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2024-08-13 13:45:37   作者：司马轩   来源：司马轩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如果一个人可以死过一次，然后又活过来，这个人应该算是一个传奇的人物。
　　陆扣青呢？
　　连这一次，他已经死过三次了。
　　他当然也可以算是一个传奇人物了。
　　并且到目前为止，他的传奇只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这一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几乎可以算是神仙境界的地方。
　　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虽然他的见闻还算是广博。
　　屋子里没有人，可是却有一扇门是紧闭着的。
　　陆扣青直觉地认为，只要打开这扇门，他的生活就将永远改变。
　　陆扣青从床上站了起来，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走了过去，在那扇紧闭着的门上敲了一敲。
　　里面果然有人道：“请进！”
　　陆扣青推开了门，他看到的是一个熟人。
　　他和这个人熟到吃过一只放了十天的兔子，一起去林子里看鬼，然后又被这个人重重地击了一下。
　　陆扣青笑道：“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老人笑道：“是的。”
　　陆扣青道：“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要看看自己的身后。”
　　老人笑道：“每一个人都应该时时看看自己的身后，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
　　老人笑道：“一种是朋友，不是朋友的人当然就是敌人。”
　　陆扣青道：“可是我还是认为这世上只有一种人。”
　　老人笑道：“你不相信朋友？”
　　陆扣青道：“是的，如果我真的有几个好朋友，我就不可能到现在这种地步。”
　　老人笑道：“我认为你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好。”
　　陆扣青道：“我现在什么也没有，甚至连是不是可以活着还是一个问题，又有什么好？”
　　老人道：“一个人如果真正地一无所有，其实就是最大的财富。”
　　陆扣青道：“哦？”
　　老人道：“因为他已经不用再担心失去什么，他可以做一切他想做的事。”
　　陆扣青笑道：“可是我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
　　老人道：“所以在这种时候，你就应该需要一个朋友。”
　　“朋友？”陆扣青笑道，“一个人在我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朋友？”
　　老人笑道：“一个人得意的时候，他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可是这些朋友的动机都值得怀疑，所以，一个人落泊的时候，交到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
　　陆扣青道：“现在你想交我这个朋友吗？”
　　老人笑道：“你看我可不可以？”
　　陆扣青笑道：“事实上你和我交朋友的原因只是因为你觉得我还有用。”
　　老人笑道：“你必须明白一个道理。”
　　陆扣青道：“什么道理？”
　　老人道：“这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而没有永恒的友情，人与人之间只有相互利用的关系。”
　　陆扣青道：“对你这种说法我恐怕还无法接受。”
　　老人道：“你以后慢慢就会接受的。一个人会形成什么样的想法，完全取决于他所处的环境。”
　　陆扣青道：“就算我可以接受你做为我的朋友，就算你只不过想利用我，那么你看我可以做什么事？”
　　老人道：“在和你谈这种问题的时候，我们必须先谈一谈你。”
　　陆扣青道：“我？”
　　老人道：“我知道你叫陆扣青，也知道你曾经是一个捕快，其实在十天前，你刚刚到杭州。”
　　陆扣青道：“这些事情都很容易了解。”
　　老人道：“可是我们对你之所以变成这种样子的原因还不是很清楚。”
　　陆扣青笑道：“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希望我自己说实话？”
　　老人笑道：“随便你怎样理解都没有关系。”
　　陆扣青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不可以不说，因为谈起这种事情来我心里会不好受。”
　　老人笑道：“可是你还是要说，也许你说了之后，反而会发现你好受一点了。”
　　陆扣青道：“我之所以被解职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把一个杭州城最有钱的人的老婆骗到了我的床上。”
　　老人道：“年轻人风流一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陆扣青叹道：“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傅宗书并不是这么认为。”
　　老人道：“一个人就算当不成捕头也没有关系，可是我看你并不是仅仅因为这个原因而流落江湖。”
　　陆扣青道：“在一个人心情不好，又没有钱的情况下，会做什么事情？”
　　老人道：“每一个人都会遇到这种事，可是每一个人的处理方法并不一样。”
　　陆扣青笑道：“我选择的也许是最错误的一种。”
　　老人道：“你做了什么？”
　　陆扣青笑道：“我准备去虎丘山庄偷一柄剑，你应该知道，那里的剑很值钱。”
　　老人也笑了，道：“我知道。”
　　陆扣青叹道：“可是我未免太没有把虎丘山庄放在眼里，我遇到了林中棠。”
　　老人道：“我听说你杀了他？”
　　陆扣青笑道：“是的。”
　　老人道：“我也同样知道，你的武功不可能是林中棠的对手。”
　　陆扣青道：“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林中棠生了很重的病，他的武功最多只有以前的两成。”
　　他叹道：“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差一点死在他的手上。”
　　老人道：“据我所知，在虎丘山庄里，除了林中棠之外，还有一个厉害人物。”
　　陆扣青道：“你是说龙秀？”
　　老人道：“据我所知，你也不是龙秀的对手。”
　　陆扣青道：“可是我的运气真的是很好，当我第二次回虎丘山庄时，龙秀并不在。”
　　他笑道：“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第二次进了虎丘山庄。”
　　老人微笑道：“我知道。”
　　陆扣青道：“我并不知道龙秀到了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我活了回来。”
　　老人微笑道：“你知道那一天晚上，龙秀到了什么地方？”
　　陆扣青道：“我不知道。”
　　老人道：“那一天夜里，他被孙百万请走，因为孙百万想让他做自己的保镖。”
　　陆扣青笑道：“孙百万有了一个邵飞楼，为什么还要龙秀？”
　　老人道：“孙百万太有钱了，所以，只有一个邵飞楼是不够的。”
　　陆扣青笑道：“看来有钱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老人道：“你在杀了林中棠之后，杭州城的确没有你立足的地方，所以你就逃了出来。”
　　陆扣青道：“大致的经过是这样的。”
　　老人笑道：“可是还有一件事你好像忘记了。”
　　陆扣青道：“什么事？”
　　老人道：“你是在离职的第二天才去的虎丘山庄，那么你第一天在什么地方？”
　　陆扣青道：“我在喝酒，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好像只有喝酒。”
　　老人笑道：“不错，你那一天一个人喝的酒要比三个人加起来还多，最后你是被打出酒店的。”
　　陆扣青笑道：“是的，其实我并不是没有钱，只是一个心情不好的人，有时候很想发泄发泄。”
　　老人笑道：“你发泄的方法就是让人打你一顿？”
　　陆扣青笑道：“也许这个方法并不好，可是这个方法的确很有用。”
　　老人道：“然后呢？”
　　陆扣青微微一笑，道：“然后的事情就不能说了。”
　　老人道：“为什么不能说？”
　　陆扣青道：“因为我不想死！”
　　老人道：“谁会杀你？”
　　陆扣青道：“很多很多的人，现在江湖上的十个人中，最起码有五个人是想杀我的。”
　　老人道：“你真的不能说？”
　　陆扣青道：“真的。”
　　老人道：“如果你不说，我恐怕就不能帮你。”
　　陆扣青道：“也许我说了之后，你还是不能帮我。”
　　老人道：“看来你还是不能说？”
　　陆扣青道：“是的。”
　　老人笑道：“既然你不说，看来只有我说了。”
　　陆扣青道：“你知道？”
　　老人笑道：“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也许说对，也许说错。”
　　陆扣青道：“那么你说。”
　　老人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像针尖一样的东西，道：“我知道你在被人打出了酒店之后，就被请到一个地方。”
　　陆扣青道：“你说，那是什么地方？”
　　老人道：“那个地方一共有四个人，柳亭侯、邵飞楼、孙百万、林中棠。”
　　陆扣青无疑非常吃惊，可是就算你把鼻子贴到他的脸上，你也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一丝的变化。
　　他只摇了摇头，道：“你很厉害。”
　　老人道：“可是你们究竟谈了些什么，我不可能知道。”
　　老人顿了一下，又道：“是不是，还是不想说？”
　　陆扣青笑道：“看来你对这件事已有一点了解，看来我就算不说也没有用。”
　　老人道：“现在你想说了？”
　　陆扣青道：“我想说的事情无疑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你是不是可以保证在我和你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进来？”
　　老人道：“这一点我可以绝对保证，除非那个人可以变成一只苍蝇。”
　　陆扣青道：“我所要说的是关于一个叫做‘武神’的组织。”
　　他非常仔细地观察老人的表情。
　　老人没有表情，就像他从来都没有听过“武神”的名字一样。
　　陆扣青觉得很有趣。
　　像老人这样一个神秘的人物，又有着对江湖每一件事相当了解的能力，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武神”的名字。
　　那么他为什么会没有表情？
　　那么只能说明一点。
　　这里就是“武神”的势力，陆扣青相信自己已经接触到了“武神”这个组织。
　　所以，他下面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不特别小心。
　　老人道：“你说。”
　　陆扣青道：“他们希望我可以做他们的卧底。”
　　老人道：“你的意思呢？”
　　陆扣青笑道：“我答应了。”
　　老人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他只是道：“哦？”
　　陆扣青笑道：“因为我不能不答应，因为他们四个人的武功每一个都比我高明，如果我不答应，他们为了不让这种事泄露出去，也只有杀了我。”
　　老人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他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陆扣青笑道：“因为我不想死，我知道他们一共派了七个人去武神那里做卧底，可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回来。”
　　老人笑道：“你不想做第八个人？”
　　陆扣青道：“谁也不想，何况我根本不知道‘武神’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我也不想知道，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我这个人的武功并不是很高。”
　　老人笑道：“你虽然有着相当的灵气，可是你的武功的确不高。”
　　陆扣青笑道：“所以，我认为在这一件事上，我的处理是对的。”
　　老人笑道：“你的确做对了，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到林中棠那里去盗剑？”
　　陆扣青笑道：“我只是想把剑盗出来，卖一个好价钱，然后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快快活活地过一段日子。”
　　老人笑道：“事实上就算没有剑，你也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陆扣青道：“你说的就是这里？”
　　老人笑道：“这里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陆扣青道：“什么地方？”
　　老人道：“这里就是‘武神’的据点，我就是‘武神’。”
　　陆扣青笑了，他道：“你真会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