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英雄末路人心险

2025-02-27 10:59:40   作者：陈文清   来源：陈文清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那香气愈来愈浓，场中情势立刻大变。
　　群豪为那香气所袭，一个个俱皆顿现萎靡不支之态，龙虎二魔以及一航道长等人却反而精神大振，攻势愈来愈见凌厉。
　　双方原本为相平之局，这一来强弱立判，惨呼之声连接而起，龙虎二魔等人宛如虎入羊群一般，群豪之中立刻死伤累累。
　　幸而花树阵地势辽阔，此刻风势亦较强猛，那香气不能蕴聚，相继随风四散，方始使群豪未致全然不支。
　　清虚道长眼见群豪一个个惨呼着倒了下去，心头既怒且悲，一声清叱，探手拔下背上拂尘，纵身跃入人丛之中，竟然亲自出手加入了搏战。
　　志航依然迟迟不肯出手，目光却紧盯在天地二魔与那两个像木桩一般驾车的黑衣人身上。
　　天魔狂笑不已，在一片喊杀、惨呼，与兵刀交击声中，他那震天的狂笑之声，依然极为突出刺耳。
　　地狱嫦娥高拄着龙头拐杖，忽然有些不耐的向天魔喝叱道：“呆鸟！你尽狂笑些什么？”
　　天魔徐徐收住笑声，忽然由车上拉出一根马鞍，向车前两个黑衣人中身形矮小的一人背上猛然一鞭抽去！
　　那人被抽了一鞭，轻呼一声，转头看了天魔一眼，木然问道：“天尊有何吩咐？”
　　天魔用鞭梢向清虚道长遥遥一指，道：“看见那个手执尘拂的老道了吗？速去把他活活抓来！”
　　那黑衣人应了一声，身形一跃冲天而起，竟然平空升起了十余丈高，头下脚上，以“入海擒蛟”之势，向清虚道长笔直的扑去！
　　清虚道长原为戒备天地二魔及那两个特异的黑衣人会随时出手突袭，方始迟迟未曾参战，及至毒气袭来，情势立趋逆转，群豪死伤累累，方始不顾一切，奋然出手加入搏战，他毕竟不愧为数千群豪的领导之人，出手不过数招，已使与凉山孽龙缠斗的十余人逐渐扳回劣势，一柄拂尘挥洒之下，且有数次几乎使凉山孽龙负伤被擒。
　　那扑来的黑衣人威势凌厉无比，怪异而又快速的身法，宛如一头飞鹰扑落觅食的姿态一般。
　　清虚道长大吃一惊，撇下凉山孽龙，不待那黑衣人落下，猝出一掌，向他迎胸猛然击去。
　　黑衣人大喝一声，双掌变抓为劈，凌空迎击而去。
　　只听一声蓬然大震，清虚道长立刻被震出五、六步远，一阵气血翻腾，勉强支持着方才稳住身子。
　　那黑衣人却行所无事一般，飘然落下地来，双掌顺势左右一扫，一阵惨呼起处，附近三个昆仑派的道人，立刻被击得骨断筋折而死！
　　他那天神下降般的怪异身法，举手投足间震退清虚道长，击毙三名昆仑高手的大力神功，使所有在场搏斗之人，无不爆出一声惊呼！
　　清虚道长被那黑衣人一掌震退，强撑着摇摇欲倒的身子，迅速的运息了一下，一幌身又复迎了上去！
　　他是经多见广，阅历丰富之人，虽然那黑衣人只露着两只眼睛，但他仍然一看就知，那是失踪多年，身负七化神功的苍灵老人。
　　他明知以自己毕生修为的武功，绝非苍灵老人之敌，但他更深知除自己而外，再无可以有能力与之出手过招之人，纵使以联手之力恃众取胜，那结果也只有使更多的人因而死亡。
　　苍灵老人吱吱一阵怪叫，两只露在外面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觑定清虚道长，又复伸出鸡爪般的双掌，一步步逼了过去！
　　那浓郁的香气依然时断时续，阵阵飘来，参加搏战的群雄虽多，但却俱都显出一付萎靡不振之态，再经龙虎二魔等两队黑衣人的强猛冲击，一时惨呼之声此起彼落，死伤之人愈来愈多。
　　苍灵老人虽被清虚道长敌住，但一搏之下已然不支，至多三招之内，必然惨败无疑。眼下情势已经极为显然，即使清虚道长不致败于苍灵老人之手，也已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何况尚有高踞车上，虎视眈眈的天地二魔与另一个驾车的黑衣人！
　　清虚道长惨然扫视了四外累累的尸体，与仍在拚力搏战的群雄一眼，不由双目中流出了两滴眼泪。
　　苍灵老人缓缓进逼，双掌平伸，那情景极是骇人，群豪中虽无人看出那是何种招数，但却都为清虚道长暗捏一把冷汗。
　　清虚道长双拳紧握，功力运至九成以上，静待再与苍灵老人全力一搏。
　　他脑海中忽然闪电般记起“牛魔王”之言：“……窃恐武林中的一线生机，就要断送在道长之手！”
　　转头向“牛魔王”看去，只见他仍然默立原处，正在俯首沉思，对眼前武林各派群雄所遭的劫厄，似是丝毫无动于衷。
　　清虚道长凄然一叹，收回目光，抱元守一，静待苍灵老人攻来。
　　苍灵老人像是深恐清虚道长逃跑一般，一寸寸的慢慢向前移动，待仅距两步左右时，忽然吱的一声怪叫，双掌若抓若点，径向清虚道长双肩抓去！
　　清虚道长在当世正大门派之中，已是硕果仅存的前辈人物，此时早将拂尘插回肩头，双臂运足十成功力，当下并不躲闪，却与苍灵老人递招的同时，双掌以雷震万钧之势，分向他胸腹二处击去！
　　清虚道长这一招原是险招，原来他见苍灵老人双手抓来之势，是七化神功中的一手绝招，除非与他功力相若之人，休想格拒躲闪得开。
　　清虚道长自忖功力造诣远不及苍灵老人的七化神功，如以武学正规手法对敌，正好落入毂中，休想在这一招中逃得过他的毒手。
　　但他立即想到以攻制攻之法，虽然这一招险像百出，但苍灵老人受天地二魔妙术所制，灵性已失，只有以抢攻之法迫使他自动撤招。
　　故而他不退反进，以闪电之势击向苍灵老人胸腹，如苍灵老人不及撤招，则必然造成两败俱伤之局！
　　幸而不出清虚道长所料，苍灵老人见他不顾抓去的双掌，反而全力向自己胸腹二处击来，由于一种本能的反应，立即双掌一挫，转向清虚道长双腕扣来！
　　这一招变得奇快无比，清虚道长心念甫动之际，已经被苍灵老人扣个正着，顿觉双腕之上如被套上了两道铁箍一般。
　　匆遽之中，只好将全付蕴聚的内力由腕脉穴道间弹射而出！
　　殊料如此一来，不但未将苍灵老人双掌震开，反而迫使内力反弹而回，只觉心头一震，不由张口喷出一股血箭！
　　同时双臂一麻，立即失去了抗拒之能！
　　在四周缠战中的群豪，见状大惊失色，齐都奋身前来抢救，一时拳脚掌剑，弓矢暗器，纷纷向苍灵老人打来。
　　苍灵老人方欲挟起清虚道长飞身而去，见状嘶哑着喉咙低吼一声，双掌一松，将清虚道长甩出六、七步远，双臂左右一抡，两道环扫的掌力劈击之下，使一拥而上的群豪立刻响起一片惨呼，至少又有七、八人死伤在他那瘦如鸡爪的双掌之下。
　　其他幸而未被击伤之人，亦各至少被震出了一丈开外。
　　苍灵老人双掌劈出，似是引发了凶性，待环扫的掌势一收，左掌一转，疾如电光石火，斜斜的又向清虚道长抽去！
　　清虚道长内腑已经受伤，被他甩在地上，尚未挣扎起来，哪里尚能再接得住他这既快又狠的一掌。
　　四外的群雄一来被龙虎二魔、一航道长等凌厉的攻势，弄得手忙脚乱，二来方才抢救清虚道长之人被击得非死即伤，俱各震出丈余开外，苍灵老人这一掌快得目不暇接，欲待二度抢救，也是万万来不及之事。
　　眼见清虚道长势必要死在苍灵老人掌下！
　　蓦然——就当这危机一发之间，幻见在夕阳斜晖之中，一条人影恍如流星弹丸，平飞而至，使所有目睹之人无不骤感眼前一花。
　　那人未待身形扑落，声如春雷般的暴喝道：“住手！”凌空一掌就向苍灵老人劈出的掌力迎去！动作之奇，身手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原来那人正是志航，他在旁边观看良久，在七绝大阵中他曾试过苍灵老人的神功大力，心知凭自己的阴阳神功与太上掌法，定然不堪苍灵老人一击，挺身助战，亦是毫无补益。但他记得与了凡和尚对搏时所施出的那一招“一柱击天”，那一招中的变化路数自己尚未摸清，并且天罡神功的内功修习毫无基础，胡乱施展出来，竟有那等惊人的威力，此刻何不再拿来一试？
　　故而当清虚道长尚未与苍灵老人交手之前，他就摒息凝神，细想天罡三掌中的变化与应用之法。
　　及见清虚道长危在顷刻，已不容他细想下去，只好尽量把握住秘籍上所载的诀窍，一掌“横扫乾坤”，及时飞身劈到正好迎上了苍灵老人劈向清虚道长的一掌。
　　只见一片金光闪动，跟着是一声震耳的暴响，苍灵老人竟被震退了两步，志航藉势落地，但也踉跄着退出了四、五步远。
　　他连忙运息了一下，只觉胸头气血微微浮动，并无大碍。
　　天地二魔虽早已看到牛魔王到来，但有恃无恐，并未把他放在心上，此则见状倒不由大大吃了一惊！
　　当下手中马鞭一扬，又向呆立在车前的另一黑衣人背上抽去！'
　　那黑衣人正是身负赤癸神功的南海神尼，但却像苍灵老人同样的灵性尽失，呆呆的转身问道：“天尊有何吩咐！”
　　天魔鞭梢一指，道：“速去把牛魔王杀死或者擒来！”
　　南海神尼应了一声，双肩微微一幌，不见腿脚移动，已如箭射般斜飞而起，向志航扑去！
　　苍灵老人被志航一掌震出两步，大为震骇，两只眼珠骨碌碌乱转了一阵，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又复挺身逼来！
　　志航早已瞥见南海神尼凌空扑来，当下一面凝神聚力，以天罡神功内功修习吐纳之法，迅快的运息了一遍，一面以传音入密向苍灵老人大喝道：“老前辈，您还记得被锁在七绝大阵地下石室中之时吗？”
　　南海神尼身形已到，探手一掌当顶砸下！
　　志航心知今日之局已然只靠自己支撑危局，当下尽量稳定心神，一招“风云变色”，右掌一翻，向南海神尼劈下的掌力迎去！
　　又是一片金光闪动，一阵震天的大响，志航与南海神尼俱都踉踉跄跄退出了数步远近。
　　南海神尼一生隐居深山，甚少与人搏战，她脑海深处，却有一个除开天罡神功天下无敌的印像，被志航一掌震退，骇异莫名，但她此时灵性全失，木然瞪了志航一眼，又欲挥掌劈来！
　　苍灵老人被志航以传音入密之言一说，全身微微起了一阵震颤，前扑的身子突然停滞不动，目光定定的望着一抹晚霞，苦思不已，像是那句话激起了他心灵深处的一丝模糊的记忆。
　　志航与南海神尼力拚一掌，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心血翻腾，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把持不住要跌了下去。
　　原来他此际虽已能以天罡神功对敌，而且先后将苍灵老人与南海神尼这两位身负五大神功之一的奇人震得后退，但他毕竟对天罡神功刚刚学到了一点皮毛，仰仗着他天赋聪颖，与服食过阴阳参果、灵兽精血，一经以天罡神功吐纳修习之法运功，已经薄有基础。
　　不过距离成功之途相去尚远，是以与苍灵老人南海神尼各拚一掌之后，仍然被击得狼狈不堪
　　他勉强压抑住湎涌的气血，又以传音入密向南海神尼喝道：“神尼！还记得你来此的目的吗？你不要那寻觅天罡神功秘岌的玉佩实图了吗？”
　　南海神尼像苍灵老人一样的停身怔了起来，目光在志航身上不住转来转去，一派茫然之色。
　　志航无暇多想，心知南海神尼与苍灵老人既已为天地二魔妖术所迷，绝非自己一言可以点醒，连忙藉机调息起来。
　　志航出手相搏之下，不独天地二魔，清虚道长等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搏战的情形，所有加入搏斗的群豪亦各偷隙向志航望去。
　　在他们认为志航出手搏斗，所用的自然是阴阳神功，但他那诡异的出掌手法，与挥出的一片金光，与阴阳神功迥然不同。
　　而且掌力威势大得惊人，使群豪不禁既惊又喜，加以此时那阵阵的香气因风势转大而变得越来越淡，头晕目眩的情形逐渐消失，一时不由精神一振。
　　清虚道长原本一面注视着志航，一面藉机趺坐疗伤，及见志航不以阴阳神功对敌，而以金光闪烁的两掌把苍灵老人与南海神尼先后震退，禁不住心头一阵狂喜，当下猛然挺身站了起来，以“蚁语传音”之法向志航问道：“牛大侠那掌法……莫非是……天罡神功吗？……”
　　他内伤不轻，禁不得情绪激动，一句话未曾讲完，心血急剧的一阵汹涌，迫使他连忙又就地坐了下去。
　　志航同样的内腑受创，顾不得回答清虚道长之言，顾自藉机运功调息，准备着二度出手！
　　搏战中的群豪俱为志航的出手而目夺神移，但龙虎二魔以及一航道长等人却似毫无所觉，依然狂扑猛打，以致群豪疏神之际，又有不少人因而死伤。
　　苍灵老人、南海神尼仍各停滞不动，茫然忖思。
　　天地二魔端然高坐车上，这一切自是看得清楚无比，天魔仰天狂笑了一阵，突然扬起手中马鞭，一阵乱抡。
　　只听一阵乒乓乱响，清脆入耳。
　　苍灵老人、南海神尼闻声同时转头向天魔望了一眼，俱各沉声发出一串低沉的厉吼，疯狂一般向志航各自霍然劈来一掌！
　　志航见状大吃一惊，猛然大喝一声，左掌“风云变色”，右掌“颠倒日月”，分向苍灵老人、南海神尼两人迎去！掌力一接，立即发出一阵震天暴响，一时风沙迷目，碎石乱飞，彼掌力激起两股强劲的旋转气流，使四围数丈之外的群雄俱皆衣袂飘飞不已。
　　只见南海神尼、苍灵老人身形摇摇摆摆，前后幌了几幌，志航则一个跟斗摔出去了十余步远，但他一挺身又站了起来！
　　南海神尼、苍灵老人呆在原处怔了一怔，又复同时幌身挥掌逼了过来！
　　清虚道长在一旁提心吊胆，偷眼向志航看去，只见他巍然挺立，面色如常，但看得出全身不停颤动，不由为他暗捏一把冷汗。
　　但他此际内腑伤势不轻，难以出手相助，拥入花树阵的群雄虽多，但在这等绝顶高手相搏之下，更是无从相助。
　　而且龙虎二魔等两队黑衣人与数十天地二魔的手下爪牙，攻势威猛，不时有惨呼之声传来，一般经过清虚道长一再简拔出来的一流高手都已被缠住不得脱身，清虚道长心头一惨，只好干脆闭目而待。
　　志航唇角紧闭，双目光华灼灼，那付“牛魔王”的怪像，此际看来竟仿佛是一个舍身成仁的义士，正在等待着死亡一般的令人肃然起敬。
　　不待苍灵老人、南海神尼出招，志航首先一招“一柱擎天”击向南海神尼，一掌“风云变色”，劈向苍灵老人。
　　但见金光闪闪，拳掌交击，一时势如雷电，隆然震耳。
　　南海神尼、苍灵老人先后各自劈出五掌，打出三拳，志航则将半生不熟的天罡神功中的一拳三掌反复使用。
　　这一仗打得极是骇人，双方动作快得令人目不暇接，但见金光闪闪，宛如一团风云急骤旋转。
　　霎时之间，风云止息，只见志航已经横躺在地上，唇边襟前鲜血淋漓，恍如业已死去！南海神尼、苍灵老人一左一右，分立志航两边，身躯亦各喘息颤抖不已，两人似是有些困难的扬起双掌，缓缓向志航砸去。
　　志航双目紧闭，只余前胸尚有些微微起伏，已然用出了最后一滴力气，只剩了静待死亡的份儿。
　　同时，整个形势也已到了强弩之末，天地二魔的手下爪牙仅有十余人死亡，龙虎二魔等两队黑衣人则是毫无损伤，清虚道长所率的各派群雄则死伤盘乐，积尸遍地、单是已死的少说也有二、三百人之多。
　　清虚道长负伤不支，更入于群雄无主之势，眼见一场恶战已经进入尾声，天地二魔稳然大获全胜。
　　就当苍灵老人、南海神尼，两人四掌即将同时击下，志航命在顷刻之际，天魔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长啸。
　　那长啸之声像是一声符咒一般，苍灵老人、南海神尼同时收回双掌，相顾一眼，立即纵身冲天一跃，飞回天地二魔车前。
　　龙虎二魔等两队黑衣人，亦各同样的收势纵身而退，仍然五人一队，木偶一般回到了天地二魔马车之后。
　　一场大战骤然中止，数十个天地二魔的爪牙，也已纷纷而回。
　　天魔仰天一阵狂笑，忽然扬空一维，南海神尼、苍灵老人同时单臂拉起马车，如飞般向前映来。‘
　　清虚道长是时已由两名道童扶着站了起来，见状又复一惊！
　　盘峋掌门褚云奇、姓帼四老、丐帮帮主多九公等人俱各形色狼狈，遍身沾满了血污，挣扎着凑向志航身边而来。
　　南路绿林霸主铁鞭神弹吕无忌，慢慢扶起志航，在他耳边大盖道：“牛侠士！牛侠士！”
　　志航尚未失去知觉，缓缓睁开两眼，轻叹一声，突然瞥见天地二魔的马车迎面疾驰而来，奋力大喝一声，又复一跃跳了起来！
　　吕无忌、褚云奇等虽未负伤，但因久战乏力，各各疲惫如死，对天地二魔马车驶来之事视如不见，似已一切听其自然，俱都失去了再战之力。
　　他们均曾目睹志航与南海神尼、苍灵老人的一场恶战，对他的敬佩感激无以复加，故而挣扎着来探看他的伤势。
　　及见志航重伤之余又复一跃跳了起来，不由吃了一惊，大感意外。
　　志航虽挺身跳了起来，但不及站稳，张口喷出一股鲜血，又复萎萎顿顿的倒了下去。
　　天魔又复扬空一鞭，驾车的南海神尼，苍灵老人立即收住脚步，正好停于志航身前。天魔志得意满的扫了四周一眼，与地狱嫦娥相顾微微一笑，鞭梢一指志航，喝道：“牛老儿！”
　　志航挣动了一下，勉强张开眼来，看了高踞马车之上的天地二魔一眼，冷冷的苦笑了一阵，闭目不语。
　　天魔呵呵大笑道：“牛老儿！眼下只要老夫举手开口之劳，就可将你立时置于死地……你可知老夫为何不将你杀死吗？”
　　志航原认为天地二魔驾车而来必是要将自己当场击毙，或是生擒而去，也用妖术将自己弄成他的奴隶牛马，故而早已暗运最后一股丹田元阳真力，准备被擒之时自己运功震断心脉而死。及闻天魔之言，倒不由微微怔了一怔。
　　他虽然伤势极重，但心智未失，脑海中清醒无比，当下在吕无忌与褚云奇扶持之下，缓缓坐起身来。天魔见他似是已经无力答应，益发大笑说道：“牛老儿，要知你一条老命已悬于老夫之手，将你杀死或是收为老夫的奴隶牛马，均是随心所欲之事，但老夫对你要特别破例，你可知是万了什么吗？”
　　志航心中一动，以天魔的凶狠残忍，自己必然绝无幸免，他何以在大获全胜之时却要把强敌放过？
　　更令他不解的是天魔此际何以不提到觅宝的玉佩？难道他已知道那天罡神功的秘籍已被自己销毁？
　　忽然他记起自己由长春谷中掳出的仆姑菁筠，定然是因地狱嫦娥恐怕使她的宝贝女儿受到伤害才肯放开自己！
　　但他立刻又觉得不对，如果索命居士回报，则掳走仆姑菁筠的是公孙龙，与“牛魔王”根本无关。
　　而天地二魔对“牛魔王”就是公孙龙的化身一事，似又茫然不知。
　　他一时百思莫解，一味茫然忖思。
　　天魔见他只管呆呆发怔，忽然改以传音入密说道：“牛老儿，老夫曾说过你是老夫争霸武林的唯一障碍，虽然不是过虑之言，但眼下的情形，你却又命悬我手”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老夫不愿凭恃几个木偶傀儡称霸天下……”
　　倏然收住话锋，目光在志航身上不停打转。
　　他话中之意极是含蓄，绝口不提天罡神功之事，但志航却直认为他已看出了自己的天罡神功掌法，从他不肯擒捕和不搜查自己看来，他也已知道那秘籍已被自己销毁，正欲设法以诡谋诈术骗得天罡神功的修习之法。
　　他挣扎了一下，沉声喝道：“老魔，休要作梦了！……”
　　天魔呵呵一笑，道：“牛老儿，纵然你已得获天罡神功，但眼下已失去再战之能，而且，老夫如果判断不错，则你受的内伤可能使你活不出三天……”
　　在狂笑声中，扬手一鞭，南海神尼、苍灵老人立刻拉起马车，又向清虚震面前驶来。
　　在鞭声指挥之下，马车在清虚道长面前戛然而止。
　　天魔目光扫到清虚道长脸上，笑道：“老道，还敢再战吗？”
　　清虚道长满身血迹，面色苍白，双目赤红如火，两道悲怒的眸光狠狠的盯注到天魔脸上，奋力喝道：“贫道只要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有霸服武林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