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中有计奇中奇

 

2024-01-28 12:05:26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哈真地处大漠边陲，在这里，一半是汉人，另一半却是藏人。
　　大漠地方天气变幻无常，日夜气温差距极大，昨天晚上还是严寒刺骨，但这时候又已是酷热迫人。
　　对于铁凤师来说，这里当然比不上中原般山明水秀，气候宜人。
　　但此地也有它的好处。
　　这里民风纯朴，绝少盗匪，可说是日不关门，夜不闭户，日子倒是过得很太平的。
　　哈真城里有客栈，老板是个从陕西移居到这里的汉人。
　　但这客栈的房子并不多，只有八间，当铁凤师和丁大风来到这里的时候，房子已客满了。
　　铁凤师说道：“老板，能不能想个办法？”
　　老板摇摇头，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样吧，两位都是男人，不妨到万象古刹投宿。”
　　铁凤师道：“只怕言语不通，白走一趟。”
　　老板道：“让孟拜都带两位前往。”
　　铁凤师道：“孟拜都是藏人？”
　　老板点头道：“是的，但他懂汉语，而且和万象古刹的主持岱蒙大师很有点交情。”
　　铁凤师道：“如此最好不过。”
　　老板立刻把孟拜都召唤过来，他本是撒尔须族的一个勇士，但却在哈真城里定居了三年之久。
　　孟拜都带着铁凤师和丁大风离开了哈真城，大概走了一里路，就已看见一座魁伟宏大的古刹，矗立在一片绿洲之上。
　　这里风光怡人，不远处有二三十座帐篷，孟拜都说：“那是西陀族的帐篷，每年到了这两三个月份，他们就会游牧到这里来。”
　　铁凤师道：“我们若想投宿在西陀族的帐篷里，是否也有办法？”
　　孟拜都想了想，道：“西陀族酋长高霍虽然很难接近，但我和他的儿子高齐沙却是好朋友，这个大概是不成问题的。”
　　铁凤师微微一笑，道：“跟西陀族的人住在一起，似乎比起住在和尚寺好得多了，孟兄，你就给我们问高齐沙讨个人情吧。”
　　孟拜都答允了。
　　当他们来到那些帐篷的时候，几个西陀族的年青人围了上来。
　　他们对孟拜都很友善，但他们说些什么，铁凤师却是听不懂。
　　后来，孟拜都找到了高齐沙，向他说明来意。高齐沙听罢，连连点头，表示十分欢迎。
　　孟拜都面露笑容，把铁凤师和丁大风都带到高齐沙面前：“这位是高齐沙，是西陀族著名的勇士，至于这两位……”
　　说到这里，他接不下去，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铁凤师和丁大风的名字。
　　铁凤师微微一笑，据实以告。
　　高齐沙忽然“啊”的一声，用生硬的汉语说：“原来你就是中原的铁凤师大侠，真是久仰！久仰！”
　　铁凤师微感意外：“你也懂汉语？还听过在下的名字？”
　　高齐沙热烈地握着他的手说：“我有师父，他住在哈真城里，他教我用刀，又教我汉语，他常提及你，还有猎刀奇侠司马纵横，说你们都是中原武林的大侠士，所以你一说出名字，就知道你是谁了。”
　　铁凤师微微一笑，道：“你师父一定也是个汉人了？”
　　高齐沙道：“对，他叫金叶老人。”
　　铁凤师心念电转，但却想不出武林中有哪一位成名高手，是叫金叶老人的。
　　这时候，又有七八个西陀族的男人走了过来。
　　中间一人，头发灰白，两眼狭小，神情威严之极。
　　铁凤师悠然一笑，对高齐沙说：“这位大概就是令尊大人了。”
　　高齐沙一怔道：“令尊大人是什么东西？”
　　铁凤师给他这么一句反问，差点没失声笑了起来，他正要解释：令尊大人就是你父亲的意思，想不到那头发灰白的老人已接口说道：“犬子庸劣，不通世事，还望铁大侠多加指导。”
　　这一来，不但铁凤师大为诧异，高齐沙也是大吃一惊。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也懂汉语，而且说得比自己还流畅得多，简直就像是出自汉人口中一模一样。
　　铁凤师惊异的神情很快就平息下来，他目注着这威严的老人，缓缓道：“阁下是西陀族酋长？”
　　老人点头，道：“不错，老夫就是这里的酋长高霍。”
　　铁凤师道：“酋长的汉语说得好极了，阁下是否曾在中原逗留过一段时日？”
　　高霍道：“十八岁那年，老夫给族中奸徒逼走，曾在兰州住了八年，直到那些奸徒被消灭了，才回到自己的部落里。”
　　铁凤师“哦”一声：“原来如此。”
　　高霍把铁凤师和丁大风带入酋长的帐篷中，并传令盛筵款待，又亲自用大角杯斟酒给他们。
　　铁凤师一口气就把一大杯酒喝得点滴不剩，高霍大声赞好，丁大风也依样葫芦照喝下去，众人又是一阵喝采。
　　但丁大风却差点没给这酒活活辣死，他想不到这里的酒，竟然是那么猛烈，别说再喝一杯，现在会不会醉倒下去，也是大有疑问。
　　铁凤师却是若无其事，他向高霍说：“昔才酋长似乎早已知道在下是谁，个中原因，还望酋长细说。”
　　高霍道：“昨天黄昏，老夫有个老朋友，从老远的地方来到哈真城，恰巧让老夫在城里遇上了，大家谈了很久，所以，老夫知道铁大侠今早必会来到哈真城，谁知你居然还来到本族之中，那真是巧合得很了。”
　　铁凤师双眉一扬，道：“郝神翁是高酋长的故友？”
　　高霍捋须一笑，道：“不是郝神翁还会是谁？”
　　铁凤师道：“数十日前，在下与郝神翁分道扬镳，但约好今天就要来到哈真城，想不到他比我还早到一日。”
　　高霍道：“郝神翁与铁大侠不远千里而来，老夫自然十分高兴，但在高兴之余，却又不免为你们担心。”
　　铁凤师道：“酋长何出此言？”
　　高霍叹了口气，道：“诸位要找寻那座迷宫，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铁凤师道：“倘若盲目搜索，自然十分危险，但若按图索骥，依照可靠地图而行事，成功的机会自该大大增长。”
　　高霍道：“铁大侠说按图索骥，莫非有血羊图在手？”
　　铁凤师微笑道：“正是如此。”
　　丁大风心中一阵咕嘀，心想血羊图分明已给人盗走了，他这么说岂不是在吹牛吗？
　　高霍闻言，瞿然动容，道：“血羊图之事，传闻已久，只是一直无缘目睹，如今它在铁大侠手中，那真是太好了。”
　　丁大风心中又是一阵奇怪，咱们有没有血羊图与你何干？莫非这老酋长也想打迷宫的主意？
　　但接着发生的事，更令丁大风为之诧异不已。
　　只见铁凤师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的布袋，他把布袋解开，里面赫然有两块羊皮。
　　“血羊图！”高霍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铁凤师把这两块羊皮捧到高霍面前，让他看了几眼，便立即又把它卷起，重新再藏入黄布袋中。
　　丁大风正想说话，铁凤师已向他微笑着说：“你可知道，你师父除了‘儒生一剑’之外，还有另一个绰号吗？”
　　丁大风摇摇头。
　　铁凤师笑着接道：“他另外的一个绰号，就是‘算无遗策’，当你离开游龙轩之际，他老人家就已经算准，你一定无法带着血羊图，安全地找到大漠迷宫，所以嘛……”
　　“所以我带着的血羊图，其实是赝品！”丁大风忽然兴奋地叫了起来。
　　铁凤师点头笑道：“不错，他并不是信不过你的武功，而是信不过你的江湖经验，他老人家知道，要战胜你这个小子，江湖上还找不出一百人，但要骗到你这条初生之犊，却最少有一万人可以轻易完成任务！”
　　丁大风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绝对没有怪责师父竟然给自己一份假的血羊图，他只是暗自庆幸，真的血羊图原来师父已交给了铁凤师。
　　但丁大风庆幸之余，却又不禁为柯婉儿感到不值。
　　按理来说，她把丁大风骗得团团乱转，他是应该恼恨她的。
　　可是，丁大风并不如此，他一直都在想：“她一定有难言之隐，她是迫于无奈才这样对付自己的。”
　　昨夜的事，他毕生都不会忘记。
　　这时候，他知道柯婉儿盗走的血羊图竟然是赝品，反而不禁为她担心，又为她感到不值。
　　她虽然是个贼，但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付出代价。
　　而且她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对于一个冰清玉洁的少女来说，她的童贞又岂会比一座宝藏的价值还逊色？
　　但她已付出了这代价。
　　可是，她却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刻能够找到她，他愿意向她作出任何的补偿。
　　在别人的眼中看来，这种想法也许是荒谬绝伦的，但丁大风却反而认为自己对不起柯婉儿。
　　人，本来就是充满矛盾的动物，问题只是轻重的程度如何而已。


　　高霍虽然是个严峻的酋长，但这一天，他却一反常态，很热烈地招待铁凤师和丁大风。
　　他又派高齐沙到哈真城，邀请“怪刀神翁”郝世杰也一起来这片绿洲上喝酒。
　　高齐沙立刻骑着一匹快马，向哈真城疾驰而去。
　　可是，过了很久很久，高齐沙还是没有回来。
　　高霍也没有派其他手下去找他，只是不断地和铁凤师倾谈。
　　他们无所不谈，而且一边谈一边喝酒，十分痛快。
　　丁大风却不敢喝了，他怕自己会醉倒下去。
　　过了大半个时辰，蹄声骤至，但来的却不是一匹马，而是三匹。
　　来的不是高齐沙，而是三个黑衣人。
　　他们都是汉人，每一张脸都是冷冰冰的，就像是刑场上的刽子手。
　　“高霍，你滚出来！”其中一人手绰铁枪，肆无忌惮地疾声呼叫。
　　高霍的脸色变了。
　　他部族的人民虽然听不懂这黑衣人在说什么，但这人态度无礼，大呼大喝，却是人人都看得见的。
　　立刻有两个骁勇善战的勇士冲了出来，要和这黑衣人比武。
　　但高霍喝令他们退下。
　　他走出帐篷外，冷冷地看着这三个人：“三位是哪一条路上的朋友？老夫可没得罪你们吧？”
　　一个腰悬双刀的黑衣人冷哼一声，道：“咱们是谁，你管不着，但你的儿子，已落在我们帮主手中！”
　　说着，把一块玉牌，向高霍面前直抛出去。
　　玉牌跌在草地上，高霍的脸色又已变了。
　　孟拜都把玉牌捡拾起来，忽然间他的脸色也已变了。
　　“这是高齐沙的！”他失声说道。
　　高霍挥挥手，道：“我已看见了。”
　　左边一个背负长剑的黑衣人干笑着，说道：“咱们的帮主，想会一会高酋长，还有铁凤师大侠，两位意下如何？”
　　高霍忿然道：“铁大侠是西陀族的贵宾，你们不能打扰他！”
　　铁凤师却悠然一笑，道：“这倒没关系，难得到了这里，居然还有人指名道姓要会一会在下，这可真是给足了面子，若然推辞，那可不怎么有意思了。”
　　背负长剑的黑衣人又是一声怪笑，道：“铁大侠快人快语，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高霍无奈，只好说：“你们的帮主在什么地方？”
　　手绰铁枪的黑衣人道：“敝帮帮主已在哈真城的大酒家恭候诸位。”
　　铁凤师道：“你们先走，铁某自当与酋长赶来。”
　　腰悬双刀黑衣人道：“一言为定！”
　　铁凤师笑道：“不来的是龟儿子。”
　　高霍立时应声道：“现在还不走的是龟孙子！”
　　三个黑衣人同时冷笑一声，掉转马儿，回城走了。
　　三骑卷起漫天黄沙，他们来也匆匆，去也极快。
　　高霍皱着灰白的眉，说道：“他们是什么人？”
　　铁凤师道：“帮会中人。”
　　高霍又道：“是什么帮会？”
　　铁凤师道：“黑沙帮。”
　　高霍矍然动容：“黑沙帮势力遍及陕西陕北，怎么现在竟然还踩到大漠边陲来了！”
　　铁凤师淡淡一笑，道：“高酋长认为他们是为了什么？”
　　高霍摇摇头，道：“不知道。”
　　铁凤师笑了笑，道：“等一会儿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