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平生第一劲敌

 

2024-08-07 09:29:57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好不容易天才黑了下来，丁财主与他妻子也已上了床。傅雨生悄悄自承尘上跃了下来，轻轻把门拉开一线，张眼向外探望，暗廊不见一人，他立即窜了出去。
　　对面那四间寝室房门都上了闩，推之不开，傅雨生自内宅退了出来。旁边是一座小院子，傅雨生知道那是丁财主的书房及客厅，心想水怪若藏在丁家的话，也不可能在里面，便潜了出去。
　　外面不时有家丁在巡夜，幸而火把不多，傅雨生要想避过他们的耳目倒也不太困难。他到了大厅，飞身跃上横梁，等候水怪莅临。夜风中，不断把猪叫声送来。傅雨生虽知外面已为水怪准备了牲畜，但他又怕太过接近大门，又会被水怪发现。
　　他估计水怪不会太早到达，是以乘机调息起来。
　　看看二更已过，傅雨生立即凝神静听，过了一忽，外面传来一道猪叫，傅雨生知道是水怪已至，急忙跃下，振衣窜出大厅。
　　他一掠三丈，再掠又是三丈，几个起落已跃上门檐，那些家丁只觉一道灰影一掠，便已不见。
　　傅雨生低头一望，只见那怪物，双手抓住一头肥猪的前蹄，俯首在猪颈上，那猪嚎嚎而叫，作出垂死之挣扎。
　　傅雨生不吭一声，飞身跃下，就在此刻，水怪霍然一醒，忽地把手上的肥猪，往傅雨生抛去！
　　这一抛有九牛二虎之力，傅雨生不敢撄其锋，偏身一让，再自旁边窜上来。
　　那水怪大吼一声，反向傅雨生冲去。
　　傅雨生喝道：“来得好！”双掌一圈，挟劲拍出！那水怪头一低，不闪不避，向傅雨生怀中欺进，右掌“呼”的一声，急击对方小腹！
　　傅雨生忖道：“你要找死！”臂上加力，“砰砰”两声，全击在水怪的身上！
　　水怪身子退了一步，右掌仍然击出！
　　这刹那，傅雨生实在惊恐至了极点，即使“僧道俗三奇”，也未必敢贸然承受他这两掌，可是水怪不但承受了下来，而且只退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水怪的右掌已至，傅雨生见风声飒然，不敢造次，急忙向后一退！可是水怪那一拳劲道十足，掌风一至，傅雨生只觉五内一紧，气血一阵翻腾，他忙吸了一口气，沉腰扎马。
　　水怪一拳落空之后，欺进一步，再一拳捣出，他拳势威力虽大，但毫无变化，饶得如此，傅雨生仍然不敢怠慢，右臂一沉，把对方格住，左掌直劈其脖子！
　　水怪左臂一抬，也把傅雨生的左掌格住，傅雨生只觉对方肌肉坚硬如铁，而且凹凸不平，震得他手臂一阵酸麻。
　　这一记，也使傅雨生更加肯定水怪身上的鳞片，不是伪装的，那么，天下竟有长着鳞片的人么？
　　两人换了六七招，水怪招招都是毫无变化的直击，但是傅雨生竟没法制胜，因为拳头击在对方身上，毫无作用，而自己却不敢以血肉之躯承接对方的拳掌！
　　眨眼间又过了几招，傅雨生越打越心寒，觉得他是自己平生第一个劲敌！
　　心念未了，身法立时一变，采取游斗的方法，不与对方硬碰，而水怪所发之拳，又因转动不灵活，连连击空，气得他连声怒吼！
　　激战间，只见水怪左右双拳齐出，急击傅雨生的胸腹，傅雨生脚踩七星，轻轻一闪，来自对方左首，反手一拳怒击其胁下！
　　水怪两拳落空，招式一变，扫击而出，这一招他变动得十分快速，可是刚使了一半，身子却因拳势而带动了两步，他的手臂竟似极难以转动。
　　这瞬间，傅雨生已一拳击在对方胁下，只闻“蓬”的一声，水怪大叫一声，蹬退了两步，喘着气又扑了上来！
　　这情况有如小孩子与大人殴打般，傅雨生感到不寒而慄！
　　说时迟，那时快！水怪经已扑到，傅雨生心头一动，身子一伏，右手食中两指抵出，戮在水怪的“笑腰穴”上！
　　水怪毫无感觉，右脚一抬，踹向傅雨生的小腹！傅雨生左臂一沉，身子因敌不住对方脚上传来的力量，被抛飞一丈！
　　水怪大叫一声，忽然转身往丁家冲去，他左拳一捣，大门便破了一个洞，再一脚，便已把门踢开，跟着冲了进去！傅雨生大惊，忙呼道：“小心，水怪来了！”双脚一顿，长啸一声，如离弦之矢般，急追过去！
　　一入门，只见水怪伸手去抓一个家丁，傅雨生急吸一口气，右拳一扬，发出一股掌风！他用的是巧劲，家丁蹬蹬蹬连退三步，恰好避过水怪那一抓！
　　水怪一击不中，又向内冲去，傅雨生穷追不舍，此到，家丁们把铜锣敲得震天价响，内宅传来一片惊呼声。
　　水怪虽然皮坚肉硬，但轻功却大大不如傅雨生，几个起落，已被他追上，两人又展开一场搏斗！
　　夏岱山及周彻见傅雨生去而复返，而且可以敌得住那怪物，都是又惊又喜！傅雨生的拳掌击在他身上，固然没法杀了他，而水怪也无法伤得了傅雨生，按说长此下去，落败的将是傅雨生，因为人的气力终是有限，而水怪却有一身铜皮铁骨，已立于不地，可是他好像无心恋战般，只接战了十多个回合，便又跑了！
　　傅雨生喝道：“孽畜！往那里逃？”
　　水怪慌不择路，把丁家的椅桌，撞得东歪西倒。
　　傅雨生几个起落又再把其截住，但水怪接战了几招又转身逃走！他几次都几乎抓到家丁，但都被傅雨生所阻。
　　“你们快离开！”傅雨生忽然一掌击在水怪的后背上！
　　这一掌他只用了五成真力，但水怪的身子竟然飞起二丈远，接着又翻上围墙！
　　傅雨生一怔，脱口道：“他是人！”须知这是借力打力之上乘功夫，神仙妖怪若要逃走，根本用不着如此！
　　一想至此，傅雨生精神一振，认为水怪刀枪不入，可能只是一种怪异罕见的异功而已，而凡是这种人，他也有一个罩门，那罩门脆弱得轻轻一戮，也能致其于死命！
　　他心念电转，但双脚并不停顿，跟着水怪之后，飞上围墙。水怪跳下围墙，又冲向一栋民舍，口中不断地呼喊着。
　　夜风颇大，使得他的叫声，更令人难以明白是什么意思。
　　“蓬！”门板破碎，水怪一闪而入，傅雨生也疾如闪电地射入民舍！
　　料不到水怪一个风车大转身，斗大的拳头迎面砸下！
　　傅雨生下意识地举臂一格，只闻“噗”的一声，水怪的拳头击在他臂上，震得傅雨生又痛又麻，几乎举不起臂来！
　　他先发制人，左手暴长，食中两指望其右眼戮去！水怪身子一缩，正待发拳，不料傅雨生变招极快，手腕一沉，右手已化戳为击，一拳击在其头顶上！
　　这次水怪大叫一声，向后一退，似乎痛极，一对眼睛在黑暗中闪闪生光，充满惊怒之色。
　　他忽然大叫一声，凶猛之极，似乎准备与傅雨生决一生死，傅雨生连忙向后一退，两人同时出屋！
　　斗了三四招，水怪又大叫起来，这一次傅雨生终于听清楚他叫什么了：“血，血！”
　　“你为何要喝血？是不是为了练这种怪异的武功？”
　　水怪摇摇头，喉管胡胡乱响，那声音叫得人家毛孔直竖，傅雨生吸了口气，道：“别叫，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水神！”
　　“胡说！”傅雨生又一掌击在他小腹上！水怪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傅雨生那里肯放过他？
　　两人又跑回丁家大门外，水怪不顾背后的傅雨生，冲前抓起一只肥猪，低头便往喉管上一咬！
　　傅雨生见他那副嗜血如命的神态，胃内一酸，几乎乾呕起来！
　　那怪物一见到血，似乎天塌下来也不管，傅雨生一掌击在他背上，他身子震动了一下，仍然低头猛吸不已！傅雨生大喝一声，拚起全身之力，双掌齐出，仍击向其后背。
　　冷不防那怪物忽然松了一手，反手一掌击去！傅雨生一时大意，料不到他有此一着，双掌固然击在他后背，把他弹飞，但自己小腹也受了他一拳，只觉肚子内一搅，几乎不能呼吸，双脚一软，一跤摔坐在地上。
　　这刹那，他心头之震惊，实在无以复加，因为水怪这一拳威力奇大，已使傅雨生暂时失去再战之力！他双眼紧张地瞪着水怪，但水怪挨了那两掌，也似乎十分痛苦，磁牙瞪眼了好一阵，才能行动！
　　傅雨生双掌护胸，摆出一个凛然不可侵犯的态势。水怪看了他一眼，弯腰提起那头肥猪，又往血淋淋的喉管俯下。
　　万籁无声，只闻水怪呑血的“骨骨”怪响，傅雨生再也忍不住，就地呕吐起来，幸而他一天不曾进食，只吐了一下便止了，但腹内的酸水却不断往上溢！
　　水怪喝乾了那头猪的血，随手把它抛掉，又抓起第三只猪，吸啜起来。这次只吸了一小半，便把猪抛掉，那猪犹未死，在地上喘着气。
　　水怪搓一搓肚皮，蹒跚地走了，径向树林那边走去。
　　过了两三盏茶的工天，傅雨生才恢复一切，自地上直起身来，向树林走去，却已不见了水怪的踪影！
　　天色将亮，他倚在树下冥思，想起刚才那一幕，他又满口酸水了！
　　水怪是人不是妖怪，这已是不变的事实了，但天下间竟有这种刀枪不入，又不怕内力的神功么？最令人诧异的，是他根本无须运功抵禦！
　　毫无疑问，水怪是傅雨生平生的第一劲敌！
　　明夜他还来不来，来了又有什么方法制服他？刚才若水怪再向他袭击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那么明日是否仍有这样好运？
　　他喃喃地道：“水怪已害死了不少人，而且有几条人命与我之鲁莽有关，这件事，我绝对不罢手！”
　　阳光终于把黑暗驱散，傅雨生不想再与庄内的人见面，便循水怪的去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