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最毒女人心

 

2021-05-12 16:13:19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夜晚总会过去，怀中的女人总会离开，玉面狐狸慢慢坐在床上。
　　丑女盈盈而礼道：“多谢陆公子，让丑女知道男人尽管薄情，也有温柔。”
　　玉面狐狸只是淡淡一笑。
　　丑女曼声道：“要不要我唤那四位女孩儿为你沐浴，更衣？”
　　玉面狐狸道：“就劳丑女了，好不好？”
　　丑女竟然无喜亦忧，道：“好。”


　　天大亮了，女人谷一片欢腾。
　　这一天才是女人谷的正日，是折磨男人的日子。折磨男人，岂不是女人心底里的最高愿望？
　　女人们早早来到“鹰台”。
　　女人谷中有一块大石，石块大约有几间房厅那么大，上面什么也没有，女人谷中的女人称那儿为“鹰台”。所有闯入谷中的“尤物”最后都该死在鹰台。
　　女人谷中的女人们盛装而至，她们等着这只“鹰”。
　　这人即便是鹰，今天也会被她们扯撕成一只光腚鸡。
　　太阳刚刚从谷巅升起，浴日的鹰台上是一片血色。玉面狐狸被引到了鹰台之上。
　　引他上台的仍是那四个女孩子。
　　玉面狐狸向鹰台下看。
　　台下全是女人，似乎整个世界的女人都在这里了。那个红衣裙的胖女人居然在为他哭泣，念叨他是她看见到的一个好人。她手里握着一支灵幡，她今天要为玉面狐狸焚烧一陌纸钱。
　　下面坐着几个外来之人。
　　花仙妙灵低着头，她的身边有几个女孩子，都佩剑。她们周围都有一丛丛鲜花与别人断开。没人敢碰她这些鲜花。这是些开在不同季节的鲜花，竟莫名其妙地都在这儿绽开了。
　　花仙妙灵的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这小女孩身后也有几个女人。奇怪的是那几个女人长相一般，而且对这小女孩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姥姥。这四个女人差不多中年，一个给她拿着三串糖葫芦，一个给她拿着糖稀糖仁儿，还有一个给她拎着食盒，另外一个给她拿着一大摞手巾。这小女孩吃东吃西好像没什么准主意，一会儿要糖仁儿，一会儿又递回去，再吃糖葫芦，又从食盒中拣一两件点心来食，不过人倒好干净，吃一口擦一次手，擦一次手扔一条毛巾。她只顾自己吃东西，根本不看鹰台上的玉面狐狸。
　　这小女孩是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于姥姥。
　　于姥姥的另一边坐着俏女人明珠来。她踞坐地上，一柄古剑横在膝上，无视无听，瞠目凝坐。
　　没有鱼漂儿，没有那个玉面狐狸曾经邂逅而遇的女孩儿。她曾经想在“六君子”的威逼下救起他。但她没来，没来女人谷。她是不屑来看他，还是对他的“百兽舞”没什么兴致？
　　但玉面狐狸的面子已足够大了，这里有天下五个绝顶女人之中的四个：小女孩于姥姥、俏女人明珠来、女人谷谷主母老虎，还有花仙妙灵。
　　他死得也够份量了。
　　四个女孩儿中的一个对谷中众人道：
　　“女人谷里，只有女人。所以这男人过了今天就没了，女人谷里就又只有女人了。可这男人今天是咱们女人谷中的‘尤物’，咱们一向对‘尤物’都极关照，是不是？现在谷中来了客人。这些客人都是女人谷的稀客，她们是江湖上声名颇著的于姥姥……”
　　小女孩于姥姥突然不吃东西了，开口纠正她道：“小女孩于姥姥！”
　　她的声音不大，但极响亮，谷中众人都仿佛听在耳边。
　　女孩子一笑，接着说道：“还有俏女人明珠来女侠，有花仙妙灵女侠……”
　　花仙妙灵冷冷道：“我可不是什么女侠！”
　　女孩又笑一笑，颇不以为忤：“还有‘六君子’也来了，但他们是男人，能记住咱们在谷口石壁上那几个字，就没进谷中来。不知几位对咱们女人谷中的‘尤物’有何要求？尽可以先讲。”
　　女人谷有这规矩，外人要想动女人谷中的“尤物”，得在先讲明，女人谷会让她们先去折磨“尤物”。


　　俏女人明珠来道：“我有话要讲。”
　　女孩儿点点头。
　　俏女人仍坐在那里，昂声道：“陆灵生，我问你，你中了‘澧香’之毒，即使不死在这女人谷是不是也只有十三天可活了？”
　　玉面狐狸一笑：“不错。”
　　俏女人明珠来道：“你独一个人有天下绝技‘百兽舞’，是不是？”
　　玉面狐狸道：“对。”
　　俏女人的声音很柔和：“武林秘技，不应随你自暴自弃而从此绝世。不管你想如何，总该把这绝技交与武林。在这儿的几个人都不是庸手，你为什么不择人而授，只是束手待毙？”
　　玉面狐狸道：“我不想传人。”
　　“为什么？”
　　“怕别人用‘百兽舞’去害人。”
　　“你为什么不挑选一个让你放心的人？”
　　玉面狐狸一叹：“没人可以让我放心。”
　　俏女人脸色一变：“这么说，你不相信于姥姥，也不相信女人谷谷主，更不相信花仙妙灵与我？”
　　玉面狐狸一叹，等于默认。
　　俏女人一叹道：“那你死定了。”


　　女孩儿问花仙妙灵有何话说？
　　女人谷中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谷的“尤物”是她带来的，花仙妙灵会不会是玉面狐狸最恨的人？她会问他什么？
　　花仙妙灵道：“陆公子，你昨天、昨晚过得……可好？”她的声音哽咽。
　　玉面狐狸叹声：“不好。”
　　花仙妙灵的声音中竟有些委屈：“有什么不好？不是有许多女人么？”
　　玉面狐狸道：“我才知道，我最想的，并不是女人谷中的女人。早知如此，我不该听你的话。”
　　花仙妙灵的话很轻，很空：“你后悔了？”
　　玉面狐狸道：“不后悔，好在你陪了我来。”
　　花仙不讲话了，她是不是犯痴了，她为什么不问玉面狐狸那武林绝技“百兽舞”？


　　小女孩于姥姥对玉面狐狸道：“你知道你会怎样死么？”
　　玉面狐狸：“不知道。”
　　小女孩叹口气：“我也不知道。武林人尽管不知道怎样死，但心里还大多可以猜测，死于刀、死于拳、死于剑、死于器。可这女人谷的‘尤物’死得可就千奇百怪了，死得让人想不到。因为这样，每逢女人谷里有‘尤物’我宁肯不吃不喝也得来看。我看了十几回，也没看够。你受不了这个，你现在挺硬气，但过不了一个时辰你就会告饶。那时你就只要喊一声：‘于姥姥！’我马上救你出谷，让你自己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去死。”
　　玉面狐狸一叹：“这主意不坏，但我不知会不会让于姥姥失望。”
　　小女孩又开始吃了：“你像这冰糖葫芦，不会让我失望的。”


　　母老虎看着玉面狐狸。
　　“很简单，只要你肯把‘百兽舞’传与女人谷，你就可以得救了，可以不受这种罪过，你是不是已经回心转意了？”
　　玉面狐狸道：“现在还没有。”


　　太阳升起来了。
　　玉面狐狸要受“尤物之刑”，他的脸色很淡漠。
　　红衣红裙的胖女人一扯嗓门，开始大哭。她也许是唯一一个为玉面狐狸而哭的女人，她是为她自己而哭，还是为他而哭？没人知道这个，除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