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寻欢客
 
2020-06-22 10:29:00   作者:慕容美   来源:慕容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接着,又走了十几户贫困无依的人家,小黑每回都颐指气使的要林二“散银子”,林二终于了解了小黑的用意。
  林二忍不住有点心疼,鸡公车推来轻了许多,在心疼之余,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直到这时候,林二才知道施比受更快乐。当一张张饥饿的脸,在见到银子的刹那,绽现出如春花的光彩,他的心里也跟着吹起口哨。
  当那些枯干的手掌接过银子,那一双双流露感激,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他时,二十七岁的林二重新发现了生命的意义。
  之后,他又主动带领小黑,将银子散给了陋巷的贫户。
  正当他施舍得心花怒放时,鸡公车上的麻袋扁下去了。
  林二想掏出身上的银票。
  小黑适时制止了他。
  “小兄弟,那是你应该得的。你今天的表现很让我小黑感动。现在,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暂时找个地方避难,等汉阴城平静以后再回来。”
  林二点头,他终于获得解脱。他感激小黑,他相信等他到了城外的姑父家以后,一定能安安稳稳的睡顿好觉,他太累了,他需要充分的休息。
  他也决定以后只要行有余力,一定全力帮助别人。
  林二走了,小黑也笑着走了。
  自从洞庭五煞的首煞扶宫和老五扶羽离开欢乐宫之后,另三煞就过着食不知味,度日如年的日子。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老大、老五依旧音讯杳然。
  老二扶商、老三扶角、老四扶徵,各个坐立不安,在欢乐宫的后殿,拥美对酌之际,几乎吵破了喉咙。
  “他奶奶的,老大就是自私自利,这会儿不知道嘴笑歪了没有?”
  “是呀!不过事情有点不寻常,老大、老五不会真的滞留不归,很可能是上了那骚女人的恶当。”
  “上什么当,根本就是金屋藏娇,乐不思蜀了。”
  “我看,咱们不如去看看,欢乐宫有三十六护宫使者守着,无异铜墙铁壁,没什么放心不下的。真是闷得慌,去他妈的欢乐宫,一堆活殭尸而已。”
  他们三个人经过一番吵闹,决定每个人都去汉阴逛逛。自从欢乐宫创立以来,半年多了,他们只忙着经营和玩女人,几乎没有踏出欢乐宫一步。
  虽然他们没有服食毒物上瘾,但由于长期缺乏日照,除了天生皮肤黑以外,都显得有点骨软筋麻。
  真该动动了。
  说做就做,三人揣着大把银票,往汉阴城进发。

×      ×      ×

  就在洞庭五煞三兄弟离开不久,白玉楼抵达欢乐宫。
  他已经全盘了解欢乐宫目前的情势。
  而欢乐宫呈真空的状态下,也正是他白玉楼救助弱女,扫荡群魔的好时机。
  白玉楼是以一个年轻富家公子的身份进欢乐宫的。
  在一间雅致的秀阁里,白玉楼看到一幕活色生香的“美女出浴”。
  他不是什么柳下惠,生理自然会产生强烈的反应。
  那名姑娘叫美美。
  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绝色少女。她的体态玲珑,五官秀丽,但脸色却似瓷器般的青冷洁白。
  当她披着浴巾,几乎全祼,自木盆中盈盈起立,嬝嬝婷婷,如梨花带雨的走向白玉楼时,白玉楼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
  一个正常的男人要克服天生的冲动,需要超凡的定力。白玉楼是个正常的男人,他热血沸腾,情欲炽燃。
  可是,这个少女的那双薄笼轻雾的哀怨眼光,使他神智一清,绮念全消。
  “美美,你过来。”白玉楼清晰地说道:“请陪我聊聊。”
  美美不胜娇羞地扭腰提臂走近白玉楼。
  她已习惯于讨好上门的寻欢客。
  她也知道底下可能发生的事。
  她没有怨言,浴巾自他晶莹的胴体上滑落。
  白玉楼直视着美美,仿佛眼前是个盛装华服的富家千金。
  他的眼光中找不到一线亵渎的成分。
  美美暧昧地笑着,但白玉楼的眼光,使她顿时一震,活像挨了一记耳光。
  男人除非老到不能动了,几乎没有人不对一个光着身子的美女采取行动的。
  她皱皱眉,有点迷惑。
  不管怎么说,她无法承受白玉楼尊重的眼光。
  她不自觉地捡起地上的大浴巾,将身体层层包裹住。
  她是一个认命的女人。
  被掳来欢乐宫才不过三个月,她已完全沉湎在毒品所带给她的美好感觉上。她的瘾头很大,而宫里规定,她必须达到基本的“生意”量,才能获得需要的毒品供应。
  所以,在求死不甘愿,求生渺茫的情形下,她很快适应了生张熟李,以肉体换取“精神”上幻想的生活方式。
  “美美姑娘,请坐下。”白玉楼的眼光是宽容的。
  “坐下?”美美是个直性子女人,她忍不住睁大双目道:“这真让我受宠若惊,少爷,你行行好——”
  白玉楼笑道:“喝杯茶吧!我的目的是有别于其他人的。”
  美美不由干笑道:“什么?你来不是为了……为了,好!请说明来意。”
  美美在讶异之余,不禁好奇,三个月来,没有那个嫖客不是在她出浴后,一把抱起她,到床上进行相同的公式,这个男人,正当她有意开口调侃时,白玉楼开口了。
  白玉楼道:“你们欢乐宫对男人而言是个销魂窟,也是人销金窟。你们都是沉沦在苦海的可怜人,我要帮助你们。”
  美美凄惨一笑道:“怎么帮忙?”
  白玉楼道:“据说,你们均是自远方被强行抢来的,又受毒物控制,不能自拔。”
  美美道:“是的,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不过,受毒物控制,那倒未必不是好事,你不晓得,当我们服食那种药丸之后,精神上所得到的安慰,远胜过肉体上的折磨。我们称它是欢乐丸。只要有欢乐丸,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
  美美脸上的光彩昙花一现,旋即又黯然道:“只怪我贪功心切,一直争取客人,结果,欢乐丸服食得多,瘾头也大,现在只好再接再厉,多做点‘生意’,好满足需要。”
  白玉楼叹息道:“你的思想太颓废了,我今天到欢乐宫来,并非寻欢作乐。我有一种解毒百灵散,专解欢乐丸的毒性,你马上可以脱离苦海了。”
  说着,白玉楼掏出解毒百灵散,正拟旋开瓶盖,美美却冷峻地制止他。
  “我不要——”美美嘶吼:“我满意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做三个月的妓女,这个标志将永远跟着我,我……我没有跟平常人一起生活的勇气,我不要解毒,我只希望多配到几颗欢乐丸……”
  美美含泪哭诉,类似疯狂,白玉楼用力摇撼美美的肩膀,轻叱道:“美美,你冷静点,难道你真的陷了那么深?难道欢乐丸真得值得你拿生命当赌注?”
  美美的发梢还带着水珠,浴巾几度滑落,她一再重复作着,哭得有点喘促,显系毒瘾即将发作的前兆。
  白玉楼看到眼前这花样年华的少女,痛苦到这步田地,却又固执地抗拒他的好意,不禁百感交集。
  美美说的并没有错,像美美这样一个身不由己,有过污点的女人,的确丧失了追求新生活的权利。
  万一欢乐宫所有的女人都是这种态度,他将如何处理?
  他可以强行替她们解毒,可以将欢乐宫搜刮和营利的金银财宝完全分给这群女人,可是,以后呢?
  她们将何去何从?
  遣回本籍?搁下不管?
  白玉楼强行将解毒散塞了一撮在美美的口中,又威胁道:“给我吞下,否则,不等你开口,我就对你不客气!”
  美美嗯嗯啊啊的吞下解毒散,她不能不吞,因为白玉楼已撑开她的牙床,硬又合上了她的嘴唇。
  一股清凉感顺喉滑下,美美瞑目呻吟,片刻,她蓦地睁开双眼,轻抚胸口,脸上放射出异样的神采。
  白玉楼见状暗觉不妙。
  美美拭拭眼泪,上前一把抱住白玉楼,呢喃道:“白大爷,只要您不嫌弃,奴家……奴家这条命等于是捡回来的,奴家愿终身伺候您……”
  白玉楼承认自己无法拒绝漂亮女人的煽情动作,他轻柔地抚摸着美美的背。
  美美轻声叹息,她没有想到毒瘾解除后的感觉竟是这般美好。
  她愿意终身伺候白玉楼,这是肺腑之言。
  她并不是个天生的妓女,她也并不是甘愿堕落,以前,是没有丝毫反抗的希望,没有丝毫的生机。
  如今,她碰上了这么一个外表英俊,举止儒雅的年青人,自然是全心奉献,再加上解除了后顾之忧,更是在感激之余,增添了几分激情。
  她的浴巾已滑落,白玉楼将她抱到床上。
  天际雷声乍响,两个如火般的躯体互相燃烧着。
  美美是个经历过无数男人的女人。
  当客人摆出最丑陋的姿式,作最快的叩关工作时,她觉得恶心的想吐。而如今,她终于体会到做女人的好处。
  以前,她只算是付出自己的躯体,从未在灵魂上得到快乐。
  而如今,她在承接雨露之际,达到的境界,居然比吃欢乐丸之后的飘飘欲仙更上了一层楼。
  白玉楼也从美美身上得到了绝大的快乐。
  他绰号叫风流太保,自然在舞榭歌台,青楼书寓等地流连过。他碰过美绝人寰的少女,也碰过既骚又贪的半老徐娘,也碰过一些年仅二八的可怜雏妓。但总在一阵风捲残云后,杳无痕迹。
  他记不起那些烟花女人的面孔,也想不起她们的花名。事后,他也为自己的糊涂自责过。
  现在,白玉楼却有逈异于以往的心情。
  这是因为他的对象换成了一个灵肉合一,全心全力奉献的女人。
  白玉楼曾答应过胡美玉,在他俗事料理妥当之后,要前去子午谷。
  美美的出现,使他多了一重心事。事急从权,他无暇再去构思如何来安排美美。当务之急,是赶紧解决眼前的难题。
  “美美。”白玉楼道:“你赶紧将解毒散发放给宫里的姐妹吃。”
  美美这时已穿好衣服,闻言不觉一楞,旋即脉脉含情地道:“欢乐宫一共有一百零八位姑娘,你叫我一时三刻如何能避过三十六宫护花使者的耳目,达成任务?”
  白玉楼沉吟了片刻,忽然道:“你跟厨房熟不熟?”
  美美笑道:“厨房?当然很熟啦!掌厨的陈老爹是个善良的老好人,对我十分照顾,挑水洗菜的吴妈是我刚认的干妈,递茶送水的海棠姐姐是……”
  白玉楼手一摆道:“好了!只要你跟厨房能打交道就行了。解毒百灵散只要一小匙,便可救人无数,只要将药下在茶水里,就万无一失了。”
  美美凝眸道:“那没有中毒的人喝了解毒茶怎么办?”
  白玉楼微笑道:“未中毒者饮之无害,这点不成问题。”
  美美眨眨眼皮,突然娇躯一颤,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摔倒地面。
  白玉楼及时搀扶住美美,恍然大悟道:“是了,你们长期受毒物侵害,身子亏损得很厉害。必须以长白老参来滋阴补气,方能有体力辅助解毒散药性迟行。”
  说着,白玉楼自随身携带的小褡裢里拿出两根长白老参,交给美美道:“将人参燉好,再将解毒散加在参汤里,立即分送三十六宫,趁三十六宫护宫杀手尚未警觉前,赶紧进行。”
  美美强行撑住身子,接过解毒百灵散及人参,坚定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达成目的。”
  由于世道险峻,人心不古,人情淡薄,有人在慨叹之余,说出一段发人省思的话。
  “一个人碰到强樑凌掠,性命危在倾刻之际,呼救时喊‘救人’或‘救命’,不如直截了当的喊‘救火’。因为救人、救命,多半只危及个人,而救火则有波及他人之可能。所以,在人人自扫门前雪的社会里,‘救火’远比‘救人’‘救命’管用。”
  天际欲雨,午后的山风很大,葫芦谷里那幢占地数十亩,门前车马喧哗的欢乐宫,突然传出一阵急锣声。
  咚!咚!咚!咚!咚!
  “失火了,失火了,失火了!”白玉楼提着一只大铜锣,猛敲了一阵,口中不住高呼道:“大家别只顾着欢乐,逃命要紧哟!”
  欢乐宫的前后殿之间有走廊相连,两殿之间天井的大花园里,奇花异卉,亭台水榭,假山莲池,美不胜收。
  花园的面积极为广阔,几乎有三个哂谷场的大小。
  这时,只是黑压压的三四百人,如捣破蜂巢的蜜蜂,张张惶惶,跌跌撞撞,蹒蹒跚跚,有的衣冠不整,有的两眼惺松,有的口吐酒气,满脸通红,不消片刻全都麕集在大花园里。
  这些人里面,一眼望去,有三十几个身穿黑色劲装,腰佩长刀,体格魁伟,神情骠悍的壮汉。
  显系欢乐宫的三十六护宫使者,也是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超级杀手。
  就在大家鬼哭神嚎,手忙脚乱之际,殿后山脚处,似乎传来一股焦臭味,接着,几缕黑烟窜起,倾刻,烈焰腾空,劈啦之声不绝于耳。
  但花园里的几百人,在情绪稍平抚之后,并没有人急着去灌救。
  因为每个人都清楚地看到,失火的地方离欢乐宫有一段距离,中间又没有跟欢乐宫相接的易燃物,显然不必操心火势会蔓延到这边来。
  一名护宫使者挥手高声道:“大家不要惊慌,是柴房失火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宫自会派人处理。请大家进宫,继续底下的娱乐节目。”
  就在大家纷纷回宫之际,突然呼呼风起,每个人都仿佛看到上方不足斗尺处,有道白影掠过,如飞鹰翔空,大鹏展翅。
  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张望究竟。
  白影翩然落地,赫然是那个刚才敲锣报警的白衣青年。
  这白衣青年当然就是风流太保白玉楼了。
  紧接着,欢乐宫三十六护宫使者,便有如被剪断线的影戏皮偶,纷纷站立不稳,砰然倒地。
  白玉楼使出的是一记他从未使用过的“饿鹰夺食”狠招。他本不欲立下杀手,但如顾忌太多,没有斩草除根,他便无法达成救人救到底的本意。
  所以,这一记仿饿鹰夺食扑杀猎物的招式,他经过一番考虑出手了。
  他没以料到使出后的效果好到倾刻间杀人于无形的地步。
  他有点后悔开的杀戒太重,而且他不经招呼,便迳自偷袭,如为武林人物获知,定然不耻。
  不过,他已无暇后悔持续下去,试问这些杀手那一个不是满手血腥,恶贯满盈?
  欢乐宫的百余名花姑娘个个尖声怪叫,众嫖客见事出突然,在暗呼倒霉之余,为免遭致池鱼之殃,立即作鸟兽散。
  只一会儿功夫,除了怔立当场,怯怯注视白玉楼的那些姑娘和几保打杂的下人外,嫖客已走得一个不剩。
  白主楼高声道:“各位姑娘,你们的毒已经解了……”
  一片声浪压过白玉楼底下的话。
  “怎么可能呢?”
  “这个白衣青年武艺高强,又长得英俊潇洒,就是说话不打草稿……”
  这时美美越众而出,笑道:“大家静一静,请听我说——这位白大侠所说的话是真的,他以一瓶解毒百灵散,交我放在他带来的两支长白老参所燉的参汤里。
  大家如果喝过参汤,一定觉得神情气爽,如果有人尚未饮用参汤,赶快回房饮用,吴妈已将参汤发送进宫了。”
  有人喜不自胜的跳起来道:“我喝过参汤了,难怪早到服食第一颗欢乐丸的时间,却未见发作。”
  “哦,我还未喝参汤,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这群花容月貌的俏姑娘,由开始时的窃窃私议,慢慢变成高声喧哗,最后大家纵情大笑,热烈拥抱,疯狂叫跳,直到大家眼里都闪现泪花,才慢慢静了下来。
  白玉楼在大家情绪稳定之后,吩咐客人稍作收拾。他则带领几名来宫时间较长的姑娘,仔细搜查欢乐宫。
  最后,他们在洞庭五煞居处的一间坚固密室中,找到了几乎可以重建十座欢乐宫的钜额财宝。
  这批财宝中,除了珠宝珍奇不算,光是随时可以兑现的银票,即达百万两之多。
  白玉楼将这批财富,全数平均分配给每名宫中少女,并迅速差人入城雇马车,分批将其遣回原藉。
  除了身边多了一个美美,白玉楼算是勉强做了一件不太完美的“好事”。
  洞庭五煞现存的三煞是扶商、扶角、扶徵三人。
  他们三兄弟到了汉阴城后,并没有立即去找风流寡妇花如云,探听老大、老五的下落。
  头两天,他们去了一间发迹前常涉足的小赌坊。
  他们以前只是地方小的小混混,在一次抢劫告老回乡京官的财物后,才营建了欢乐宫。
  他们如今身份已不同于往日,衣着讲究,昂首阔步,一进赌坊,就受到热烈的欢迎。
  他们抱着只输不赢的观念下场子。
  他们狠狠地熬了两个通宵。
  他们当庄,几乎把把通赔,但由于下家均为市井小民,即使他们想输,也只输了五六千两银子。
  可是,他们觉得很满足、快乐,因为他们在赌坊里找到了几年前做梦也想像不到的恭维、尊敬。
  之后,他们在疲惫不堪的情形下,一起找了一家低级妓院。
  整整躺了一天,才将身体的疲劳恢复。
  紧接着,他们将那些陪宿的女人,好好的“修理”了一顿。
  他们觉得意犹未尽,为了补偿以前无钱进妓院的遗憾,他们又搂着女人,喝着劣酒,过三四天无忧无虑的日子。
  现在,他们想到了此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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