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重探废宅

 

2024-08-07 09:30:52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火把一熄，傅雨生才霍然一醒，他慢慢爬了起来，伸手在白羽鼻端一探，白羽已了无气息，他发了一会怔，本想就在山腹埋葬了白羽，他回心一想，又打消了原意，慢慢自原路走出山洞。
　　山洞外，山风凄厉，四周一片漆黑，傅雨生默默辨认了一下方向才慢慢下山，山路虽然崎岖，但却无法难得住傅雨生。
　　傅雨生来至丁家门外，只见晒谷场上仍缚着三只大肥猪，在风中嚎叫。
　　他走上石阶，伸手拍起门来，拍门声在夜内格外响亮，可是竟没有人应门，傅雨生微微一怔，飞身跃起，跳上围墙，只见丁家大屋黑灯瞎火，不见一人。
　　傅雨生跳了下去，叫道：“夏岱山，周彻！”
　　屋内没人应他，傅雨生边走边叫：“都出来吧，那水怪已被我打死了！”
　　这句话威力奇大，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道：“你是傅大侠，那怪物真的已被你杀死？”
　　傅雨生道：“周兄出来，你们若不相信的话，可以去看看他的尸体，此后你们都不用害怕了！”
　　刹那间，屋内涌出不少人来，夏岱山大声问道：“大侠，你不是骗咱们吧？”
　　傅雨生怒道：“我骗你们干什么？你们拿着火把跟我去看看便知道！”
　　“那怪物死在何处？”
　　“就在后面这座山上！”
　　周撤奇道：“他住在那里？咱们曾经搜过，怎地不曾发现！”
　　“是在一个山洞里，十分隐蔽！”众人半信半疑，忽听有个人道：“这倒有可能，老夫还在孩提时，听说后山那里住了一窝强盗，也许强盗掘了个山洞作巢穴或放赃物也未定！”
　　原来是丁财主闻下人报告，忙披衣而来，谄媚地道：“多谢活神仙为民除害……您真是咱们的活神仙呐！”
　　傅雨生轻哼一声，叫周彻，夏岱山带着几个青壮的家丁，提着锄头火把，跟他进山。
　　走进那山洞，众人都无端端地生了阵寒意，接着又闻到一股中人欲呕的臭味。
　　到了山腹，火把映照之下，果见地上血泊中倒着一具死体！白羽体腔内仍不时有血水自口鼻渗出，此刻他身上的肉鳞片已逐渐消失，五官也“移”回原位，幸而尚有一些“水怪”的迹象，众人才相信。
　　周彻道：“大侠，这人真的是人不是水怪，那么他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刚才我问他，他说半年前得了一种怪病，皮肤变干变厚，若不喝血，连体内的血液也会乾涸！”
　　夏岱山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他又是如何染上这种可怕的病症的？”
　　傅雨生被他引起他心底的隐忧，轻叹一声，道：“这个连他也不知道，”声音略为提高一点，“你们用锄头掘一个洞吧，把他埋了！”
　　众家丁立即动起手来，不一阵便把白羽埋了，傅雨生带他们出洞，又叫他们把洞外的大石塞住。
　　众人返回丁家，只见山庄内的乡民全都涌了过来，对着傅雨生倒头便拜，傅雨生连忙把他们扶起，劝他们安心过活。
　　那些乡民冒着冷风燃烧鞭炮，打锣敲鼓，在山庄四周绕了几遍。
　　傅雨生大声道：“那是一个人，不是水神，也不是水怪，以后不要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他也知道这种话乡民们不一定听得入耳，便住口走入丁家。
　　丁财主涎着脸道：“神仙辛苦了。”
　　傅雨生道：“天亮之后，派些人担些沙石，把那座山洞填了，免得以后又让强盗作巢穴。”
　　丁财主道：“这个不用神仙吩咐，老夫也准备这样做了！”
　　傅雨生道：“叫丫头们替我备一盆热汤，我要洗个澡……”
　　丁财主道：“应该应该，为略表寸意，老朽打算送一套新衣服新鞋履与你！”
　　傅雨生知道他素来一毛不拔，便慨然接受；不久，丫头们已弄好汤水，来请傅雨生。傅雨生跟她来至客房外，丫头推开房门。又跟着傅雨生进去，道：“老爷叫婢子来服侍您……”
　　傅雨生道：“不用不用，你把衣服都放下，出去吧！”
　　那丫头甚是乖巧，房内竟放了两大盆澡水，傅雨生把身上的污秽洗得乾乾净净，穿上丁财主赠送的新衣服，梳了头，开门出去。
　　那丫头尚立在房外，道：“大爷，老爷请您去书房吃早饭！”说罢入房收拾。
　　傅雨生走至书房，见丁财主与夏岱山，周彻已虚位以待，便不客气地坐下。
　　“请神仙用膳！”
　　傅雨生吃了几口，皱眉道：“这种菜怎能入口？”
　　丁财主一怔，问道：“神仙爷爷，您喜欢吃什么东西，我叫人再弄！”
　　傅雨生道：“不必啦，这一顿勉强凑合，以后便不行了！”
　　“以后？以后这个……”
　　傅雨生瞥了他一眼，道：“你那夜不是说我若能杀了水怪，便毕生让我留下来吃住么？这样快便忘记啦？”
　　丁财主望了两个护院一眼，苦着脸道：“记得，不知神仙要在寒舍住多久？”
　　“那就得看情形啦，若能在这里找到老婆，说不定会在府上终老！”
　　丁财主身子一抖，登时吃不知其味，傅雨生吃饭之后，道：“我去睡一会，午饭我要有燕窝熊掌！”
　　丁财主吃了一惊，道：“这里是穷乡僻壤，去那里找熊掌燕窝？”
　　傅雨生冷冷地道：“没有便割你的肉来炙烤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丁财主哭丧似的道：“刚送走一个瘟神，没想到又迎来了一个！”
　　周彻道：“老爷放心，我看他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
　　话音未落，只见傅雨生的声音远远传来：“谁跟你开玩笑！告诉你们，屋子内的人，一个也不许逃跑，否则天涯海角也要把你们追回来！”
　　丁财主怪叫一声，瘫软地上。


　　傅雨生运功疗了一阵伤，便听房门“局局”地响起，问道：“谁？”
　　外面传来周彻的声音：“傅大侠，是小弟。”
　　“什么事？”
　　“老爷派小弟来跟您商量……”
　　“进来吧！”
　　周彻推门过来，有点惊慌地道：“没骚扰大侠的清静吧？”
　　傅雨生淡淡地道：“丁老财可是派你来谈论条件？”
　　周彻道：“是是，不知大侠要什么东西，请您开个价！”
　　“我姓傅的，从来不干勒索的事！”傅雨生道：“但可恨的是水怪本是叫他负责供应牲畜的，丁老财却要全庄的人轮流负责！”
　　周彻忙道：“这个小弟并不知道！”
　　傅雨生忽然问道：“这山庄共有多少户？”
　　周彻道：“不算这一家，尚有二十七户！”
　　“叫丁老财取三百两银子来，我明日拍拍屁股便走！”
　　周彻道：“小弟明白，大侠准备替乡亲索回买猪的钱！”
　　傅雨生微微一笑，说道：“你去答覆他吧，他若敢说一个不字，便说我就不客气了！”
　　周彻连忙告辞告出，过了一阵便与夏岱山捧着两大盘银子进来，都是五两一锭的。
　　夏岱山道：“这里一共六十锭，请大侠查收！”
　　傅雨生道：“两位跟我去派发吧！”
　　他每户派了两锭，自己也取了两锭，剩下的都交给抚养珠儿的老汉，又叮咛道：“请老丈代我照顾珠儿！”
　　老汉道：“大侠是本庄的恩人，你不吩咐时老汉也会尽责！”
　　当下三人返回丁家吃饭。丁财主为求早日送走傅雨生，虽没燕窝熊掌，但菜肴也极是丰盛，一味讨好。
　　次日一早，傅雨生又至书房吃早点，丁财主又封了一包碎银给傅雨生。“请活神仙收起吧，我知道那三百两银子你全都送给他们！”
　　傅雨生道：“我不许你向他们追讨，否则，哼，幸念你尚未大恶，这只是惩戒你一下而已，以后你若不再欺压乡民，傅某过路时，还会来谢你。傅某再向你提个要求！”
　　丁财主脸色大变。结结巴巴地道：“神仙爷爷，你还有什么要求？”
　　“不多，只要三件。”傅雨生故意慢条斯理地道：“一是一柄钢刀，二是一具火摺子，三是一柄匕首！”
　　丁财主舒了一口气，对夏岱山道：“你听见没有？还不快为神仙爷爷办妥！”


　　傅雨生出了山庄，决定再到那栋罗家废宅仔细探查一下，穿出入山庄的那座小树林，他又拐入了那酒寮。
　　那老掌匮认得他，问道：“客官你今日这般早便来？要吃点什么？”
　　傅雨生道：“掌匮，早饭咱已吃过了，只想问你一件事，那天咱问过你，十馀里外那座废宅的事……”
　　掌匮记得了，道：“老汉记得，那主人是姓罗，一家大小全因瘟疫而死的！”
　　“不错，他一家大小既然全已死绝，那么是谁替他们收尸的？”
　　“听说罗家有一个家丁，当时恰好回乡省亲，回来之后，才发现室内的人都已死绝，尸是他收的，也是他报官府的！”
　　“那家丁叫什么名字？”
　　掌匮道：“好像是叫罗大福！”
　　“屋主人呢？他又叫什么名字？”
　　掌匮看了他几眼，问道：“小哥，你问这种事干什么？”
　　傅雨生轻轻在他耳边道：“我是府内派来调查这件事的，因为府台大人觉得这事甚有可疑之处，不过请老丈不要声张，也不要叫我官爷！”
　　老掌匮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要跪下，却让傅雨生拦住，道：“老丈，你还未答我哩！”
　　掌匮忙道：“对对，那屋主人叫罗胜高，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都已成亲，女儿还末出嫁，还有四个孙儿，他本身没有兄弟，也没有父母！”
　　傅雨生道：“他父母都已过世么？”
　　掌匮耸耸肩，道：“这个老汉便不知道啦，他是外乡人，搬来的时候，就不见他有父母在堂了！”
　　“哦？”傅雨生忙又问：“他们搬来多久？”
　　掌匮想了一下，道：“他是在咱开张一年后来的，唔，搬来了十五年啦！”
　　“你说他家有钱？怎个有钱法？又怎样个为富不仁？”
　　“听说他儿子在太原城内开布庄，生意很好，但我看他家的钱很可能是祖上留传下来的！因为他儿子到城内开布庄才三四年！他家虽有钱，但乡民们交田租稍迟，便凶神恶煞的！”
　　“这之前，他们都没有做生意？”
　　“买了二十多亩田，赁与乡民耕种，如今人死了之后，也没人来收租收田！”
　　傅雨生又想了一下，问道：“罗家平常与什么人来往？”
　　掌匮道：“老汉没跟他家打过交道，可不清楚！”
　　“他儿子在太原城开的布庄叫什么名号？”
　　“老汉曾经去光顾一次……唔，就好像叫罗记绸布庄，在大东巷！”
　　傅雨生正想告辞，忽然又想起两个问题：“老丈，那罗大福后来去了那里？”
　　“不知道，不过老汉曾听食客提过，说曾在罗家大宅外见过他！”
　　“上次在下听你说过，去罗家住过的人，事后都被吓破了胆，他们见到什么怪事？”
　　“哎呀，小哥，这种事不说也罢！罗家上下有百多个人，难免有几个是冤死的，夜内出来作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傅雨生说道：“希望老丈不要令我失望！”
　　“也没什么，他们都说夜内遇见鬼魂，又说屋内充满了恐怖，所以都没人敢去，只有那些外乡客不知道，偶然才会到里面过宿！”
　　“除了遇鬼之外，尚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怪事么？”
　　掌匮双眼圆睁，反问：“小哥，你认为遇鬼还不怪么？”
　　傅雨生微微一笑，道：“多谢老丈对官府的提供！”他告辞之后，便洒开大步向罗家废宅走去。
　　由酒寮至罗家废宅，不过十馀里，正午时分，傅雨生便已到了罗家方宅之外，望着那种阴森的老宅，想起上次的经历，傅雨生心底不由自主地泛上一阵寒意。
　　大门半掩着，傅雨生不想由大门进去，而是自左侧飞身踰墙入内，他落地不发一丝声响，整座大宅静得出奇！
　　上次他是由正门入厅堂，根本未窥全貌便离开，这次由于是自侧翻进，便由厅堂旁的甬道走向中院。
　　从外面观之，厅堂颇大，厅后又有两排客房，与厅相连，再之后是一座小院子，院子地上铺着青石板，厅堂的后厢有一排石栏干，中间七级石阶，中间通道的青石板横排，又长又宽，两旁的石板则是直排的，看来既有气派又甚整齐。
　　正中青石板的旁边有两列石鼓，石鼓之上放着花盆，此刻不但花盆无花，连石板的隙缝中也长出不少野草。
　　傅雨生看了几眼，便寻思道：“这罗胜高到底是什么人？他家财自何而来？单只这座大宅，便可比美将相府邸……莫非罗家以前是强盗，发了财之后隐居于此，后来被仇人找上门来，被人毒杀，只因乡民无知，才以为因瘟疫而亡？”
　　他立在院子内，抬头一望，一棵老槐树上栖着一窝鸟儿，證明此宅荒废已久，不知是否鸟儿查觉有人进来，忽然呱呱大叫，一齐振翅飞起。噗噗的振翅声，把傅雨生吓了一跳。他又吸一口气。向中院走去。穿过月洞门，又是一个小院，看那房舍的建筑，便知是下人的居所，灶房却在另一旁，自成一角。
　　中院的地上也是铺着石板，傅雨生走上回廊，推开一扇房门，向内一望，一股恶心的臭味，扑面而来，只见炕上躺着三具尸体，尸体肌肉已腐烂，面目难辨，甚至分不出是男是女？傅雨生心头怦怦乱跳，忙到旁边的厢房查看，有的房内空着，有的房间则躺着尸体！
　　傅雨生心中寻思道：“那老掌匮不是说，罗大福已为罗家收了尸体么？怎地尚有这许多具？”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恶臭，地上不时流窜着肥胖笨钝的老鼠，傅雨生实在难以忍受，匆匆退出，向内宅走去。
　　内宅就更加华丽了，虽然此刻已经尘封，但仍看得出昔日主人家的奢华。
　　傅雨生先推开书房之门，所幸房内无人，更没有尸体。书房颇大，一张大书桌，笔墨砚台等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墙上尚挂着一幅仇十洲的仕女中堂挂轴。
　　书桌背后摆着一张高背椅子，椅子之后是一排书匮，上面放着一些书籍，傅雨生寻思道：“想不到这人还通文墨。”
　　书桌之旁放着一张躺椅，扶手雕花，手工甚精，傅雨生目光一落，忽然发觉一件奇事，全宅的房舍都显得凌乱污秽，尸体横布，为何这书房却收拾得如此整齐？
　　最令人诧异的是椅桌书匮都是一尘不染，甚至砚台上尚有水迹！他自然不相信这是“鬼”弄的，那么这座老宅之内，便一定尚有人住，这个人是不是罗大福？
　　傅雨生一想至此，一阵风般冲出书房，放声叫道：“有人没有？罗大福！”叫声在走廊内回荡，却无人应他！他倏地推开一扇房门，这是一间寝室，同样一尘不染，床前的锦帐低垂。日头自天窗上斜照下来，床上似乎坐着一人。
　　傅雨生轻吸一口气，沉声道：“阁下是谁？请出来一见如何？”
　　床上那团黑影一动不动，对傅雨生的话充耳不闻，傅雨生不由心头发怒放，抽出单刀，挑开锦帐，只见床上坐着一个身穿锦袍的人，背对着床外，身前放着一叠锦被，气氛颇为妖异。
　　傅雨生道：“阁下是此宅的主人么？在下有事请教！”
　　那人仍然是不言不动，就像是石像般，傅雨生道：“请恕在下放肆了！”左手落在其肩膊上，用力一扳！
　　不料那人似纸扎般，随他那一扳之力，倒翻了过来。直滚落床前地上，床柱上的银钩不断摇幌，而随那锦袍人滚落的却是一个骷髅头！傅雨生目光一落，心头又似被无形的尖刀戮了一下！原来那个锦衣人早已死了，脸上肌肉已开始腐烂，眼眶及鼻孔不时蠕蠕了游出雪白色的蛆虫，那情景说不出的恐怖！
　　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个锦袍人，竟是那天他在罗家大宅门外碰见的那个老丐！
　　老丐取了罗家的锦袍穿上，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何会死，而且又会死在床上，怀中又抱了个骷髅头？老丐的面肌虽已开始腐烂，但看那脸上的肌肉及一张狂张的嘴，显然他死前受了极大的震惊！而且皮肤泛着一层青绿之色！
　　傅雨生看了几眼，肯定老丐绝非中毒，因为假如中毒而死，七窍必有黑血渗出，而老丐嘴内的舌头却是绿色的，那绿色似被漆髹上一般！他想了一阵，终于了解其中真相！老丐是被吓破了胆而死的！
　　什么事使这个丐帮弟子吓破了胆？是床上的这个骷髅头？
　　傅雨生心头一动，挥刀割断锦帐，欺前一步，用刀挑开锦被，被下无其他的东西，床褥亦极之乾净，他又肯定了一件事，老丐并非死在床上的！
　　换言之，老丐是死于别处，后来才被人移至床上，摆成那个姿势。
　　那人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他知道自己会去而复返，故意布下这景象来吓自己？傅雨生单刀再一落，刀尖割破老丐身上的锦袍，露出一副瘦骨嶙峋的躯干来。胸腹上虽然有好几道横七竖八的伤疤，但都是旧伤。
　　傅雨生忙不迭退了出去，一眼向内望去，长长的暗廊，就像是一具奇大无比的棺材一般，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令人心头沉甸甸的，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他又不期然地吸一口气，向内走去，里面一共尚有十二个寝室，幸而房内再无其他尸体，但同样的是收拾得井井有条。
　　出了内宅，便是一座建筑得异常精致的花园，后花园极大，假山、亭阁、花圃、树木、小桥，尚有一个大水池，水池之旁，还建了一座小小的水榭。
　　傅雨生走下台阶，地上有一条绿色的小毛虫，蠕蠕而行，模样虽然丑陋，但它到底还是生物，也起码比游行在尸体上的蛆虫来得可爱！
　　再一阵风吹来，傅雨生已踏上小桥，只见桥旁竖着一块木牌，上书莫奈桥，他一笑而过，就在此刻，他忽然发现水榭上坐着两个人！这次傅雨生肯定那两个是活人，虽然他只能看到他俩的后背，但他们却坐在水榭内垂钓！难道死人还能钓鱼？这刹那，傅雨生心中实在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喜悦，叫道：“请问两位是否这宅子内的人？”
　　“不是人，是鬼！”
　　水榭内飘来了这句话，傅雨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恕在下放肆！”振衣飞起，几个起落，已跃入水榭之内。“两位千万莫再开玩笑！”
　　走前几步，目光一及，心头猛地一跳，因为左首那个的确不是人，只是一具骷髅披着衣服而已！
　　傅雨生吸了一口气，再仔细一瞧，抓竿垂钓的竟是白森森的掌骨！他走到另一边一望，这个与左首那个一模一样！傅雨生眼珠子一动，冲前一步，飞起一脚，把右首那具骷髅踢落水池！
　　骷髅在半空经已碎裂，大小不一的骨头一齐落在水内！
　　刚才傅雨生还以为是罗大福的伪装，但如今一见肯定不是，他不由又是一怔，忖道：“莫非刚才我听错了？”
　　他转首望向另一具骷髅，如血的夕阳，映射在骷髅头上，发出一阵妖异的光芒，如同火烧！
　　傅雨生转头望向假山那方，就在此刻，风声一响，一根鱼杆斜指着他，杆上的鱼丝犹在摇幌。
　　傅雨生只觉一阵寒气自脚踵，沿着背脊向后脑冲去，忍不住喝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骷髅人身子忽然一震，接着一对掌骨连同鱼杆跌落地上，自袖管内透出一对黝黑乾瘦、如同鸟爪似的肉掌来。双手在下颏上一托，骷髅头向上一移，露出一个人头来！
　　那人年纪逾五十，眼眶深陷，闪着两点绿光，脸上皱纹又多又深，双颊陷下，脸上满是斑点，乱发如草，又乾又黄，头颅极小，是以连头带发都被骷髅头包住。
　　这人的尊容，并不比他手中拿着的那具骷髅头好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