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鬼又复生

 

2021-05-14 10:38:19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燕山五杰中的老大、老二、老三骑马奔驰。
　　他们是去找寂寞剑。
　　现在三尸手游立已死，他们要告诉寂寞剑这真相，以免她悬念。
　　然后他们将托寂寞剑鱼漂儿向另外一人致意。
　　他们那时将对人世了无牵挂。
　　他们一路骑乘，直奔关东。


　　云岗，关东长白山区的边缘。
　　他们下了马，在水边喝水。
　　这时，一男一女两骑骤驰，直至面前。这二人马不停蹄，要向前奔。
　　老二眼尖，喊道：“大哥，那人是鱼漂儿。”
　　老大抬头，眼睛湿润了，那是鱼漂儿，是鱼漂儿。
　　见鱼漂儿活得好好的，他们心里很是快活。
　　老三已经一声长啸，声闻数里。
　　鱼漂儿和那个白衣青年勒住了马，慢慢向回走来。
　　鱼漂儿看清了，这三个衣衫褴褛，神情狼狈的人正是燕山五杰中的老大、老二、老三。
　　她身子一纵，飞在空中。
　　白衣书生也一纵而起，跟随她身后。
　　两个人身姿很美地落在他们面前。
　　鱼漂儿神色很关切：“你们都好吧？你们……”
　　她看到了三人眼中的泪水，见到了他们只有三个人。她噤声了。燕山五杰形影不离，如今他们只剩下了三个人。
　　细脖颈流了泪，他在鱼漂儿面前才洒下了英雄泪。
　　“四弟，五弟……没了。”
　　他细细地向鱼漂儿讲三尸手与他们拼死而搏的经过。
　　他们最后只剩下了那么一个计策，就是用笑嘻嘻的尸体来引诱三尸手上当。他们让小伙儿在笑嘻嘻的身体下躺着，把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都放进了墓穴里。只有用了这一个方法，他们才把三尸手活埋在了地下。
　　细脖颈道：“这下子他是死定了，因为他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会从地底下又爬出来，就是神仙也办不到。”
　　细脖颈觉得话说完了，他苦苦地笑着：“我四弟与五弟与这个三尸手死同穴，才换来了我们兄弟三人的活命。”
　　老二道：“我们一办完事，也去找四弟五弟。”
　　鱼漂儿和白衣吴智望着他们。突然他们两人的神色有些古怪起来，愣愣的。他们分明不相信三个人的话，他们瞅着燕山五杰中的老大、老二、老三，那神情像最白日撞见了鬼。
　　老三冷冷道：“莫非你们不相信我们的话？”
　　鱼漂儿的神情有些落寞，也有哀伤，她一句话也不讲，但衣角忽然振风而飘。她显然已凝聚功力，准备向他们一击。
　　白衣吴智则冷冷说道：“假如你们回过身去，你们也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
　　回过身去有什么？不就是云岗边的一条小溪么？
　　但他们三个人还是回过身去，把身后的空门留给鱼漂儿。寂寞剑救过他们，并且不止一回，他们又怎么能让寂寞剑怀疑他们？
　　但他们回过身去，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自己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了。
　　溪水中的一块尖石上，站着一个黑衣人。
　　这人不是三尸手游立又会是谁？
　　三尸手游立冷冷地看着燕山五杰中的老大、老二、老三，冷冷一笑道：“你们三个人真笨，用这样的话去欺骗寂寞剑，她怎么会上当？再说还有这位鬼精鬼灵的白衣公子呢。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真话？就告诉他们说三尸手捉住了你们的两位兄弟，让你们去刺杀寂寞剑，这样告诉她岂不是更好？那样你们就可以博得她的信任，最后才能杀死她。这一回你们是不是没什么机会了？”


　　其实三尸手是死过一回了。
　　他躺在墓穴里，已经昏厥过去了。他像是已死，同另外两具尸体没什么两样。但月夜中宵，又悠悠醒来。
　　月夜中宵是阴气最盛的时刻。而三尸手靠的多半是这种阴气。
　　他觉得万念俱灰，心里再也不想笑笑了。他已经死了，笑笑或生或死同他有什么相干？他死，笑笑亦死，人世间就多了一个怨死鬼，阴冥界又有了一个枉死魂。他一死，笑笑不死，那他只好冷笑，人世间一切冷暖于他又有什么挂牵？
　　他无须挂虑别人，因为他已经死了。
　　他心中一冷。他知道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一点热血。对人世间无挂牵，对人除了仇恨不再有别的，他已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怨鬼了。
　　身未死，心先死。
　　他突然觉得焦躁。这是平日所不可能有的，他刚刚熬抚吸纳了笑嘻嘻的功力，照理在七八日之内不会有这种渴望。
　　他没多想，便去搬动小伙儿的尸体，这是他练三尸手以来所用的最好的一具尸体。
　　你决不能在夜半里等一个人自杀服毒之后马上就搬走他的尸体。你决不能遇到一个很年轻很有功力又活活先被阴气逼进坟墓的人。你决不能在他刚刚死后的第一夜就用他的尸体熬抚吸纳，因为丧家常常把死人停在家里，发丧致哀。
　　三尸手突然有了勇气，既然这一具尸体最好，为什么不用？
　　三尸手就熬抚了三个时辰。
　　他觉得心胸里渐渐冰冷，冷得发颤，最后他连冷也感受不到了。阴气在他身上已经贯通，从百会至阳泉，又从地底涌向百会，过三百六十五穴，又注于心田。
　　三尸手身子一冷，他知道他是练成了三尸手的最高功夫，达到了九重天境界。
　　他心中一阵狂喜。
　　如果金刀夺魄路由和连手剑任成龙死时他已经知道可以练成九重天境界，他一定要当时告诉他们：他肯定会杀死寂寞剑，为他们报仇雪恨的。
　　这时，三尸手游立就更不想死了。
　　他怎么才能走出墓穴？
　　他看到了墓穴两边都是石板，他凝聚功力，用十成的玄冥神气一击，也就只是把这石块打出一个浅浅的坑来。他再去墓穴前头看，他心中不禁狂喜：这是一面土壁！
　　他要从这土壁中挖出一条道来，走出墓穴。
　　他挖了两日，直等到第三日中夜，才从这墓穴中走出。他看着月亮，向月亮阴森森地一啸。
　　月亮也受不住这阴气，颤颤地抖。
　　三尸手回头看看，这个墓穴差一点埋葬了他。
　　坟上堆砌成了圆拱的坟顶。三尸手游立知道，那拱顶下面全是大石块，燕山五杰想把他埋在这里。可他出来了，是不是金刀夺魄路由和连手剑任成龙的阴魂不远，在冥冥之中护佑着他？
　　三尸手冷冷一啸，上路了。
　　他要杀寂寞剑，直奔关东路去。
　　他想燕山五杰中的三人如果能逃生，也一定会向关东路上逃去，他们会去找寂寞剑。


　　三尸手冷冷一笑道：“想不到咱们还会见面。”
　　细脖颈盯着三尸手，他看出在三尸手的头上有一些白色的雾气。
　　细脖颈道：“二弟，你看他头上……”
　　老二道：“是不是在水里？……那是一道雾气。”
　　细脖颈心里一沉：“你看清了？”
　　老二道：“没错。”
　　细脖颈脸色一冷：“果然他练成了，他练成了三尸手，练至了九重天境界。”
　　三尸手冷然道：“不错，多亏你们把我与你们的兄弟埋在一起。”
　　细脖颈长叹一声，他们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一步？他们怎么会知道三尸手可以从死人的坟墓中复出？小伙儿不仅白白死掉了，而且又做了三尸手熬抚吸纳的用具。
　　三个人都蹲下来，呕吐不止。
　　三尸手冷冷地望着他们，说道：“你们这岂不是太矫情了么？我的三尸手练到了九重天的境界，身上不仅没有腐尸的味道，而且有了一股香气，这香气比世上的任何香味都浓，你们总不至于一闻到香气就呕吐吧？”
　　燕山五杰中的老大、老二、老三互相望望，慢慢站了起来。


　　细脖颈道：“你走，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天下没有一个人可以杀死他。他不是个人，只是一个鬼，一个地地道道的鬼。”
　　鱼漂儿道：“我为什么要走？……”
　　细脖颈道：“你只要躲他十几天，到下一个月圆……”
　　“噗——”，细脖颈狂喷了一口血箭，话没讲完，人就仆死在地上。
　　一见老大死了，老二、老三狂吼着扑上去，对三尸手狠下杀手。
　　但三尸手轻轻一绕，就绕过了两人，直站在鱼漂儿面前。
　　“你就是寂寞剑？”
　　鱼漂儿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人。
　　你说他是人，浑身没一处不著人形。但你又不能说他是一个人，因力他浑身散发出一股世上从未有过的异香味。这香味儿，是千百年不曾认真洒扫过的寺院、大雄宝殿里的那种香气？还是在死尸廊殿里洒上一些浓香后那一种秽气之中的香味儿？
　　鱼漂儿听玉面狐狸陆灵生讲过，天下有一种阴毒绝技叫做三尸手，练至九重天极致时不毒不浸不死不生。但师傅当时只是那么一讲，也不很明白这种绝技会有何方法可制服它，或许师傅也认定那没有什么方法可想？
　　鱼漂儿心念叨：不毒不浸不死不生？那岂不是没人可以制得住他了么？
　　鱼漂儿不服。
　　白衣吴智也不服。
　　天下高手，只要有形有质的人，他们就无所畏惧。
　　鱼漂儿擎剑在手，白衣吴智也掏出一双金环，这是一对情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