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4-08-13 13:33:49   作者：司马轩   来源：司马轩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柳亭侯的身边永远不会没有女人。
　　一个女人就静静地站在柳这亭侯的后面，男人们在说话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听。
　　陆扣青当然不认识这个女人。
　　柳亭侯笑道：“你知道她是谁？”
　　陆扣青道：“我不知道。”
　　柳亭侯笑道：“她就是孙百万最宠的爱姬——雪姬。”
　　他把这种非常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就这么轻轻易易地说了出来。
　　也许他已把陆扣青当做了好朋友，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一个风流的男人，一般都不会着意遮盖自己的风流事，他们甚至希望所有的人都知道。
　　对柳亭侯而言，这种事又算得了什么？
　　陆扣青道：“我对这种事情没有多大的兴趣，我只是想知道，我可不可以喝一点酒？”
　　柳亭侯笑道：“如果你有本事，你可以把这里所有的酒都喝光。”
　　陆扣青当然没有这种本事，可是他喝酒的本事还是让柳亭侯很吃惊。
　　柳亭侯道：“看你喝酒的样子，好像你已有十年没有喝酒。”
　　陆扣青笑道：“因为我知道，我并不可能每天都可以到这个地方，也不可能每天都能喝到这样好的酒。”
　　柳亭侯笑道：“如果我们成为朋友，这种地方你就可以天天来。”
　　陆扣青道：“可是我们不太能成为朋友，最起码在你没有把苗一笑交出来之前，我们不会成为朋友。”
　　柳亭侯笑道：“谁说我不会把苗一笑交给你？”
　　陆扣青道：“你真的会这么做？”
　　柳亭侯笑道：“因为你们的那种地方根本就关不住苗一笑，如果他想出来，随时都可以出来。”
　　陆扣青不得不承认，柳亭侯说的是事实。
　　柳亭侯叹了口气，道：“所以，现在的人都不会做你现在要做的事。”
　　陆扣青道：“可是这世上不可能全是聪明人，愚人也总是要有人做的。”
　　柳亭侯道：“我想每一个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会有一个远大的志向，这种志向一般来说是不太容易改变的。”
　　陆扣青道：“是的，所以对于你而言，你只要把苗一笑交出来就行了。”
　　柳亭侯叹道：“你也应该知道，我虽然可以让苗一笑出来见你，可是他愿不愿意跟你走，就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了。”
　　陆扣青道：“我知道。”
　　柳亭侯笑道：“苗一笑虽然杀了人，可是他真正杀人的场面，我想并没有人见过。”
　　陆扣青道：“今天你也许就可以见到。”
　　柳亭侯笑道：“不错，我想那种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他拍了拍手，陆扣青就见到了苗一笑。
　　事实上，这一次陆扣青是第一次见到苗一笑。
　　苗一笑的确也很年轻，年轻得你根本无法想象他杀人的样子。
　　可是他确实是杭州城方圆百里，要价最高的杀手。
　　一个杀手的价钱和他的价值绝对是成正比的。
　　苗一笑看着陆扣青，道：“我一生中一共杀了十六个人。”
　　陆扣青道：“看来不少。”
　　苗一笑道：“在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只得到了一万两银子。”
　　陆扣青道：“现在呢？”
　　苗一笑道：“我现在的身价是二十万两。”
　　陆扣青叹道：“有的人一生中所见过的钱加在一起也没有二十万两，可是你只要一挥剑就可以挣到。”
　　苗一笑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事实上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做杀手。”
　　陆扣青道：“可是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吃。”
　　苗一笑道：“以前我的确后悔过，可是我今天并不后悔。”
　　陆扣青道：“为什么？”
　　苗一笑道：“如果我没有那种杀过十六个人的经验，今天又如何杀你？”
　　陆扣青笑道：“今天是你唯一一次不为一文钱而杀人。”
　　苗一笑道：“是的，所以你应该感到很荣幸。”
　　他的包袱就在他的身上。现在他慢慢地解下了包袱，非常普通的青布包袱。
　　这包袱里面就是杀人的利器。
　　陆扣青所知道的是，这包袱里面的武器已经要了十六个人的命。
　　现在会不会有第十七个？
　　一柄剑最可怕的时候，就是在剑还没有出鞘的时候，就是在你还没有看到剑的时候。
　　陆扣青有没有把握接得下苗一笑的一剑？
　　陆扣青的心里并没有答案，事实上谁也没有答案。
　　那柄杀过十六个人的剑出鞘之后，答案就有了，无论答案是什么，你都必须接受。
　　就在这时，陆扣青忽地冲了过去。
　　谁都知道，在一个人出剑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剑会刺向什么地方。
　　所以，陆扣青的举动完全违背了我们所知道的武学常理。
　　可是一件事是不是错误，并不在于我们的常识。
　　苗一笑无疑也被陆扣青的举动所震惊，他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迟钝。
　　所以，他的剑几乎立刻就刺到了陆扣青身上。
　　可是这一剑并没有刺中要害。
　　苗一笑无疑是杀人最灵敏的高手，他的准确性是不必怀疑的，所以这一剑绝不是他的本意。
　　可是陆扣青居然在合身扑过去的时候，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身法避开了自己的要害。
　　这时他的拳头已经打在了苗一笑的脸上。
　　一拳封门。
　　这种拳法无疑是最简单的一招，可是往往最简单的就是最有效的。
　　这也是常识。
　　苗一笑在脸部中拳的一刹那间，意识出现了模糊。
　　可以说，他在行动上也出现了停滞。
　　陆扣青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的第二拳马上就打了过去。
　　这一次是打在苗一笑的小腹上，苗一笑被这一拳打得痛弯了腰。
　　陆扣青的第三拳已变成了掌，轻轻地触在苗一笑的脖子上，苗一笑马上就昏了过去。
　　有人鼓掌。
　　“精彩！精彩！”柳亭侯微笑着走了过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彩的场面。”
　　陆扣青抬起了头，这时他发现自己看的并不是柳亭侯，而是柳亭侯身后的女人——雪姬。
　　他想不到自己在这种时候，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女人。
　　他看到雪姬的眉头皱起，目光只看着自己交织的指尖。
　　她的脸上似乎还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厌恶。
　　难道她并不喜欢暴力？
　　柳亭侯道：“有一点我不明白。”
　　陆扣青似乎这时才注意到柳亭侯，问道：“你不明白什么？”
　　柳亭侯笑道：“你为什么要冲过去？你难道不知道那样做非常危险？”
　　陆扣青笑道：“可是现在败的却是他。”
　　柳亭侯道：“任何一件事都有一定的解释，我想你对你的举动一定有解释。”
　　陆扣青道：“是的，我冲上去的目的，就是挨上他的一剑。”
　　柳亭侯道：“万一他的剑刺中了你的咽喉呢？”
　　陆扣青道：“我有五分的把握不会，因为被动地挨剑和主动地挨剑有很大的不同。”
　　柳亭侯慢慢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被动地挨剑和主动地挨剑的确有很大的不同。”
　　陆扣青笑道：“这事实就是我武功上的一个秘密，可是我却告诉了你。”
　　柳亭侯笑道：“这就说明这并不是秘密，因为真正的秘密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
　　陆扣青笑道：“也许。”
　　柳亭侯笑道：“我想，你的任务已可以算是完成了，我想你可带上你的犯人和你的酒走了。”
　　陆扣青道：“酒？”
　　柳亭侯笑道：“不错，这里的酒你最起码可以带上一桶回去，我想这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陆扣青笑道：“谢谢。”
　　柳亭侯笑道：“我把苗一笑交给了你，你没有说声谢谢，可是我只是送了你一桶酒而已，你却说谢谢。”
　　陆扣青笑道：“在我看来，苗一笑是必须要得到的，可酒就不同了。”
　　柳亭侯笑道：“我想我现在开始喜欢上你这个人了。我想我们一定可以成为朋友。”
　　陆扣青笑道：“也许。”


　　虽然陆扣青知道，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可是他也同样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就动不了柳亭侯。
　　有时候，陆扣青无疑是一个很冲动的人，比如说在打架的时候。
　　可是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并不是这样。
　　他把苗一笑送进牢中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并没有看到温玉川。
　　他并没有为温玉川担心，他知道温玉川一向都是一个很会照顾自己的人。
　　何况他是和邵飞楼在一起。
　　邵飞楼没有任何理由对温玉川不利。
　　所以，陆扣青现在的任务就是睡觉。
　　他在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就知道屋子里一定有人，他也知道这个人绝不是温玉川。
　　因为温玉川绝没有关灯的习惯。
　　温玉川一向说：“我喜欢灯，因为这样我才会觉得安全一些。”
　　那么这屋子里的人不是温玉川又会是谁？
　　陆扣青慢慢地走了进去，他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屋子里的人是一个女人。
　　因为他闻到了香气。
　　并不是只有女人身上才会有香气，有许多男人也喜欢把自己弄得香香的。
　　可是男人的香和女人身上的香绝对不同。
　　陆扣青无疑是那种有着猎犬般嗅觉的人，所以，他可以断定屋子里一定是一个女人。
　　女人是危险的，这只是在男人爱上这个女人之后而言的。
　　在一般情况下，女人的危险性远远不如男人。
　　陆扣青点起了灯。
　　立刻就有人叫道：“不要点灯。”
　　陆扣青笑了一笑，道：“为什么？”
　　女人道：“因为我没有穿衣服。”
　　陆扣青笑道：“你为什么不穿上衣服？”
　　女人道：“因为我没有衣服可穿，我所有的衣服都在别的地方。”
　　陆扣青道：“在什么地方？”
　　女人道：“在柳王府。”
　　陆扣青不禁一怔,道：“柳王府？”
　　女人叹了口气，道：“你不应该在击败了苗一笑之后再看我一眼，否则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陆扣青道：“事实上我也有一点糊涂了。”
　　女人道：“柳亭侯他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他就把我送到这里来。”
　　陆扣青笑道：“这个柳亭侯真是一个很够朋友的人。”
　　女人叹道：“事实上你错了。”
　　陆扣青道：“我什么地方错了？”
　　女人道：“因为我是孙百万的女人，孙百万虽然并不把女人放在心上，可是他不会允许别的男人动他的女人。”
　　陆扣青道：“每一个男人都是这样。”
　　女人道：“可是你太不了解柳亭侯，他在把我送过来的同时，也告诉了孙百万。”
　　陆扣青苦笑道：“看来这个柳亭侯真的很够朋友。”
　　女人道：“所以我想用不了一会，邵飞楼就一定会来的。”
　　陆扣青叹道：“那你为什么不走？难道你也想和他们一起害我？”
　　女人道：“因为我没有衣服！你难道就这样让我出去？”
　　陆扣青道：“你知道我这里也有不少衣服，你为什么不穿上我的衣服？”
　　女人道：“事实上你的衣服也没有了，这间屋子里现在已没有一点可以称之为布的东西。”
　　陆扣青叹道：“柳亭侯真是一个很绝的人。”
　　就在这时，有人在敲门，那人用很礼貌的口气道：“我可以进来吗？”
　　陆扣青苦笑道：“你当然可以，除非我不想要这扇门。”
　　进来的当然就是邵飞楼。
　　邵飞楼的手中也没有灯，可是有衣服，他好像早已知道床上的女人一定没有穿衣服一样。
　　他把手上的衣服抛到床上，又等了一刻。
　　这一刻足够让一个手脚最慢的女人穿好衣服。这时他才点起了灯。
　　他看着陆扣青，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有麻烦了。”
　　陆扣青笑道：“好像你也知道这种麻烦是怎么来的？”
　　邵飞楼笑道：“我当然知道，每一个人都知道，可是有一个人一定不知道。”
　　陆扣青道：“谁？”
　　邵飞楼笑道：“当然是傅宗书，傅大人。”
　　陆扣青简直笑不出来了，他道：“他也会来？”
　　邵飞楼道：“我来的时候，他也来子，只不过做官的人架子要大一点，动作也要慢一点。”
　　陆扣青道：“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来的。”
　　邵飞楼道：“是的。”
　　这一次陆扣青又听到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只有做官的人才会有这么大的架子。
　　陆扣青慢慢地抬起头，就看到了傅宗书的脸。
　　他的表情绝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