东方先生伤势如何?”
管家说道:“好得多了,不过目前尚须静养,遵大夫嘱咐,暂时谢绝亲友探病。”
他怕西门化要见东方景和,索性在他开口之前,先来一个婉拒。西门化果然说道:“这次我从藏边回来,本来是想和东方先生切磋上乘武学的,想不到他竟然突遭意外之祸,真是可惜。只好待他康复之后,再向他讨教了。朱管家,请你代我问候。”
上官英杰听得“藏边”二字,却是禁不住心头一动,暗自想道:“大吉岭的灵鹫峰正是在西藏与天竺交界之处,他说从藏边回来,又说要和东方景和切磋‘上乘武学’,莫非他当真已经得到什么武功秘籍,或许说不定就是般若真经?”
管家说道:“好的,过两天待他精神更好一些的时候,在下自当代西门先生致意。”
西门化忽道:“我尚有一事不明,想向朱管家请教。”
管家不觉一皱眉头,说道:“不必客气。但我这个管家,管的只是王府里的事情,所知有限。只怕未必能够给西门先生解惑。”
西门化道:“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倘若是不能告诉我的,我当然也不敢勉强。”
管家说道:“那么西门先生姑且说来听听。”
西门化道:“老夫虽然本领低微,当世的武学高手,相识的也还不少。东方景和的武功就是我所佩服的高手之一。所以他这次受伤,我不禁有点奇怪。”
管家道:“奇怪什么?”
西门化道:“据我所知,佘迪民虽然也算得是一流高手,但比起东方景和尚还大有不如。他如何能够重伤东方景和?不知当日与东方先生交手的,是否尚有他人?”
管家心里想道:“那两个人未曾擒获,倒不妨告诉他。”便即说道:“西门先生好眼力,猜得一点不错。东方先生是和另外两个人斗得两败俱伤的。”
西门化道:“那两个人是谁,可以告诉我么?”
管家说道:“听说是天山派的霍天云和另外一个女子。”
西门化毛遂自荐
西门化道:“另外那个女子,想必是风从龙的女儿风鸣玉了。东方先生败在这两个人之手,那就怪不得了。”
管家说道:“说来惭愧,事发至今,将近半月,我们仍未找到这两个人的踪迹。其实即使打听到了他们下落,我们也是找不出高手去捉拿他们了。”
西门化哈哈一笑,缓缓说道:“王府高手如云,朱管家,你是太客气了。不过,话说回来,捉拿这样两个不但本领高强,而且轻功超卓的人,人多了去会给对方闻风先遁,人少了去又怕难以对付。要再找一个像东方先生那样武功深湛的人,去对付他们,确实是有点难的。”
管家说道:“可不是吗?一个东方景和恐怕还对付不了,要找就得找两个像东方景和这样的人物。”
西门化又是哈哈一笑,说道:“那也不必太过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夫的本领虽然比不上东方先生,但新近练成了几样功夫,说不定还可以和霍天云、风鸣玉斗上一斗。”
管家把霍、风二人的名字透露给西门化知道,用意就正是想他自告奋勇的。心想:“这老家伙交游广阔,自身本领虽然有限,但却可以代遨能人。他肯出力,我也乐得用一用他。”于是说道:“西门先生肯帮我们的忙,那是最好不过。不管是西门先生擒获那两个男女强盗也好,或者是先生的贵友立功也好,我们的王爷定当有一番心意报答先生。”
西门化哈哈笑道:“如今才去邀人助拳,那是太迟了。老朽不自量力,要是给我知道他们的下落,我就单人匹马,先去和他们斗上一斗!”
管家只道他是吹牛,不过当然也不便说破他,于是装作郑重其事的先向西门化道谢,连连说了几声“拜托”。西门化自觉有了面子,这才把对佘迪民之死的怀疑搁过一边,洋洋得意的告辞。
上官英杰却是不禁起了疑心,暗自想道:“这老贼所说,倒不像是吹牛,难道他真是得了什么武功秘籍?”他怕给西门化出来碰见,赶快溜回自己的住所。
但他席未暇暖,管家又派人来找他了。
要上官英杰代守秘密
上官英杰已经猜到几分,果然王府的管家一见了他就说道:“尚大夫,这次多蒙你尽心尽力为我们医治病人,我们早已把你当作自己人,希望你帮我一件事情。”
上官英杰说道:“大人何必如此客气,尽管吩咐,在下岂敢不从?”
管家说道:“你医好的那个中了毒针的病人,是一个身份很重要的强盗头子,名叫佘迪民。王爷不想让他落在别人之手。”
上官英杰说道:“他如今是在王府之中,王爷不点头,谁能将他带走?”
管家说道:“当然没人敢和王爷硬讨。但这个秘密,我们也不想给外人知道。”
上官英杰说道:“大人放心。在下自当守口如瓶,决不向外人泄漏。”
管家这才把西门化刚才来要人的事告诉他,说道:“这个人和东厂的关系比和我们更密,所以我们不想被他惹出麻烦。要是他来问你,你就说那个病人已经死掉好了。”
上官英杰说道:“他来找我,我不见他,岂不更好?”
管家说道:“多少也得给他一点面子,倘若他一定要见你,恐怕你也只好见他。”
上官英杰说道:“你可以推说,我正在给东方先生治病,他等候的话,最少也要等几个时辰。推搪他几次,他自是没这耐心再来了。”
管家笑道:“这个办法也可一行,不过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办法。我会斟酌情形办的,你先去看病人吧。啊,且慢,有件事你须得提防。”
上官英杰道:“何事须得提防?”
管家说道:“佘迪民的武功很好,你当然要尽心医好他,不过当他可以起床的时候,你就要设法不能让他恢复气力。我这里有大内秘制的酥骨散……”
上官英杰笑道:“令他气力消失的本领我还是有的。用不着酥骨散。因为他内伤太重,用了酥骨散恐怕他的病会复发,那时我也未必有把握能够挽救他的性命了。大人要是不放心的话,在他好了两三分的时候,可以给他戴上镣铐,加派守卫。”
管家点了点头,说道:“有你这样一位有神奇本领的大夫,我当然放心得下。好,现在你可以去了。”
上官英杰胸有成竹,当下便即去给佘迪民覆诊。
遣开下人
佘迪民的病房被王府管家安排在内院深处,假如从大门进来,要经过七重门户方能到达,每重门户都有卫士把守。在这样严密的防卫之下,自是无虑一个重病的人能够逃走了。管家这样的安排,其实并非为了看守病人,而是提防外面的敌人闯进来劫走要犯的。
最接近病房的人是院子里的两名卫士,房中还有一名“服侍”病人的家丁。
上官英杰对那家丁说道:“我要替病人推血过宫,病人必须宁静。你出去吩咐他们,这一个时辰之内,不许任何人踏进这间房间。你也不用在这里侍候,天黑之后回来不迟。”
王府中人,早已把这位“大夫”奉若神明,那名家丁怎敢不遵嘱咐?心里想道:“有差不多两个时辰给我出外溜溜,那敢情好!我近来手气正旺,乐得去掷几把骰子。”王府的下人无需轮值的时候,是经常在内院聚赌的。
这个家丁为了讨好当时得令的大夫,说道:“院子里这两位卫士,我也请他们到门外把守好不好?”
上官英杰淡淡说道:“也好,在院门外面,他们说话也可以大声一些,免得受了拘束。”
∫丁走了出去,上官英杰对佘迪民说道:“我知道你练过内功,懂得吐纳之法。你试一试凝聚真气。能够凝聚一点就是一点,我给你推血过宫。”
佘迪民服了贝宗叶的处方,并发的症状已经大大减轻,这三天来,他每一天又都是给强灌上好的参汤的,精神也比那天好得多了。不过由于他内伤很重,虽然好了许多,仍是未能起床,气力也还不及一个普通的人。
但虽然如此,上官英杰已经知道他可以开始运气了。“推血过宫”可以帮助一个练过内功的人凝聚真气,这是武林中人都懂得的。上官英杰无须贝宗叶指教。相反,在“推血过宫”这门本领,贝宗叶倒是远不如他。因为贝宗叶虽然医术高明,却并非武林高手。
佘迪民一听上官英杰懂得武功,疑心更甚,冷笑说道:“你想在我的身上捣什么鬼?我偏不听你的话!”
说出秘密
上官英杰低声说道:“我不是王府请来的大夫,我,我是……”
佘迪民怎敢相信他的说话,上官英杰话犹未了,佘迪民已是冷笑斥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会上你们的当?你想骗取我的口供,那是做你妈的梦!”
上官英杰笑道:“佘副寨主,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副总寨主佘迪民,对吧?我早已知道你的来历,还何须骗你口供?但你可知道我是谁?”
佘迪民怔了一怔,不觉问道:“你,你是谁?”
上官英杰说道:“我复姓上官,名叫英杰。咱们虽然从未见过,但霍天云可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你出事那天是和他一起的。”
佘迪民呆了片刻,蓦地圆睁双目,怒声喝道:“你们害死了霍天云,却由你这厮冒充他的朋友骗我!”好在他大病不过开始好转一两分,说话有气没力,虽然怒声喝骂,也还比不上普通人说话响亮。在院门外把守的卫士是听不见的。
上官英杰说道:“你相信霍天云是个硬汉子吧?”
佘迪民怒道:“霍大侠当然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何须你说?”
上官英杰说道:“好,那么我再问你,你既然相信他是硬汉子,你也应当相信他是不会受刑招供的了。我把他的一件秘密说出来,这个秘密,我想他一定已经告诉了你的。”
佘迪民虽然疑心未释,但已禁不住心头一动,暗自想道:“且听听他说的是什么秘密。”便不再骂。
上官英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他身上有一份由汪直领衔的给瓦剌前大汗的贺寿表,这张贺寿表可说是朝中私通敌国的奸臣名单,他把这张名单带来京城,是准备向当今皇上揭发那班奸臣的!”
佘迪民想道:“以霍天云的武功和机智,假如当真被捕,被捕之前,也当毁掉这张名单。又即使没有毁掉,他也不会把自己的计划供出来。不过也说不定王府里有聪明人猜想得到他的这个计划。”当下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这个秘密?”声调稍见缓和了。
上官英杰说道:“当时我是和他一起在场的。事后应当如何做法,也是曾经我们一起商量的。”
暖玉箫吹散疑云
上官英杰说道:“汪直领衔的给瓦剌大汗祝寿的这份贺表,是交给郑元昌带去的,那晚瓦剌大汗召见郑元昌,正值我们入宫行刺大汗,行刺虽不成功,这份贺表却给霍大侠夺了过来。至于利用这份贺表揭发奸臣的计划,则是经过和金刀寨主商量的。”
佘迪民见他说的和霍天云说的相符,不觉相信了八九分了。
但还有一两分未敢放心的是:“这些事情会不会是郑元昌告诉他的呢?不过依常理而论,郑元昌失了贺表的秘密,他应该是不想给别人知道的。至于这个计划经过金刀寨主同意,他是更不会知道的了。不过还是小心一点的好,理该如此,未必就一定如此。金刀寨主参与密议一事,说不定也是他们偶然猜中的。”
上官英杰低声说道:“佘副寨主,你还不能相信我么?”
佘迪民道:“你当真是上官英杰?”
上官英杰笑道:“上官英杰的名声一向可不怎么好,我若要骗你,大可冒充别的侠义道,何必要冒充他?”
佘迪民道:“上官英杰早已改邪归正,我虽然孤陋寡闻,也还知道!”
上官英杰说道:“多谢你这句评语。好,那么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是上官英杰?”
佘迪民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据我所知,上官英杰是武林天骄这一派的唯一传人!”
上官英杰笑道:“那就容易证明了。”取出藏在衣内的暖玉箫,对着佘迪民轻轻一吹。一股暖气吹了出来,佘迪民如沐春风,有说不出的舒服。
暖玉箫是武林天骄传下来的一件武林异宝,数百年来,不知多少武林中人曾经谈论,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的总寨主王元振更是从上官英杰师父的手中亲眼见过这枝玉箫的。是以佘迪民虽没亲眼见过,却也是颇为“熟悉”的了,何况只有在暖玉箫中才能吹出热风,是以他一见就知不假。
佘迪民疑心尽去,说道:“上官兄,请恕我适才无礼。”
上官英杰笑道:“要是我在你的处境,我恐怕还不会这样容易相信别人呢,这可怪不得你。好,那么你现在想必也敢让我给你推血过宫了。”
佘迪民笑道:“如今不相信你还相信谁?难道要我相信那个自称京师第一国手的贝宗叶?”
推血过宫,大耗内力
上官英杰笑道:“贝宗叶这个京师第一国手的称号,倒不是自己吹牛,的确是凭着真实的本领得到杏林公认的。这个人也不算很坏,只是有点贪财。”
佘迪民闭上眼睛,试行默运玄功、凝聚真气。半晌,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我的内力好像已经完全消失,不济事了。”
上官英杰说道:“不用心急,我替你推血过宫。”
他不仅给佘迪民推血过宫,而且助他凝聚真气。推血过宫已经是要消耗内力,再助他凝聚真气,那就更要耗损本身的真气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给佘迪民打通了奇经八脉,他把真气输进佘迪民体内,也感觉得到他体内的真气鼓荡了。
上官英杰累得满头大汗,心里想道:“幸亏我在服了朱果之后,功力比前倍增,否则只怕未能替他打通经脉,我自己先要元气大伤。”如今他虽然元气未伤,内力已是耗了一半。
佘迪民张开眼睛,赞道:“上官兄,你的内功深厚,实是小弟平生罕见。我如今已是能够把真气导入丹田,虽然尚未能够运功御敌,估计亦已恢复了两分功力了。以后我可以自行凝聚真气,不必你再来了。而且照这样下去,多则五日,少则三天,相信我就可以恢复六七分功力。那时我和你闯出王府,一同去找霍天云。”
上官英杰笑道:“我却盼你越慢恢复越好!”
佘迪民怔了一怔,说道:“为什么?你不想我快点好?”
上官英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是盼望你好得越快越好,但却不能给别人看出来,在别人眼中,你要恢复得越慢越好。”
当下把王府管家吩咐他的那番说话,悄悄告诉佘迪民。
佘迪民笑道:“原来你也学会了他们阴一套阳一套的做法。”
上官英杰说道:“这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对这些人难道不讲诡诈,还讲仁义吗?你不必客气,明天我再来助你恢复功力。”
佘迪民道:“那就索性假戏做得逼真一些,过两三天我假装只好了一点点的时候,你就可以叫他们给我戴上镣铐。”
管家和贝宗叶同来
上官英杰道:“你假装起不了床,他们看不出来的。”
佘迪民道:“我是恐防王府中还有像东方景和这样的高手,要是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一半,那就无须贝宗叶来给我诊脉,他们也可以看得出来。”
上官英杰说道:“据我所知,府中虽然高手如云,但真正的第一流高手却似乎没有。东方景和与宇文成都最少还得卧床数日。至于贝宗叶你更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他说好,在他那日给你处方之后,就不用他再来的了。他怕了你的臭脾气,你见他就骂,他也正乐得不用再来呢。”
佘迪民道:“话虽如此,还是小心的好。反正你有暖玉箫,纵然给我上了镣铐,你也可以随时给我弄断,是不是?”
原来暖玉箫坚逾金铁,普通钢铁铸造的手铐脚镣给他一敲就断。这是佘迪民早已听得王元振说过的。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要是寻常镣铐,我这暖玉箫足以对付。但只怕他们另有手段。总之你安心调养吧,我会见机而为的。”
他估计差不多已到了一个时辰,于是藏好了暖玉箫,说道:“服侍你的那个下人,恐怕就要回来啦,我该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那知他刚刚打开房门,便听得有脚步声走进这个院子。
上官英杰喝道:“是谁?我不是已经吩咐过你们吗?——”
话犹未了,那两个人已经踏进院子,看得清楚是谁了。
上官英杰不觉呆了一呆,底下的话说不下去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王府的朱管家,一个是贝宗叶。
管家说道:“他们已经告诉我,你是在替病人推血过宫,要一个时辰。还差一刻钟左右未到时限。但贝大夫说,推血过宫一般有半个时辰也足够了,所以我就和他进来啦。这不关下人的事,你别怪责他们。”
上官英杰只好说道:“我是因为他的内伤较重,没有把握在半个时辰之内做完推血过宫的手术,故而把时限延长一些。朱总管和贝大夫一起来,那正是最好不过。请贝大夫覆诊。”
贝宗叶道:“有你老弟治理,我本来无须来的。但朱总管说多一个人会诊也好,我就厚着脸皮来啦。老弟,你可别误会我是要和你争功。”
贝宗叶覆诊
上官英杰说道:“那里的话,我本来就因自知经验与本事两俱不足,特地请老前辈来作主治大夫的。只因前辈那日说过,那张处方可以连服数日,无须换药,我才不敢麻烦前辈罢了。”
他口里这么说,心中可是不能不稍稍起疑了:“那天我提要请贝宗叶会诊,朱管家言语之间对他还是一副轻视的态度的。怎的今天又特地要把他找来呢?”但随即再想:“说不定他是要趁此机会,希望重新获得王府的看重,故而他虽然讨厌佘迪民,也不能不多来一两趟。这次料想是他毛遂自荐的。“
果然贝宗叶跟住就说:“不错,那天我是这样说过。但今天老弟替他推血过宫,说不定是要换几味药了。老弟不反对我一同斟酌吧?”
上官英杰说道:“用到‘斟酌’两字,那是太抬举我了。但凭前辈处方,晚辈也好学点本事。”
贝宗叶道:“老弟太客气了,推血过宫,做完了没有?”
上官英杰说道:“已经做完,我正想去向前辈禀报。”
贝宗叶道:“好,那咱们这就进去看看。”
佘迪民装作有气没力的模样,一见贝宗叶进来便骂:“你们这班鹰爪孙,又来作贱老子,哼、哼,你要老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子倒宁愿你把毒药给我服了还好……”骂到后来,声嘶力竭,不可复闻。
管家笑道:“他今天能够多骂几句,看来是比以前好一点了。”
上官英杰心里想道:“他这假戏真做,倒是做得恰到好处。”要知倘若佘迪民不是表现出较前好了一点的话,贝宗叶立即就会起疑。但若复原太快,只怕同样也会起疑。
贝宗叶眉头一皱,说道:“他骂我我不着恼,不过对他的身体却是不好。还是让他安睡几个时辰吧。”当下取出一颗药丸,用冷开水送服,强灌佘迪民吞下。不过片刻,佘迪民果然入睡。呼吸甚是均匀。
上官英杰初时有点猜疑不定,但想:“他们已经知道是佘迪民,料想是更加不会害他了。”
贝宗叶当下便替佘迪民把脉,这次把脉的时间特别长,上官英杰不禁有点惴惴不安。
请上官英杰参详
“怎么样?”那管家问道。
贝宗叶道:“尚老弟的推血过宫本领真是高明,这病人已经好得多了。照这样下去,可能比我的预期复原更快。三天之后,大概可以起床,七天之后,可以走动。”
上官英杰听得他这么说,方始放下心上一块石头,想道:“他的医道虽然高明,看来尚未知道我是用了上乘的内功替佘迪民凝聚真气。”原来贝宗叶的“预期”其实已是比上官英杰的“估计”多了几天。上官英杰凭着佘迪民业已恢复的两分功力估计,他应该明天就可起床,三天之后开始可以走动,七天之后,不但行动可以一如常人,甚至轻功也可施展了。
贝宗叶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一点馀毒未清,病后体虚,也还要多用几味补药,不能只是用一味人参了。”
上官英杰道:“请老前辈处方。”
贝宗叶道:“好,我拟了药方,再请老弟斟酌。”
上官英杰说了几句客气的话,管家笑道:“你们都别忙着客气,待贝大夫开了药方再说。”
纸笔早已齐备,贝宗叶提笔便即处方。
这张药方开得很长,比上一次的处方多用了十几味药。
药方写是:乳香、末药、土必、象胆、红花、田七、沉香、血珀、归尾、熊胆、麝香、人参、枚片、独活、玉桂、鹿茸、芙蓉膏、厚朴。
贝宗叶把药方递给上官英杰,说道:“老弟,你仔细过目,要是我用药不当,你可千万不要客气。”
上官英杰说道:“老前辈太谦虚了,京师第一国手,焉能用药不当!”
不过他是说过要跟贝宗叶学点本领,尽管看不懂,也不能不装作行家佩服行家的态度,把药方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一面看一面点头赞叹。
贝宗叶道:“话不是这么说,多一个人参详总是好些。这个病人本是由你主治,而且已经医好了一大半的。你对他的病情应该比我熟悉,王爷希望他越快复原越好,所以请你务必不可客气,仔细谁敲,不但要看每一味药是否用得对,份量和炮制的方法也要认真研究!”
识破假冒
上官英杰只能不懂装懂,说道:“贝老前辈真是不愧为京师第一高手,用药配方都是恰到好处,晚辈佩服之至!”
贝宗叶面有得色,说道:“血珀用酒来炒,许多大夫都不敢用,你说如何?”
上官英杰心里想道:“这必是他的得意之作,他要显显本领,我赞他几句就是。”他料想贝宗叶决不敢用不对症的药来医佘迪民,于是想出几句话赞道:“庸医如何能与名医相比?血珀用酒来炒,药力发挥更快,治重病正该如此!”贝宗叶微微点头,似乎认为他说得对。
那个服侍佘迪民的下人回来了,带来一大包药。
贝宗叶笑道:“也幸亏是在王府,否则我用这许多药,北京城里的一般药材铺恐怕也不能全备无缺呢。”
当下他把那张药方交给下人配药,一面说道:“我早已想大概是要用这些药,诊断过后,果然如我所料。”
贝宗叶待他配好了药,说道:“你即时煎给他喝。这剂药要煎两个时辰,那时病人刚好醒来。”
那下人应了一个“是”,贝宗叶忽道:“且慢!”
那下人道:“贝大夫有何吩咐?”
贝宗叶道:“你本来是王府药库的管事,辨别药物我当然是信得过你,不过为了小心,你还是给尚大夫过目的好。”
那下人道:“是!”便把配好的药摆在上官英杰面前,待他看了片刻,问道:“小人没拾错药吧?”言辞之间,对贝宗叶要上官英杰核对他的配药,似乎颇为有点不满。
上官英杰只认得田七、沉香、麝香、人参、玉桂、鹿茸、归尾几味药物,认得的还不到一半,但心里想道:“此人既然是在王府掌管药库的,贝宗叶一向也是由他按方配药,料想不致有错。”便道:“没错!”
这两个字刚刚吐出唇边,忽听得王府管家哈哈一笑,突然抓着了佘迪民的后心,把他举了起来。
上官英杰吃一惊,叫道:“总管大人,你,你这是——”
管家喝道:“给我退开几步,别想在我手中抢人,我掌力一吐,立即可以震断他的经脉!”左掌一挥,劲风飒然,上官英杰不觉退了几步。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管家的武功也是颇为不弱的。
投鼠忌器
上官英杰刚刚替佘迪民推血过宫,耗掉大半功力,但虽然如此,这个管家能够令他也感觉得到一股强劲的劈空掌力,可知这个管家的武功虽然比之东方景和尚有不如,但放在江湖上也可算得是一流高手了。
不过上官英杰倒不是为了怕他,而是投鼠忌器。佘迪民已经被他抓在手中,以他的功力,确实是可以掌力一吐,便即震断佘迪民的经脉的。
而且上官英杰虽然知道事情不妙,但非到最后关头,他仍是不想暴露身份的,只盼能够蒙混过去。
他退了三步,装作极其惶惑的神气说道:“总管大人,我不懂你的意思。他是你要我替他医治的病人,我抢他作甚么?我只是不解,病人正需好好休息……”
话犹未了,管家已是冷笑道:“他是病人,一点不错。但只怕你却不是大夫!”
上官英杰面色一沉,说道:“总管大人,你不相信我的医术?虽然我不是像贝大夫那样有大名气的大国手,这次医好三个病人,我总算也出了力,怎能说我不是大夫?”
管家冷冷说道:“你瞒得过我,可瞒不过贝大夫。贝大夫,你和他说!”
贝宗叶咳了一声,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这个病人是肝火太旺、肾水不足,水火失调,以至内感加重的么?”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贝老前辈诊断高明,我是很佩服的。”他想,当日贝宗叶这样诊断之后,佘迪民吃了他的药甚为见效,可知诊断无误。而那日王府上下还是看在自己面子才要他会诊的,料他也不敢胡说。
贝宗叶继续说道:“我的这个诊断当然无误,不过今天我却故意用错了药。”
上官英杰大吃一惊,心道:“这一招阴损招数,我倒没有想到。”
贝宗叶接着说道:“血珀是药性甚为燥热的,只能用绿豆水来浸,怎可用酒来炒?象胆和熊胆相克,怎可同时使用?玉桂也是辛练的药物,用之于‘热底’的病人大大不宜,用上五钱,更是逾份。还有芙蓉膏,你知道是什么吗,那是鸦片。不是瘾君子的‘老枪’,普通人吞服鸦片是可以致命的,用芙蓉膏入药,最多只能用五分,用上五钱,那是超过十倍了!若然当真给他服下,必死无疑!”
上官英杰汗流浃背,说道:“实不相瞒,晚辈亦曾起疑,但想以老前辈的医术何等高超,既敢这样用药,或许是另有妙理在内,非吾辈凡夫俗子所能懂的,是故不敢质疑。”
着了圈套
管家说道:“你不是说过要跟贝大夫学点本领的么?学问、学问,既有所疑,何以不问?”
上官英杰故意叹了口气,说道:“这都是我弄巧反拙之故,事到如今,我只好不顾面子和你们实说了。实不相瞒,我是想私底下问贝大夫的,免得当着你总管大人面前失了面子。”
管家冷冷说道:“原来你不但武功高强,且还能言善辩,佩服,佩服!可惜你还着了我们一个圈套,我倒要看你如何辩解?刘三,你和他说!”
那个本来是掌管药库的下人说道:“尚先生,我也和你说老实话,这一大包药,除了田七、人参、鹿茸、玉桂、归尾几样常见的药物之外,其他的药物都不是药方上开的。我故意拾错药,试一试你能否看得出来!”
上官英杰做声不得,管家喝道:“你得从实招供,你到底是什么人,冒充大夫,混入王府,意欲何为?”
上官英杰说道:“你管我是不是真的大夫,我给你医好病人,多少也有点功劳。”
管家冷笑道:“我已经查清楚,韩乱草是丐帮弟子,他在宇文成都身上做了手脚,要不是他给了你解药,你怎能解得了毒?至于东方景和和这个佘迪民是中了喂毒暗器的,谅你也不会有那两种独门暗器的解药。不过,事实上你是给他们解了毒了,所以我们必须查究是那位武林高人,给你的解药?还有,你和韩乱草的交情如此超乎寻常,纵然不是丐帮中人,也必是和丐帮同一鼻孔出气的‘乱党’。指使你来行骗的是什么人,你都要一一从实招来!”
这个管家虽然没有完全说对,却也猜中了一大半。
上官英杰无言可辩,只好装作大发脾气,说道:“我给你们医好病人,你们不多谢我也还罢了,却把我当作犯人审问。好,那就随你们的便,你们喜欢怎样猜疑就怎样猜疑,我偏偏不告诉你们!”
院子里那四名卫士早已进了房间,为首的说道:“总管大人叫你自己招供,已经是给了你面子了。哼,你这小子敢情是敬酒不吃,一定要吃罚酒?总管大人,他不肯说,让我们叫他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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