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探裴府败露香闺藏身 小洞天斗剑贝子之命
 
2019-12-30 11:06:47   作者:东方白   来源:东方白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裴莉是想不通这道理的,秦鸥回来时,远远见人影一闪进入他的屋中。因此,他掉头去了另一个地方。
  李棠在“小洞天”前面叫门,柳浪在后面监视以防溜了。其实还有一个人在一边监视,这人正是秦鸥,看到进入他的小木屋中的人毛康。
  伙计刚睡不久,又是这么冷的天,热被窝一进去就不想出来。这工夫呵欠连连地开了门,人影一闪就进来了。
  李棠往柜台外一站,道:“乔掌柜的……”
  “什么事?谁呀!”
  “在下是裴府的李总管……”
  “李大总管,是不是裴府又死了人了?”
  “呸呸呸!丧气!丧气!”李总管道:“我想借问一件事。”
  “人都进来了!问吧!”
  “你那位相好的在不在?”
  “你少在这儿见了大婶叫舅妈,没话找话说,我哪来的相好的。”
  “得了吧!乔掌柜的,在外面跑的,这点风水还看不出来吗?虽然你那相好的来了不说一句话,你就端上了酒菜,什么白切天鹅肉,灌汤包子哩!等等,吃完了抹嘴一走,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没有点交情成吗?”
  “李棠,你可别在这儿红口白牙地嚼舌头,老顾客嘛!不用问就知道他爱吃什么?爱喝什么?这有什么稀奇,活见你的大头鬼……”
  哪知这工夫柳浪已经进来了,腿一撩进入栏柜之内,把棉门帘一撩,门是虚掩着的,“吱呀”一声推开一扇。
  乔姣坐在炕缘上,秦鸥坐在炕前的圆凳上。
  乔姣有点不好意思搓着手,道:“真巧!这位老顾客欠了百十两银子,到了年底嘛!来结帐的。”
  “是啊!”秦鸥道:“一般的规矩是老客户一年三节结帐。李总管、柳大侠,这是不是小题大作了?再说,就算在下和乔掌柜的有点私交吧!这和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浪摊摊手,对李棠道:“李总管,人家说的也对,天气这么冷,两个人睡一个被窝总比一个人睡好些。这不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
  李总管可不是这么单纯,向柳浪交换了个眼色,道:“乔掌柜,秦少侠,深夜打扰,实不应该,不过裴府今夜发现了刺客,带走了一件重要东西,在下和柳大侠奉命追踪,在秦少侠的木屋附近发现了人影,进屋却又无人。”
  秦鸥道:“李总管,裴府丢了什么东西?”
  “白色狐裘一件,俗语说:千年黑万年白。价值不菲!”
  乔姣道:“这么说,裴刚怀疑秦鸥拿了裴府的白狐裘了?”
  李棠道:“乔掌柜的不必介意,李某相信任何人也不会以为秦少侠是那种人,不过为人作事,不能不服从主人之命。”
  “笑话!你服从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乔姣冷笑道:“裴家并不是地方府衙,也不是当朝显贵,凭什么扰民?”
  李棠陪笑道:“乔掌柜的,这太严重了!其实只要让我们进去看看就行了。俗语说: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何必吃这眼前亏?你说是不是?”
  秦鸥道:“乔掌柜的,让他们搜吧!要不,他们怎能相信在下的清白?”
  “笑话,我说秦少侠,你有没有作贼是你的事,凭什么搜我的家?这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柳浪冷冷地道:“乔姣,你可别牵着不走打倒退。在这地盘上,过去也有过不信邪的角色,最后还不是服服贴贴地?”
  乔姣双手叉腰,大声道:“我就是不许你们搜,又能怎么样?”
  “乔掌柜的。”秦鸥兜头一揖,道:“这样好不好?让他们搜吧!一切看在下的薄面,事后在下向你赔礼。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就委曲点……”
  乔姣这才冷冷地道:“好吧!秦少侠,你这样的顾客,今后我不欢迎,庙太小,供不起你这么大的神……”
  “好啦!好啦!二位搜吧!”
  “慢着!”乔姣道:“要是搜不出什么来呢?”
  柳浪道:“白搜。如不服气,去找裴爷理论。”
  两人搜得很仔细,却一无所获。他们搜的当然不是什么狐裘,而是那猩猩头皮壳。李棠在场面上很有一套,道歉后离去。乔姣闭上门,返回屋中,二人相视而笑。乔姣道:“这个柳浪我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秦鸥道:“你看着顺眼的人也未必表里如一。”
  “今夜有没有什么收获?”
  “不多,但至少又发现了几个他们的同伙。有个人是你所绝对想不到的。”
  “谁?”
  “悦来栈掌柜的毛康。”
  “他?”乔姣愣了一阵,道:“的确,要不是你亲眼所见,我是不会信的。此人于两年前接任悦来栈的掌柜一职,似乎是老店主卖给他的。由此可见,那边的人早在两年前就往北边发展,在满清后门上按了几步棋子儿。”
  “另外,李棠看来也不是裴刚的下人,只是表面上维持主仆关系。还有一个是‘百草居士’夏耘,这四人的身分似都差不多,只是推裴刚为首而已。”
  “他们之间的连络暗语是……”
  “这一点还没有弄清。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夏耘曾说过,必要时他们还有一支伏兵,不知是指什么?”
  “是不是指哈总督麾下的百余个绿营中的几个绿营,已变成了他们的伏兵?”
  “恐怕不是这个。他们要是想策反哈瑞,就希望百余绿营官兵全部哗变,几个绿营没有什么大用。”秦鸥道:“可能是指另一个或好几个高手在暗中伺机而动。”
  “大概是的,秦鸥,不早了,在这儿迁就一夜吧!”
  “不行,咱们不能使四周的人起疑,我还是离开为妙……”
  “那又何必……”突然第三者搭上了腔,只见棉门帘一撩,裴莉倚在门上,一脚踩在门槛上道:“怕什么呀!那些傻蛋都一个个地被你们骗走了!留下来谁管得着呢?”
  秦鸥有点慌了手脚,没想到她会暗暗跟了来,其实这只是一时疏忽。道:“小莉,我来介绍,这位……”
  “不必介绍了!这位是‘小洞天’客栈的女掌柜的,也是你的相好的,对不对?”
  乔姣在一边不出声,她倒是愿意承当此名,只是秦鸥背这黑锅十分不甘,道:“小莉,你这是断章取义,你只看到一个片段就以为我们……”
  “不必撇清了!”裴莉厉声道:“女的烂污,男的下流,怎么?别人都是聋子和瞎子?”
  “裴姑娘乔姣冷冷地道:“你的嘴皮子最好干净一点。”
  “我就是这样胡同赶羊……直来直往的人,看到的就要讲,怕人家讲就别做!”
  “我做了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事实摆在眼前,还要死赖。”
  “小莉,你听我说嘛……”
  “我不要听!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坏胚子!”裴莉捂着耳朵,人在情感的漩涡中是不会理智的,似乎太理智的人,也不会在他们身上发生惊天动地的爱情。
  乔姣道:“既然如此,也就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了!身正不怕影儿斜。何必去管别人怎么想?”
  “乔姣,你少说一句,我要把这事说明白。”
  “秦鸥,已经没有必要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理你这个大骗子了……”裴莉狂奔而去。
  秦鸥颓然道:“这真是百密一疏,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跟踪而来。”
  乔姣道:“其实她应该想想,你为何在此?不过是蒙骗柳浪及李棠而已。其实她在强盗窝里长大,跋扈惯了,已经不像个淑女了。”
  “好啦!人都走了,你还唠叨什么?”
  “怎么?她骂我烂女人,你又说我唠叨,好像你们闹翻了全是我的错。可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哪!”
  “也难怪,任何女人都会误会的。”
  “是我的错吗?可别忘了,我乔姣自知出身低微,不敢高攀,到这儿来开客栈,不过是帮你的忙,我可没有企求什么。那好!从此以后,你不要来了,你的事我也帮不上忙了!”
  “乔姣,这不像一位侠女说的话。”
  “别往我脸上贴金啦!我算什么侠女?我下贱,烂污。”
  “乔姣,虽然表面上你很随便,客人说什么脏话你都能一笑置之,可是我知道你不是随便的女人,我委曲了你,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表达的,只希望你能一本初衷,为国家民族着想!”
  “多好听!我看不出我们现在做的是为民族着想,我是个道地的汉人,却在为满人卖命。”
  “乔姣,满人起码还能维持中国的道统与伦理,太平天国就不是,他们一切以天父为主,是为外国人所利用而变质。”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秦鸥喟然道:“我也并不拥护清廷,但两相比较,清廷有些大臣如曾国藩及左宗棠之流,尚能维持名教,至于未来,也必为汉人所灭……”
  “那可不一定!”又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搭腔者。棉门帘半挑,哈贝子一脚在门槛内一脚在外,道:“乔姣,欢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呀!”
  秦、乔二人心头一震,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知道哈贝子是什么身分。但如何处置这个场面,事关重大,非同小可。
  乔姣道:“贝子爷来了多久啦?”
  “刚来。”
  “不会吧!贝子爷是位有心人哪!”
  “当然,至少本爵和李棠以及柳浪那些货色不同。”
  “有什么不同呢?”
  “本爵早就踩上你们的线了”
  “踩上了又如何?”
  哈贝子道:“我知道你们全部秘密。”
  秦鸥笑笑道:“恐怕还不是全部的。”
  “怎见得?”
  “你知道在下是什么身分?”
  “你有点像本爵,所以你可能想……”下面故意不说出来。
  秦鸥轻蔑地,道:“你是皇亲贵胄吗?”
  “你说是什么?”
  “你自己知道是什么。”
  “嘿……”哈贝子阴笑道:“这么说你是有所备而来的了?”
  “岂但是有所备,而是有所为而来,你们的诡计将全部空。”
  “哈……”哈贝子放肆地笑着,简直不把他们两人放在眼里。为什么会如此托大呢?照他昨天和柳浪动手的身手,的确了得,也不过是和柳浪不相上下而已。
  以秦、乔二人联手,哈贝子仍然很笃定吗?乔、秦二人又交换了个眼色。秦鸥道:“你们想得太天真大胆了。”
  “这么说你知道的确实不少。”
  “当然,因为梅三弄临死之前说了一点,裴老大临死也说了一点,加上裴夫人补上的一些,七拼八凑,也就了若指掌了!”事实上梅三弄临死没说什么。
  “那还是没有什么用的。”
  “为什么?”
  “因为你们逃不过今夜!”
  “你还有援兵?”
  “不,只本爵一人。”
  这倒是很气派的对手,果真如此,不失为一条汉子。
  哈贝子退到栏柜外前堂,凳子已扣在食桌上,倒不愁没有足够的打斗空间。乔姣的两个伙计,一个守住后门,一个站在大门内。
  “嘿……”哈贝子道:“看来这像一家黑店哪?”
  已抽出了长剑,原来他的剑放在外面。两人剑对剑一动上手,秦鸥心头一震,这人真会装熊,显然保留了很多。柳浪似不是他的对手。
  没想到这工夫另有一人自楼上窜了下来,未出三招就把伙计张七和掌勺白展志击伤。乔姣拔出双匕迎上。可是此人用状元笔,膂力大,招术诡奇,乔姣一上手就感到吃力。不过“黑手织女”也不是那么好调理的。
  秦鸥和哈贝子已交换了二十余招,他们几乎都具有名剑士的风格和造诣。灵捷、善变而身法活才是他们的特长。
  受伤的张七和白展志在一边观看,边看边叹气。不是那种胚子,要他们再练五十年也没有这种造诣。他们的搏斗并不快,甚至于很久才发动一招或一式。但这一式必为对方所必救。彼此间虽是势不两立,却不能不佩服对方。可以说,哈贝子的剑路诡诈,秦鸥的风格是博大精深。且剑势一出,有一股堂堂正正的气派。
  和乔姣动手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人,不像是总督府的侍卫或差弁。经验老到,笔法娴熟。状元笔虽不是长兵刃,却比匕首重数倍,乔姣不免吃亏。
  五十招之后,乔姣吁吁娇喘,守多攻少。张七的伤势稍轻些,带伤挥刀扑上,未出三招,又被一笔扫中了左肩,半天没有爬起来。
  秦鸥攻出第七十招时,决定以“盘龙斩”七式试试看。招式乍变,由徐而急,剑上自动发出龙吟之声。哈贝子不甘示弱,也变招换式,凌厉无匹。
  秦鸥师父冯步云,武林中称为“剑宗”,也许正因为这称号口气很大,为他招来很多烦恼,自恃剑术高强的人物,昔年找上门较量的有二十余人之多。但“剑宗”没有败过。只有一次平手。他的剑法固高,主要得力于“蛰龙潜法与“乾坤转”轻功。配合之下,真是如虚添翼。孤傲的哈贝子的攻势已收敛多了。
  现在,秦鸥施出第二式“盘龙斩”,配以“蛰龙潜”心法与“乾坤转”轻功。尽管如此,他仍能挑破秦鸥的裤管及皮肉,且使他的左腕上挂彩。秦鸥以为,此人果然不失为一个使剑名家。
  只不过,在“剑宗”的绝艺之下,那不过是背城借一,孤注一掷。秦鸥的第四式施出,“呛”地一声,哈贝子的长剑出手戮在梁上。
  秦鸥的一招三式,最后一式已无法收回,直贯哈贝子的心窝。血光迸溅,哈贝子还未倒下,秦鸥已凌空扑向乔姣那边。乔姣已负伤数处,摇摇欲倒,而这决定性的一笔戮到时,如怒隼似的一剑下击,此人不得不放弃乔姣。
  但是,就像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样,怎么躲?怎么格架都不成。这一招包罗万象,无坚不摧,绕笔而下,由右腋下直贯腹腔之中……
  乔姣还是第一次看他施展绝技,不由瞠目咋舌。
  就在这时,竟自后面走进一位中年文士,此人岸然道貌,一脸正派,手中提了一个包袱,施施然走来。
  张七和白展志伤得极重,已不能动手,白展志喝道:“你是什么人?”
  来人肃然道:“我是连升戏班的班主……”
  “戏班班主?你……你来干什么?”
  “请一位挑大梁的角儿演堂会……”
  秦鸥看看乔姣,乔姣也茫然望着秦鸥,这表示他们两人也都不认识来人。甚至以为此人是哈贝子的同伙。因而所有的人都暗暗戒备着。
  此人把大布包往桌上一放,道:“包内有你需要的戏装,和一切你所需要的东西,希望好好合作接下这次堂会,演出成功,幸勿自误……”说完这人又往后走去。
  秦鸥打开布包一看,竟是和哈贝子所穿的完全一样的一套衣服、靴袜,还有一本小册子。秦鸥已有所悟,立即向后追去。但仅这会工夫,这岸然道貌的中年人已不见了。把小册子大约看了一下,急忙照作不误,因来时他的师父“剑宗”冯步云说过,会有人在此指点他。
  于是四个人急忙准备一件几乎十分荒谬的事,大约是凌晨寅时末,“小洞天”起了一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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