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华山棋亭

 

2022-10-10 11:33:4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行人再上了华山。
　　这一次上华山的人有唐门人的一行，有唐明儿带着她的三老，还有一些自愿追随她的唐门弟子。
　　再有的就是那个江湖上声名越来越大的柳双了。
　　他带着关东七雄，还有五鹰的老大老三。
　　还有峨嵋派的伊文静等人，一齐到了华山上。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到了棋亭。
　　柳双大声一啸，啸声在华山里回荡。
　　忽听得有人大笑，说道：“莫非少侠想效阮步兵大啸山林的故事么？”
　　回头一看，但见淳于风掌门大袖飘飘，带着华山派的弟子一齐下山来了。
　　柳双笑道：“前辈在此，我哪里敢学阮步兵？要真的像阮步兵有出尘之方，超世之表，只能是淳于前辈了。”
　　淳于风见他出语恭敬，不由得心内很是受用，心道：看来此子真的是人中龙凤，他日必是江湖异人。
　　他笑笑，说道：“唐姑娘好。”
　　唐明儿看着他，微微一笑：“讨教一局，从不敢忘。”
　　但见来的各派中人，都是站在棋亭下，柳双放声说道：“各派人都是在此，在下要当面向唐姑娘谢罪，从前在逃婚，唐突了唐姑娘。在下说过，这一场与唐门的大战之争过了，唐姑娘愿意怎么处分在下，在下甘心领受好了。只是在下到华山来，是与唐姑娘有一争的。当年淳于前辈输了一局棋与唐姑娘，便答应不再出山。如今在下愿与唐姑娘一较棋艺，如果胜了唐姑娘，在下便想请淳于掌门带华山派参与唐门之争，如果在下输了，在下也自愿退出唐门之争。”
　　唐明儿看着柳双，心道：看来这冤家自觉棋艺不凡，想与我动手一较，他不知道我的棋艺不凡么？难道他真的能胜了我？
　　此时唐明儿的心思，就不在棋上。她心里豁达，看着华山丘壑，竟是开旷无比。
　　她心道：输与赢究竟有什么关系？
　　看她如此淡然，那些关东七雄与五鹰老三老大都是心内嘀咕：看她根本就不在意的模样，真个叫人担心，可莫教她再占了头筹！
　　淳于掌门说道：“华山派不出山，非我所愿，请唐姑娘一局定胜负，那也是有话在先。当时唐姑娘说过，如果有人胜得了她，华山派的封山之举，便大可不必了。我期望柳少侠能胜，我华山派的剑也可与唐门一试！”
　　华山派的弟子大吼：“愿意与唐门一战！”


　　两人再占棋亭。
　　唐明儿说道：“从前我与人下棋时，都是想着一个赢字，今日怎么看山山秀，看涧涧清，一丝输赢心也没有了？”
　　柳双大惊道：“天哪，你这是棋心大增，我怎么这么倒霉，说不定我会输了与你。”
　　两人纹枰对弈。
　　一子落处，唐明儿微微笑道：“如果是在华山，我在此地卜居，能一日两棋局，岂不赛过神仙？”
　　柳双大笑：“你放着神仙不做，偏要做什么掌门？你放着好好的掌门不做，偏要夺什么武林天下？你闹得荒唐，荒唐！”
　　唐明儿落下一子，说道：“虽是白子净洁无尘，但也有尘。你说人在尘世，怎么能无尘？”
　　柳双更吟道：“有黑子多墨色，我心中无色，它偏要着色。”
　　他说时竟是心愿与唐明儿相通，两人便微微一笑。
　　众人看也看不懂他两人着棋，只看那淳于风掌门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那关东七雄的老大问道：“淳于掌门为什么叹气？”
　　淳于风叹道：“我本来以为我的棋艺能胜得了她，谁知还是胜不了，胜不了啊。”
　　亭下的人听他说：“胜不了”，以为是柳双胜不了唐明儿，悄然问道：“柳公子会输么？但愿他不输。”
　　唐明儿看棋，渐渐看出他的走势竟是一种大模样。
　　她心内吃惊，走棋不若织布，怎么能画花一般，只重着势？
　　但她不管他，只是走出她自己的棋来，看看到了一百四十五手，便渐渐蹇促上来了，棋路不畅，人也焦躁。
　　柳双笑道：“输棋顶多一战，又有何惧？”
　　唐明儿大笑，突地心内豁然，说道：“赢棋顶多不战，有什么了不得？”
　　两人再笑。


　　此时柳双心内叹道：要论聪明，看来唐明儿尤胜于任慈，我看她更好。但我与任慈已是有默契，不能再娶唐明儿，再说她已经嫁与那个吴星雨，她恨我尤胜于喜欢我，我怎么敢再提此事？
　　两人的棋下了五个时辰，看看到了日下华山的时候了，才见两人推枰而起，一齐大笑。
　　两人走下亭来。
　　华山派掌门早已经不看了，他知道那棋局结局，但他只是捻须不语。
　　只见唐明儿对着华山派掌门淳于风说道：“恭贺淳于掌门，从此可以下山逐鹿了。”
　　淳于风也笑对她一揖，说道：“承唐姑娘一让。”
　　唐明儿大笑，说道：“我走吧。”
　　她带着三老与她的唐门弟子走下山去了。
　　淳于掌门说道：“我反是服气她了，她有本事，不是一个低能之辈，如果要能说服她一心向善，江湖幸甚。”
　　柳双只笑不语。


　　三老看着唐明儿，妙手刀说道：“明儿，你莫非没有尽心？”
　　唐明儿笑笑，说道：“我尽全力了，只是他的棋艺太好，我胜不了他。他是柳不恭的儿子，传说中柳不恭棋琴画三绝，我岂能胜得了他？”
　　妙手刀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唐门的人，你得尽全力维护唐门，不能让他们灭了唐门！”
　　唐明儿说道：“请放心好了，我一定尽我全力。”
　　矮子说道：“我当年被大哥毒倒，我也一时怨恨，后来见到了大哥，他告诉了我他先时也被人毒，因为唐门的规矩，只能如此，我才再不恨他。”
　　唐明儿说道：“为什么唐门的规矩如此？”
　　矮子说道：“唐门从来都是人才济济，但到了后来，多有争位夺利，几乎败坏了我唐门的所有精英。到了你先祖那一辈，便令一代只有一个最优秀的弟子留下，其他的只要平平的就行了。如再有优秀者，便毒倒他。我当时与你爹都是唐门的最优秀的弟子，先父便下令让他毒倒我。”
　　唐明儿说道：“我不明白，爹与四叔都是唐门的至亲骨肉，怎么能下得了手？”
　　矮子笑道：“本来他下不了手的，但如果他不下手，便不能被选中，他也得受人家的毒。那时说不定会是我或是老六毒倒他。他心计很好，没毒死我，只给我用一种毒，毒得我变矮了，变丑了，不至于没命。他没舍得下手毒坏你六叔，后来你六叔装疯，才躲过唐门一毒。”
　　唐明儿幽幽说道：“唐门如此狠心，能在江湖上立足么？”
　　矮子说道：“从来在江湖上行走，一靠信，二靠狠，三靠凶，四靠仁，你说唐门有什么？”
　　唐明儿默然，唐门没有凶狠，便不能立世。
　　妙手刀叹气道：“当年要是你爹毒倒了你六叔，或许唐门不会出现这乱局的。”
　　人皆默然。


　　唐六与唐胖儿聚在大厅上，两人议事。
　　唐胖儿说道：“我当唐门的掌门有什么好？天天看着这些弟子，一个个都不争气，他们连听都不听我的。你说做掌门有什么好？”
　　唐六笑笑，说道：“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好来，只是我知道，许多人都是作梦也想做掌门。”
　　唐胖儿说道：“听说四大门派已经来了，他们会来灭我们唐门。”
　　唐六冷笑，他说道：“如果他们来，就好了，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艰难了。”
　　唐胖儿不明白了，他问：“怎么会不艰难？”
　　唐六冷笑道：“他们会眼看着四大门派来灭了唐门么？你以为独山的唐门弟子会看着他们来灭绝唐门么？那时就是唐门与他们的一场殊死决战了。”
　　唐胖儿大笑，说道：“好，还是老爹看得明白！我就要他们来，我要他们来！”
　　唐六乐了，他笑道：“对啊，要他们自己来，那还有点儿慢。我要他们来，要他们快快地来！”


　　峨嵋派的山下禅院被烧，十几个禅院弟子死于非命。
　　一查，都是唐门干的。
　　华山派一等下山，便有十余个弟子在途中被毒，不待送到华山，便死在途中。
　　少林的下院，有十几个僧人突然腹泻，转眼间便死。
　　武当派在唐门的人，再也得不到“快乐神仙”，一连死了几个人。


　　柳双看着淳于风，看着悟生大师，说道：“不能不动手了，我们去唐门吧。”
　　所有四大门派的人都向唐门进发。


　　唐明儿对三老说道：“我一想从前所做所为，确实是有过分之处，如今一心想补救，尚且不及。不知道唐胖儿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快惹怒四大门派，莫非他们有必胜的信心么？”
　　妙手刀说道：“不知道你小时候与人打过架没有？”
　　唐明儿摇头。
　　矮子突然大声道：“是啊，这就像是派人出去打架一样。”
　　唐明儿问道：“怎么派人出去打架？”
　　矮子叹气，说道：“这也是唐门的规矩，凡是有少年弟子长成了，便派他出去，出去就只做一件，惹事生非。有时有指定的对手，有时没有，你惹得祸大了，唐门便去替你收拾，如果你惹的事儿小了，你自己便得了断。所以唐门出去的弟子个个盛气凌人，生怕惹事不够大，要自己去了断，反是麻烦。”
　　唐明儿心道：我做了那么久的掌门，才知道原来那些与各大门派的纠纷，原是唐门自己去惹来的。
　　她再问道：“四叔，不知道这跟惹事有什么关系？”
　　矮子大声道：“那一定是你六叔干的，他干所有的事儿，一定说是唐门在干。他就要给唐门惹来大祸了，四大门派如今一定会去与唐门算帐的。”
　　唐明儿明白了，她说道：“六叔想逼唐门所有的人都与四大门派拼命？”
　　妙手刀说道：“不错，如果我们胜了，他的儿子做了掌门，就得了武林霸主地位。如果我们败了，唐门的所有精英人物都会死于一战，唐门会被焚之一炬。”
　　唐明儿说道：“我不让他这么做，我不能让他这么做。我得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妙手刀说道：“你不必去找他，他不会罢手的。恐怕独山这一次也不能免了。”
　　唐明儿不知道独山的人武功怎么样。
　　矮子说道：“我有一次问过大哥，独山里的人怎么样？他说过一句话。”
　　是什么话？
　　矮子说：“大哥说，如果独山的高手出来。我就都不必毒杀自己的兄弟，我们就已经都是平平的庸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