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尸鬼之战

 

2021-05-14 10:37:4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三尸手站在山岗上。
　　对面慢慢踱过来一队殡葬人马。车上是棺材，棺材里有腐尸气味儿。从远处半里之遥，他就可以嗅到那死尸的气味儿。
　　这是燕山五杰中的四人为笑嘻嘻送葬。他们的队伍很长，也很哀伤，那些拼命哭的人一定是雇来的，所以哭得又响又有韵律。
　　燕山四杰不会哭出声来，他们只会把泪水往肚里吞。他们不怕死，自然也不会总是悲啼流泪。
　　他们站在坟墓边，看着把笑嘻嘻的尸体厝放在墓坑之中。
　　墓坑之中放好了棺材，上面又放了两块平平的大石板。按照北方习俗，得隔七才来把这坟填好，埋上，立碑。
　　他们埋在墓坑里的是他们的兄弟笑嘻嘻。
　　但在三尸手看来，这只是一具尸体，一具很合用的尸体。
　　男尸新死，气血不亏，男人本以气为主，笑嘻嘻又擅武功，所以尸体一定有极多可被三尸手利用之处。他要用笑嘻嘻的尸体熬抚吸纳，以练成他的三尸手。


　　人们终于走了。
　　三尸手不急。他坐在山岗上，沉思冥想，等太阳落山。他恨太阳，如今他越来越恨太阳了。
　　太阳落山后，这山峦，这坟场就是他的世界。
　　他走下山岗，来到了坟场。
　　石板合得并不很严。这是两块重几百斤的石板。
　　他用力吸纳，便凝聚了玄冥神气，将这石板轻轻推开。他嗅到了那尸体的陈腐气味儿，这是刚刚要腐烂的尸体气味儿。
　　三尸手跳了下去。
　　他发现这墓中竟有两口棺材。
　　一口里装着笑嘻嘻。他只有一条右臂，这一条右臂放在心口。另一条胳臂已经用石灰腌渍过了，干巴巴地放在左边。
　　另一口棺材里是空的，里面有一块灵牌。
　　三尸手抓起这面灵牌看一看，嘿嘿冷笑。
　　这灵牌上写着：“三尸手游立之灵，陪罪人陪葬燕山四杰在此。”
　　三尸手冷笑道：“小把戏，小把戏，你们燕山五怪又能奈我何？”
　　他抬头看天。月亮已然升起，时间不早了。他得开始熬抚吸纳，练他的三尸手了。


　　游立坐在棺材底部上，看着棺材里的人。
　　他双手向前伸，平平地伸出去。袖子被打出去的阴风吸回来，一下子露出光光的双臂。
　　棺材中的尸体就慢慢地站了起来
　　游立一出手，抓住了笑嘻嘻的右臂。
　　他用手指紧紧抓住笑嘻嘻的右臂，又左手伸出去，五指箕张，半天吸足气力，五指便平平地抚在笑嘻嘻的右臂上。
　　笑嘻嘻的右臂慢慢变白，又变成绿色，最后也显成淡黄。三尸手游立很快活，他从笑嘻嘻身上熬抚吸纳所得，远比普普通通的三具僵尸腐尸为多。
　　他正心无旁骛，用心用力时，突然从笑嘻嘻的身边伸出两条手臂来，一下子抱住了他。
　　莫非真的有了鬼！？
　　三尸手游立一怔神时，有一声呼啸从坟坑中透出。
　　墓坑外马上有了动静。
　　“哐——”，“哐——”，两声响起，坟墓坑外的石板盖上了。
　　又往上堆砌石头，堆砌了许多石块。
　　又堆土，堆上了很多土。
　　三尸手愣怔着，泥土从头上纷纷滚落，他也像无知觉。
　　“你是谁？”三尸手问。
　　对面划着了火，点燃起一盏长明灯。
　　灯火在跳。墓室内没有多少空气。
　　三尸手看清了，笑嘻嘻已经又倒在了棺材里。而棺材头那儿，坐着一个人。
　　这人是燕山五杰之中的小伙儿。
　　小伙儿面色苍白，但仍在笑，指着身边那一口棺材道：“三尸手，我们为你准备了一口棺材……”


　　三尸手很震惊，他没想会有这样的事儿。
　　他这一回死定了，因为无论他有多大的本事，绝不能破墓穴而出的。除非他是神仙，可他并不是神仙。
　　“你们想的好主意……”
　　小伙儿笑道：“当然好主意。”
　　三尸手道：“你不怕死？而且会死得很惨？”
　　小伙儿笑道：“自从你弄惨了安生村后，她死了，我就不想活了。”
　　三尸手冷笑道：“可我有时间对付你，让你尝试做鬼的滋味。”
　　小伙儿举起了一粒药丸道：“我口里已经含了一粒蜡丸，只要你一动，我就成为一具死尸了，你一向喜欢死尸，就由你好了，反正你得同我一起死。”
　　三尸手没动，他知道，动也无益。


　　灯灭了。
　　三尸手与小伙儿都在棺材边儿坐着。
　　小伙儿进了三尸手的棺材，把他的尸牌往外一扔：“你在我死后还得倒弄尸体，这也真够麻烦的了，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力气？”
　　三尸手不答话。
　　小伙儿静静地说道：“大哥、二哥、三哥，我去了，我要去了……”
　　三尸手突然扑向棺材，吼道：“别吃毒药！”
　　小伙儿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三尸手道：“别吃毒药，要死，咱们一齐死！”
　　小伙儿冷笑道：“你别打算得那么顺心，你去黄泉路上，只有一群怨鬼、冤鬼在等你，他们会活活撕碎了你。我恶心，我可不能同你一道死……”
　　三尸手默然，连同他一起死的人都没有。小伙儿恨死了他，所以先毒死了他自己。如今他成了一具毒尸。


　　三尸手的心冷如铁，知道他的日子完了。
　　他从来就在夜里进出坟墓，可是也没想到会被人暗算，被关进坟墓。
　　他这一回只好等待，等待他自己变成一具僵尸、腐尸、毒尸。
　　他突然明白了一点，他只会成为一具毒尸。是僵尸，还是腐尸，他不知道。
　　他吼声连天，去抓石板壁。
　　他没法破得那石壁，太坚固了。
　　燕山五杰就这样战胜了他。
　　“大哥、二哥，寂寞剑，寂寞剑……”
　　黄泉路上的冤鬼他不怕，他是怕见金刀夺魄路由和连手剑任成龙。
　　三尸手游立倒了下去。
　　他没让自己跳进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