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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追杀神医叟
2021-05-06 19:08:1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神医叟慢慢走出裘府,他有些醉了。
  夜半三更,去哪里歇息?他不愿呆在裘符,他一刻也呆也不下去了,他不愿见莫雨那个混蛋。
  他一边蹒跚而行,一边骂他自己是一个混蛋。他一定要找一个地方去好好再喝几杯,他心里很不好受,他头一回给一个混蛋救治。他看见了一个小酒馆,这小酒馆叫个很好的名字:“女人骂。”
  神医叟看着酒馆这招牌,笑。
  “女人骂?女人为什么要骂?这不可不去瞧瞧。”他就进了酒馆。酒馆里很热闹,很兴旺,很多人都在喝酒。这酒馆不同于别的酒馆,男人在这里可以很舒服,你有钱可以喝酒,没钱也可以喝酒,只要你告诉老板你用什么抵酒就行。除了活人,房子、地、家私都可以抵酒钱。
  男人当然很快活,因为这很方便。这里有藤椅,你可以喝过了酒,躺在藤椅上,睡上那么一会儿,醒过来再喝。
  有一个男人把他的房子抵给了酒馆,他已经坐这藤椅上喝了六天酒了。
  神医叟进了酒馆,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了。
  就来了店伙计:“是现钱,还是赊账?”店伙计一笑道:“如果是现钱,就用不着费事儿了,您付银子喝酒,喝一碗算一碗,喝一天算一天。如果是赊账,就得叫二掌柜的来,只有二掌柜,才知道你赊账抵当的东西是不是对。”
  神医叟笑了:“赊账。”就从后面柜台里走出了二掌柜。
  “您是谁?”
  “江湖郎中。”
  二掌柜笑了笑:“您要赊账,有什么东西可赊?您要喝多长时间的酒?”
  神医叟一笑:“喝到天明,喝到日上三竿头,我还要赶路。”二掌柜笑了:“您用什么赊账?”
  神医叟从怀里掏出一块鹿皮兜子,把兜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放入怀里,把兜子推至二掌柜面前:“就用这个。”这是一个破旧的鹿皮小袋。
  “您用这东西抵账,只能喝上两杯酒。”
  二掌柜一叹,他知道这个老头儿没什么油水可榨。他转身要走,有人一叹道:“糊涂,糊涂,人家把宝贝递给你,你硬是不认,这有多糊涂?”
  二掌柜和神医叟都抬起头来,他们看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独臂人,他只有一条左臂。二掌柜当然认得这人,这人不用抵当,他可以在这酒馆里喝上一年酒,也没人敢向他要账。
  这人是一剑萧晓,一剑萧晓看着神医叟。
  神医叟一笑道:“一剑萧晓?”
  萧晓肃然道:“不是一剑萧晓,而是独臂萧晓。”
  神医叟无言。
  一剑萧晓是神剑叟的弟子,他在向师父出剑后被难老叟、神剑叟、知情叟制住,他只好自废一臂,否则难老叟会出手废去他的武功。
  萧晓似乎忘了这段恩怨,他对二掌柜道:“你为什么不要这皮兜?”
  二掌柜无言,他不明白这皮兜有什么好处。
  萧晓道:“一个人总会有病有灾,如果你有了病,只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死里逃生,这个人你总该听说了吧。”
  二掌柜的眼珠子在发亮:“神医郝平?”
  萧晓一叹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儿了,如今他叫神医叟。”二掌柜忙去抓皮兜子,他知道这兜子可以有说不尽的价值,最贵重的就是人的生命了,如果能有命在,这皮兜子为什么不要?但他手抓空了,皮兜子已经没了,二掌柜手里抓到的只是一锭银子。皮兜子已入了神医叟怀里。
  萧晓道:“你错过了机会,你可以保命,如果病入膏肓,你可以让神医叟把你从地狱扯回来,再活上十年阳寿。如果你想发财,用这皮兜子召他来,为皇上看病,皇上病好了,可以给你半个江山也说不定呢。你后悔不后悔?”
  这个一向精明,天天在这“女人骂”酒馆里评估人的二掌柜后悔得几乎要撞墙了。
  一剑萧晓对神医叟道:“为什么不过来喝一杯?”
  神医叟走过去,坐在萧晓对面。
  神医叟道:“为什么叫‘女人骂’?”
  一剑萧晓道:“如果有个女人在等你,你在这里一喝就是几天,把房子也抵出了,女人骂不骂?”
  神医叟也笑。
  萧晓一叹道:“但这里是男人的世界,因为这里没有女人。你知道不知道,没有女人的地方总是很静的?”
  这里果然很静,有的人在看酒杯,只是呆呆地看。酒杯中有酒无酒,并不重要,他只是看酒杯。他在看什么?从杯中看日月,看人生?还是看失意、怅惘?有的人在浅浅地啜酒,似有无限滋味,一口下去,留在心头。这里从来不打烊。
  神医叟在喝酒,他仍然很不痛快,他从来没给象莫雨这样的人治病。
  他治了这个人的病,这个人会再去害人。一想起这个来,他就不痛快。
  萧晓道:“你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喝几杯酒?”
  神医叟道:“我在喝,喝得很痛快。”
  一剑萧晓道:“你不快活,因为你刚刚救了一个你不愿意救的人。”
  神医叟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萧晓道:“我知道你救的那人,那人是夜鹤莫雨。”
  神医叟的脸色很难看:“我可不想跟你讲这个。”
  萧晓道:“有人想跟你讲……”
  神医叟抬头,看见了一身红衣的红梅。
  神医叟道:“不错。夜鹤莫雨让我们来追你,他忘了送你礼物了。”
  神医叟冷冷道:“我可不稀罕他什么礼物。”
  红梅咯咯笑着,朝神医叟扭着腰肢:“你以为他会送你什么礼物?他要咱们宰了你!”
  神医叟很是意外,他面前站着几个人:阴魂手、红梅、倚梅、笑梅、伤折了一臂的野瓢道人。
  红梅笑道:“瞧你面子多大,让这么多人来侍候你。”
  神医叟冷冷地看着这些人,轻轻一叹。
  他为什么叹气?他是仍想着商山三十六叟不入世的那誓约?还是想他不得不同这些人动手?
  神医叟道:“三十六叟可从未给人杀过,三十年来,还没有人想杀商山三十六叟。”
  如果只是这阴魂手、红梅、笑梅、倚梅,和那个伤了一臂的野瓢道人,还不能杀死他。他是神医叟,他也是商山三十六叟中的智者。
  他回过头来,看见了一剑萧晓。
  萧晓正慢慢从背后抽出剑来。
  萧晓那神情十分冷漠:“我刚才忘了告诉你,我一剑挥去了右臂,从此与神剑叟无缘了。商山三十六叟,该还我一臂。”
  他的剑握在手里。
  神医叟一叹道:“看来这酒馆不光该叫‘女人骂’了。”
  他缓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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