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雾谷黑棺

 

2020-01-31 11:32:18   作者：履云生   来源：履云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孤女独凤一面抚摸着青牛，一面问道：“师侄，这青牛是一直跟在你身边吗？”
　　只听得林独微微唔了一声，孤女独凤回头看去，却见林独仍坐在水边动也不动，竟连头也未回过来。
　　孤女独凤微微一怔，更惊讶于林独之性格的改变。她悄悄又坐回林独身边，这时方见林独脸上平静而凝重，又似在沉思，愣楞地望着水面。
　　晨光映射在水面上，反射着嶙嶙的波光。
　　孤女独凤轻轻问道：“师侄，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对付无名毒士与傅少麟之法呢？”
　　林独徐徐摇头，道：“我不想对付谁。”
　　孤女独凤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这那里像是一个青年人说出来的话呢？她正在不知如何答话之际，林独继问道：“师叔！你觉这事态非常严重吗？”
　　孤女独凤立时精神一振，答道：“那也未必，如以目前师侄之功夫，无名毒士与傅少麟仍不堪一击，神明教尚属初创，声势未张，虽以从前七指头陀的爪牙为基干人物，武功平平，并无出色之人物，也不在师侄之话下。”
　　林独想了想，又道：“这样说来，凭着师伯叔之力，对付起来不也是绰绰有余吗？”
　　孤女独凤想不到林独会这样说法，她自信能抵挡住傅少麟，无名毒士，师兄也或能挡住，但谁出敌白衣女与神明教其余同来之六个香主呢？她想来想去，想不出个主意，摇摇头道：“此事不能预测，不过他们既敢来犯，必有所恃。”’
　　林独点头，起身忽地朝孤女独凤一笑，道：“师叔就请先回衣霞庄吧！此事或早在师父神算之中，此刻布置已定，亦未可知，蒙师叔示警，师侄感激不尽，到时我自上山。”
　　说罢深深一揖，走向青牛，跨上牛背，从容挥手作别。
　　孤女独凤并不知林独拜铁算为师之事！只是不知林独所云，怔怔站了片刻，仍是莫明奇妙，可是林独已去得远了。
　　孤女独凤又在江边站了片刻，看看天已经微亮，正想提气踏水而过，蓦感一股劲风从身后袭至，孤女独凤未曾提防，大吃一惊，往旁一闪，谁知蓝影一闪，更不容她转念，已被人点住穴道，全身真气一阻，力道顿失，便往后倒，那人伸手一挥，已将她拦腰抱住。
　　她吁了一口长气，睁角瞥处，见是一个她并未见过的中年书生，丰颐广颊，生来却是不俗。
　　那人抱着孤女独凤，朝后低呼道：“铁木兄，来吧！你可认识此女是谁吗？”
　　身后又来了一人，来人两掌十指已断，正是被天边枭主救走的铁木大师，他走了前来，看过孤女独凤一眼道：“此女面熟，似在何处见过，一时到想不起来，葛枭主之意，把她如何处理呢？”
　　天边枭主细看了看孤女独凤，想了想，道：“送她回去吧！”
　　一招手，一只巨雕，凌空而下，不过这次奇怪的是巨雕并不鸣叫，静静地站在天边枭主身边。
　　天边枭主把孤女独凤轻轻放在雕背之上，一挥手，道：“把她驮回去，快去快来！”
　　那巨雕咯咯几声，振翅飞走了。
　　天主枭主转头铁木大师道：“铁木兄，我与林独小子，尚有三年之约，如今刚过一年，便来找他晦气，却是大悖江湖规矩之事，到时我在暗中助阵，此事得全由铁木兄出面了。”
　　铁木大师点点头，道：“这个自然，咱们这就赶上青城，趁机暗中先除去他们几个帮手再手，好在这事我们做得非常隐秘，他们没有提防，这机会再好不过了。”
　　天边枭主想了想，答道：“这事说来，实在有些太欠光明，不过既然事情已挤到这地步，就完全按照铁木兄的话去做吧！走！”
　　说着当先踏波过死渡，上绝崖，越断魂桥，由虾蟆山折向青城别的山峰，暂时在白天藏匿起来。铁木大师跟在身后。只见两条人影，出奇的快法，一幌眼间，已走得无影无踪。
　　且说林独骑着青牛，佩着锈剑，信步而行，不久天已大亮，这时他心中空空洞洞，昨夜会过孤女独凤，从孤女独凤处，听到些江湖消息，使他平静如止水的心湖中，又漾着微波，他知道了有人向他寻仇，使他不安，这是他自习“定心录”以来，首次而有心的波动。
　　他跟着那条水的流源而上，越走越远，不久便进入深山之中，而河床却越来越小，他心中想道：“反正明天才是八月十五日，今日我跟这水源而上，看它是什么地方流出来的。”
　　他这样一想，心情即时爽朗了许多，他不再去想江湖中的事，这时水碧山青，又自回复他深山独居的心情，淡泊宁静。
　　他在深山之中骑青牛走了大半日，仍不见水源地，突然兴至，心想：“好久未曾骑牛速奔了，今日我便试它一试，看看这条牛的脚程怎样了。”
　　他想着突然大喝道：“牛哥，我们快跑一阵！”
　　这条牛再也无须像以前一般以“诚、形、着、关、动、变、化、虚。”的口令指挥了，它与林独相处日久，简单的话，它已能所懂，尤其是对内功的修练，这条牛经林独调教，已有相当的根底。
　　它听得主人要快跑一阵，高兴得仰首一声长鸣，声如龙吟，震动山谷，泼开四蹄，即时狂奔起来。
　　初时它奔走起来，四蹄打在山石之上，尚闻有的声，后来它越奔越快，那里再能听到蹄声，简直有如踏空蹈虚而行，林独只见两旁的树影山峰，急速后退。
　　他绕过一山又是一山，意料这阵急奔，至少已奔出百里之上，而是早出青城之界了，不知跑到那里来了。
　　林独也不去管他，仍沿着水路，奔行下去，不久，前面现出一个山尖，可是从山尖的背后，传来声声低沉的“咚！”“咚！”之声便是由谷中传来，而且水路也是通向谷中。
　　林独这时的目光是何等锐利，但是却不能穿透大雾，看清谷中的情形，他连忙止住青年的奔跑，暗中想道：“这是什么声音？听那声音一定的间隔时间，又不像兽鸣。”
　　他沉吟一下，只得跳下牛背，牵牛缓行，走进雾中，好在人走在雾中，二丈之内尚能看清，故此虽遭袭击，也有闪避之余
　　他走了一程，渐渐也听到了水响之声，而那咚咚之声，却更加响亮。
　　突然，他忽然又听到有人在叫他之名字：“林独！林独！你来了！你来了！”
　　叫声尖锐，几不像是人声，林独不禁有些毛发悚然，立时停步问道：“你是谁？谁在叫我之名？”
　　林独一连问了几次，又听另一比较圆润的口音，叫道：“不要怕！不要怕！快进来！快进来！”
　　林独暗暗忖道：“这真是怪透了，敢是遇着鬼了！”
　　他不由自主抬头看去，以他的心意是要看头顶的日光，可是四外一片茫茫，那里能见着日光？他又犹疑一下，终于仍往前走。
　　不过这时他非常小心，一面前移，一面目光不离左右，他走过一程，中途那两个怪叫声，又曾说过一次，仍是和以前一样，连一个字也未曾变动，他开始确定那决不是人声，而是一种能言的鸟语。
　　他胆子一壮，加快脚步，一纵两丈，几个纵跃过后，眼前隐约看出锒光闪耀，同时在银光之旁，忽然一条黑影微微幌了幌，便已不见。
　　他已看出那是个人影，突然大喝一声：“是谁？”
　　右手牵若的牛绳一放，人已电射而去，原来他能看出银光与黑影，正是已到大雾尽头之故，他这一窜，早已突出雾层，现出谷底，一条百丈飞瀑，高悬山壁，山壁两侧，却尽是纠结藤葛，那里有什么人影呢？
　　只有两只鹦鹉经林独一喝，在那飞瀑之上，飞来飞去，一只叫道：“林独！林独！你走了！你来了！”
　　另一只叫道：“不要怕！不要怕！快进来！快进来！”
　　林独知是经人训练而成，并不去理它，游目看了看这谷底，心中暗道：“好一个隐秘之处。”
　　他又想起那“咚！”“咚！”之声，细一寻视，只见飞瀑之中斜斜插着一人竹筒，一端被削成竹片，被水一冲，弯了过来，但水力并不能使它永久弯着，故反弹过来，打在山壁之上，“咚！”地一响，随又周而复始，又是一响。
　　林独明白过来，不由一笑。不过他却对那两只鹦鹉的叫声，感到非常纳罕，他心想：“难道有人预知我要到此？除了我铁算师父外，谁还有这种本事呢？而且他又为何要这样做呢？不是怪事？”
　　他想不出所以然，突然目光触处，只见山壁之上，明明白白刻首：“林独之死所。”
　　几个大字。林独一见，大吃一惊，额上也微微冒出一丝冷汗。
　　他张目瞪着那几个大字久久不出一声，心中嘀咕道：“我林独怎会死在这个所在呢？”
　　他忽又想起那个黑影，心中十分起疑，因为从前哀牢黑雕孙子旭也是全身黑服，林独眼神游移不定，他在寻找那黑影。
　　他发现侧面山壁下有个草房，两扇竹门紧闭，他一招手，青牛走过他身边，林独吩咐道：“牛哥，将那扇门顶开。”
　　青牛一低头，奋起神威，一头撞了过去，竹门当时碎裂，林独移目看去，又是一惊，原来草房除了一口黑棺之外，便空无所有。
　　林独移步前去，离那口棺木尚有五步，他便不敢再进，站在那里细心望着那口棺木，只见棺盖半盖，这显示出棺中无人，再看棺盖上也有同样“林独之遗体”字样。
　　林独这时非常气愤，依他一年前之性子，早一掌将之击成粉碎，但他转念一想，也就付之一笑。
　　林独转身站在谷中等了片刻，不见有何动静，觉得这一切都十分无聊，正想回头出谷，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口音，说道：“林独记住！这是你师父为你布置的。“
　　林独转身站在谷中等了片刻，不见有何动静，觉得这一切都十分无聊，正想回头出谷，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口音，说道：“林独记住！这是你师父为你布置的。”
　　林独细听那声音的来源，似是在那石壁藤葛之中，林独感到一种被人捉弄的愤慨，立时便想飞身而上，但仍然强自忍住，深深朝石壁一揖道：“谁人向我发话？请赐贵姓芳名。”
　　那女子口音答道：“这你别问，一年后你自然知道，你只是别记了，此地确是你的死地，别人你亦许不信，但这是你师父铁算前辈费时三日三夜，运用玄机，推算出来，你却不能不信他。
　　林独蓦听此言，全神猛地一震，惊诧半响道：“当真有此事吗？我师父何时到了此地呢？那么，你既知铁算是我林独的师父，想必去年青城拜师，你也在场了，为何今日又避而不见呢？”
　　“这是我的事”我今日不愿见你。”
　　林独无法，沉吟片刻，对那女子的话仍然疑信参半，我心想：“师父既预知我的死斯，为何不早告诉我呢？却为我预置了一具棺木，放在这样一个雾气弥天的地方呢？这不是太不可想像的事吗？”
　　林独想着摇摇头道：“这事太使人不可捉摸，那么你知道我师父现在何处吗？我找他问明白这事的真假，要是真的，我便躺进那付棺木中算了，你可以告诉我吗？”
　　那女子忽的一笑道：“林独，你别傻气了，留下那柄剑放在棺木中，快走吧！”林独又是一怔，道：“我为何要留下剑呢？”
　　那女子又笑道：“天下那有带剑的新郎呢？快去吧！两个新娘子早等你回去，等得不耐烦了。”
　　林独听那女子竟对他之事了若指掌，早已动疑，知道这女子定是与自己极其稔熟之人，不过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是谁。
　　林独知道那女子并无恶意，只得解下佩剑，重又走回棺木前，前一柄剑放在棺中，出了草房，跨上牛背，往后一拱手道：“在下已全听凭吩咐，你既不愿赐告姓名，能否告诉在下此地之姓名及位置？”
　　那女子答道：“此地名叫雾谷，一年四季均为浓雾笼罩之故，雾谷位于青城东北百里许，你只见一山峰尖如削就是。”
　　林独记在心里，谢了那女子，迳纵牛出了雾谷，又是黄昏时际，他并不休息，策牛慢慢而行，心中只在盘算，我既是要死，这次转回青城干什么呢？岂不为艺姐婉妹招来麻烦吗？当青城在望时，他找了一块山石，坐下憩息，无形中按照“定心录”坐功，纳念归元，气沉丹田，渐渐又百虑倶寂，还我自然。
　　次日，天清气朗，林独也复满腹祥和之气，他步至水边，照了照自己的容貌，及理理那件破衫，自顾自笑道：“艺姐与婉妹见我这个模样会作何感想呢？”
　　他忽又想起无名毒士与傅少麟两人，又笑知进：“林独我是已经封掌，当作天下人之眼睛，他们如欲寻仇，我不去理他们就是，他们如其过份，自有天下人管这件事。”
　　他想了想，又把青牛牵过水沟，为它刷了刷身上的泥迹，方才跨上，从容向虾蟆山登山三险的死渡走去。
　　他远远看去，只见死渡的封岸，绝岸之下，早站着数十迎接他回山之人，领先的便是庄主龙掌李廉波与玉犁神耕李桑并肩而立，两人身后站着的均是江湖成名人物，林独这时从人丛中，寻找师父铁算，只见醉丐与残儒站在一边，就是没有铁算的踪迹，他心中一震，想不出是何原因。
　　'这时，人丛中忽有人叫道：“林独重返衣霞山庄与完婚大礼，今日你遇死渡，上绝崖，可要施出绝招，咱们也好开开眼界。”
　　林独举目看去，只见发话之人竟是一个少年和尚，林独并不认识此人，但见他站在少林掌教觉修禅师之身旁，心知他定然是少林出色弟子，故能跟在堂门人的身边。
　　林独并不答那小和尚的话，翻身跳下牛背，单膝半跪，朗声道：“林独参见师伯！”
　　接着又道：“林独遵限三年回山，望庄主允纳。”
　　龙掌李廉波立时答道：“林独闯山，乃遵照庄规，本庄主无可非议，但林独在这三年中数度暗中潜回山庄，却有违庄规，该当何罪。”
　　林独一听这话，心中栗然，暗想：“难道他仍不许我回山吗？我是已封掌之人，再要我打过三关，却是非常为难。”
　　他想着朝庄主一揖，道：“林独自知有罪，但请庄主处置。”
　　龙掌李廉波哈哈一笑，道：“林独也不必心慌，本庄主也故念你身怀血海深仇，潜回山庄，乃是出于不得已之事，如今仔细听着。”
　　林独道说“遵命！”
　　龙掌李廉波继续，道：“林独，只要脚不踏地，能过三关，就算你又是庄中庄村民了，且本庄主也就是让位于你，让你来主持本庄。”
　　林独急忙跪地道：“庄主之命，林独敢不遵命，但庄主之位，却万万不能领
　　受。”
　　龙掌李廉波顿时大怒，喝道：“林独，这也是庄规明文规定，你又敢违犯吗？”
　　林独连声道：“不敢！不敢！”
　　龙掌李廉波方又哈哈大笑，一挥手，数十人忽地一齐纷纷退回断魂桥上，林独知道众人等他施展绝招过江，他仰面微微一笑。
　　但就在他这一仰头间，忽见虾蟆山东峰之上，一个黑衣人一幌而没，同时，他忽又隐约见一只苍鹰在云端微微一现，随也没入去层之中。
　　林独脸色一沉，一线杀机倏地掠过他眉目之间，他除了想起昨夜孤女独凤的话外，另外又想起一人，这两人都曾与他有过三年之约的，而也是在他封掌时忽略之事，如今这两人都同时现身，甚且都是违约而来，怎不使他吃惊呢？
　　但他转念一想，心情又复压平，暗叫声“惭愧！”，喃喃道：“如今纵然是他两人，我怎能出手呢？”
　　他不由倒抽口凉气，暗暗叹道：“事已至此，又有什么法子呢？”
　　他望了望对崖，只见数十人就专等他通过三关，他也知道三关过后便是将拥人礼堂。
　　突地，他耳边响起一个女子的口音道：“林独，你不能去！听我的话，你不要去，我是萧玉倩。”
　　林独听音辨位，知道这声音竟是从虾蟆山上传来，他昨夜实际在江边见着她与文韵打得不开交，这时听到她的传音，并不以为怪，沉吟片刻，也以传音问道：“倩姑娘，你来青城干什么呢？我为何不能过去呢？”
　　萧玉倩答道：“你不能来，这里就有好些不怀好意之人专等你过去寻仇报复，告诉你，文韵与黄珀都来了，看来这两人都不是你的强仇大敌！黄珀似有悔意，文韵不会当堂加害于你，她要活的，但是还有许多不认识的，看来十分凶狠！”
　　林独问道：“他们隐身何处呢？你怎的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他们都隐伏在花堂附近，有的已换过装来，与庄上的庄民混在一起，我看你还是别去吧！”
　　倩儿的武功，林独是知道的，实已登堂人室，目下江湖之中，能与她匹敌的可说是寥寥无几，由她口中发出的警号，林独自然听出已十分危急，不由心中一阵动荡，就有些拿不定主意。
　　抬头看时，对岸之人见他久久不动，早有人在向他不断的招手，林独看见玉犁神耕也在向他手，暗中叹道：“师叔，你叫我怎样好呢？”又听倩儿传音，道：“你别去呀，还是回生死谷中吧！”
　　他一听此话，神色大变，直觉的想到，原来倩儿报警，竟是有用意的，未免太可耻了，我如真的应允了她，何以对得起艺姐婉妹呢？”
　　他这样一想，顿时忧虑俱失，哈哈一阵朗笑，飞身跨上牛背，叫道：“死渡，绝崖，断魂桥，过去吧！”
　　同时，运起一口真气，青牛早与林独声气相通，已知他用意，低吼一声，四蹄微微向后一挫，猛地窜向江中。
　　对岸众人见林独竟骑牛渡三关，无不大哗，他们不信青牛竟然会这样大的本事，能够使林独脚不点尘，安登彼岸？
　　可是事情真是出乎意料，他们以为青牛人水，还不只发挥一条水牛的本性汹涌而过，这样就平淡无奇了。
　　殊不料，青牛入水，四蹄如飞，竟是从水面飞驰而过，且平稳至极，一点水花也不溅起。
　　这种大悖常情的事，顿时之间，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半响才哗然暴喝起采来。青牛驮着林独，就在众人喝采声中，瞬间渡过死渡，接着一纵登绝崖，真是有如身轻似燕，落地无声，结果又一阵喝采声雷动。
　　这时已至断魂桥这三关中最险的一关，林独被众人几阵喝采，激起好胜之心，心想：“我就让你们真的开开眼界吧！”
　　他忽地双手贴在牛背之上，暗中按着“都功秘录”中运气之法，运起八成功力，大喝一声：“起！”
　　众人都在摒息静观林独怎样使青牛渡过断魂桥，就在这时，忽见青牛四蹄腾空，一纵廿丈，说来不信，凌空青牛四蹄一阵急划，青牛竟在空中横移二丈。
　　众人几乎不信自己的眼暗，有的竟在以手拭目，以为是自己眼花。
　　林独打心卖弄，中途忽然一撤双掌，青牛失去凭力，惊吼一声，身子一沉，竟向断魂桥下翻去。
　　其势甚急，刹那间已坠下数十丈去。
　　众人突见林独道到变故，无不大惊失色，有的更想出手救人，谁知林独却是故弄玄虚，一翻身，从牛背翻到牛腹下，单掌一托牛腹，猛然又纵了起来，同时左掌微微在青牛后蹄一托，左掌一送，青年又是轻吼一声，竟像只猛虎下山，威势惊人，纵上对崖。
　　众人这才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轻吁出一声，可是转眼看见林独拉着牛尾巴同时到岸，又大声一阵哗笑。
　　接着喝采鼓掌之声大起，龙掌李廉波越前一步，道：“你终于又回山来了，我以衣霞山庄庄主之名，欢迎你回来。”
　　李老儿也越前一步，热烈地抱住林独双肩，十分兴奋。但林独却突然后退一步，庄容问道：“师伯，怎师叔不在呢？”
　　李老儿一怔，反问道：“那个师叔呢？残儒，醉丐不是在这里吗？”
　　林独摇摇头，道：“我说的是凤师叔，昨夜我还见着她，她说当晚便到青城来会见师伯的，怎么她没有来呢？”
　　李老儿愕然，道：“她没有来呀，我正在耽心她的下落呢？她既已到青城，那是太好不过的事。”
　　林独听孤女独凤竟未到青城来，原是非常平静的脸色，倏忽之间罩上一层愁云，李老儿见着，忙问道：“师侄，看你好似有甚心事一般，今日大好日子，艺儿、婉儿正在盛装等你呢？你有什么事呢？”
　　林独摇摇头，转口问道：“师伯，我师父为何也不见到来呢？”
　　只见李老儿沉吟一下，低声答道：“说来奇怪，你师父这几日不知如何忧形于色，从昨夜起便兀坐聚英堂前，终日抱着他的那张算盘，打个不停，问他何事使他如此，他又是只摇头不答。”
　　林独啊了一声，脸色蓦地转白，逼问道：“难道他一句话也未说吗？”
　　李老儿双目一亮，点点头，道：“有时开口，只说‘天数！天数！’，到底是什么天数，却无人能知了。”
　　林独听了半响喃喃道：“天数！天数！”
　　蓦然，大声问道：“师伯，林独带来灾祸，我不想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