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洒向人间都是怨

 

2022-10-10 11:27:37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唐日恨得大叫，他双手握住了那一把暗器，叫道：“我宁可与他们一起死！”
　　那个在暗中的人突地说出了声：“我看未必，你还不到最后关头，何必这么用险？”
　　那人像是在劝他：“他们十个人根本没有劫走任姑娘，我看是你们唐门有人带走了她。”
　　唐日大声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去了牢里，看得出那击杀看门弟子的手法，那是唐门的内力。那人有很深的内功，不是三老，便是那个疯了的老爷子。”
　　唐日的头脑有一些清晰了，他说道：“也对，好，我便去找他！”
　　唐日收起他的暗器，走到了门口，他再回头，说道：“柳双，早晚我你决一死战，我宁可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柳双笑说道：“鱼死了，也不新鲜了。网破了，再无法网鱼。这事儿做不得，做不得。”
　　唐日恨恨而去。


　　关东七雄看着店内，哪里有柳双的影子？
　　那老三叫道：“柳公子，柳公子！”
　　他真的看到了柳双，仍是那个笑微微的柳双。
　　柳双大声笑道：“我不是来了么？”
　　他的眼里有泪。
　　他看着五鹰的老三、老大，说道：“大哥三哥，我会替三位好哥哥报仇的。”
　　他们都是流泪，此时劫后再见，足慰平生，再复何言？


　　唐日恨恨地跑到了那唐门的院子，找到了那个疯疯颠颠的六老爷子。
　　他说道：“六老爷子，是不是你？”
　　六老爷子睁开眼睛，一看是他，说道：“唐日，唐日，你可别跟我说话，我怕你，我可是怕你啊。”
　　唐日说道：“你带走了那个姑娘？”
　　六老爷子笑笑，说道：“什么姑娘啊？”
　　唐日大声道：“就是关在牢里的那个任姑娘。”
　　六老爷子睁大眼睛，他说道：“那个姑娘？好像看到过的。”
　　唐日揪扯住他的衣襟，叫道：“告诉我，她在哪里？”
　　六老答子说道：“别扯，别扯坏我的衣服！”
　　唐日放开了他，说道：“她在哪里？”
　　六老爷子说道：“你找她做什么？”
　　唐日愣了，是啊，他找任慈做什么？
　　六老爷子说道：“有时人傻，便没法儿了。你说人要是聪明，会做什么？”
　　唐日忽地看出，六老爷子不疯了。
　　他说道：“我该做什么？我该做什么？”
　　六老爷子悄声说：“杀人啊，杀死那个峨嵋派的所有人，但你不能出手，你只是处处解救她们，让她们对你有感激之情，你懂不懂？”
　　唐日忽地扬头，说道：“我不能那么做。”
　　六老爷子大声呸他：“笨蛋，只有这么做，你才有希望，不然那个柳双还不把她娶到手？他出去了，思丫头已经是鸡飞蛋打了，你要再那样，你们都是一群笨蛋！”
　　唐日昏昏沉沉，他心道：我能去杀人么？要杀尽峨嵋派么？


　　唐日来到了树林里，他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吴星雨。
　　吴星雨冷冷道：“你来做什么？莫非唐门也想留难我么？”
　　唐日说道：“不是。”
　　吴星雨说道：“你有事找我？”
　　唐日看看他的弟子。
　　吴星雨知道他想独自与他说，便叫弟子都走避远些。
　　唐日说道：“你去杀人，替我杀人。”
　　吴星雨懒懒地说道：“我替人杀人，已经杀得腻了，我再也不替人杀人了。”
　　唐日说道：“你必须得杀，不然我一天杀死你一个弟子。”
　　唐日说到便会做到。
　　吴星雨笑笑，说道：“你与我无怨无仇，你杀死我崆峒派弟子做什么？”
　　唐日说道：“你要帮我，我也帮你。”
　　吴星雨笑笑：“我有什么事要你帮我？”
　　唐日大声说道：“唐思！”
　　吴星雨一提到了唐思，不由得心头大是恨起，他说道：“我不再提你家唐姑娘的名字！”
　　唐日说道：“据我所知，她与柳双在一起两夜，并没同床过。”
　　吴星雨的脸忽地升起光彩，他说道：“是真的？”
　　唐日说道：“我去看过的，我对他们两个的事儿有我的兴趣。”
　　吴星雨笑笑，他明白唐日的心境，唐日巴不得他们同床共枕。
　　他们没同床过，他们没同床过！
　　一句话唤起了吴星雨的无穷野心。
　　他仍有希望，甚至是更有希望。
　　如果唐思恨柳双，他岂不是有希望么？
　　吴星雨不动声色，他说：“我已经想退回崆峒了。”
　　唐日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便走了。”
　　他看得出吴星雨的心思，也看得出他在用心机。心机很深的人他不喜欢。
　　吴星雨再慢慢说道：“既是唐兄弟要我帮你，我就帮你一回。”
　　唐日说道：“如此多谢。”
　　唐日说道：“你杀她们的人，要真的追杀，我来救。”
　　吴星雨哈哈大笑：“总是我做恶人，你做好人。”
　　唐日也冷冷道：“莫忘了，在唐思那里，我会做恶人，让你做好人。”


　　唐思也坐在她的床上，她的床破了，但她不让她的下人动它，她只是补补拼拼，把它再弄起来了。
　　再怎么弄，也只是一张破床。
　　唐日站在她的身后。
　　他说道：“我那两夜一直站在窗外的。”
　　唐思忽地流泪了，她喝道：“住嘴！我要你站在窗外做什么？我不允许你站在窗外！”
　　唐日说道：“我是男人，你嫁了一个让我不放心的男人，不站在那里，我怎么能放心？”
　　唐思忽然哭了，她知道她瞒不住人，她会被人耻笑。
　　好在他是唐日，是她赖以仰仗的唐日。
　　她忽然哭了，伏在唐日的身上，呜呜地哭。
　　她哭了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一直把她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了，她才慢慢住声。
　　她离开了唐日的身上。尽管唐日的身体很壮，也很可依靠。但唐日是她的兄弟，不是她足可仰仗的男人。
　　她轻轻啜泣，为她自己的委屈。
　　唐日说道：“我要杀死他！”
　　唐思说道：“我会亲手杀了他，我要一刀一刀零星地剐了他！”
　　唐日说道：“要打击他，总是打击他，让他受苦！”
　　唐思想着，她忽地笑了，她一向有办法，一向比唐门所有的人都有办法。
　　唐日说道：“你得用人，像那个吴星雨，他有心思，他会是你的帮手……”
　　唐思冷冷一笑，她说道：“我一找他，他便会听我的。”
　　唐日忽道：“可惜他要走了，他要带着他的人回崆峒。”
　　唐思猛地站起，她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他回崆峒！我要让他在江湖上奔波，让他杀人，让他做我的刀子！”
　　唐日看她走出去了，忽地说了一句：“你这么去不行。”
　　唐思猛地止步，她说道：“我怎么不行？”
　　唐日说道：“他为你嫁与了柳双，很生气。你再去找他，他不会理你。”
　　唐思笑一笑，吴星雨会很生气，他气得不行。
　　如果她真的去找他，他能不理唐思么？
　　唐日的话很直，他说道：“你其实只能嫁与吴星雨，你与柳双不是一路人！”
　　唐思笑了，她知道唐日的心思，她悄声说道：“你已经见过吴星雨，你们两人经做好了交易，是不是？我知道一切，因为我很聪明。你不用再说，我去找他。”


　　吴星雨正带着他的弟子，在做回崆峒的准备。他看到了唐思，笑笑，一揖道：“恭贺唐掌门得了佳婿。”
　　唐思眼一红，她说道：“吴掌门，我来找你，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你要是再说一句这种话，我便走了。”
　　吴星雨愕然道：“不知道唐姑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如今唐姑娘还有话对我说么？”
　　唐思知道他心里积怨已深，她慢慢低下了头。
　　但她再抬起头来，就很决然地说道：“吴掌门，我与柳双成亲，我们只有两夜夫妻。他想着他的任姑娘，我想着我的一个人，我很想与他好好在一起。只是这个人他不想着我，看来我也是白想着他了。其实这些事，对吴掌门说有什么用呢？吴掌门毕竟只是一个外人。”
　　唐思起身便走。
　　吴星雨拦住了她。
　　再一看她，竟是梨花带雨，一脸的泪水，那娇羞模样真个叫人心疼。
　　吴星雨早就忘了他的恨意，他说道：“唐姑娘请坐！”
　　他再回头，对着他的崆峒弟子说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唐思与吴星雨相对。
　　她看着吴星雨，吴星雨也是一表人才，只是比起柳双来略是差一些罢了。
　　唐思看着他，心里也是心跳，她心道：我是不是要与他在一起？如果真的能报得了我的大仇，我与他在一起能怎么样？
　　她慢慢说道：“我本来以为能与柳双在一起，他能帮我成就唐门的大业。你知道，唐门的掌门老爷子交我做掌门的时候，唐门的人不服我。后来我虽是做下了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但也未能改观。唐门的人都以为我是一介女流，不足以托大事，他们便不曾打算把唐门大任一直托我。我做事总是也有我的苦衷。”
　　吴星雨大笑，他说道：“难道除了那个柳双，天再没有人能让唐姑娘也托以大任的么？”
　　唐思说道：“我想错了，从前是有，但现在没有了。”
　　吴星雨的心也卟卟跳了几下，他问道：“现在怎么没有了？”
　　唐思笑笑，她长声而吟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吴星雨大声而笑，他笑得很放肆。
　　唐思柔柔地问：“不知道吴掌门笑什么？”
　　吴星雨大声道：“你与他两夜相对，他坐着他的，你坐着你的，他躺在你的床上，你只看到他的后背，有什么夫妻之恩，又有什么夫妻之实？”
　　唐思大惊，她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着唐思的吃惊神色，更是相信了唐日的话，他更得意了，他说道：“你与他在一起，他根本就不把你看在眼里，你恨不恨他？”
　　唐思的眼里流泪了，她轻声说道：“恨，一个恨字怎么了得？我恨他，我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吴星雨上前去，抱住了她。
　　她的身子一哆嗦。
　　吴星雨说道：“你烦我，我便放开你。”
　　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说道：“不！不……”
　　她流出了泪水。
　　谁能说得出她是的泪水是恨的泪水，还是她心里仍是怀念着那个在她的身旁一连睡了两夜却对她不动心思的柳双？
　　吴星雨说道：“女人是需要男人的，没有男人，哪里会有女人？你说是不是？”
　　他抱起了她，告诉她：“我让你真的有一个洞房之夜，虽说这只是白天……”
　　她只无力地哭着，任由他抱着，走进了他的内室。
　　她轻轻地啜泣着，她说道：“星雨，星雨，你对我好一点儿，好不好？世上的男人……能不能对女人好一点儿？”
　　吴星雨任由她说，他说：“我会让你从此再也不落泪，你会从此总是面带笑容，因为你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