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12 15:02:56   作者:南条范夫   译者:萧云箐   来源:南条范夫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宽容六年九月二十四日,下午四时,震惊世人的骏府城内御前真刀比武在一片腥风血雨中,已经一连进行了九场,总计有十一名比武当事者以及三名观武席上的女性丧命,身为第十组的对战双方,此刻被唱名而出现的分别是东侧的成濑大四郎以及西侧的笹岛志摩介。不过,被唱名出来的两名剑士并没有立刻就展开对决。依照之前的约定,必须先由成濑大四郎表演砍石碑的绝技,然后才正式比武。

  一座高四尺厚三寸的墓碑,此刻正盘踞在比武场正中央,大四郎则手持白刃,站在墓碑前面,墓碑?是否真的能被砍断?场内几百只眼睛无不带着异样的兴奋,将目光集中在大四郎手中的白刃上,大四郎砍断石碑的事迹,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既然他会被冠上“斩石大四郎”的名号就表示他一定能砍断石碑,尽管众人都如此相信,但大多数人在没有亲眼目睹之前,心里总是存在一丝怀疑,因此,大四郎愿意在众人面前展露砍石碑的绝技这件事可说是众人多年来殷切的期盼与渴望。

  大四郎自从砍断石碑事件以来,不曾再砍断过石碑,尽管他尝试过无数次,但都以失败收场。最后,他接受恩师的教诲,不再试图砍断石头,但自从梦中的石头幻影消失,他也获传了秘技“一太刀”极意后——我能砍断石头!他开始如此确信着。尽管目前站在藩主与众人面前,面向着墓碑,这股确信也丝毫不曾动摇。大四郎先采取双手握刀的上段姿势,并深深凝视着墓碑之后,又静静的将刀尖往下垂,改采下段的姿势。他将太刀就这样指着墓碑底部,然后整个人犹如冻结般完全不动。

  ——啊,他是怎么了?

  ——难道他无法砍断石碑吗?

  对大四郎保持好感的人们,忍不住握紧拳头,就在此时,大四郎采取下断姿势的太刀,突然快速往右肩上方垂直竖起,然后在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大四郎大喊一声:“喝!”一道白光如风疾电驰般斜斜的往左边一闪而过,接着大四郎的太刀,以左下段的姿态静止不动。没多久,大四郎终于静静的将太刀拉回自己眼前,然后看着刀尖露出笑容来,一块墓碑顶端的碎石,沿着刀柄前缘轻轻弹落。

  而整个墓碑的左上半部已经成正三角形滚落在地,在所有人如潮水般不约而同发出的惊叹声中,只有一人冷冷的盯着大四郎的动作,这个人就是志摩介——我也办得到!志摩介心里清清楚楚的涌上一股自信,被一刀两断的墓碑,被收拾干净后,两名剑士终于以宰杀对方为目标,展开了对峙。所有剑士要交手之前都会进行精密的计算,以掌握对自己有利的情况,同时找出对手的弱点。

  志摩介前一晚才砍死村木,还强奸并虐杀了阿松,他非常确信自己目前的精神与肉体都处在最高的巅峰状态,反观对手大四郎,由于妻子被强奸,目前正处在极度懊恼、苦闷、愤怒的情绪里,不难推测他的身心状态,已被折磨殆尽,更何况他刚刚才砍断石头,那一砍绝对消耗了他大量的精气神,甚至远超过砍死几名活生生的对手时所需的程度。因此,不论从哪一点来看,绝对都是自己有利……志摩介如此盘算着。

  另一方面,大四郎想要宰了妻子绢江的决心早已超越了要宰杀志摩介的念头。他自从结婚以来,就将自己木讷却诚实的灵魂全部献给了爱妻,也因为如此,才会不断在嫉妒的地狱深渊里挣扎,没想到绢江却亲口证实了她被志摩介强奸。事到如今,他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宰杀志摩介之后再宰了妻子,对他来说,夺走妻子的生命,比夺走自己的生命还痛苦。

  所以一想到妻子会死,他就不再保持任何希望,也不再保持着任何对于活下去的执着,置生死于度外,只想将自己领悟的“一太刀”极意发挥到淋漓尽致,宰了可恨的色鬼志摩介——这个唯一的想法驱使他涌起了无限的斗志,砍断墓碑带给他更大的自信。先前砍石碑时,他会忍不住发出会心的一笑,就是因为他非常确信自己一定能像砍断那块墓碑一样,将志摩介一刀两断,再加上他并不知道志摩介其实已经透过和绢江欢好,自行领悟了“一太刀”绝招,所以他也深信自己的刀法绝对比志摩介更胜一筹。

  尽管背后所象征的意义完全不同,不过,这两名剑士的命运可以说,半辈子都受到刀法和女人所左右,所以才会各自认定自己比对手有利许多,还满怀杀气的与对手对峙着,两把太刀在肉眼几乎看不出来的情况下,微微动了一下,仅仅是刀尖相交的程度,然后就完全静止不动了。接近黄昏时刻的比武场上,明明四周有许多人围观,此刻却安静到仿佛无人一般,只有空气凝结在两把太刀的刀尖之上,在“一太刀”绝招里,不存在任何格挡、闪避、反击的技巧。

  正如字面,所谓“一太刀”就是绝无第二招的一砍。当这一刀砍开空气时,位于空气中心点的对手生命也会跟着被砍断,以最激烈,也最精准的一砍夺走对手性命的一太刀,目前正分居东西两侧,而此刻两把一太刀就要激烈冲突,紧张的气氛已经达到极限,就在场内一隅传来呻吟声时——

  “喝!”宛如被磨砺过的金属摩擦声,两名剑士同时发出气势十足的响声,并瞬间划破了空气,两把一太刀,同时砍向对手,结果——大四郎粗糙的脸上瞬间喷出血来,并朝着水平方向飞出了两尺左右,往一旁飞去的脸上,还带着诡异的胜利笑容,即使掉到地上后,笑容仍绽放在一滩鲜血中……

  低头看着对方被砍下的脸,志摩介俊美的脸上露出得意而又残忍的笑容,然而,他的笑容突然瞬间凝固,接着错愕、惊恐、不信,一一浮现,最后变成绝望和痛苦交织成的怪异而又丑恶的表情,太刀从他手上掉落,因为他感受到从自己右肩的胸前传来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当志摩介举起左手来想按住自己的肩膀时,他的上半身就像被砍断的墓碑一样,瞬间跌落在地上,过了好一段时间,鲜血仍从志摩介伫立不倒的下半身断面处连续不断的喷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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