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曲好唱心难猜

 

2021-05-14 13:03:1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一家小小的园子里，听一位姑娘唱曲儿说书，自然很是快活，快活得让人要发疯。
　　小园子分楼上楼下，楼上有半米高的护栏，护栏后是雅座，一张桌子四张椅子，两张在桌后两张在左右。桌子上当然有些瓜果梨桃时鲜水果，供听曲儿的大爷们享用。
　　老二和老四就坐在这雅座上。
　　他们左边是大力金刚宋鲁，右边是花枪路柯。这二人都是凤凰城的富豪。
　　不花钱听曲儿，陪着的又是有钱有势的豪门大户，这就很是威风。
　　唱曲儿的小妞儿叫“迷鹿儿”。穿一身洒金绣银衣袄，上面团团地绣一些牡丹，一头乌油油的青丝，搅缠成了大大的抓髻，又飞出了辫儿，很别致，又很够味儿。她往台上一站，那双灵灵活活的明眸向四下一射，下面就悄然无声。
　　四座男人被她这一望，便都以为这明眸凝神，只是一瞥自己。
　　迷鹿儿启齿一笑，一排皓齿洁如编贝：“我今日为诸位大爷说唱一段大唐游侠三侠传。这大唐游侠三侠是什么人？就是千古传唱的虬髯客，红拂儿，还有李靖……”
　　迷鹿儿声唱俱佳，兼会做手势，便迷住了这听曲儿迷词儿的人们。难怪她叫一个迷鹿儿，果然好本事。
　　一段说罢唱罢，盈盈一礼，回堂后去了。
　　这时，园子里热闹起来了，呼五吆六，出了闲场，卖瓜子的，送水果的，一时穿梭不绝。
　　这时，一个小厮飞身上楼，冲老二老四他们一揖道：“姐儿请几位大爷去后堂聊天儿。”
　　这是规矩。说完了一段曲儿，唱过了一段词儿，说唱的妞儿便下了楼去，在后堂休息。过一刻钟左右，小厮就来请园子中最有身份的人去后堂闲聊，这也是卖艺之人屈身邀陪之意，同青楼女人甘愿陪夜同一心意。但这唱曲儿的卖艺不卖身，所以这一陪也很有光彩。那光彩不啻于公主择婿的彩球抛与了状元郎。
　　于是，这一行四人你让我退地去了后堂。


　　在堂前看，迷鹿儿是看不清爽的。这当面一瞧，却是看了个清楚。
　　这女人真是生得好：一头乌丝黑，一脸玉色白，启齿千般媚，暗袭罗衫香。
　　她向四人盈盈行礼，笑道：“请四位大爷来此，也是为叙叙话。”
　　劈头老二与老四木讷了，脸色通红。多亏有这大力金刚宋鲁和花枪路柯，这二人可是此道老手，他们曲意奉迎，倒把这劈头老二和老四弄得十分快活。
　　迷鹿儿这时粉颈低垂，做出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儿。
　　劈头老二道：“鹿儿姑娘好像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不说出来大家听听？”
　　迷鹿儿仍不抬头。
　　路柯一笑道：“迷鹿儿不笑，倒叫二爷他有点着急了。你为什么不讲？是不是不好意思讲啊？好，那我们四位就来猜一猜，猜中了的可以请鹿儿姑娘喝酒。”
　　四人一齐称好。
　　大力金刚宋鲁道：“是鹿儿姑娘迷上了一个男人，对不对？”
　　迷鹿儿摇了摇头。
　　花枪路柯笑道：“以姑娘才色，岂能着迷于一个男人？是不是一个男人迷上了姑娘呢？”
　　迷鹿儿也摇了摇头。
　　劈头老二道：“莫非姑娘一时钱窘？”
　　迷鹿儿又摇头。
　　劈头老四道：“姑娘可能是受人欺负了？”
　　迷鹿儿还是摇头。
　　四人不知她的心思了。
　　迷鹿儿看着他们，泪眼婆娑。
　　他们不明白迷鹿儿为什么这样伤心，就追问她。
　　迷鹿儿轻轻一叹道：“是要我说么？我说么？”
　　四个人都叫她快说出来。
　　迷鹿儿回头一指道：“他们……他们想要杀你们！”
　　四个人一愣，马上抬头，这次他们看到了三个人，粗短手指、瘦子、没精打采活不起。


　　无精打采道：“咱们也不愿意来，天这么冷，东杀西伐的，也很费劲儿。但有人派咱们来，就得来办，而且还得办好事儿。这就不大容易了，还全仗各位帮忙。请——”
　　说着话，他手一抖，嗖嗖飞出了几枚暗器。
　　老二、老四、大力金刚都把暗器接在手中，低头一看：三枚一模一样的唐时“开元通宝”铜钱！
　　只有花枪路柯把那一枚铜钱打落在地。
　　粗短手指道：“这是江湖上人人惧怕的‘金钱令’，你竟敢不接？这一次你必定比这三个人死得更惨了。”
　　花枪路柯脸色苍白，吼道：“我跟你拼了！”
　　一对花枪都长二尺三寸，但右手枪粗重，左手枪轻稳。两条枪像箭，直射向那瘦子。
　　那瘦子身形晃了一晃，手向一边切去，把双枪逼歪，叭地一掌，印在花枪路柯的胸上。
　　花枪路柯飞在一边，摔倒在地。
　　瘦子冷冷一笑道：“你们四个人最好不要玩命。就凭你们几个人的本事，想不接这金钱令，真是有点不自量力。”
　　无精打采道：“你们丐帮五劈头已经完了两个。一个老六，死在血肠杜家门前，一个老五，死在青楼女白玉的床上。只有你们三个了，如果我从这里走出去，丐帮五劈头就只剩下一个老三了。”
　　劈头老二道：“你算得是不是太容易了？”
　　随即，劈头老四一声怒吼，冲向那个粗短手指的人。
　　他算明白了，这三人之中，只有这个粗短手指的本事有些差，他要先打倒这个人，让对方受挫。
　　粗短手指果然以铁砂掌迎击他。他这掌法虽然很笨，但掌力浑厚，也让老四一时难以取胜。
　　瘦子出手，就与劈头老二战在一处。
　　瘦子的身形极快，只见劈头老二出手，不见那瘦子出招。他只是闪躲腾挪，十几招后，劈头老二的拳掌也不曾落在他身上。
　　那个无精打采的人同大力金刚宋鲁打斗，就更是一静一动，一忙一闲。大力金刚出一套“太祖长拳”。这是本朝太祖赵匡胤所用的长拳，打起来沉静绵远，有王者之风。可那个无精打采的人总是哈欠连连，有时身子连躲也不躲，看看长拳要递到身上去了，才一栽歪，使那拳势走空。看来他与大力金刚宋鲁之间的功夫相差太多。
　　劈头老二一扬手，飞出了几件暗器。
　　这是丐帮的独门暗器“尸坠儿”。一种像铁又不是铁的类乎铁胆状的东西，丐帮人都乐于把它系在腰上，悬以麻绦或丝绦，以证明自己的乞丐身份。
　　瘦子身子一纵，人如飞鹤，让过暗器，又轻轻落下，稳稳地站在劈头老二面前。
　　劈头老二吼道：“老四，快走！”
　　他情知老四与那个粗短手指的家伙厮斗，还是有胜算的。如果他缠住这个瘦子，大力金刚同那个没精神的人战个平手，老四就可以回丐帮分舵去，只要他一回去，还愁这仇不能报么？
　　老四明白二哥的心思，身子一纵，一声怒吼，连连向这人踢出了七脚。
　　这是劈头老四的看家本事“一脚七击”。
　　果然那个粗短手指的家伙被踢得连连后退，直退至屋角边。
　　劈头老四夺门而出。
　　突然，倒在一边的花枪路柯一纵而出，双枪从劈头老四的左肋插了进去。
　　劈头老四怒吼一声，人如山般倒下。
　　劈头老二和大力金刚宋鲁心中一惊，都住了手。
　　宋鲁道：“想不到你是这么个狗东西！”
　　花枪路柯道：“想到了，也晚了，今天你们二人就得死在这里了。”


　　这时，园子里人声吵嚷，已经过了一刻钟还多了，为什么迷鹿儿还不出台？
　　迷鹿儿不敢动。她只好胆战心惊地坐在这里，看他们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