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金钱令主

 

2021-05-14 13:09:3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河北大豪钟子楚要去后堂见金令主。刚想要走，听见从后堂传来了一阵哈哈大笑声。
　　这笑声不疾不徐，很轻松，又不做作，却震得众人耳中嗡嗡响。
　　笑声一毕，便有人在谈话。
　　“他一直认为他是大哥，你说这好笑不好笑？”
　　“不好笑。在外众兄弟都称他为大哥，要是你做上几年河北大豪，你也会有一个大哥样儿的。”
　　“他想的怎么样？”
　　“好主意，娶鱼漂儿，可以一箭四雕。”
　　“怎么四雕？还请大哥说个明白。”
　　“他娶了鱼漂儿，得了美女，这是一雕。他又得了百兽舞功夫和寂寞剑，这是二雕。他可以借机杀了劈头老五，再宰了六君子，再进一步就杀了你与我，这是三雕。最后他可以夺得三十八万众的丐帮，驱丐帮为己用，这是四雕。你说这计好不好？”
　　“好，实在是太好了。”
　　这一问一答清清楚楚传至前厅，众人都侧耳倾听，只有河北大豪钟子楚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很难看。
　　就从内堂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竟然是丐帮凤凰城分舵筐头儿贾开山和凤凰镖局局主凤白丁。
　　鱼漂儿睁大了眼睛。她如果不是被绑至此处，如果不是被寒毒散毒蚀了功力，大概就永远不会知道金钱令的金令主是谁。原来，这金钱令是由贾开山或是凤白丁做金令主，纠合了河北大豪钟子楚和关东黑道的六君子而创立的。
　　这二人，究竟谁是金令主？是凤白丁还是贾开山？
　　钟子楚向二人一揖道：“大哥，我只是认为可以娶鱼漂儿为妻，并没以为会有多少好处。如果大哥认为此议不妥，那就另议就是了，大哥不必怀疑兄弟有一箭四雕的企图。”
　　贾开山看着凤白丁，凤白丁看着贾开山，一阵冷笑。
　　贾开山向前一步道：“总筐头儿，如今你成了阶下囚了，得罪得罪。”
　　他和凤白丁都去椅子上一坐。
　　原来金钱令的金令主便是凤凰城丐帮分舵筐头儿贾开山。
　　贾开山朗笑道：“总筐头儿，劈头老五想同你春宵一度，那是痴人之梦。六君子想要残你肢体，这只是小人之心。而这金钱令的银令主河北大豪钟子楚要娶你，这是鬼迷了心窍。你是谁？寂寞剑，百兽舞的传人，丐帮三十八万众的总筐头，要是那么好娶，早就被江湖上的游侠名士娶回家去了，你何必等他来呢？我也不必送这八十多万两银子给凌云阁。一个鱼漂儿，竟然值八十多万两银子，你觉得这不是一个玩笑吧？”
　　鱼漂儿看看，忽而嫣然一笑道：“当然。这并不是开玩笑。”
　　贾开山道：“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鱼漂儿道：“我明白。”
　　贾开山冷冷说道：“所以最聪明的办法我早已想好，那就是马上杀了你！”


　　一声说杀，乐坏了六君子。他们心里很快活，他们不愿意让钟子楚去娶鱼漂儿。钟子楚如果娶了鱼漂儿，他们今后会如坐针毡，日日寝食不安的。
　　阴阳脸道：“如果令主答应，我要向寂寞剑讨还债务。”
　　他忘不了他的眼睛和胳膊。
　　不料贾开山瞪他一眼，冷冷道：“就凭你，也配同寂寞剑动手？”
　　阴阳脸脸色一沉，想发话，但又一思忖，就忍住，不再声响。
　　贾开山道：“除了银钱令主钟兄弟那一异想之外，我金钱令上下都对寂寞剑与百兽舞的传人极为钦敬。我想，这些人之中，唯有劈头老五兄弟可以做送总筐头儿上路的出手之人，别人怎么会有这资格？”
　　众人都去看劈头老五。
　　劈头老五一直闷不作声，这会儿他抬起了头，看着贾开山。
　　贾开山道：“五弟为人情痴，居然在与总筐头的花烛之夜，就那样手握着总筐头的手躺着到天明，没一分亲热与狎昵，这倒叫人十分钦敬，十足的君子柳下惠也不过只能如此了。”
　　众人瞠目以视劈头老五，六君子自不是什么好人，看着鱼漂儿，想那亲昵之夜，便生出许多绮丽思想来。
　　贾开山道：“五弟，总筐头人又刚烈，又是轰轰烈烈的奇女，就为了这个，也不能让别人动她一指。我和你同在丐帮一回，就请五弟去杀死总筐头，免得她受别人凌辱。”
　　这一段话倒是说得很为郑重。
　　众人都看着劈头老五。
　　劈头老五为什么对鱼漂儿不敢侵犯？是因为他惧怕，还是他就只想那样过去一夜便已经足够了？他为什么要对鱼漂儿十分倾慕，为了这个，甚至不惜出卖丐帮的总筐头儿，在她的食物中下毒？金令主贾开山一向深藏不露，据说他的功夫是在关东可以直逼鱼漂儿的一大高手。虽然没人见到过他练功夫，但这些人对他的功夫之高深信不疑。他为什么要劈头老五去杀鱼漂儿？是他真的有那么一点儿怜悯之心么？恐怕未必，金令主令出如山，杀人买命，从不迟疑。虽然金钱令初出江湖，却也在江湖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声。他决不会做事这么婆婆妈妈的。不是他想要让劈头老五亲手去杀丐帮总筐头，以坚定他的叛帮之心；就是他想试试劈头老五的真实心意，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敢杀敢叛鱼漂儿。莫不是他对夜中只是执手一宿的劈头老五心中生疑，想借此一试？
　　劈头老五低头一揖道：“金令主一言如山，但我原是丐帮劈头，决不会亲手去杀主人。就如日后有人要我反叛金钱令一样，我决不会做这种事！”
　　凤白丁突然喝道：“好！”
　　众人都回头看他。
　　凤白丁冷冷一笑，傲然说道：“我做金钱令银令主，也认定人比钱银重要。如果金钱令诸位兄弟都有进取之心，又都有所为有所不为，那金钱令必然昌盛。”
　　贾开山脸上仍有淡淡的笑意，但这笑中分明已有些许不悦：“我想问问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所为？什么叫有所不为？”
　　凤白丁道：“有所为是——为了图谋霸业，可以花价钱买下鱼漂儿的人头，也可以杀死她。但决不可羞辱她，大哥刚才所做极是。鱼漂儿是奇女子，为了霸业，不得不杀她。有所不为的是——大哥与五弟都曾是丐帮之中人，不能杀他，杀她是弑主。六君子兄弟不能杀她，杀她是私怨。钟子楚兄不能娶她，娶她是私心。所以，这金钱令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杀死鱼漂儿的，这个人就是我。”
　　没人讲话。凡是有私心者，人直言之必羞；凡有私怨者，人直言之必怒，凡有私恩者，人直言之必惭。这金钱令中人，在凤白丁之言下都在羞，在怒，在惭愧。
　　凤白丁从椅子上一纵而起，上去抓起鱼漂儿，便向大厅外飘去。
　　六君子一慌，忙起身去追。
　　凤白丁身子疾飞，但不得不停。他眼前站了一人，封住了他的去路。
　　这人是贾开山。
　　贾开山冷冷一笑道：“我以为是老五，想不到是你想救人，凭你这一点儿本事，怕还不大够用……”
　　凤白丁道：“事已至此，不得不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